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范-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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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分了她两只。卤水汤汁里有当归,是孕妇吃了会滑胎的东西,黎氏见了,便疑心是臻华故意为之。偏梁氏又不知何事带着淑华回了娘家。刘姨娘见臻华哭哭啼啼,受不了这份气,冲到黎氏院里便闹了个不可开交。
、019 饥火难耐
半日又无人说话,皆静静地等着余氏示下。。
琉璃用余光打量苏姨娘。此时的苏姨娘依旧是往日神态,从容而且安祥,仿佛眼前一切丝毫与她无关。而她的注意力则放在看闵华刺绣上,余氏忽然将茶杯递过来,她也不意外,顺手便接住放上案几。
这么融洽和谐的情景,实在不像存在于妻妾之间。
余氏拿绢子印了印唇,眼睛望着门槛,一扬手,丫鬟素娥便端了个盘子来,红绒布上有一对缠丝金镶玉镯子,余氏下巴往琉璃处一指,素娥便捧了盘子过去。到了琉璃跟前,说道:“这对镯子是我们夫人给姑娘的见面礼,姑娘收下吧。”
琉璃就近一看,这镯子金灿熠亮,上头各有一只拿金丝绕成的梅花儿,花托用的是翡翠,花蕊是红宝石,又拿绿豆大的几颗红宝串成几朵未开放的花苞儿,做工极为精致,且难得的是除了花瓣方向不一外,两只镯子竟是一模一样。不要说琉璃没见过这般金贵的东西,便连一旁聂氏见了都“啊”地惊呼了一声。
琉璃吃不准余氏是什么意思,一时杵着未动。
“这对'八宝梅花镯'可是当初老太太给我们大夫人的见面礼,传说是宫中之物,夫人以这么贵重的宝贝当见面礼,真是忍痛割爱了,九姑娘还不快快拜谢?”
苏姨娘这时站起来,指着那镯子说话了。
琉璃抬头看了一眼她,只见她虽面带微笑,目光却似深井般幽冷。
琉璃未有多话,当下朝余氏叩拜:“琉璃叩谢夫人厚爱。”
碧云在旁笑道:“夫人这般疼爱姑娘,当真是姑娘的福气。九姑娘往后可要多多孝顺嫡母。”
琉璃点头:“这个自然。”
余氏道:“去见过四夫人和姨娘们吧。”
琉璃依言行礼。聂氏想是没料到余氏一出手便是这般阔绰,略有不自在,索性准备见面礼的丫鬟也不叫进来了,从头上拔出一枝锍金华盛,又自手上褪下一只翠玉镯子来:“随身带的物什儿,自然比不上大夫人,九姑娘莫嫌。”
琉璃顺眼瞧那镯子水头,清澈莹亮,也是不菲物儿,知道割她心头肉了,乐得行个大礼。
然后是苏姨娘。苏姨娘准备的也是一对金锞子,聂氏酸溜溜取笑:“你倒是会占便宜,平白当了个庶母,才花了两个锞子!”
苏姨娘只得笑着叫来蘅薇:“去把上月老太太赏的缎子挑几匹来,再拿两只金戒子。”
聂氏道:“这还差不多!”
经这一调笑,气氛又似好了些。聂氏忽然侧着身子,指着隔壁院方向:“那一个呢?”
大房里除了苏姨娘外,还有七姑娘素华的生母陈姨娘,正说着,帘外已有人道:“陈姨娘和七姑娘来了。”
陈姨娘三旬上下年纪,肤色白皙,相貌极好,着一件素绒绣花上裳,十幅百花裙。原是牵着素华来的,进了门便放了手,紧赶两步到堂前:“我可来迟了,真是对不住!”
陈姨娘是余氏亲自为何苁苙纳的妾,原本也是侍候苁苙的,余氏舍不得她嫁出去,便给了通房,后来有了身孕,就抬举成了姨娘。
琉璃上前道:“拜见陈姨娘。”
陈姨娘接了茶,拿出一对金锞子,一对金戒子,笑道:“我比不得苏姐姐,九姑娘莫怪。”除了少几匹缎子,竟与苏姨娘的份量一样。
接着便是行平辈礼的时候。余氏道:“大少爷三少爷都有公务,大奶奶今日又身子不适,不必见了,你们姐妹叙叙话便罢。”
琉璃便与众姑娘相见。闵华一丝不苟还了礼,素华也像模像样叫了“妹妹”,唯独毓华面无表情。
琉璃正奇怪抿翠明明说燕华与聂氏都来了这里,为何却一直不见燕华露面?这时余氏起身,说道:“我去瞧瞧大奶奶。”碧云搀着她走到堂前,聂氏与苏陈二位姨娘也道“去瞧瞧大奶奶”,一起起身,伴着她往大奶奶院里去了。
姑娘们都没了留下来的兴致,纷纷找借口告辞。碧云送了余氏出院门,也回来带了琉璃离开,唤人将她送回园中小跨院。
翠莹正站在廊下与两名十三四岁的丫鬟交待什么,院里未当值的媳妇婆子都围着她们打听琉璃摇身一变成小姐的内幕,包括冯春儿也在。
琉璃也没在意,自行回到屋内将得回来的物件儿都收好,尤其余氏给的那对八宝金梅镯。琉璃宁愿她什么都不给,或是随便赏俩钱儿都好。这玩意儿可是个大麻烦,既不能拿去换钱,又没个妥当地儿好好收着,加之身边又没个信得过的人看家,这么多人看着她得了这宝贝,保证不消半日,全府都知道大夫人的“恩典”了,这小院里人来人往,万一有个闪失,这将不仅是“对大夫人的不敬”,更是“对老太太的不敬”,后果将异常严重。
琉璃想起燕华的失踪,不由多留了个心眼,趁着无人,将东西放了个好去处。
刚直起腰,翠莹走进来:“姑娘可吃了不曾?”
琉璃饿过了劲儿,这才记起早饭后到如今还粒米未进。于是道:“有什么吃的?”翠莹想了想,摇头:“还以为姑娘定然要吃过才回来,都让人撤走了。”
琉璃摸摸肚子,想到院里还有个小厨房,便道:“去那边借厨房下碗面也成。”
翠莹道:“厨房门锁了,拿钥匙的妈妈不在。”
小跨院的厨房从来不落锁,因为早晚当值的时间都不相同,再说府内大厨房都不上锁,这小厨房上锁有必要么?很显然这句话就是托辞了。
正想着,翠莹又道:“不如姑娘且歇会儿,奴婢上大厨房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吃的。”
琉璃看着她:“也好啊。”
等她出了门,琉璃半日才下床来,走到门外,往厨房方向一看果然上了锁,又见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在院子里抠泥土,便招手道:“你过来!”小男孩迟疑着没动,琉璃从抽屉里拿出一只竹蜻蜓复转出来,说道:“想要吗?”
男孩情不自禁过来。琉璃把竹蜻蜓举高:“你是谁家小孩?怎么在这里?”男孩眼巴巴望着她手里玩具,咬着手指道:“我祖母是修园子的。”
、020 偏安一隅
修园子大约就是花匠园丁一类,看来他祖母就住这院子里。 琉璃说:“以前怎么没见过你?”男孩道:“我平日住后巷里,今日随爷爷进来。”
琉璃又道:“你知道厨房为什么上锁吗?”他懵懂地摇了摇头,又看着那竹蜻蜓。琉璃见问不出什么,未免有些泄气,把竹蜻蜓给了他,打算进屋。廊下忽有人道:“桔果儿!进屋来!”扭头一看,这人粗短身子,长着一张擅说话的大嘴儿,原来是那日跟冯春儿冼床褥的王婆子。
男孩拿着蜻蜓正玩得开心,哪里听使唤?王婆子一阵风似的掠过来,一把扯起他的胳膊斥道:“小兔崽子!见人来就往上凑!”一巴掌拍掉他手里竹蜻蜓,直起身来,仿佛才见着琉璃,哦了一声,大嘴儿又笑咧到两耳根去:“哟,这是九姑娘罢?我当是哪里跑来偷懒的小丫头!”说着拖起桔果儿回屋去了。
院里一晃又清静下来。琉璃捡起竹蜻蜓回到屋里,想起或许该喝杯茶润润嗓子,执壶一摸,凉的,也只得搓着杯子喝了两口。
翠莹回来的时候已是太阳西斜,琉璃不知什么时候靠着桌角睡着了,听见门帘子作响,竟是惊醒了。
“我可回来迟了,去的时候不赶巧,没什么东西剩,只得临时开炉子现做,那管炉灶的吴嫂又新上任,问她什么都不知道,又生了半日火才开了灶,磨蹭得紧。现熬了一锅小米粥,还剩下两样点心,姑娘且将就吃罢。”翠莹拿出两三样食物,嘴里抱怨着。
琉璃看看天色,一算她竟去了近两个时辰,任是再沉得住气,这会儿也不免有些窝火。当下闷不吭声先把东西吃了,琢磨着有了力气再来治她。忽回想她一番话,又觉出了异常。
上回程英娘说新上任的管炉灶的人是厨房大管事许河的弟妹,还是余氏撵了之前那婆子之后马上替换上的,如果说余氏插手大厨房、而许河成了她的人这条推测成立的话,那翠莹这般不加掩饰地抱怨对她的不满,究算是哪边的人?
昨天夜里碧云又带她回来继续侍候她时,她还笃定地认为是余氏的人,可如果许河与她都为余氏卖命,她就没有理由向自己表达对吴妈的不满,试想如果这种话被别人听到了,岂不是很可能为许河带来麻烦?余氏应该是不会让她们私下有矛盾的,就算有,也不会表现给外人知道。
琉璃吃完一碗粥,已经灭了心火,决定静观其变,等着狐狸尾巴自己露出来。
对于忽然多出来一位主子,下人们中间掀起了不算小一股热潮,当中有一些不知内情的,听见管家钱长胜发告示下后,纷纷表示了惊异。具体表现在有时候琉璃走着走着路,便忽然蹿出来一个人来挡住去路:“这就是九姑娘?”或者是在房里打着打着盹,便忽然出现几只脑袋在窗外。猛不丁地抬起头来,有时真能把人吓一跳。
没有人把一个突然进府来住在偏僻小院里与下同出共进的九岁小女孩当作真正的主子,至于以往担心的嫡母容不下庶女、无时无刻不让她好过的情况似乎也没有出现,一个真正有姿态的主母也许根本不会把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孩子放在心上,因为她还不够资格让她出手。
其他人诸如何老太爷之类,自然能不见则不见,只是除了规定初一十五各房子女都要到正院请安,往后这却必须到场。
琉璃就在这种不上不下的境况中开始了偏安一嵎的生活,偶尔她也庆幸自己只是个孩子,九岁左右正是身体发育的又一个重要开始,没有人瞄准她的时候,正可以把握这个机会让身体强壮起来。
不过,尽管日子暂且没有来自余氏等人的直接威胁,却也不代表琉璃从此便安然自在。
天气晴朗了几日后开始下雨,院里种着的一株梧桐树被雨水连日摧残,落了一地枯叶。甜儿在廊下晾衣裳,一张小脸被寒风一吹,冻得红扑扑地。蕊儿端着一小篓木炭从隔壁屋出来,一双手也是尽可能地往袖笼里缩。
这两个都是府钱长胜派过来侍候的三等丫鬟,甜儿是家生子,蕊儿是人牙子现带来的,差一个二等丫鬟,还未有人选。按例原该还有两个做粗使的,但是因为本来就挤在下人院里,不必看门扫院子,也就省下了。
至于房里,后来倒是又来人送了几床被褥纱帐,一个梨木衣柜,一套文房四宝,外加一个软榻。四季衣物胭脂水粉都有份例,针线需时上库房领。至于月钱,嫡女是三两银,庶女是二两,少爷们则多五百文。
这房子原不是做正房的规制,没有火炕,暂且也没有将琉璃迁出去的打算,于是就将隔壁三间房打通了,最大一间改成卧房,加了火炕,靠外一间当起居,一间耳房给了三个丫鬟住,剩下一间当杂房。
院子里原来共有四名婆子两名媳妇儿,前两日调走了两个,还剩下管浇花木的王婆子、守后园门的孙婆子、佛堂洒扫的李婆子,还有管内湖水榭洒扫的冯春儿。
这些人都是因要值夜,或是家住得远而选择住下,原本是可以选择住或不住,另一个媳妇儿搬走了,而冯春儿选择了留下。
琉璃无事时便坐在窗下绣花,如今天冷了,便偎着炉子写字看书,没有人稀罕她去晨昏定省,她的时间便多得很。
甜儿晾完衣服,一溜烟冲进屋来烤火,翠莹打着伞从外进来,抖落一身雨粉:“快去大厨房拿饭。”甜儿嘟嘴站起来:“才下冷水洗了衣裳,又让我去淋雨!”
翠莹道:“你自己不也要吃?”
甜儿噘着嘴,接过她手里伞来出去了。
蕊儿在房里给琉璃点手炉,听见对话,不时转头往那边看。翠莹走进来,已是换了件干爽夹衣。见蕊儿一声不吭,又皱眉骂道:“一个比一个懒!那个好歹有句囫囵话儿,这倒好,连个响声儿都没有!”
也不知她出去一趟怄了什么气,一回来看谁都不顺眼。琉璃没打算理她,低头摹《子虚赋》。
、021 挟威而来
蕊儿将手炉递给琉璃,轻步退出去,翠莹理了理衣橱,往这方看了两眼,终于走过来道:“有一事,姑娘你说说可气不可气。。方才我去库房领棉花,可巧五姑娘房里的画眉也在,原本我先到,该是咱们先领,可您知道那画眉怎么说?她说九姑娘是什么东西?论长幼您该让她们五姑娘,论尊卑也该让着五姑娘,楞是把奴婢挤开,抢了先去了!”
琉璃略顿了一顿,又落笔写起来。
翠莹道:“那五姑娘先前上门来把你打了,如今连她的丫鬟都敢欺负你,姑娘真是好脾气!”
琉璃慢悠悠道:“我也没办法啊,我打又打不过她,闹又闹不过她,她不找上门来,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个是大实话,如果不是因为九姑娘这个身份,何燕华只怕已出手不下五次了。但她也不会忍多久的,如今她正在受管制,行动不便,只要这股风头过去,她就会来了。
翠莹无可继续,起身走了。
琉璃小时候熟读《春秋》,有时候觉得自己身处的就是一个小小的天下,如果说何老太爷或何苁苙是君主,那么她就是那个最不受待见、偏偏又不得不同意存在的某个偏门皇嗣,她听话还好,若是不听话,那余氏以及一众何府的正主都可以死死掐住她命脉。她虽然隔得远,但目标明显,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那么一两条冷箭射向她。
当然,这么说有点抬举自己,可是不管是皇嗣还是私生女,身处劣势,谁都得有活命的自觉。何燕华诚然不会放过她这一巴掌落下的仇恨,但她眼前的冷箭却是翠莹,而非她。
翠莹为什么要火上浇油,挑拨她跟燕华的关系?她还根本没有能力给身边人未来,她们是不可能真的为她抱屈的。
甜儿回来的时候身子淋湿半边,蕊儿忙拿干净衣服给她换上。大厨房走过来要穿过三座院子、一个湖,再有大半个园子,像这样的天时,拎过来时其实早已变冷,更别说下雨还要淋湿,那种湿冷湿冷的感觉琉璃最难忘了。
要是可以在小跨院自己做饭就好了。
午饭后琉璃要歇午觉,蕊儿守在窗前给她裁衣。甜儿仿佛着了凉,喝了碗姜汤也睡下了,翠莹说上前院去找姐妹拿绣花样子。
起来的时候蕊儿已经在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