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完结全本-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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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清韵跪下:“客厢住的那女子……”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停顿了下,“不是温宛竹,但也并不是与我相公毫无关联之人。”边说便看向詹台翎,眼中佯作怒意立现。
詹台翎不语,只静静听着。
我看向燕清韵,却见她藏在袖拢里的手握着一串玛瑙佛珠,此刻她的指尖滑过一颗颗珠子,面色却依然如初。
“相公,如今你生死一线之间,为妻也顾不得护你名声了。”燕清韵冷言冷语,手中佛珠却加快了转速。
“夫人有话且说无妨。”皇上目光掠过詹台翎,似有一丝幸灾乐祸。
“那女子本是一名孤女,被夫君所救,安置在府外,百般照拂,却没想到……”燕清韵抿了嘴唇,微闭了眼,倒真有番幽怨的意味,“两人日久生情,夫君名声在外,又不忍弃之,便一直瞒着我,直到那女子怀了身孕……”
“夫君这才来求我,无论如何,至少要将她留在府中生产,我心中虽恼他,但是又不忍夫君骨肉流落在外,只得同意将客厢收拾出来让她安胎……”
佛珠越转越快,燕清韵面色越来越凄楚。
“我难产那日,适逢那女子临盆,为保我性命,杜太医只得替我打下胎儿。”燕清韵声音微微颤抖,一旁的詹台翎默默地伸手握住她的,燕清韵转眼看向詹台翎,两人相顾无言。
而我的目光,却看向座上人。
他低着头,看不到表情,我却看到右手边的纸张被他不着痕迹地揉成一团。
果然!
“而那女子,在当夜生下一女之后便撒手人寰了,臣妇适逢爱女夭折,便想出这个办法,将那女子的孩子收为已有,称是我的女儿,这样既可以慰我丧女之痛,又可以让夫君骨肉名正言顺,我还让夫君去求杜太医保守秘密,所以欺君之罪,实是臣妇之错,夫君只是被我逼迫,而千瞳,更是毫不知情!”
我心里不由难受,燕清韵吃斋念佛多年,今日却为了我们撒下这般弥天大谎,还要一力扛下所有的罪……
“娘……”虽然她不爱我,她对我冷淡,但是,她依然是我十四年生命中,不可忽视的人。
燕清韵别过头去:“孩子,我不是你娘,你认错人了。”
我却清楚地听到,她来不及一起隐藏起来的,隐隐的抽泣。
詹台玦衡揽住燕清韵:“娘……”眼光顺势向我看来。
于是,电石火光之间,四目相对。
这是怎样的眼神?哀伤,无力,疼惜……我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湿润的眸子,透着依依不舍的情怀。
詹台玦衡,你是在为我而忧伤吗?
我,是在因你而不舍吗?
“皇上!”詹台翎开口,听天任命,“臣愿意承担所有罪过,求皇上放过臣的妻女吧!”
“真是没想到啊,”天子感慨道,别有意味,“太尉大人夫妇十几年如一日般恩爱的佳话传了这么多年,竟然……”
拍手声响起,太子猫儿眼扫过我们,勾起邪魅一笑:“詹台大人夫妇这出忍辱负重真是感人肺腑啊!”
我带着三分恼怒看向他,却被他的目光逮个正着,猫儿眼微睨,笑意更深。
☆、第八十六章 激辩 (2349字)
“夫人这番解释可堪是滴水不漏,但是故事编的再好,终究也不过是故事而已。”良允之欠身说道,语气说不出的讨厌。
“我说的句句属实,何来编造之说?”燕清韵没好气地说。
“夫人胆敢指天发誓吗?”良允之步步相逼。
皇上闻言一怔,正欲开口,却被詹台翎抢先:“良允之!你不要得寸进尺!”
“詹台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若是真如贵夫人所说,句句属实,那又有何不可的呢?”
良允之实在是太过得意了,如果他肯回头看看,一定会看到座上天子此刻正用锋利如刀的眼神,狠狠在他身上凌迟。
燕清韵将手中佛珠握进拳中,只略微思索,便伸出手指:“我燕清韵对天发誓,若今日有一句虚言,愿与夫君一同赴死!”
“清韵!”詹台翎阻止不及,看着燕清韵,眉头紧蹙。
“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敢作敢为!”良允之假仁假义地恭维道,迫不及待转身,“皇上,臣还有一位证人,可以证明刚刚詹台夫人所讲的,都是子虚乌有之事,也可以证明,那客厢的女子正是温宛竹,而堂上跪的詹台千瞳,就是夜随尘的余孽!”
“哦?是么?”天子并没有预想的那样热衷,这让良允之有些疑惑,这才抬头,却看到天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笑非笑。
“良大人,堂上这么多证人都没办法证明你的推断,再加一个相信也于事无补,”陆玄老奸巨猾,善于揣摩圣意,天子一举一动透露的信息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于是便顺水推舟,“依我看,此事根本就是误会一场罢了。”
陆玄的临阵倒戈让良允之顿时有些六神无主:“这……”
“陆相不是一向主张追究到底么?怎么今天倒是一反常态了?”太子开口。
“老臣不过是觉得一切已成定局,又何必再耽误工夫呢?”陆玄漠然回道。
“父皇,儿臣倒是很好奇,良大人口中的证人,还能说出什么来!”出乎意料,太子似乎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父皇,”镜司澈跟着开口,“儿臣也很期待,若是那证人不能如良大人所说,不也正好证明了太尉大人的清白了么?”
我心里却是一紧,陆玄既已让步,怎么太子和司澈却仍是一副争锋相对,不争不休的样子,万一……
天子似乎也因二人这突如其来的一笔开始有些犹豫。
“臣也请求皇上下旨宣证人,还我父母妹妹清白!”詹台玦衡眼睛划过二位皇子,缓缓开口,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决。
“既然如此……”天子看向良允之,“还不带上来?”
良允之俯身:“皇上,为防不测,证人居所极为隐蔽,怕是需等些时候。”
天子眉眼更是透出不耐:“究竟是什么证人,还要严密保护着?”
“回皇上,此人正是当年温宛竹的陪嫁丫鬟,当年跟随温宛竹一起逃出火海,一起被詹台大人收留,温宛竹死后,便一直留在詹台家,所以,她的证供,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凝雪姨!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下,强撑着身形,我犹不敢接受,虽然早已猜到,但是当猜测成为真相时,悲伤、失望、愤怒还是如潮水一般涌来,让我不知所措。
“大人,大人不好了!”
“放肆!皇上在此,还不跪下!”
“怎么回事?”皇上直奔主题。
“回皇上、大人,证人,证人……”
良允之一把抓住那人手腕,眼里像要喷出火来:“证人怎么了?”
“证人,悬梁自尽了!”
胸口一紧,我瞬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雪姨,死了。
想到从小到大的一幕幕画面,每次我被责罚不许吃饭,她总是偷偷送吃的给我;每次贪玩受伤,她总是细细为我擦药;炎热的夏夜,是她摇着蒲扇哄我入睡;打雷下雨的晚上,是她哄着儿歌伴我入梦……这些疼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什么?!”良允之脱口而出,“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么?怎么会死?!”
“良允之!”天子暴怒,“你居然敢戏耍朕!”
“皇上息怒!”良允之双膝一软,直直跪下,却还是不死心,“是有人,有人杀人灭口啊!”
目光向上看去,不期然对上太子恍然大悟的脸,猫儿眼带着彻骨的寒意扫过我,继而转向镜司澈,倏然绽放一个讥讽无比的笑容,好像听了什么荒谬的笑话一般,顺着他看向镜司澈,只见他兀自站着,仿佛刚刚听到的只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眼光落在地面上,没有回应任何一个人的视线。
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在心里问自己。
“梁大人,你刚刚难道没听到,你那口中所谓的‘证人’,是悬梁自尽的,”雪姨的死并没有给燕清韵带来一丝触动,她冷冷地说道,“况且,即使是被杀,您刚刚也说了,证人被保护得很严密,与其怀疑‘有人’杀人灭口,倒不如好好想想,是不是你们自己的人良心发现,不愿与你们同流合污才是!”
良允之脸色难看至极,他看向上座:“皇上……”
我心里打定主意,开口打断良允之:“皇上,臣女曾无意从仪华夫人那里得知,当年被派去捉拿夜随尘的,正是慕将军,那么温宛竹究竟有没有逃出,臣女相信没有人比慕将军更加清楚的了!”
“没错,”天子点头,“把慕将军宣上来!”
我目光紧紧盯着陆玄,只见他初闻时微微一滞,继而含笑说道:“慕将军近日突染风寒,已经数日不曾上朝了,皇上您忘记了?”
就知道陆玄会从中作梗,要不然为何慕枫谷早不病晚不病偏这个时候病?
“是了,朕一时竟忘记了。”天子皱了皱眉头。
“皇上,”詹台玦衡的声音响起,带着了然的笃定,“虽然慕将军无法前来,不过臣带来一人,可替慕将军回话。”
天子点头,“那就带上来吧!”
“是。”詹台玦衡起身离去。
他带了谁来?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我藏好自己的目光,等待着。
☆、第八十七章 还生 (2368字)
“臣女詹台慕氏静雪,参见皇上!”一人缓缓在身旁跪下,余光瞥见粉红裙摆,却不敢抬眼看去,只微微侧过脸,直直看向她的小腹。
想来是怀孕日子不久的缘故,静雪的身形还未怎么改变,但是,她的腹中正在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属于她和詹台玦衡的孩子,却是不争的事实,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头脑“嗡嗡”作响,疼痛欲裂。
手被人握住,我下意识向手的主人看去,然后,我千方百计想要隐藏的心情,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投入静雪如水般潋滟的眸光中。
然而静雪似乎没有发现我的异常,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伤口,满是心疼。
她试探似的收紧了握着我的双手,直到确定我真实的存在,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会说话的眼睛透出忧虑。
我深吸口气,微笑地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静雪。
静雪再次打量我一遍,这才将信将疑地松开了手。
“呵呵,”天子的轻笑声让我二人回过神来,“是啊,静雪是慕将军的爱女,有你替你父亲作证,相信一定能让大家心服口服。”
静雪俯首行礼:“回皇上,臣女今日之所以来,是因为昨日回将军府探望爹爹的时候,爹曾交给我一封书信,让臣女找机会亲自交给皇上。”
“哦?呈上来。”皇上待傅义坤呈上,信手展开。
堂上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大家都在借机打量天子的神色。
然而天子却始终没有透露出一丝情绪,只是淡淡看完,然后看向良允之,唤道:“良允之。”
“臣在。”声音带着明显的不确定。
天子将信一把拍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伴随着响声的还有天子骤然冷厉的面容,他猛然沉声说道:“慕将军在信中笃定地告诉朕,当年夜家大火,除了夜随尘无一生还,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心中大石落地,虽然明白为保自身无恙慕枫谷必然会站在我们这边,但是毕竟是帮了我们,心里不由对他再生一份感激。
不对!我一个激灵,温宛竹与凝雪当初根本就是逃出生天了,如今慕枫谷又如此信誓旦旦……他到底是一无所知,还是根本心知肚明?
一无所知就罢了,若是心知肚明,那么又到底是后知后觉还是有心相助?
我不敢再往下想,每一个问题都会衍生出几个答案,而答案又引起新的问题,我突然生出一种莫名的恐惧,似乎被困在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之中,越想要找出缺口,网就越箍越紧,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今日所有的一切,都在十四年前那个火光通明的一夜埋下了伏笔,环顾四周,每一个人,都是棋子,我们的每一步,都已经被预先设定好,我们现在走的每一步,甚至今后会走的每一步,都是顺着既定的轨道,那么,到底是谁安排了这一切?
余光扫过镜司澈和詹台玦衡的方向,再不着痕迹地收回:如果我们的每一步都被设定好了,那么,我们每个人的感情呢?是不是连我们的感情都被利用,成为了赢得这盘棋的工具?
寒意袭来,这样的想法让我不安,撑在地上的手臂开始轻微地颤抖。
“你诬陷朝廷命官,扰乱朝廷秩序,还不认罪?!”堂上,皇上对良允之已经失去了耐心。
“皇上饶命啊!”良允之一面磕头,一面不着痕迹地看了陆玄一眼,嘴上却不依不饶,“即使詹台翎和詹台千瞳无罪,詹台夫人的欺君之罪可是她亲口承认了的……”
“住口!”陆玄在皇上发作之前猛然怒喝道,“死到临头,你还要拖别人下水吗?!”
良允之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再言语。
“父皇,”镜司羽抱拳,“良大人虽然确实冤枉了詹台大人和詹台小姐,但是想来也是为了维护朝纲安稳,以防有人欺瞒父皇您啊!前些日子詹台大人治理水患贪污,想来是不知道跟谁结下了梁子,这才有些小人想借刀杀人,太尉大人与詹台小姐这些日子已经吃了不少苦头,今日父皇若是因为这个再治了良大人罪,詹台夫人的欺君之罪也就必须要一并处置,最终弄得两败俱伤,岂不是白白让那些人看了好戏?依儿臣看,倒不如以大局为重,大事化小。”
皇上一愣,面色微微和缓,陷入沉思之中。
我却咬紧牙关,恨恨地想:镜司羽倒真没有辱没那“玉面诡谲”的称号,本来即使治了良允之的罪,我也不信皇上会把燕清韵怎么样,如今被他这么一搅,倒把良允之与燕清韵绑在了一条船上,我们若想保住燕清韵,就不得不放过良允之。
“父皇,儿臣觉得太子说得有理,”出乎意料,镜司澈开口帮腔,“现在朝廷里人心惶惶,对良大人还是小惩大诫为好,至于詹台夫人……虽然欺瞒了父皇,但是毕竟经历了丧亲之痛,又是为了维护太尉大人,情有可原,父皇更不应该惩罚。”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司澈的侧脸,依然是温润的线条,柔和却又朗雅得炫目,他举手投足间皆是温文尔雅的气度。可是今天,这样的他却让我觉得有些陌生,在我印象中的他,从来都是举世皆浊而独清的清濯,透着股高洁的气质,可是今日的他,从与太子针锋相对到现在的异口同声,让我不得不承认,在朝堂上,他也可以如此如鱼得水,我所了解到的他,不过是极为微小的一部分罢了。想到这里,心里升腾起一股化不开的酸涩。
而这边厢,太子却似乎对镜司澈不怎么领情,无视镜司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