姨娘不易 作者:水舞青萍-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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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名字!”二太太第一个称赞,满屋子的人也俱争先恐后的赞美,一时嗡嗡声不绝于耳。
翌日清晨,铃兰还未梳洗完毕,就有官差来报申县有两家望族因为水源发生纠纷,最后演变成为大规模的械斗,两家互不相让,闹到县令那里,不知为什么竟将县衙都砸了。子诺听到后惊怒不已,也顾不得和二太太告辞,嘱咐铃兰几句就匆匆走了。
等二太太得到信儿赶来的时候子诺已经走了,她本想当面向侄子说说提携一下子语呢,只是昨晚刚见面没好意思开口,如今悔的肠子都青了,面上却不好露出来,只得拉着铃兰细细诉说,真怕她也一眨眼消失不见了。
其实不用二太太开口铃兰也能猜着她的意思,她奉行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法则,若是子语真是个务实可靠的能吏,重用他不是问题。只是据她暗暗观察,子语颇有点好高骛远重名轻实的毛病,说白了就是只注重自己的官声,不关心人民的疾苦,这样的人虽不像贪官污吏那样露骨的祸害百姓,但若是迂腐劲上来,造成的祸害也小不了。她小时候就听奶奶讲过,当年都饿死人了,也只能眼瞅着一车车装满粮食的火车开往苏联,不就是因为某领导大手一挥要大家勒紧裤腰带还债?
铃兰正跟二太太在屋里打太极,殷氏抱了哭哭啼啼的静儿进来,后面还跟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一进门就大声呵斥道:“你个作死的小畜生,好事没干过一桩,一来就把表妹惹哭了,真真冤孽,还不快赶紧去给婶婶磕头赔罪……”她嚷完了才发现自己婆婆也在,赶紧收了声。
二太太寒着脸:“大早上嚷嚷什么呢,李妈快去把小小姐抱过来,这都是怎么回事?”
小男孩垂着头动也不动,殷氏上前一掌打在他后脑上:“傻愣着干嘛,花姨娘没教过你道理么,见了人连句话都不回。”
铃兰一看就明白无非小孩子之间的矛盾,自己孩子自己知道,一向只有静儿欺负别人的份,别人能欺负到静儿的可不多,忙打圆场说:“孩子们玩闹有点小磕碰是经常的,弟妹何必大张旗鼓,没得吓着小孩子,素心,抱了小小姐下去梳洗。”又向那小男孩说:“你叫什么来着,可磕碰了没有?”
小男孩低着头一声不吭,殷氏还待责骂,被铃兰止住了:“好孩子,没什么事的话出去玩吧。”话未说完男孩已经跑了出去,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恨得殷氏咬牙切齿,只好自己赔着笑脸向铃兰不停的解释道歉,铃兰明白她的处境,他们一房依附大房讨生活,而自己正好是大房巴结的对象
70比试
俞敏惔最讨厌三件事,一是亲娘整日在耳边唠叨要他巴结别人;二是因为身高的缘故总被人当成六岁的孩子,他已经十岁了好不好,再过五年,五年,一定要离开这个家;三是看到每日一模一样的例饭,即使倒了胃口也还的吃。管厨房的李大娘是大伯娘的远亲,惯会欺软怕硬看人下菜碟,柳姨娘那屋子是肥鹅大鸭子不重样的送,有好几次他看见端出来倒的饭菜都比自己平日里吃的好,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日里青菜豆腐还不管饱的日子真的很难熬啊。
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和一个叫俞静之的魔鬼相比,这些他都可以忍受了。
他坐在树上冷冷看着底下的兄妹们围着这个小丫头片子讨好;估计昨晚都被各自的娘嘱咐过了吧;其实就算没被嘱咐,喜欢她的人也不会少。这也难怪;买个萝卜还挑卖相呢;谁不喜欢漂亮可爱的孩子,只是,敏憷和敏态,凑上去之前还是先擦擦你们的口水吧。
小丫头穿着凑新的红衣裳;头顶梳了两个小抓髻;手中的玩意多的快拿不住了,还迈着小短腿一颠一颠的到处跑,看起来就像个球在滚,这个想法让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再配上一旁敏惋气鼓鼓但又不敢说的包子脸,他觉得更畅快了。
彼时的他还不知道乐极生悲这个定律,哈哈哈的一个人在树上笑的正欢畅,大红球突然仰头看了过来:“哥哥,哥哥,窝,小鸟!叽叽喳~~!”
“我去把小鸟给你捉下来!”敏态自告奋勇第一个往树上爬,可是受一身肥肉的拖累,总是爬了两三尺就又掉下来。
“我来吧。”大一点的敏恒把衣襟掖在腰上,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嗖嗖嗖的爬上来。眼看他就要够到窝里的小鸟,敏惔大吼一声:“别动!”
敏恒吓的几乎要掉下去,忙双手紧紧抱住了树枝:“敏惔,原来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么大声,你想害死我啊!”
“叫一声就会死,哼,没本事就别爬上来。”
“谁耐烦和你废话,我告诉你赶紧下去,姨娘找你半天了。”他又小心翼翼的要去拿雏鸟。
“不许动它,”敏惔也恼了:“你这样捏它它会死的知不知道。”
敏恒根本没理他,抓了小鸟哧溜溜下树,献宝一样的把小鸟递给小丫头片子,末了还得意洋洋的朝他瞪了一眼。
敏惔气的胸膛一鼓一鼓的,这棵老槐树是他最喜欢呆的地方,这窝小鸟还是他亲眼看着一点点啄开蛋壳钻出来的,他一直把它们当做弟弟一样来爱护,每天还省下饭粒来喂它们,可是现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抓走了,他怎能不生气。(其实抓鸟的才是你真正的兄弟啊。)
他嗖的滑下树,二话不说直接走到静之面前:“拿过来!”
小丫头睁着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双手飞快的背到后面去。
“快拿出来,你会捏死它的!”他愤怒的大吼!
“要你多管闲事,快一边去,别让这混小子吓住了堂妹!”敏态等几人围了上来,拉胳膊拽腿的就要把他推走。
论起力气他确实比不上几个壮的牛犊一样的哥哥,推搡间他看到回巢的老鸟正闪电般扑过来:“快放手!”
已经晚了,静之被狠狠的啄了一下,吓的摔了小鸟哇哇大哭,其余的孩子也吓呆了,愣了几秒后各自跑开,有几个还去叫大人了。
敏惔心疼的捧起地上的小鸟,它看起来被摔伤了,脑袋拼命的想直起来但又无力的歪向一侧,老鸟在旁边盘旋悲鸣,不时落在他手上用脑袋拱自己的孩子。他恨恨的瞪了一眼静之,一手举着小鸟一手抱着树爬上去,把它小心翼翼的放在鸟窝里。
殷氏赶来的时候正看见俞敏惔一人恶狠狠的盯着静之,静之哭的都打嗝了,白嫩的小手上还有一片红肿,她想也不想便上去扇了敏惔一耳光:“作死哩,等我告诉老爷扒了你的皮。真是啥样的花结啥样的瓜,娘是个贱货生的儿子也不省心!”说罢赶忙抱起静之又吹又揉。
旁边的丫环小声的提醒她:“奶奶,还是去给大奶奶赔个礼道个歉才好,免得要是追究起来,不一定怪在谁身上。”
殷氏想了想也对,小孩子家家的说不清,到时候要是大奶奶弄差了怨上自己的孩儿可不妙,当即回头喝道:“快跟我去给大奶奶道歉!还有你去告诉花姨娘,罚她三个月月钱,让她连个毛小子都管不好!”那小丫头答应着跑开了。
跟着殷氏去上房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被打一顿的准备,要他道歉,没门,要打你们就打好了,反正那里还有什么是非曲直,有权走遍天下,没势寸步难行,他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没想到还连累娘被罚月钱,他知道娘就靠着这几个钱贴补家用呢,他对殷氏的恨又深了一层。
可是奇怪的是那个贵气的婶婶并没有怪他,还问他有没有伤着,哼,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还不都是你宝贝女儿害的,那小鸟,说不定活不成了,他想到此嫌恶的吐了口吐沫,长的好的女人都心肠歹毒,娘就这句话没说错。
“嘿,你干什么呢?”
他抬头一看,一个小少爷带着小厮踱了过来,好像是俞守之。他这会根本没心情搭理人,转身就要走。
“站住,我们少爷问你话呢,”连旁边的小厮都这么讨厌!
俞守之转到他面前拦住他,慢条斯理的说:“是你欺负我妹妹?”
沉默
“我只是问问你为什么欺负她。”俞守之很难相信有人不喜欢自家妹妹。
还是沉默
“少爷问你话呢你听见没有!”六安冲上去就抓住了敏惔的衣领子。
“六安,放开!”守之轻轻喝退了书童:“你到底怎么才肯说话?”
“你说是欺负,那就是欺负吧!”俞敏惔绕过他就要走。
“站住,”俞守之也生气了:“这样吧,我们比试一下,你要是赢了我就让你走。”
“比什么?”
“你会什么?”
“哼!”
“你小小年纪,我要是和你比文吧……”
“我不比你小!我已经十岁了!”俞敏惔彻底火了,转过身来大声吼。
“十岁?”他疑惑的看了看足足矮了自己一头的小人:“好吧,那你应该进学了。这样吧,我们来比试背书,一个人随便说一句,对方要答出来出自那本书,答不出来的一方为输,如何?”
进学也是俞敏惔心中的痛,他很喜欢读书的,但是作为父亲最不待见的姨娘的孩子,有个附学的机会就很不错了,每次上课他都是坐在角落里,学习进度也都是别人学什么他就跟着听什么,从未有人问过他学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懂,这几天家中有事学里放假,也并未有人想过他其实很想去学校。
“好,就按你说的来,你出题吧!”少年人的好胜心促使他应下了。
“听好了哦: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先出个容易的。
“出自论语。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俞敏惔眼睛都不眨的回敬。
“出自大学。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诗经。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
“春秋,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易经。夫物,量无穷,时无止,分无常,终始无故。”
“庄子秋水……”
两人你来我往,接续不停,竟然交战了十数个回合。六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守之心里也暗暗惊讶,他出的题很多都是大哥要考试才读到的,可是眼前这个小孩子依然能对答如流,他当然不知道敏惔是跟着别人读的,根本不管书的难易程度和学习顺序,只要是书都看都背,偏偏他聪明,过目不忘,才与守之战了个旗鼓相当。
“好!”俞守之竖了竖大拇指,“我再出一句,只要你能答出来,就算你赢了。听好了: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出自那里?”
俞敏惔一愣,这是哪里的语句,这么好听,浅白易懂,可是,他偏偏没有看到过,他冥思苦想了很久:“你骗人,书上没有这样的句子。”
“哈哈哈哈,答不出来了吧,我告诉你,这本书叫《三国演义》,这是书上的第一句话,记住了哦。”俞守之大笑而去,看来不使出独门秘籍还是赢不了他啊,这是娘小时候每天必讲的睡前故事,后来他也很奇怪为什么这么好的书,从来没见有卖的啊?
俞敏惔愣在原地好半天,三国志他知道,可是这三国演义是本什么书,大伯父家的藏书果然丰富啊。
71玩伴
第二日便是俞敏悦满月的正日子;一大早俞家便宰猪杀羊的忙碌起来,铃兰看到成篓的鲜鱼活虾肥鸡大鹅从后门运进来;想一想外面因为旱情而衣食不周的穷苦百姓;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缓步走到上房,二太太正和李氏就席面的座次说话;见她来了赶忙让座献茶。铃兰端起茶碗;用尽量淡淡的语气说道:“今个儿必定热闹,只是我想到前几日一路走来,很多庄户人家都因为旱情吃不饱饭睡不好觉,若是让他们看到自己的父母官此时摆如此奢华的宴席;不知道会作何想。”
一句话说的二人神色立变;许久还是二太太反应过来:“确实我是我们想的不周全,那,你看,都到了这时候,不办好像……”
“帖子都发出去了,不办怎么行,就是那些东西,买来了也不好退。”
“那,您的意思是……”
“我年轻,也不知道想的是否周详,说出来二婶你别见怪啊。现在旱情确实严重,老百姓都急的吃不下去饭睡不着觉,盼着官府打些深井或者挖渠引水缓解旱情,子诺临走时就说要尽快办这件事,只是苦于没钱。今日凡是邺州有头有脸的人都会来,如果二婶将收来的礼钱全部捐出来打井挖渠,为民解忧,你说,这对于二弟的官声岂不是个大大助益?”
“把礼钱全捐出来?”婆媳二人对视一眼,这数目可不算小啊!
铃兰轻笑着抿了抿头发:“在京城的时候我就听说,有些大户人家给老人孩子做寿的时候会在通衢大街上散钱散物,给寿星积福积寿。这笔钱虽然不少,但是能给悦儿将来积福,岂不是大大的值得?一来可以给悦儿积福,二来有助于二弟的声望,二弟此举必为全府官员的表率,三来以后若是提携了二弟,夫君也可以拿此事堵堵别人的口不是?”
她这么一二三说出来,二人主意已经定了,二太太吩咐道:“马上去准备个大红的箱子,就放在礼台旁边,收来的礼金一律放进去,就说是二老爷说的,旱情严重影响民生,他心里也是极不好受,故而拿出今日的全部礼金都用来打井挖渠,全力抗旱,与民同在,共度难关。宴后若有剩余的饭菜,就拿出去给大街上的穷苦百姓分了。”李氏急忙答应着去准备了。
铃兰这才好受了些,先告辞出去了。
同知的儿子过满月,又请来府尹的夫人坐席,谁不赶着来巴结,铃兰坐的主桌一直被围的密不透风,数不清的毫不认识的夫人们都来奉承,有的还拉着羞羞答答的女儿,如此热情委实吃不消,幸好还有知州的夫人帮衬着应付,否则她连一筷子菜都吃不上。
满月的小孩子还唱不了主角,敏悦被乳母抱出来稍一亮相便回去了,饶是如此众多夫人还是称赞不已,只一眼便能看出这孩子将来大富大贵出将拜相良田美宅娇妻美妾福禄寿禧,待得知俞同知要捐出今天所有的礼金为乡亲们修渠打井的时候,更是颂扬声不绝于耳,把二太太和李氏哄的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铃兰在一旁深感自己的功力还有待提高。
这么多人里面倒还真有给铃兰留下印象的,就是坐在对面的卞同知的夫人和小姐,卞小姐只是中人之姿,却搔首弄姿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