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 完结全本-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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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伯受宠若惊,只得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二位请!”心中却疑:如此男才女貌,却只是兄妹,当真是可惜。
女子点头,扶了那男子,登上船去。
待扶男子在船舱中坐定,女子卸下男子青色披风,只见那男子里面仍是一身青衣,再看容貌,吴伯不由在心中感叹:“真乃仙人下凡!”虽然由于病痛,他形容枯槁,目色暗淡,但是从他举手投足间,仍能感受到那温文如玉的气度。
大概发现吴伯在看他,男子冲他虚弱一笑,倒让吴伯有些不好意思。
“公子、小姐坐好,老朽这便开船了。”
女子笑得云淡风轻:“好,有劳。”
清晨的湖上,安静得只有船桨与湖水碰撞的声音,船舱一阵安静,两个人似乎都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男子开口:“多久了?”
“什么?”女子疑惑。
“你陪着我,多久了?”
“快两年了吧。”
“两年啊……”男子感概,“我怎么觉得似乎只有两天呢?”
“司澈……”
“千瞳,够了,真的够了。”男子舒了口气。
“司澈……”女子开口。
“千瞳,你知道,他放我走的时候说过什么吗?”镜司澈言语中带着微不可察的兴奋。
……
“他说,千瞳,你只道他狠,但是,最狠的,其实是你!他虽不停伤你心,但是,只有你,最懂他的软弱,平生只有一击,却是致命的!”
……女子安静地坐着,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证明着这一切的真实。
“所以,他得到那个位子又怎么样呢?他仍然输了,他得到了天下,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地位,可是,却得不到你!”
……
“而我,咳咳,”男子轻笑,“我虽然有你陪伴在侧,可是我知道,我有的,只是你的怜悯与同情,你的心,终究不属于我。所以,我们都输了。”
“不,”女子握了男子的手,也许曾几何时,这双手一直是温暖而干燥的,而现在,这双手,却时时需要温暖,“我没有怜悯和同情你。”
“千瞳,”冰冷的手覆上她的,“谢谢你,虽然你不爱我,但是,咳咳,你为了救我,不惜离开他,我心里,咳咳,已经觉得足够了。”
“司澈,你今天怎么了,”女子似是强颜欢笑,试图转移话题,“有什么话,等看完日出,我们回家再说。”
“不,”镜司澈坚持,“让我说罢,千瞳,有些事,咳咳,最终都是要说的。其实当时,他本来是要下毒给我,可是最终,还是放弃了,那毒,是我,咳咳,买通了送药的太监,带进来服下的。咳咳,他拿走了属于我的一切,我,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所以,我用我的命,挑拨了你们,咳咳,让你误会了他两年。但是,我不后悔,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千瞳,咳咳,你如果要恨我,就恨吧!”
船舱陷入了安静,女子沉默不语。
镜司澈陷入疑惑:“你,不生气么?”
女子轻叹,握住他的手更紧了:“其实,我服药假死醒来之时,便知道了。”
“你知道?”男子猛然坐起,气息不稳,脸上一抹病态的红。
女子点头:“当初师娘炼那三日醉时,特意另留下一粒,却未同众人说过,直到临走那日交给我,我本想用它来救你,可是后来,我气不过他毒害于你,便以死伤他,可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瞬间明白了很多东西,包括他的苦心和无奈,是!我一直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诈死骗他,以此胁迫他放我走,为什么这么做?”男子目光急切,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因为,这是他欠你的,他不愿还,我便来替他还。”女子微微一笑,说得理所当然。
男子似乎松了口气,苦涩却攀上眉梢:“谢谢你,谢谢你肯告诉我实话。”
言毕,他抬眼向舱外看去:“你看,太阳出来了。”
女子随着他看去:“是啊,又是新的一天!”
“千瞳,”男子喃喃开口,似梦呓一般,“我想再听,那一曲,《凤求凰》,你吹给我听,可好?”
女子沉默了许久:“好。”
悠扬曲声从船舱中荡漾开来,激起湖面层层涟漪,宛若仙音妙乐,却莫名听得人凄凄而伤。
男子在笛声中扬起一个笑容,那样的欣慰满足,霎那间竟比那初生的红日更夺人心魄。
“两年了,我知道,你一直想着他,回去吧,回去找他……”话未说完,人已无声。
笛声猛一个颤音,却马上恢复如常。
那曲,声声竟是催人泪下,只见那白衣女子低眉垂首,一滴清泪落下,打在笛上,漾起一声幽绵。
辰济二年,冬。
京都。
太医在寝殿穿梭不断,一个个皆是一脸焦急之色。
流殇云甫一进殿便闻得一股浓郁的药香气,下意识摇了摇头,向迎面而来的靳洪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靳洪见是流殇云,低头叹息一声:“太医说,如果再这样下去,只怕是不好了,榜文虽发,前来的人也不少,可都是束手无策。”
流殇云想了想,抬脚进去殿中。
詹台玦衡躺在榻上,紧闭双眼,若不是能看到胸口微微的起伏,根本不知他还活着。
流殇云不由想起他们并肩作战的日子,无论受了多重的伤,他都可以化险为夷地挺过来,可是这次……
还有那个人,难道她没有看到榜文吗?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他因她而死吗?
“临昭,你来了。”不知什么时候,詹台玦衡醒来,虚弱一笑道。
流殇云忙回过神来点头:“是。”
詹台玦衡又喘息一阵,才缓缓道:“最近朝堂可有什么大事?小十二可应付得来?”
“回皇上,并无大事,承王殿下处事果决干练,很受朝臣钦佩拥戴。”
詹台玦衡点了点头:“她生前最喜欢小十二,可见没有看错人,”说到这里,他眼里黯然,“临昭,小十二虽然聪明,却少了些经验,他一向敬重你,你以后,要多多指点协助他。”
“皇上何出此言,承王大可由您病愈之后亲自教导。”流殇云心里一沉,忙道。
詹台玦衡摇了摇头:“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你也莫要安慰我了。”
流殇云还想再劝,便听詹台玦衡喃喃自语道:“两年了,我在这世上独独多活了两年,现在,也该去找她了。”
“皇上,其实……”
“临昭,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詹台玦衡打断他。
流殇云只能起身:“那皇上好好养病,臣,告退了。”
出得宫去,流殇云打定了主意,一进府门便对詹台晋道:“帮我铺纸研墨,皇上病重,我要上书承王告假前去寻访名医。”
“大人,”詹台晋却拦下他,递上一封书信,“方才有人送来,说是要老奴亲手交给您。”
满怀疑惑接过展开,方一入目便怔在原处,越向下看便越化作狂喜。
“晋叔,送信的是谁?”
詹台晋不由疑惑,很久没有看到自家主人如此高兴:“是一名小厮,将信交给老奴便离开了,只说在与大人第一次相见之处等待,大人阅信自知,诶大人……”
不待说完,流殇云转身便跑。
一路飞奔,终是在一处停下。
那一栋古朴的建筑,却承载了无数文人士子的梦。
唯有那“栖凤楼”三字,历久弥新。
这几日总是昏昏沉沉,梦里梦外竟分不甚清明,詹台玦衡心中却是释然:终是到了这个时候罢。
“皇上,丞相大人求见。”靳洪的声音响起。
也好,是该把有些事情,交代一下了。
“让他进来吧!”
“是。”靳洪远去,而后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靠近。
“参见皇上!臣府上近日来了一位名医,医术高明,臣便请他进了宫来给皇上诊治。”
不知道是否听错,竟觉得流殇云的声音有几分欣然。
“爱卿不必费心了,朕的病,朕心里清楚,再多的名医,也是徒劳。”
“皇上,臣已将人带进宫来,皇上为何不肯见过之后再做定夺呢?”流殇云坚持道。
“既然爱卿一片苦心,那就宣他一见罢。”见一见,也好让流殇云彻底死了这份心。
“是。”流殇云起身,而后似乎整个殿中的人随之一起离去。
疑惑之间,便听到脚步声轻轻,倒不似男子。
而后,便是一阵熟悉的气息,虽然两年都未曾感受,但是乍一出现,依旧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仿佛她正盈盈走来一般。
可是这样的梦,他两年之内已经做过了无数次。
脚步似乎停下,只剩下一片沉寂。
“听说你种出了能越秋冬的杜鹃,我特意回来看看。”悦然一声,天籁入耳。
只是,却没了梦中的飘渺平淡。
詹台玦衡脑海中一个闪回,猛然睁大了双眼。
“辰济三年三月初七,睿靖帝驾崩,旨立弟承王镜司昱即位,是为历轩帝。帝即位便拜夜之默为太傅,在位五十一年,励精图治,民生兴然。”
南地,水乡。
晚,上元灯节。
石桥之上,一名紫衫男子拥着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静静而立,仿若如画一般。
男子唇若涂朱,睛如点漆,面似堆琼,面容虽冷,但看向身旁那女子的时候,眼底却是一片温柔。
女子一身白衣,翩翩若雪,肤若脂玉,眼似琼霞,虽不是极美,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别是一番高洁清雅,站在那男子身旁,竟丝毫没有被夺去半分光华,反而互相映衬,美不胜收。
“放弃了天下,你可后悔?”女子侧脸笑问。
男子回望过去,亦是轻挑唇角:“我何时曾放弃过天下了?”
而后,趁女子愣住的瞬间,伸手握住她:“你便是我的天下。”
女子的脸在漫天烟花之下悄然绽放,灿烂更甚星火:“还记得那年的那只河灯吗?你不是问过我许的什么愿吗?”
男子闻言,侧身相候。
“人间处处是真情。”
正文完。
番外
镜司羽
“走!”随着这一声响彻大殿,房梁便狠狠砸下,三人的身影被层层火海阻隔在眼前。
“二哥!”镜司澈撕裂般的声音仿佛掀翻了整个房顶,直上九霄,穿透灼热的红光。
镜司羽强撑起来,站在烈火之中,看着他们一点一点消失在自己眼前。
“七弟,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了。”
镜司羽叹息一声,像是释放出了多年的疲倦,然而在他心中,欣慰之余,却隐隐有些失落。
可是,为什么要失落呢?
明明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他习惯性地抬起头,想要寻找漫天的星光。
然而眼前只有烧得正胜的房梁。
也许,是在害怕罢。
怀若,我是否还能见到你?
而你,是否还愿意再见到我?
身边的空气越来越滚烫,镜司羽在等待中开始回味过去的时光。
初见时她明媚的神色,那一夜她苦涩的泪水,临死时她幸福的笑容,一点一滴,纷至沓来。
他为了她最后的一丝牵挂,被思念煎熬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可以放下尘世的一切,去寻找他生而未得的幸福了。
怀若,你的儿子,终有一天会站在珺月最高的位子上,你在天之灵,可看到了?
而我……选择自私一次。
只因为我太过思念你。
灼痛感一点一点开始蚕食他,他知道,是时候了。
他抽出匕首,对准左边胸口,狠狠刺了下去。
尖锐的刺痛,鲜血喷涌而出,溅湿了红色的衣衫。
他缓缓倒下,大口喘气。
有人说,如果刺得方位准确,下手果断,那么生命不会马上死去。
还有人说过,人在死之前,会见到这一生,最爱的人。
怀若,可不可以让我再见到你,在我活着的时候?
生命在一点一滴的流逝中等待着。
渐渐地,镜司羽觉得自己眼前开始模糊,身体也开始变轻。
而眼前,仍旧是一片灼热的火红。
为什么,为什么?
镜司羽在心里默默嘶吼道。
终于,火光似乎褪去,有人慢慢走近。
“怀……若。”嘴唇开合,镜司羽无声地说道,拼命张大了眼,想要看得清楚些。
人影逐渐靠近,然而面目依旧是模糊。
“羽。”耳边传来一声轻唤,正是多少个午夜梦回时出现的声音。
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所以当下,镜司羽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他用尽全力伸出手,凭着感觉找到眼前女子的脸,细细描摹:“怀若,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清楚你?”
“羽,你还记得我的样子吗?”
“当然记得!你的样子,我一直隽刻在脑海中,一直不敢忘记!”这么说着,镜司羽开始拼命回忆印象中的女子,可是奇怪的是,明明回忆得起她的每一个细节,可是却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将它们拼凑起一个整体。
“不会的,不会的!”镜司羽开始惶急,“怎么会这样?”
“羽,你记不起我的样子了,是么?”素怀若的声音,悠远而飘渺。
“不!我记得,我一定记得!”镜司羽一面说着,一面不放弃回忆。
影子摇了摇头:“没用的,羽。”
“怀若,你信我,我没有忘记你!”镜司羽怕眼前的人因生气而消失,急急寻找着她的手。
“你以为刻骨铭心,然而却早已云淡风轻。羽,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让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清自己。”
镜司羽顿住,看向眼前的人,一脸迷茫。
“羽,你曾经那样地爱我,甚至直到今日,可是,我们都不得不承认,我的离去,给了另一个人机会,让她在悄无声息中,占据了你生命的一部分。”幽幽叹息,掩不住伤心落寞。
镜司羽脑中一空,却隐隐想到一个人,一个不该在此刻出现的人。
“怀若,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你知道吗?我爱你,一直都是,未曾改变,我苟延残喘到今天,我忍受着镜司澈的冷漠愤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高声辩解道,却更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羽,你爱我,可你也爱她,你爱我,是因为你习惯爱我,你爱她,是因为你真的爱她。”平静的语调,毫无质疑的余地。
“怀若,我不明白。”
“也许,此时此刻,你想见到的人,不仅仅是我而已。”声音逐渐变小。
“怀若!”镜司羽狠狠闭了眼,再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