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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闺范-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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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范
作者:青铜穗

内容简介:
男人的对手在朝堂,女人的对手在闺闱。
私生女势单力孤,找个同盟吧!
让她当陪嫁,先明媒正娶吧!
敢觑觎她相公,让来人去死吧!
想搞垮她,那就让他们自相残杀吧!
——许琉璃的闺范,不是德言容工,是快狠稳准。。。。  


小说类别:架空历史

、001 从死到生

1
“说,你是怎么勾搭爷的?”
花梨木雕喜鹊登梅团凳上,祈二奶奶手捧莹白荷花盏斜斜坐着,眼低垂看着茶水,白貂毛制的勒子兜住一头青丝,鬓角一支步摇垂下来,堪堪搭上白嫩的耳珠。。
琉璃不抬头,也知道她这会儿涂满寇丹的手指正在抠盏上的描花。何家这位三姑娘一生气就爱抠水仙花,以前是抠鲜花,婚后改成抠器物上的描花儿,因为当了祈二奶奶的三姑娘老爱生气,如今她用的杯盏全都描上了水仙。
旁边站着的红玉往琉璃后腰踢了一脚:“奶奶问你话!”
琉璃吃疼,没稳住倒在地上,一张小脸因疼痛而上扬,画儿一般的五官露出来。祈二奶奶扫了她一眼,腮帮鼓胀,指甲停住抠动,把一只官窑细白瓷杯不由分说往她脸上砸过来:“贱蹄子!贱蹄子!给我拖出去往死里打!”
琉璃被当成贱蹄子拖了出去,院子里已经架好了板凳,很快就有婆子拿来木棍绳子,将她牢牢反剪,绑上凳子。
琉璃挣扎:“我没有做过那种事!我没有!”
当然没有。虽然实际上她是祈二奶奶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当作为祈二奶奶何毓华的陪嫁丫环来到祈家,她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只要能每天给她口活气儿,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何苁苙作为尚书府的嫡长子,年轻时也是翩翩公子一枚,擅诗赋,常多情,夫人余氏怀第三胎时,在京外认识了替父卖字画的许娘,不经意玉种蓝田,数年后许娘领着孩子辗转进京,方知尚有琉璃这颗沧海遗珠。苁苙也念旧情,赁了座小院子令许娘母女安身,方要抽身离去,许娘却忽然吐起血来,原来许娘自知身染恶疾,此番前来却为托孤。
不久后许娘果然撒手人寰,何苁苙犹豫后想让琉璃认祖归宗。夫人余氏持家有道子女傍身,在府中甚有威望,也曾主动为他纳过妾,原料她同意,此番竟不许。何家世代书香,何老太爷素来于品性上执着,也勃然大怒,曰丢不起这个脸。
此事就僵了一阵。
不过,也没多久,很快老夫人因为天寒得了场病,汤药无济于事,众人凄凄之余,倒是京外白马寺一位高僧化缘进府,道是有邪孽作怪,只需将所有儿孙聚集一堂念上三日金刚经便可无事。
念经容易,只是三日后竟无半点好转。这高僧一算,问果真是儿孙都到齐了吗?苁苙这才嗫嚅府外还有一个琉璃。
老太爷当即命其带来,一屋人又颂了三日。到第四日早上,老夫人竟下了地,在园子里剪起了芍药花。
如此,再把人赶出去倒不好了,认下她又得顾及余夫人的脸面。还是四夫人聂氏有主意,让琉璃签下卖身契,作了府上的丫环。左右又没有正式拜见,下人们不甚知情,算不得正式主子,又算是给了她活路,如此一来不至于有背天徳,也不至让正房难堪。
老太爷唱赞,余氏也只得点头。从此琉璃管父亲叫老爷,管姐姐叫小姐。然老夫人总嫌硌应,觉着上番生病时那作祟的邪孽莫不是许娘?因而一见着琉璃便觉头疼胸闷,浑身难受得紧。三姑娘毓华体贴孝顺,为解祖母心烦,出嫁便点了琉璃做陪嫁,想镇国大将军府威武霸气,定能镇住这只妖孽。
作为“妖孽”存在的琉璃在大将军府依旧做着丫环该做的事。因为自打几年前溺过一回水,落下肝肺不足之症,体弱虚寒,一入秋便咳嗽不止,毓华不大让她近身。今日下晌去林都使府上做客,便吩咐她留下来刷书房里那副青玉翠盅。
就是在书房里,不防遇见祈允靖在那里小憩,忙不迭退出来,已与红玉撞了个满怀。
有些事情解释是错,不解释也是错。你存在得不应该,便连呼吸也是错。
琉璃咬紧牙关,死也不肯哭出半句。已不知是多少棍了,背上已经麻木,只觉得身体在随着棍棒的攻击而不由自主地摆动。口里也有腥甜的血,从喉头源源不断涌出,她已经吞咽无能。
庶女没地位,她比庶女更没有地位。可这不是她的错。如果可以选择,谁会选择做个私生女?难道就就因为无法选择的存在,她就连活着的权力都没有了吗?
祈二奶奶倚着窗户,嫌恶地望着这边,绣着水仙花的银缎帕子掩着半边脸庞,多么高贵冷艳。
如果有来生,如果她许琉璃还能睁开眼,她要活得比她更高贵!她要用睥睨的眼,看她们从高高的宝榻上滚下来,看他们自相残杀,一个个匍匐在她脚下!
……但是,她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奢侈的梦想,因为她不过是个签了卖身契的低贱的奴婢,而且快要死了,或者说,已经死了。
她看见自己飘起来,板凳上那血肉模糊的身体一动不动,祈二奶奶差红玉过来察看,红玉捏着鼻子探她鼻息,微一顿,朝屋里道:“死了!”
祈二奶奶目光微闪,窗内站了一瞬,绢子一扬,放下帘子:“死了便死了,拖去埋了!”
一阵风将琉璃吹开,吹远,吹出广阔宏伟的大将军府,一路向天边,身旁的山川云岳像梭一样穿过去,像无数的落叶,逼得她闭了眼。
等风停了,再把眼睁开,她歪在一辆乌蓬车里,像是才睡醒,视线还有些迷离。
恍惚是清晨,薄雾透过车窗飘进车厢,一只戴着银戒子的手忽然把车帘掀开,叉手将她抱了下来。她呀了一声站稳在地,需得仰头才能看清面前那人,这人戴皂色管事巾,同色对襟袍子,嘴上两撇八字须。
看清这人,她不由倒吸一口气,再看自己,身量居然只有两三尺长,手摸到头上梳着双丫髻,而身穿着娘最后给她缝的一套杏黄缎子衣裤,缎子上有暗的菱角花,正是到京后何苁苙差人送来的那一匹。鞋子也是同样的缎子,鞋头缀朵米黄绒花。
她咽了口口水,努力安抚已经跳动到嗓子眼的心脏。眼前这车,这人,这街道,这座高大的府第,这扇朱漆的角门,不正是五年前初来何府下车时所见到的一切么?抱他下来的陈五,不正是奉命接她来府的何家长随么?她怎么又回来了,而且变得跟八年前一样小!
“姑娘,这就是何府了。”陈五长年跟老太爷身侧,言辞谨慎。
连对话都一字不差。琉璃站着没动,暗中一掐胳膊,疼!不是做梦。为了掩饰表情,只好抬起头,眯眼假装看门楼上的琉璃瓦:“今年是哪一年?今日是哪一日?”
陈五顿了顿,“今年是庚戍年,今日是十月初七日。”回答完,便催促:“姑娘还是快快进去吧,老爷正等得急呢。”陈五习惯称何老太爷为老爷,除了前面那句话,这情景简直与当日半点不差。
琉璃感觉自己的心不但跳出了嗓子,而且还在喉咙与胸腔之间不断蹦达。太真实了!从一切视觉触觉以及听觉来判断,她确定这绝对不是做梦。她的记忆不会骗她,庚戍年她九岁,十月初七,那是她正式迈进何府,从此开始了这一生水深火热生活的日子。老天爷不把她送去地府,却让她回到八年前,这是要做什么!

、002 妯娌之争

这一日阳光普照,和风轻拂。。
事实上琉璃并没有多少时间琢磨原委,因为很快她就被一顶小轿带到了正院安禧堂门前。又有衣饰讲究的婆子看了她两眼,然后立即领她进入侧间,两名丫环抿着嘴不断瞅她,替她洗手净面。
能够享受到这番待遇并不是起初她以为的受重视,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家丑”,目前不便外扬罢了。而且也因为她此番前来乃是有可用之处,故而显得十分慎重。
琉璃默默无言随她们安排,知道接下来便要去正常拜见何老太爷等人,暗中盘算该如何应对为佳。
八年前那时她是真正的九岁,除了何苁苙,她见过最大的官是知县,像尚书这种可以日日朝见天子的大臣,只在戏文里见过。
何老太爷于她来说就是个大官,从来不是什么可以撒娇邀宠的祖父。即使心知这一点,至见面时也未免慌张,露了不少怯。但如今又不似往日,这府里人和物她都已熟悉得很,再者连镇国大将军那样威武尊贵的人都已接触过,自然不至再害怕面对一个二品文官。
说话间珊瑚珠帘子一响,随着低低的唱诺声,走进来个着粉绿禙子的丫鬟,听迎上去的婆子一阵耳语,便往琉璃望过来。琉璃双手覆于膝上端坐着,也看了丫鬟一眼。丫鬟目色微诧,温软地冲她笑了笑,走过来,拉起她:“姑娘请随我来。”
婆子们后面跟着,不时陪笑与这丫鬟说两句话。丫鬟只是笑应着,并不回嘴,自有着一等管事大丫鬟的气派。
须臾到了正堂,还没伸手,门边已有人打了帘子,弯腰笑道:“碧云姑娘回来了。”碧云仍牵着琉璃,进了帘子,绕到屏风后,见了三方团坐的一众锦衣绣服,才放开手,冲上方着青缎绣银拐纹家常袍子的老人盈盈裣衽:“回老太爷,琉璃姑娘来了。”
何老太爷嗯了一声,目光往琉璃身上略一扫,紧锁的眉头又似紧了一紧。
碧云退了出去,堂中已无外人。
何苁苙掩唇咳了声,“这孩子,如何不快快请安?想是没见过世面,吓懵了。”
何老太爷沉哼了一声。
因预备着要颂经,众人都无缀饰,便是女眷们,各个身上也只留一件玉环绶压裙,因而行动皆无声音,不说话时,整个正堂便静悄悄。
琉璃上前两步,双腿跪下,冲上方端端正正拜了三拜。何苁苙道:“快请老太爷安。”何老太爷斥道:“村野女子,谁许的这么叫?”何苁苙便不敢吱声。
下方有微哂传来。
琉璃又叩了一首:“民女许琉璃,拜见尚书大人。”
小小的身子一丝不苟的伏地行起大礼。老太爷不说话了,一拂袖,看向了别处。
何苁苙眉头皱着。右首有女声解围也似的陪笑道:“许姑娘今既来了,在座这许多人不如都见一见吧。”
何老太爷无话。何苁苙面上挤出些霁色,抬手道:“烦二弟妹,便都引着见一见罢。”
二夫人梁氏站起来,到了琉璃身边,打量了一番,扬唇道:“只是姑娘海涵,今日特殊,身上都没带什么物件儿,暂时怕是给不了见面礼了。”
按理不管怎样,琉璃是作为何家子孙接进府来颂经的,便是下人们面前锁了口风,自家几个人总避不过这道坎去,头回相见,总少不了些馈赠。给了便是认了,可老太爷未开口,谁也不好伸手。
梁氏拿祈安颂经做由,把这厉害轻轻巧巧撇开,不管日后认还是不认,都不落下什么话柄。
琉璃道:“民女不敢。”
梁氏从何苁苙下首的青衫男子开始数下来:“这是二老爷,三老爷,四老爷……”琉璃一一认真拜见,众老爷都只嗯了声便匆匆去扫何老太爷的颜色。这番无措,倒好像琉璃是主众人是客。
老太爷背袖起身:“先去佛堂瞧瞧。”
碧云随即进来打点。二爷三爷四爷左右相随,何苁苙看一眼琉璃,也出了门去。梁氏犹豫着是不是跟去,二爷何江鸿朝她使了使眼色,便留了她下来。
余者女眷们见状,也只得留下。
梁氏看了眼琉璃,复含笑道:“自然还得拜见夫人们。”领着她到右首,右首主位上空着,妇人停了停,面向下首第三的螺髻贵妇,道:“这位便是三夫人,如今是三品诰命,须得好好行礼。”
三夫人齐氏端坐未动,双眼半垂望着指尖。琉璃正要下拜,齐氏下首有人笑道:“二嫂这话听着,倒跟话里有话似的,莫不是若三嫂不是三品诰命,便不该好好行礼不成?”
虽是玩笑话,空气里却飘着一丝呛人的味道。
二夫人梁氏扶着琉璃的肩膀,仍然笑得温柔:“四夫人的父亲是大理寺卿,自小也练就了一张巧嘴。论添油加醋,自是没人及得上你。”
四夫人聂氏脸一沉:“二嫂过奖了。二嫂财大气粗,做生意混买卖练就的嘴皮子,倒让我这正卿府出来的也自愧不如!”
梁氏娘家是皇商,专供宫中贵主子们所用珠玉。若不是梁家还有位小姐成了太子侧妃,以商户之女的身份,本高攀不起尚书府这样的门第。这也一直是梁氏不愿人触及的痛处。
气氛有些尴尬。琉璃可没打算出声。这种时候,她们也许正恨不得她出来当个泄火筒呢。
可是,这些事真不是她想避就能避开的。一直沉默的三夫人齐氏这时候弹弹指甲,出声了:“二嫂怎么不带她去拜见大嫂?”
大夫人便是何苁苙的原配余氏。自打听说琉璃要进府,余氏今日便未露过面,这时候谁带琉璃过去,不都是找不自在吗?
琉璃对上三夫人意味深长的目光,心里叹了口气。
好在梁氏不笨,缓缓一笑,扶着椅子坐下来,“我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三弟妹想的周到,只是我这会儿子却乏了,懒得走动。”
聂氏长长哼了一声,抽着手绢子歪过身去了,留出后脑冲这边。
她今日穿着身月白襦衫,石青色宫绦下系着枚玉环,用以压着十幅的忍冬花月华裙,鞋子与宫绦同色,显得格外端庄凝重,只是不防襦衫的领子短了些,里面的一方梅红衣领子时隐时现。
这种日子还敢穿艳色,这四夫人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琉璃将目光收回,不动声色退到梁氏身侧。
三夫人齐氏道:“姑娘与二夫人倒亲近。”
梁氏转过头来,齐氏又道:“看着倒不像那般缩头缩脑的乡下子。”
梁氏笑道:“能得三夫人一句夸赞倒是难得,许姑娘还不道谢?”琉璃福身道了谢,梁氏拿绢子印着下巴,一只肘靠上了茶几,状似不在意地:“听说也是书香门第,多少懂些礼数罢?咱们大老爷那样的人,虽然胡闹些,却挑得很,任她是名门闺秀也好,大臣千金也罢,但凡有个什么不大入眼的,也断不肯要。”
这话明里听着像是抬举琉璃的母亲,但实际上,当年何府大公子苁苙尚未婚配之时,聂府年方及笄的大小姐就曾婉转表达过倾慕之意,双方长辈也有与何府联姻的意思,然而何苁苙听说聂大小姐虽然美貌艳丽,也擅诗赋,却有双大脚,便死也不愿结亲。聂府几代为官,聂老太爷还曾是先皇侍卫,何老太爷彼时还未及二品,深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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