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往事 作者:远樵-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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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丫给鸡槽子里加了点水就慢悠悠的拿个小麻袋出门了,路过猪圈扒头看看,小花猪看见她哼哼的跑过来。
顺着河塘慢慢的找些别人落下的,采回来焯了晒干,冬天包菜包吃。“没卖的还没吃的吗”四丫这样想着,“猴腿和野鸡膀子刚刚钻出土的狗狗最好,烫了腌上炒着吃很香”
人们都上山了,河塘少有人采,一会儿工夫小麻袋就满了。
老四下山的时候就看见四丫背着个口袋往家走,远远看着就像个球在滚动,他紧走几步接了过来“三嫂,我三哥不是说不让你上山吗?咋还来?”老四背着自己那大口袋,手里拎着四丫的小口袋,
“呵呵,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没上山,顺着河塘找点,包顿菜包,你没少采啊。”
“嗯,我跑的远。”老四人高马大拿两个袋子玩似的走在前头,一会儿就把四丫抛得远远的。
四丫慢慢的走在后头,心里直嘀咕,一样的父母生的,为啥人家就长得那么壮实?齐家哥五个老大老二老四都是人高马大的,老三和老五不仅身高不行体质也不行,长得也是不一样,那哥仨一样的浓眉大眼,古铜色的皮肤,这哥两怎么晒都不黑,还长眉细眼的,和他们三个比根本不像一家人。要是春华和秋华在的话倒是还能看出这是一家人。
春华皮肤白皙长眉毛大眼睛,身材高挑,综合了父母所有的优点。秋华和春华很像,就是黑点。
四丫到家的时候,老四把菜放她门口了。老四和老五作伴住在正房西屋,跟着也就在老大屋里吃,给点粮食,挣钱让季兰香攒着。这些日子找媒人给说亲哪。
晚上老三回来了,他这次去的时间长,想着在四丫生之前多干点,这样四丫生了以后就能在家多呆些日子,就是自家兄弟也不好多占便宜。
四丫蒸了菜包,新鲜的野菜焯水洗净剁碎了,过年杀了两口大猪没卖,都分了,除了过年吃的,剩下的四丫全腌成腊肉了,切块肥膘剁碎了炼成油,加调料,放很多的葱末进去,最后把剁好的菜馅放进去炒香就好了。过年的时候买了五斤白面,初一十五吃了两顿饺子剩下点,舀了一小瓢掺了一半的荞麦面进去,热水烫面,包出来上锅蒸,烧几个干辣椒,剁碎了揉点干香菜进去,少倒上点酱汤滴几滴香油,拌好,吃的时候再蘸点醋,用老三的话说:吃了忘生日。
吃过饭老三去了老大屋里说话“我这次出去看见赤峰的驼队过来了,还看见翟毅大哥,他说这两年不太平,够吃就别往外跑了。”
“嗯,这次过来的驼队多少人?”老大问。
“八沟客栈掌柜的说有二十四人,二十八匹骆驼,他们后天走”。
“这支人不少啊?。”
“听说去年腊月他们在老爷岭折了两个镖师,伤了五六个人,丢了五驼货,赔大了,今年两家合着过来的。”
“听说老爷岭的马贼厉害着呐,马骑的跟飞似得,追不上啊,官府也管不了,破财免灾吧。翟毅大哥啥样了,从京城回来我还没见过他哪。”
“他挺好,还问大哥来着,听说大嫂抱了敏之还说把他家老丫头给他做媳妇哪,呵呵。”“孩子多大了?”老大有点动心。
“一生日多了,属鼠的,比敏之大一岁”老三说。
“好”老大一拍大腿“女大一抱金鸡找个日子下去一趟,看看那丫头,定下来。”季兰香抱着小敏之手指点着他说:“敏之有媳妇了,乐不乐意?乐意就乐一个,哎呦哎呦乐了。”哈哈哈哈一屋人都乐了。
五月二十一 ,阴历四月二十一,小满,天气晴好,折腾一天的四丫有气无力的躺在草铺上,
季兰香端着个羊皮碗拿个木头勺子喂四丫吃粥“大嫂,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柳玉莲你把她扶起来”季兰香很强势,她这样子再拖下去对大人孩子都不好。柳玉莲扶起四丫让她靠自个身上,季兰香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填,四丫来不及尝就咽下去了,一会儿功夫,一碗粥见了底,柳玉莲让四丫慢慢躺下。
四丫觉得力气一点点在恢复。掌灯时分,四丫添了一个七斤重的丫头,老三说今个小满,就叫小满好了。
刘婶子说:“会养儿先养女,会做鞋先做底。”
老三说:“不管丫头小子,来了都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
1937年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八月京津两地相继失陷,九月的惠州城一片萧杀。
四丫坐在炕上哄孩子睡觉,豆大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摇曳着,“老三和老四走了七天了,算日子前天就该回来了,李二他爹说日本人杀人狠着哪,怀抱的孩子都不放过,比八国联军还厉害,见人就杀。又说梁后的谁谁谁家哥两个进城卖米都让小鬼子抓走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想着想着四丫就坐不住了,把孩子放炕上,下地穿鞋就去了院里,老大屋里亮着灯,四丫站窗户外喊一声:“大嫂,睡了吗?”
“还没,有事啊他三婶。”
“我想问问大哥,老三都走了六七天了还没回来,我不放心。’
“进屋说”季兰香叫她。
“不了,小满自个在屋不放心,大嫂你说他们哥两咋还不回?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不落停。”
“没事,有事该有信儿过来了,兴隆商号的掌柜来过咱家,有事会打发人过来,放心吧,最晚明个他们也该回来了。”老大出来和四丫说。
“这是咋啦,有啥事呀?”老二也出来了
“这趟老三他们回来的有点晚,不知道啥事耽搁了。”老大说
“是啊,我也着急,外面兵荒马乱的,别出啥事。”
“能出啥事?呸呸呸,臭嘴竟说胡话,老三和老五吉人自有天相。”柳玉莲骂老二回过头来哄四丫“他三婶你别听你二哥胡说,他们不会有事,明个就回来”
“哥开门,我们回来了。”外面是老四的大嗓门。
“哎呀,你们可回来了,真是要急死人了,再不回来就该进城找你们了。”
“ 大哥快来帮我把这个篓子搬下来,慢点,轻点,二哥你也来。”老四招呼着搬一个大圆篓子上面盖的严严实实的草。
“这里是啥东西?”老大问他,“把大门关上,先抬我屋里去。”老四说,“进屋再说”
仨人把篓子抬进去一点点的扒开里面的草,闻着一大股血腥味,里头半坐着个人,面白如纸。老四把人扶出来坐炕上。“二嫂你舀点水来,三嫂你给我们做点饭,我和三哥都一天没吃饭了,烧西屋炕啊,老五,你去把李二哥找来,让他把家伙什儿都带来他就知道了,小心点,别让别人知道。”
四丫和柳玉莲出去了,老四把那人的褂子慢慢的解开,脱了下来,那褂子全是湿的,“你咋样,还能行不?”
“还行。”那人说话声音低沉沙哑“有烧酒吗?”
老大说“有,我给你拿去。”一会儿的功夫老大拿来一卷子白布,一瓶烧酒,还有一包药。“这是止血药,你大嫂头破那会儿剩的。”
那人转过身把后背让给了老四,老大这才看清,那人左后肩上包扎着的布条都让血浸透了。老大把烧酒倒碗里递给那人,那人接过喝一口气都喝了。
他们从城里走的时候兴隆商号的老掌柜给了几片参片,又让带点酒,说忍不住了就喝几口,这人一路上就靠着酒支撑着。也多亏带了酒,出城的时候洒在篓子里才没让鬼子闻出血味。
老五带着李二过来了,李二把一个包放炕上,洗了手问”咋伤的?”
“枪伤”老四说。
李二再没说话,把那人身上包着的布条一圈圈拿下来,手指头摁了摁,把烧酒浇到口子上,老大把白布条子卷一个卷,递到那人嘴边,那人说“谢了”张嘴咬住。
“大哥端灯”,
“没有药,你忍着点”李二打开小包,一整套的外科手术工具,据说是他祖上传下来的。
别看李二平时黏黏糊糊的,这取子弹还真是利落,手起刀落一会儿功夫就把一个子弹头剔了出来,血顺着肩头流了下来,老四拿布一点点沾血,李二穿针引线的缝上,把止血药撒上去包扎
“打在了骨头上,没有碎的,你运气挺好,再往下一点就险了。”李二一边说一边麻利的包着“晚上会高烧,疼的厉害了就吃一点大烟,不能多吃,不能沾水,我拿过来的药让老五熬上了,一会儿喝了。”
那人说:“嗯,谢谢了。”
老大看着那人:真是个汉子,愣是没吭过一声。
“□子的小鬼子再往下点这条命就交代了。”那人脸色苍白的斜靠在墙上带着笑说“多亏了齐家兄弟,还有这位大哥手艺可真好”
李二笑笑说:“我第一回给人取子弹。”
那人一愣随即哈哈的笑了起来,“别笑了,省点力气吧,你晚上会高烧多喝些水,我回了有事叫我,明天我过来。”
老五送李二出去。这边四丫的饭也好了,搬着个炕桌进来放炕上把饭也端了进来。吃饭的功夫四丫找了套铺盖出来,放在炕头。
“今晚我搬过来住,三嫂你不用忙了,我自个来,你去睡不用过来了。”老四让四丫回去,四丫看看那人就回屋了。
自那人住进西屋,四丫就没去过,都是做好饭老三或着老四端过去。
那几天就听老三念叨发烧了,退了,又烧了,给做点啥吃的话。李二天天来换药,那人身体好,三天就起来了,四丫还杀了一只正下蛋的母鸡给那人熬了鸡汤。
家里的男人们经常过来听那人说外头的事,四丫有时候听一耳朵,什么抗日啊,锄奸啊,爱国啊的,她不懂,就觉得这是个做大事的人。四丫刻意的回避,那人也不去东屋,一直到那人走四丫也没见着。
十月中旬,家里的活计也到了尾声,这些天老四疯了似的干活,晚上天天和那人嘀咕到半夜。这天早晨老四没出来,老三去叫人的时候炕上就一张字条,老五看了说:“我四哥和那人走了,说是抗日去了”。字条后面有一句话字迹钢劲有力,老五念了出来:“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
那人是啥人老三没说,四丫也不问,家里人就像是统一了口径一样,没人提也没人问。只有老五失落了好久,想起来就说:四哥为啥不带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鬼子兵强买黑妹 乔柏林护马受伤
吃过晚饭哥儿几个坐炕上说话“入了冬,一天比一天冷,惠州城的鬼子检查也一天比一天严,”老大说“我想着再走一趟就不去了,城里不太平,少去的好。”
“不去就不去吧,老四不在家,老三身子不好,土根他娘这几天身上也不好,大哥一个人也不放心。”
“嗯,不去也行,少挣点就少挣点。这趟我和大哥去。”老三说
“那行,就这么定了,明个老三我俩去,老五你去各家看看有卖山货的就让他们拿过来,跟他们说年前就这一趟了,捎带的东西都记上,后个走。唉,也不知老四跑哪去了?真愁得慌。”
许是年前就走这一趟的缘故,收上来的山货比以往多出一倍不止。
老大犯愁了,两骡子驼不走,剩下放家里就要开春送出去,压着本钱不说还掉称,老二说要不用黑妹吧。
黑妹是家里的一匹母马,齐家老祖宗从山东逃出来那会儿带着的马的后代,家里那两个骡子就是她的孩子,平时祖宗似是供着,除了农忙都不用她,想着再配个驹子来着,养的膘肥体壮,黑黝黝的鬃毛漂亮的。
老大舍不得。“就走一趟,让她驼轻的,重的让骡子驼。”老二一句话就定了。
今天要走,老三比平时早起一会儿,四丫问他:“你这几天不大好,让二哥去吧。”
“我去,年前就这一趟了,我给你和小满扯块布,一人做身衣裳,这回去可能要多耽搁几天,东西多还要买年货。”老三扳着四丫肩膀“你和闺女在家等着,我给你们买好吃的回来。”
老三他们在半个月后回来了,只不过老三是抬回来的,黑妹没回来。
老大拴好骡子耷拉着脑袋去了西厢房,老三躺在炕头,四丫坐在炕沿边抱着小满哭,小满手里抓着块花布,那是老三带回来的。
“别哭,我没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老三扯了扯四丫的衣襟,四丫转过来看着他,瘦的脱了像的脸哪还有往日的白皙光润,干瘪的面皮紧紧的贴在脸上就像抹了一层灰,眼睛陷了进去倒是像大了些个。
“你说咋回事?黑妹儿咋没回来?你咋成这样了”老三苦笑一下。老大说:“弟妹,是我没看好老三,你骂我吧。这事我慢慢说。
那天他们进了城天快黑了,两人在兴隆商号给伙计住的屋子里歇了一宿,第二天把货点清楚,老大说年前就不来了,兵荒马乱的,过年再说。
老掌柜说不来就不来吧,现在啥都不好干,日本人也开了商号。老大把单子给老掌柜,让他们把货备齐了,没有的让伙计出去找找,他要出去转转,给季兰香买个簪子,老三说你去吧,我看着他们拿货。
老大走不久来了一队日本兵还带着个翻译,他们走到马棚指着黑妹叽里呱啦一顿,那翻译说那小日本看中了这匹马,征用了,给一块大洋,就有小鬼子去牵黑妹。
老三一听这样哪行啊,就拦着,拦着就挨了打。
伙计说小鬼子拿枪托一下一下的打胸脯,老三就是不撒手,后来他们都过来把老三打死过去,牵着马走了。
老大回来时老三被商号的活计抬到医馆里了,老先生说伤了肺腑,肋条断了两根,以后好了会落下病根,不能干重活。
老三在医馆里躺了七天才敢下地,下了地就要回来,老先生说不要命就走吧,又养了七天才让走,走的时候老先生给开了不少的药,没收他们房钱,只说以后再送药价钱少算点。
他们离开的时候借了商号一个车,套上骡子,买了一套铺盖铺在车上。老掌柜的拿出一块现大洋出来,说是那天小鬼子给的,老大不要老掌柜说不要黑妹也回不来了,老大就收了,紧紧攥在手里攥出了汗。
齐家沟在莲花乡最里边,离莲花乡五十多里的路程,从乡里到齐家沟有四十里可以走马车,剩下的路就是山路,只能走马,车是上不去的。老大走到离齐家沟最近的村子,找个亲戚家把板车寄存起来,又找了两个大小伙子帮忙抬人这才到了家。
四丫哭着埋怨老三,马牵走就牵走吧,拼命有啥用?人好好的比啥都强。老三苦笑:黑妹是齐家人的命根子,养了这么多年早就当家里人看待了,四丫还不懂。
老二和柳玉莲说:“还想着再配个驹子,这下完了,你说日本人抢马干啥?”
“抢马骑呗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