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回"春"by且醉风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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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璃看了他半晌,然后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也不问了。我们去见老夫人吧,往那边走是不是?”音未落,脚步已动。
“阿璃。”
萧忘尘在身后叫住了她。
兰璃回过头。
“你我是知交,我在你面前从未编过什么谎话,你也知道,我不爱编谎话。”他说,“可是有些事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同别人讲,也……不太想提起,但你来看我,我真的很高兴。”他说完,又重复了一遍,“真的很高兴。”
廊檐下挂着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当一片轻响,兰璃看着萧忘尘,乍然觉得,也许他的逍遥坞于他而言,也并非真的逍遥处。
“同我说话还煽情,真是受不了。”她笑着皱皱眉,“都成了亲的人了还以为自己多有市场,我是来蹭吃蹭喝的,你以为我真是来看你的啊。”
萧忘尘也笑起来,“以前我就觉得你将来多半要嫁给个厨子。”
“怎么你这样一说我感觉我好像除了吃就是睡呢?”兰璃想了想道,“这么说来我还是要嫁个安逸的人过安逸的日子才好。”
他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却牵了牵唇角:“这世上果真会有那样的人的么。”
“怎么没有,”兰璃顺口道,“我跟你说那个毒梅花就安逸得不得了,别看他不爱出门,其实活的可自……”她蓦地停住。
“怎么不说了?”萧忘尘笑笑,“我好像没听你提过这个人,但看来你和他关系很好。”
她眸中仍怔怔的,似有些木然地道:“是啊,挺好。”
“阿璃?”同她察觉到自己有些异常一样,萧忘尘也觉得此刻的兰璃不像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她。
然而她很快回过神,转过脸又是一脸笑意,“这些以后再说吧,别让老夫人等你了,咱们快些走才好。”
在长廊风铃的声音中举步前行,萧忘尘侧过脸看了看身旁的女子,心中不由泛起一抹苦笑:难道他们两个意气相投的朋友竟连在这些事上的际遇也要有这么几分相似么……
*****
苍松阁。
兰璃抬头看了看匾额上的三个鎏金大字,仿佛嗅到了一股从内到外散发出的肃穆之气。隐隐地,她觉得萧家这位老长辈可能不是太好亲近,于是在离门口尚有十步开外的距离时神色便已不自觉端正起来。
待与萧忘尘一道走进了门里,偌大的正厅内,她四下迅速扫了一圈,发觉并没有什么色彩显眼的富贵摆设,可是也很明显,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很讲究。
比如此刻她直直望向前方,目光就牢牢凝在了那张雀屏椅上——竟是用沉阴木整块雕刻。
虽非彩翎,却十分夺目,更气度非凡。
兰璃默默在心里咽了咽口水。
但那张座椅上还坐着一个人,墨衣银凤,华发翠簪。她的五官长得有些凌厉,但眉目间仍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貌,那双经由岁月沉淀而变得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存的是同她的气质很相称的坚毅。
兰璃不由暗暗感叹自己的预感颇有些准确。
“奶奶,”萧忘尘揖了个礼,说道,“这位是孙儿的好友,雍州兰音山庄的孙二小姐。她外出游玩,顺道来看望我。”
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的兰璃立刻接上做了个礼,眉眼轻弯,浅笑曳曳,恭敬地说道:“兰璃见过萧老夫人,祝老夫人福如东海。”
萧老夫人淡淡笑着点点头,目光始终不动声色地落在她身上打量:“好标致的姑娘,又是大家闺秀,言行落落大方。你确实比忘愁会交朋友的多。”又似语带深意地看着萧忘尘道,“既然有这样的朋友,你或许该早些带回来。”
然后兰璃便看见他似有些不自在地转开了目光,顿了顿,才道:“奶奶,茶园的那件事……”
“你是逍遥府的家主,生意上的事你向来也不用同我交代。还是那句话,我只管内府有无出错。”老夫人语气微凝,侧目看他,“她人呢?”
“她受了些折腾,仪容略显狼狈,”萧忘尘道,“我让她先去整理一下再来见您。”
兰璃霎时恍然:我说怎么好端端地非得让人去梳洗换衣裳,原来是在这儿准备着呢。
萧老夫人略略一忖,说道:“那么你不等她一道过来,是有什么话想先对我说?”
萧忘尘也不避讳,微微一笑,回道:“是想来向您说个情,其实这回清徐虽然鲁莽了些,但做的事却是孙儿并不反对的。”
“哦?你不反对?”萧老夫人眉梢微动,看着他,说道,“茶行的事一向是由你舅父打理的,这件事她擅作主张也就罢了,我也并不认为女人不能帮着自己夫君管这些事,可是管的不聪明,就该罚了。”
“她毕竟是个文秀的姑娘家,不像我与忘愁自小敞开养。所见不多,难免思虑不周全。”萧忘尘顿了顿,续道,“再说,我觉得她这样歪打正着也没什么不好,早晚我也是要对田家村这件事下手的。”
萧老夫人淡淡一笑,却意味深长:“你倒是怜香惜玉。既然舍得为她说话,为何不能早生个曾孙给我老太婆瞧瞧?”
话音落下,兰璃立刻注意到萧忘尘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也罢,既然你说她做的不错,那我也就不必非认为她是错。”萧老夫人言罢,又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太过重情。有些人和事,应当断则断。你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如何能事事俱到,人人都能被你照顾着?我到了这把年纪,也就为了逍遥府活的更现实了些,”她说着,竟有意无意地看了兰璃一眼,然后才复又对萧忘尘说道,“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萧忘尘默了默,说道:“这些事,孙儿不曾强求,也希望奶奶不要强求孙儿和他人。忘尘从不敢高看自己,也自知无法事事俱到,但自己做的决定,总是要负责的。”
兰璃在一旁听得有些一头雾水,她觉得自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又觉得这祖孙两之间似暗含深意的对话实在像个不知从何解起的迷。
萧老夫人看着他,半晌,似叹似责地说道:“你就是自小便太有自己的主意。”说完,目光一抬,亦随之正色起来,淡声道,“你媳妇儿来了。”
兰璃转头看去,果然见到已换了一身鹅黄色衣裙的宋清徐眼眸微垂,款款走了进来。
*****
她来到近前,施了个礼:“孙媳见过奶奶。”
又好了。兰璃听着她说话,瞧着她的样子,越发觉得有意思。
大概是因为萧忘尘之前与萧老夫人那一番对话的功劳,宋清徐并未受到什么过于严厉的指责。这位老夫人只是淡淡叮嘱了她几句,告诫她以后行事要谨慎,然后便也没有多说什么,让他们走了。
然而直到走到水桥游廊的分界处,三人仍一直无话。兰璃憋得难受,便碰了碰萧忘尘,冲着他使了个眼色。
萧忘尘怔了怔,然后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转过头叫了一声清徐。
宋清徐好像也正在踌躇什么,听见他叫自己,立刻转头抬眸,但随即又移开了目光。
萧忘尘朝她走近了两步,面露斟酌之色,须臾,才问道:“我先前说的话是不是有些重了?”
兰璃简直要晕倒。大哥,你这是在和自己老婆说话啊,你这么小心地询问,像是在照顾一个外人的感受似的是意欲何为?
宋清徐闻言立刻摇摇头:“一,一点也,也不。”
萧忘尘沉吟道:“嗯。其实我并不是责备你,不过你一个女儿家和那些人周旋,考虑需再妥当些为好。”
“嗯,表哥,其,其实,我……”她的脸又开始因这磕绊的话语而涨的通红,顿了顿,一咬唇,从怀里摸出几张折好的笺纸出来,将最上面的一张递给了他。
萧忘尘疑惑地接过展开,兰璃见他二人并不避讳自己在场,便也若无其事地站在一旁顺道瞅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鸳鸯谱
这笺纸并不普通,而是最近文人墨客和姑娘家都很时兴用的花笺纸,根据自己不同的喜好,这种纸可以用天然的染料染出所需的颜色,而且还会在四角处黏上晒干的花朵,颇为有情致。
此刻宋清徐递过来的这张,底色仍是原来的,白中略带微黄,但纸张却随风飘来一缕淡香,兰璃的鼻子对这种味道很敏感,立时便猜到她用白梅花水煮过这纸。而在左下角,粘的花却是梨花。
纸上书着几行娟秀的字,写的是:表哥,清徐自知行事鲁莽,累你费心,心中十分歉疚。只是田大头此人实在不堪为长久合作之对象,他自恃性格霸道,压低茶农收购价格,再高出市价转卖逍遥府。清徐本不该对生意场事擅自多言,但上一批冬茶收成时,他竟于提价同时将茶叶次好相混,再将换出来的好茶转卖他处。此次吾本欲以建议之策使茶农自发循循脱离田之掌控,但行之方觉根深难撼,然吾有一良友自李县寄来书信与茶芽,视之,为上品。
萧忘尘抬头,说道:“你是想让茶行与李县那边合作。可是,那里路途并不便利,要进山收茶,再运回青松镇,成本也会增加不少。”
宋清徐又递了张纸过来。
他展开,上面写着:可于风雨镇设马队驿站,随瓷器销往延夏。
萧忘尘明显地愣了愣,随即讶然凝眸看向她,半晌,方点了点头:“好,我会让人去你说的那个茶园看看。”一顿,又道,“这个建议,你同舅舅说过么?”
兰璃看见宋清徐明显有所迟疑,但她还是将手中的最后一张纸递了过来。
“父亲已有需操劳之诸多琐事,且开通新商道乃属逍遥府家主决断事务,但凭表哥做主即可。”——显然,她在事前已经料到了他会问及自己的父亲。
“既如此,我会仔细斟酌的。”他说完,又顺着她微垂的目光看着她,唇角似不自觉泛了些饶有兴致的笑意出来,问道:“你还有笺纸要给我么?”
宋清徐脸颊的绯红又重了些,迅速摇了摇头:“我,我先回,回去了。你,你们慢聊。”
半晌后,兰璃瞧着那个在长廊上渐行渐远的背影,笑了笑,瞥向身旁的萧忘尘:“在想什么?”
萧忘尘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笺纸,说道:“同延夏那边开辟商道的事,是前两天才刚刚定下的。”
“哦?”兰璃笑道,“我怎么觉着,嫂夫人恐怕比你们以为的要聪明呢。”
萧忘尘似若有所思,沉吟道:“或许吧,如果这件事果真与她父亲无关的话。”又看着手中的笺纸淡淡一笑,“不过她好像很怕我,从前不怎么说话,现在到了非说不可的时候,便连笺纸也用上了。”
“怕你?”兰璃无语又嫌弃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我看未必吧。”说完又突然间了然了什么,“难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对她这么客气又谨慎?”
萧忘尘唇边的笑意有些勉强,仿佛此刻所思所想正在触及他不愿提及的话题,但他还是说道:“不管如何,我既然娶了她为妻,尊重二字总是要做到的。”不等兰璃说什么,他又仿佛轻叹般微微一笑,“以后再说吧。”
以后再说吧。
不过极寻常极简单的五个字,然而这一刻兰璃却突然觉得,无奈非常。
两人沿着水桥刚走了一段,便有下人来报说宋家舅老爷来了。萧忘尘听了点点头,显然早有预料。
“阿璃……”
不等萧忘尘说完话,兰璃便十分了解地接道:“没事没事,你去和你舅舅谈正事吧,我自己正好慢慢逛一逛你这大园子。”
他笑笑:“那你慢慢玩,等明天我带你出去逛逛镇子。”
“好好,你快去吧。”迫不及待地赶走了萧忘尘之后,兰璃露出了求之不得的狡黠笑意,一扬眉,转身朝着宋清徐离开的方向跑去。
*****
“小姐,明天又是十五了,侯爷每个月就过来这么两次,你这回可千万要把握准了时机啊。”
才刚走到月门旁,兰璃的耳朵一尖,就听到了侍女绣云爆出的内幕。脚下立时停住,又往一旁侧了侧身。
然后便听到了宋清徐的声音。
“你还说,”她道,“我明明不许你回来惊动表哥,田大头他不敢对我如何。你倒好,沉不住气跑了不说,竟然还让他一个护卫不带亲自来了田家村。”
绣云嗫嚅道:“我也是担心小姐你嘛。何况,这也是个好机会啊,侯爷他为人温柔,原本待小姐就尊重,只是过于尊重未免也有些生疏,我想着,或许这样一来反而能使得你们之间有所进展呢。”
“哦?”宋清徐有些好气地一笑,“你搞出来的进展就是我在他面前继续出丑,连个话都说不利索,还得准备了笺纸给他。真是……你以后少做这些事,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真不需要他待我多好,你总当我说的是假话是不是?”
绣云似乎同她感情倒是极好,听了这话不是小心翼翼地道歉,反而继续说道:“可是小姐你怎么说也是侯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但侯爷每个月只过来与你在一起两天,就这两天还是有名无实做给外人看的。我,我听见有些人在背后嚼舌根,心里不舒服。”
宋清徐沉默了片刻。
“旁人要说什么,我们阻止不了,也不必去辩驳。”她说完,微微一顿,又道,“我与表哥之间的事,我心里自有打算,你往后也不必太过操心。他对我已是很讲情义,他来清风轩不是为了自己才做给别人看,而是为了我不受旁人白眼,只是一个人的心又是如何能伪装的出来的。”话间淡淡露了些微涩的笑意,“其实他即便待我再生疏些也好,我才会觉得轻松些吧。”
“小姐惯会自欺,”绣云道,“若你心中对侯爷一点牵挂也无,平素连逍遥府的下人都不多过问一句的人又何必和自己的父亲过不去要去蹚茶行的浑水。二小姐为了当初你嫁给侯爷的事还一直怀恨在心呢,听说她还未断了念想,只是侯爷自来言明娶妻不娶妾,所以她暂时没有法子罢了。但小姐你若和侯爷继续这样下去,难保不会被人有机可趁啊。”见宋清徐蹙眉不说话,她便又继续鼓动道,“小姐不如主动些同侯爷改善关系,要不,明儿侯爷过来用晚饭时,吩咐小厨做一碗补汤……”
“越说越不像话了!”宋清徐双颊起了红,有些着恼,“这些事情你万万不许做,否则即使你与我情同姐妹,我也不会姑息。”
“小姐莫生气啊,”绣云忙道,“绣云也是为你好,才随口出了这个馊主意的,以后不敢乱说了。”
半晌后,待情绪平复下来,宋清徐才又缓缓道:“你这样想,未免太看低他了。他不肯与我亲近,是他难以过得自己那关。若成日里想着如何算计同一个并不属意于自己的人更进一步,也只会让自己显得卑贱罢了。”她说着,言语间带着几分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