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有喜-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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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被揭发嗑药而与姜冕结仇的男子在旁恍然道:“难怪我一早觉得蹊跷,这孩子一看就颇富贵,原来是从大户人家拐来的,这位公子见多识广,原来是人贩子啊。报告大人,此人极有可能私自倒卖管家禁用药品,譬如遇仙丹之类,所以才鬼鬼祟祟出没卿月楼。”
姜冕一脸欣然遇敌手的表情,望着该男子,继而转头向官差:“报告大人,孩子跟在下长得不像这件事,在下觉得应该由在下回家质问一下娘子。贩卖禁药一事,在下十分冤枉,遇仙丹胡僧药相思引七夜郎之类,在下委实闻所未闻。”
黑脸官差略思忖:“此话当真?”
“在下可向当今圣上发誓。”
黑脸官差相信了他。
复仇而失败的男子十分咬牙切齿,那位妙香姑娘愈发笑靥如花,花枝乱颤。
官差一回头,猛然见上封又被毁的房门前的我,遥指我道:“那小孩,刑部封条不得乱碰,快快松手……”
我没有放手,顺着垂耷下来的趋势,往下再撕了一段,“我爹方才撕得比我好呢。”
众人顿时将预备消失的姜冕望住,刑部官差佩刀齐齐拔出:“撕毁官封,藐视王法,还不束手就擒!”
姜冕瞬间便被官差们围住,也只好束手就擒了,“大人,那孩子兴许真不是在下亲生的,才这般坑他爹。”
复仇失败又复成功的男子欢然大悦:“大人,我就说此人疑点重重,请一定严审此人,为民除害啊!”
妙香姑娘横了他一眼,略担忧地目送秋波与阶下囚姜冕。
刑部官差拘了嫌犯,满载而归。我亦掏出扇子,压到半张脸上,含蓄温婉地笑了。
姜冕于官差们的左右拥簇中回头央求:“各位大人,请顺便将在下那不孝子带上吧,免得走失了这心肝宝贝,在下娘子跟在下没完。”
“少废话,一起带上!”
我欣然跟去了刑部。
直接被投进了刑部大狱。
青石垒砌的监牢内,幽深晦暗只得以壁上火把照明,每隔十几步外一支火把,半嵌壁环上,火把之下人影憧憧,仿佛把人魂魄都给拘了。
我挨着姜冕腿边亦步亦趋,听他边走边与官差聊道:“听闻刑部尚书早年理想便是致力于打造一座堪与地府媲美的监狱,彪炳史册,看来尚书理想得以实现了。”
依旧是黑脸官差将押解进行到底,闻言很是赞同:“算你有见识,我们尚书大人行事手段自然是朝中一绝,像你们这样触犯律法的宵小之辈,无不在我们尚书大人的严刑峻法前如实交代犯罪事实。不管你是什么出身,什么罪行,先来大牢里蹲一阵,在我们尚书大人亲手打造的监牢内,一定能让你提前预习地府氛围,好生反省你们这蝇营狗苟碌碌无为鸡鸣狗盗的一生。”
“唔,大人说得极是。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如大人这般肯定不会拒绝。在下想,既然要反省这鸡鸣狗盗的一生,在下希望能挑个靠近重刑犯的方位,譬如财杀情杀仇杀这类,定能受其熏陶感染,痛悔此生。”姜冕从他腿边将我定住,扇柄挑开衣襟,自我脖间扯下一块小型元宝,转手就赠与了官差。
吏治清明律法严明的刑部官差岂会将寻常财物放入眼中,当下便要直接拒绝,途经一只大火把,火光顿时耀亮小元宝,金光四射,灿然生辉,前路尽在元宝光芒下,满室亮堂。官差愣怔的工夫不妨碍他将金元宝纳入袖中,袖内光芒却也经久不灭。
于是,我们就被安顿在了左边是灭门案疑犯右边是连环变态杀手的煞气宝地。姜冕被牢里地上肆虐的虫鼠逼到了死角,以扇捂脸道:“元宝儿,你再掏第三个耗子洞,回去就给我抄书加五遍!不,十遍!”
我只好叹口气,失望地扔了伸进鼠洞里的稻草根。
姜冕深吸口气,手里扇子都在颤动,“你再往身后藏幼鼠试试!不准放手里!扔了!也不准放衣服里!拿出来!也不准丢到为师脚边嗷!你不要过来……”
……
扒着栅栏奄奄一息仍然不忘将抄书加到五十遍无上限的少傅,青丝凌乱神态凄楚,我决定放过他,将他周身附近的小鼠都给收回到鼠洞里去了。
我坐到他身边,手指戳了戳他心口:“少傅。”
他转动着凄然的目光,“穆元宝儿,你欺师灭祖会遭报应的。”
突然,左边墙内传出一声大笑:“报应?哈哈哈哈!老子给人灭门,他们才是遭了老子的报应!”
右边墙内响应道:“没错,都是他们罪有应得的报应!”
接着,多处邻居回应,取人性命乃是别人遭的报应,与己无关。唯有对面一处狭小幽暗的牢房内,一个单薄的人影寂然无声。
姜冕倚在栅栏边,痛声道:“可是在下是冤枉的,在下不曾害过人性命,却遭人诬陷,一身功名尽被剥夺,连累亲族坐及上司。”
有人不屑道:“我呸!落到这处重刑监狱区的就没有干净的,做了就做了,谁不是一条汉子,喊冤个鸟,还指望给青天大老爷听呢?”
众人附和。对面孤寂的人影忽然动了动,似乎略显激动。
姜冕将那边望了望,重振精神,接着喊冤:“在下实在是冤呐!在下不过就看上一个花魁,想替她赎了身,谁知她根本就是玩弄在下一片痴情,在下生气,与她吵了一顿,可在下当真没有想过害她性命呐,她莫名死去,在下却成了杀人凶手,实在是冤呐!”
对面牢内人影终于浑身一震,转过身来,昏暗光线中可见其衣衫凌乱,蓬头垢面,难见真容,两手激动地握住栅栏,不停颤动。
我打开小扇子,脑袋凑到姜冕跟前,低沉道:“看来,那就是舅舅了。”
姜冕给我脑袋推出去,嫌弃道:“玩过老鼠的离我远点。这么机灵知道那是舅舅了,你有办法救他出去?”
我眨眨眼,摇摇头。
姜冕继续趴栅栏上喊冤:“在下所犯的案子疑点重重,所以在下相信定会水落石出,还在下一个清白。听说刑部刑具众多,但今上早已禁止刑讯逼供,那刑部尚书顶多会将刑具拿出来恐吓一番,绝不敢将在下屈打成招。何况此案已由圣上过问,只要在下坚持在下是冤枉的,料想他们也不能空口直断将在下定罪。”
对面蓬头垢面的舅舅使劲点头。
余众牢友全不信姜冕所说,纷纷报以唾弃。
有一阵急促脚步声往牢狱深处赶来,姜冕起身整理发丝衣襟,对我道:“准备走了。”
“去哪里?”
“刑部食堂。”
一队持火把的狱卒涌入,分列两边,正道上疾步行来一众衣冠楚楚的官员,最前头一位面目黝黑且面无表情,在与他颇为神似又形似的正是那位押解我们入狱的官差指引下,来到我们牢门前。
亮堂火把将我们一照,面目黝黑的官员带头跪地,“刑部尚书撒正浩领刑部众员接迎太子殿下,臣等失职,陷太子殿下入此污秽之所,臣等万死难辞其咎!”
牢门被打开,狱卒们十分希望我与姜冕快点离开。我想去看看舅舅,被姜冕不动声色阻止。我只好来看看传说中的刑部尚书,抬头看他许久,直看得他一溜汗自额头滑下,却依旧是面无表情。
他将一物捧出,双手间正是我佩戴脖子上的赤金小元宝:“殿下出生所衔之宝,臣等岂敢不识,请殿下速速戴回,以免陛下追究。”
姜冕从他手里取回,系回我颈间,覆以衣衫,赤金光华顿敛。我有些不解:“你是说,你们都知道这是我的?那他怎么不知道?”我手指黑亮小官差。
黑亮官差跪地上就没起来过。刑部尚书撒正浩滴着汗面目表情替他回答道:“他读书少。”
姜冕解释道:“兰台史馆有记载,殿下衔宝而生,乃是储君异象,故当立为太子。殿下你多读点书就知道,否则与他一般容易被骗。”
此后,我们果然如愿以偿吃遍了刑部食堂各色菜系,还是我与姜冕坐着,他们全站着的吃法。我尤其喜欢边吃少傅夹来的菜边望着刑部尚书,随后,便能瞧见他黝黑脑门上一溜溜的瀑布滑下,颇有意趣。
第九章到此结束
(以下为旧章,可跳过)
番外一:元宝儿与少傅
从此我有了师傅,虽然我们的初见是那么的意外,我还差点搬走他的凳子,让他死得更加意外,好在我们并没有走入这人生的歧途。
我的少傅依旧想与命运抗争,大概坊间流传的痴儿储君的种种典故让他心有余悸,并对自己即将与痴儿产生的契约关系表示了最大的生无可恋。
他企图对我视而不见。
我用完早膳,让眉儿包好剩余的包子,让目儿给我准备书本,让传儿搬来笔墨砚池,让情儿找来包袱皮,我亲手将这些学堂备用物品放做一堆,打了个包,背上了后背。
眉儿哆嗦:“殿下,姜少傅他就在十几步远的偏殿,让他过来给殿下授课,不用背这些!”
我歇了口气,回头:“眉儿,你应该多读点书真的,你不知道怎么获得一个清高男人的心么?”
目儿大惊:“殿下,姜冕乃世家子,只是被陛下请来做你先生的,你为什么要获得他的心?”
传儿含泪:“殿下,莫非你开窍了?”
情儿惶恐:“万万不可!殿下不可与他单独呆在一起!”
我叹了口气,贴身侍女们一个个都不读书,让我十分为她们扼腕。见我表露出如此替她们惋惜的神情,眉儿娇躯一震:“等等,殿下,你昨晚藏被子里究竟看的什么书?”
我决意为她们指条明路,明示与她们:“宫里到处都有的书,你们居然都没看过,就是《龙阳逸史》、《龙阳十八式》什么的。”
“……”顿时,她们一个个都呆若木鸡望着我。
可见我不该说她们无知不读书说得那般显而易见,如今将她们都打击到了。我整了整背上的包袱,转身要出门。谁知她们忽然集体行动,一个关门,一个拦阻,一个跪下,一个抱腿。
四人中,眉儿为首,便由她来审问于我。
“殿下呀,你怎可私看那种书!”
我想起了少傅说过的话,便挺起了胸膛:“莫非世间最大的过错真是学问?”
眉儿噎了噎:“咱不用学那种学问。好吧,先不论那书该不该看,且问殿下,那个……你看那什么十八式就没发现自己跟上面画的不太一样?”
我凝思半晌,确实有那么点,但这不是很好理解的么,往脐下三寸一比划:“这不是因为我还小,还没有长出来么。”
眉儿、目儿、传儿、情人四人忽然又石头般望着我。
——“目儿,你快打我一巴掌,告诉我刚才是幻觉……”
——“姐姐,别挣扎了,当初被陛下委以重任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大概活不了几年……”
——“情儿妹妹,你快醒醒……”
——“传儿妹妹,别叫了,能晕过去才是福气……”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心怀善意地问了一句:“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找少傅学课了。”
眉儿气息奄奄自暴自弃挣扎了一句:“殿下,你可千万别跟姜少傅试龙阳,等你长出来了也不迟……”
※ ※ ※
我背着沉重的包袱,站在父皇指给姜冕的留仙殿紧闭的大门前,示意跟随上来的宫人们全部退开,自己恭敬小心地敲了敲门,一下两下三下。
内里终于传来低沉慵懒生无可恋的嗓音:“不管谁,都不是吵醒我午睡的理由,速去。”
原来少傅在午睡,我收回手指,背着包袱蹲坐门槛上,一动不动替他守门。十几丈外宫女太监俱都一动不动守望于我,连过路一群神鸦都蹲在屋顶栖落,也默默望着人群。一时间,整个东宫静谧无声。
两个时辰后,留仙殿大门吱呀一声开启。姜冕午睡醒来,以为四下无人,便开了大门,绝想不到大门外竟是黑压压一片人,全深情凝望于他,便惊在原地,不过作为一个拥有百年历史的世家公子,他随即释然。
“当初诓我入京,只说是为太子定名,可没说让我姜冕任太子师,陛下负我在先,如今要拿我问罪,但请无妨,天牢里打扫干净了便成……”
少傅姜冕一头乌黑顺滑的长发直接披垂于后,一袭素净长袍松松闲闲解带而着,侧身负手站在殿前门内,双目一阖拒与世同流合污,浓密睫毛幽幽覆下,沾染一层日光薄晕,闪耀一线金色光芒。
我从门槛上爬起后,将脖子仰得略酸,咽了咽口水,恭敬喊一声:“先生。”
他微微睁眼扫视一圈,未看到人影,大概正疑幻听,忽觉衣动,往下一看,看到我了。大约是要秉着对我视而不见的宗旨,当即将头撇开,“姜某本事有限,做不了你先生,还请另谋良才。”
我负着包袱挪向他撇头的方向,继续仰着发酸的脖颈。
他眉头一动,语气不善:“太子有话直说,不必这么看着草民。”
我吸了下鼻子:“我并没有什么话要说。”
“那你仰着脑袋作甚?”
“我在流鼻血。”
“……”姜冕放下身段,将我仔细一瞧,很生气,“殿下流鼻血怎不传唤太医?”说着便要往殿外喊人。
我扑上去拉住他衣摆,鼻血抖落一串,当即将他袖子一拿,捂住鼻子,瓮声道:“太医又要给我吃一堆难吃的东西,我不要!我喝点水就好了!”
他回头见我举止,脸上轮了三个色,拖着我往桌边去,单手倒茶,递到我手里。我抱过茶杯,咕咚直灌,暂时舍了他袖子。他瞅了一眼自己袖口,很是忍辱负重又气急败坏地解衣脱掉,便只剩了最内一层单衣,锁骨隐约可见。我一面望着他一面咕咚吞咽,不妨同他忽然投过来的目光相遇。
“莫非你的鼻血还在流?”
我拿手擦过后,确认道:“不流了。”
“那作甚还盯着姜某?”
“我想嘘嘘。”
“……”少傅姜冕绕地走了半圈,仰头望向房梁,再低头看了眼凳子。
我也同他一般目测了片刻,据实道:“够不着的。”
……
最后少傅终于在我憋得满脸通红时,同意带我去便房了。
东宫殿多人多,便房自然也很多,几乎每座主殿都配有一处洁净的便房。留仙殿自然也有,而且还不是单人用,我同少傅进去之后,便各自占了一个位置。我蹲坐着,他站着。
随即我们互相对视一眼。
少傅撩衣摆的手顿了顿,“倘若不幸我做了你先生,这第一课我便要教你,男儿堂堂七尺之躯,顶天立地是要站着来解决的。”
师傅讲得太好了,我当下便站了起来,学他一般,撩起衣摆……
万万想不到在这样紧迫的时刻有人闯了进来,吓退了我的尿意。
“殿下使不得!快住手!”是眉儿惊慌失措的声音。
少傅大怒:“什么地方,都乱闯!”连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