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笙歌-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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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燕恒的身影快要隐没在宫门的时候,苏月笙也顾不得,飞身上前相唤:“等一下!”
还未至跟前,守卫见她,立马亮出武器全副戒备,却被燕恒挥手阻止了。
苏月笙站定在燕恒马前,看着风姿无双,高贵的如同神祗的他,道:“到底怎么一回事?宁王殿下可以给在下解释一下吗?”
这是她第一次这般郑重的以他的封号相称。
燕恒不回答,向苏月笙伸出手来,款款道:“带你去看一场戏。”
那神情,优雅高贵如常,带着几分随意与雍容。
仿若他们现在要去面对的,不是宫廷政变,不是关乎到千万人性命,燕国皇位的生死攸关。
仿若真的是去看他家后花园正在彩排的一场戏。
苏月笙看着这人如此笃定轻松的态度,心下暗忖,到底他做了哪些?
忍不住抬头看去,对上那人含笑的眼眸,苏月笙惊讶,那人亘古般孤寂寒冷的眸子里,这一次,竟然带着些许暖意。
一时以为是自己花了眼,想借着月光再仔细看看,马上的那人却已收敛了笑意,蹙了眉头,有些不悦的道:“莫非,你不愿同本王一骑?”
这一次苏月笙也不推辞,任由燕恒探出的手将自己带到马上,二人一路骑马走进那深深紫禁阙。
第二十五章 谈笑间江山翻覆
更新时间201313 16:41:00 字数:2113
出乎苏月笙的意料,沿路所见到的景象,触目惊心。
无怪乎她在正阳门没有看到一个禁卫军。
此时,辉煌的皇家宫墙之内,遍地都是尸首。
那些曾经荣耀一时,自负甚高的皇家御用军,此刻已然了无生机的躺在了冰冷的石板上。
鲜血漫过玉石台阶,映着森凉的月色,折射出骇人的光。
苏月笙只觉得身子一僵,自己体内的血也是一片冰冷。
再看这座象征着最高权力与荣耀的皇宫,就如同张着嘴,顷刻间吞噬无数人姓名的洪水猛兽。
她下意识攥紧了有些僵硬的手,想要向身前视若无睹的燕恒发问,却又喉头一紧,不知道该怎样出口。
两人之间亦是沉默。
只有惊雷踏着血水,溅起一朵朵无声的轻叹,伴随着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宫墙内回荡。
从正阳门到朝阳门,平时也不过短短数百米,今日,却让苏月笙觉得,犹如几个光年般漫长。
还未行至朝阳门,远远便见着比宫门外更密实的守卫。
那些守卫的装束竟是跟宫外的玄甲侍卫一摸一样。
见到马上的燕恒,恭敬虔诚的态度亦是一摸一样。
苏月笙心头还在暗忖这凭空多出来的兵马白日里到底隐匿在何处,却不料身前的燕恒突然一手揽过她的腰,根本不容她有半分抗拒,就已经带着她飞身跃过层层护卫。
刹那功夫,足不点地,两人已经翩然落到了城墙之上。
夹杂着血腥味的冷风扑面而来,苏月笙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而此时,皇朝殿内外的情况皆在眼底,一览无余。
也顾不及此时这样有何不妥,苏月笙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场中。
只见,灯火通明的皇朝殿被如同铁通般牢不可破的玄甲精兵一圈圈围拢。
而那个被困中心,赫然是太子,刘世勋一行。
太子衣冠稍有些凌乱,但气势不减,此时正提剑质问高坐在皇位上的皇上。
苏月笙的目光扫了一圈,只看见刘世勋手下的几员副将,并没有从那包围之中发现刘岱的影子,不由得心下暗松了一口气。
“父皇,儿臣此番前来,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眼看大势已去,一切都落入别人的圈套,太子半是不甘,半是凄然的质问,他的目光犹如冰凌,直直隔着身前重重铠甲,向高位上的燕皇射去。
收到他的目光,燕皇孱弱的身子抖了抖,越发虚弱道:“事已至此,你还在问父皇为什么。”说着,他费力的抬眸,看了看太子所带的人马。
“呵呵呵”
太子讥诮的笑了,而且笑声越发张扬,“当真是我的好父皇!你听信谗言,忠奸不分,仅仅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指控便让孩儿万劫不复。你既然认定孩儿图谋不轨在先,又逼宫在后,那么,这些精兵来自何处?如果孩儿没猜错的话,他们根本就不是父皇的人,孩儿这算忤逆犯上,那么,他们呢?他们背后的主使呢!”
闻言,燕皇一时语塞,苍白的脸上竟泛起些许无奈。
他们皇家父子,这唱的哪出跟哪出啊?
局外人苏月笙越发看不明。
她正疑惑着,身旁的燕恒却动了。
他身形如魅,却又不减风华,顷刻间就落在了太子面前,同时他清冷的声音亦在殿内响起:“皇兄这话可说错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凡燕国子民,哪一个不是属于父皇的?”
他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嘲弄之色尽显无疑。
这话一出,太子神色变了几变,最终有些怨愤的道:“是本宫看错了你,没想到,最终还是落到了你手上。”
“错,你一直没有看错我,”燕恒哂笑道:“这些年来,贵妃娘娘和你在暗中对恒的礼遇不知几凡,若是恒有一丝疏忽,恐怕如今也不能活着站在这里,你当真以为恒心里都没数吗?”
这话一出,包括在龙椅上的皇上都是一愣。
苏月笙更是讶然,她一直只看到了表象,贵妃太子对宁王燕恒甚为优待。
哪里知道背地里的步步杀招。
太子听完,一阵苦笑,道:“如今都已至此,再多说也是无益,我输了,输的彻底,愿赌服输,只是希望你能善待衍儿和母妃,他们是无辜的。”
话音刚落,他举剑,横亘在自己身前,没有一丝迟疑,决然的向颈间劈去。
“太子!”
刘世勋立马奔去夺剑,却已是来不及。
“浩儿!”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叫声,一剑入喉,绽放出妖冶的红莲,盛开在午夜的空中。
燕恒离的近,却躲也不躲,任那血色滴溅在自己纤尘不染的衣摆上,开出朵朵红梅。
在寒风中,那红梅越发孤寒。
“浩儿——”
已经完全没了形象的赵贵妃一路飞奔至跟前,颓然的一膝盖跪在儿子那已经渐渐冷却的尸体上。
场中突发的情况一下子让所有人的心提了起来。
苏月笙在墙头险些站不稳,幸而有轻功依傍,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殿上皇上显然也没料到太子会这般决然。
虽然谋反之罪本就难逃一死,但真正让他面对儿子在自己面前自刎,他终究心痛如刀绞。
一口鲜血毫无预警的自他的口里喷出,人便陷入了昏迷。
急的一旁的侍从一阵手忙脚乱。
燕恒吩咐了宫人将皇上扶去寝宫歇息,才再次将目光调了回来。
随着他的一个眼神无声示意,玄甲侍卫齐齐出动,手中的剑丝毫不留情的砍了下去。
太子一死,那些被围困的禁卫军就已放弃了抵抗。
不过片刻功夫,那些生命就被收割。
整个场下,余下的,只有刘世勋。
他虽然久经沙场,武功卓越,但终究不敌人数众多的精兵。
眼看燕恒是不打算留活口,苏月笙终于安奈不住,从墙头跃了下来。
“不要!”
落地的同时,她抬手挑过了刘世勋从背后偷袭的一剑。
虽然谋逆之罪本就是祸及九族的死罪,但是,要她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老友,刘岱的爹爹去死,她做不到视若无睹的旁观。
见她出手,燕恒终于叫人停了下来。
他挑眉看她,有些不悦。
“太子已经伏诛,事情也算了解,至于刘统领,宁王难道不能念在其对燕国社稷劳苦功高的份上放其一条生路吗?”
宁王,这是她今夜第二次叫自己宁王,那么……疏远。
第二十六章 真相渐明心渐凉
更新时间201314 16:27:41 字数:2447
燕恒的心头越发涌出一种说不清楚的恼意,他冷笑一声,正待开口,却见苏月笙一旁的刘世勋已经抢先一步开口:“笙儿,不必求情了,这也是命,替刘伯伯转告你父亲,说老家伙不能信守承诺,等不到他凯旋再陪他喝烧酒了。”
言毕,他亦举剑,自腹部刺去。
“不!刘伯伯……”
刀没,血出。
苏月笙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只是,仍旧晚了一步。
她只赶上去搀扶刘世勋摇摇欲坠的身体,扶着他无力的坐到地上,只听他气息微弱的向另一边仍旧呆愣在太子尸体旁的李贵妃喃喃道:“这一世的债,算是还完了……”
“浩儿……”本还沉浸在伤痛之中的赵贵妃听闻这一句,终于清醒了过来,她抬头,正对上刘世勋已经涣散的眼睛,“师兄……”
一声更为凄厉的哭喊自她喉头发出。
这一瞬,她的世界天旋地转,万物都没了颜色。
刘世勋最后一句话,和赵贵妃的神色,让苏月笙诧异不已,正待细看,却见赵贵妃居然已经收敛了凄容,飞快的抹掉了脸上的泪痕。
她站了起来,一指燕恒,神色愤然的看着他道:“为什么!你好狠的心,要这般赶尽杀绝!”
其实这话,也是苏月笙此刻想要质问燕恒的。
燕恒闻言,淡淡的笑了,而那笑,居然是带着三分苦涩七分讥诮,他并不直接回答,却道:“贵妃娘娘,可还记得金甲神弩?”
“啊!什么?”闻言,赵贵妃的神色骤变,本就因气愤哭泣脸上的潮红顿时散尽,变的煞白。
“金甲神弩是机关宗师吴道子的得意之作,而你和刘统领,是他的仅收的两名弟子,想必不会不认识。”
“当年,我还一直想不通,这般厉害的兵器,赵贵妃怎舍得割爱送个前太子燕珏。”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机关是被人改动过,射出的箭不是向着目标,而是反射向射箭之人,饶是那人再好的轻功与反应也都躲闪不及,定然会当场毙命。”
“够了!”赵贵妃听到这里,再也不敢往下听去,燕恒短短几句话,就把那些已经尘封在心底的往事给勾了出来。
当年,她送给太子的金甲神弩的事情,在场的,只有皇后和太子两人。
因为这物品贵重,一旦外传肯定会让有心人觊觎,是以皇后根本不可能跟其他人讲,更何况就在送了那物品的晚上,便有了那场大火。
他虽然碰巧大火之时也在长宁宫,但决计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他到底是谁?
“你……你……到底是谁?”赵贵妃一瞬不瞬的盯着燕恒看,声音却忍不住发抖。
“贵妃娘娘糊涂了,儿臣燕恒,都不认得了么。”燕恒讥诮的一笑,对着身后的人吩咐道:“传本王命令,贵妃娘娘因经丧子之痛精神恍惚,有失国体,特贬去贵妃封号,让人在冷宫好生调养着。”
言毕,立马有几人上前架起神色显然有些情绪不稳的赵贵妃。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放开我……”
人走远了,声音却仍旧能传了来。
苏月笙神色凄然的放平刘伯伯的尸体,正欲开口,却才发现不知何时,燕昇已经站到了身后。
他神色有些动容的看着冰冷的地面上躺着的太子尸体,对燕恒道:“梁国的世子到了也有些时候了,我也该前往梁国了。”
他这一说,苏月笙才记起宇文思裴来燕国做质子,而燕国却至今还没有皇子前往梁国。
太子已死,皇上如今剩下的皇子只有二皇子燕昇,四皇子燕恒,六皇子燕成。
他们三人之中,定然有一人要前往。
只是没想到燕昇会主动提出。
燕恒似是早已料到,他却仍旧轻叹一声,问道:“为什么?”
燕昇闻言,怅然的说道:“一来,我若再争下去,他日便是这下场,”说着他一指地上的太子,继续道:“就算我能争的过你,那么文阀,还有本王的王妃……”
他顿了顿,转了身子,喃喃道:“终究,我自认做不到父皇那样……”
燕恒本是波澜不惊的眸子,在听到最后那含糊不清的半句话突然如同雷击,僵立在了当场,还是苏月笙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思。
“宁王殿下好本事。”她苦涩的一笑,犹如带毒的罂粟,只是那说出的话,却如对面那人一贯的冰冷,“只是不知道宁王殿下打算如何对付苏家?”
“连你也要怪本王么?”燕恒抬眸望了过来,直视苏月笙的眼眸。
两相凝望,更是犹如隔了千山万水。
“朝堂风云本就尔虞我诈,胜者为王败者寇,难分对错,只是,宁王这样的手段与势力,让在下害怕,太子身殁,二皇子出走,赵阀、文阀覆灭,作为臣子,难免让月笙觉得兔死狐悲。”
“哦?你看明白了多少,给本王说来听听。”他凤眼轻挑,饶有兴致的看着苏月笙。
月色开始有了几分朦胧,只因那人风华太盛。
苏月笙垂眸,低叹了一声,答道:“请先恕月笙妄言揣测。”
“这些玄甲精兵,皆是出自宁王的部下。”
“宁王早年封地在江宁,表面看起来,这十年来是因为在东山璇玑道人那里疗伤诊治,事实却是改了年年新征的军士,纳入江宁编制,当我看到街上踊跃参军的青壮年时,我便在想,为何百姓如此爱国热情,却还是连区区楚国都打不过,甚至父亲,手下也只有二十万兵力与之抗衡,这些人都去了哪里?”
“我去过兵部调查卷宗,却是被人拒绝了,容我大胆的猜测一下,恐怕整个兵部上下掌事,都是宁王的人吧。”
“这般庞大的军队,自然军需也是惊人,所以,户部近几年的帐才会入不敷出,国库连年亏损,至于为何所有的管事尚书侍郎全部缄口不言,想必也是宁王的本事。”
“再有,即使,燕国户部私底下能动用的钱不够,您还有富可敌国的君沐竹支持。”
说到这里,苏月笙想起昨日在揽月楼的情形,心跳蓦的加快了两拍。
只是,随即,她仍旧恢复了常色,继续道来:“我原来想不通,为何太子一案疑点重重,皇上似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一般匆忙将之囚禁,原来他那只是保护太子,保护燕国,因为你故意透漏给了他你的实力与所图,是赌,也是在威胁他,一个手握重兵的藩王,加之朝堂之上那盘根错节的势力的笼罩,若真是谋反,恐怕整个燕国都要陷入一片战乱,民不聊生,更何况,此时楚国叩边,让燕国陷入这般内忧外患的境地,是他决计不想看到的。”
所以那日在皇陵,皇上听到自己提到皇陵近几年的账目问题才会神色有异。
“所以,太子谋逆,犯上作乱,一切,不过是你给太子下的套。”
言毕苏月笙冷笑,他羽翼已丰,已然是连皇上都忌惮的人物。
什么阴谋阳明,什么明算暗计,在强大的实力面前,都是浮云,都是一指流沙,被人随意抛弄。
“不知道这些,月笙猜对了没有?”
她抬眸,迎上他有些雾霭的眸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