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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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杀了小七!?”萧灵玥红着眼睛上来毫无顾忌的揪住他齐整的衣襟。他不急不缓的握住她的手:“不是我。”
她嘶声喊着:“但那些白骨是你送来的!”
江昭叶叹了口气:“因为小七迟迟不归,我才派人一路朝帝都方向去查,在景州郊外发现她的尸骨!念在你与她相伴多年,才将那东西……”
“是你,迫不及待的要杀掉西南王府的所有人……是你。”萧灵玥不等他说完便抢道。但江昭叶却没有一点心急:“那好,你说,我为何要杀她?”
“……”她蓦然一顿。
正在此时,身后的骁军才追上来:“王爷,属下失职,拦不住她。”
“从今以后无需在看着侧王妃。”江昭叶将萧灵玥的手拽下来,紧握手里,“你们都退下!”
手心间的暖意,若不是在他即位此刻,便是她曾经无比向往的日子。
可惜,世事变迁任谁也不能制止。
“侧王妃?”她冷冷一笑,“当真可笑,我堂堂太子妃不做,要来做你的侧王妃?”
江昭叶心一冷:“你回不去了,礼部已经发丧,大淮的太子妃死了……你是在怨我不能给你正妃之位?可你知道,你的身份不比从前!”
“正是因为身份不比从前,才不能委身成为你的侧妃。”她倏地嗤笑一声,附在他耳边道,“今时的萧灵玥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只能依靠你的萧灵玥了。”
一旦萧钰成功从幽林回归,不止西南,恐怕连天下都会经历新一番动荡。
她要继承祭司之位,要拥有传说中可预测万事、可抵挡一切的力量。
那是她此前从来也不敢想过的事情,只因毒蛊缠身,二十年来鲜少踏出西南王府一步,但如今,一切都已不一样。
江昭叶倒吸一口冷气连连退了几步:“你不再依靠我?灵玥,你必须正视如今的局面,除了我,你谁也依靠不了!”
“你不过是靠手段篡权的逆贼罢了,依靠你才是死路一条!”
江昭叶忽然纵声一笑,将她吓了一跳,他顺手折下身侧的花枝笑着把玩,“皇帝已经下诏,要封我为王!”
“不可能!”萧灵玥顷刻一震,“西南郡无世子继位,即便立新王,也不至匆忙下诏!”
“江氏将也,封王!”他粗鲁的将她拽入怀中,漫不经心道,“即便是天子也不能违背天意、民意,更何况西南郡如今战事紧张,不好好安定边疆,大淮江山何定?”
看着她因为愤怒而泛红的脸颊,似乎想起什么他又补了一句:“侧王妃你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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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画卷就这般交给他?”
路副尉跟随陈浚回到延卞营地,想起那幅从皇帝手里抢来的画卷,很是不甘。
“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想办法找到小郡主的下落。”想起在西南王府扑了个空,陈浚敛起笑容,走向医馆。
路副尉站住脚不顾君臣之礼拽住了他,压低声音恨道,“他可是贺楼族人,玉屏卷说起来还是他们的东西,难保他没有私心!”
“我说过,你和贺生,是我唯可信任的人!”陈浚推开他,抬步。不在多言。
医馆里满卧伤员。军医在人群中间忙碌穿梭。
章渠得知他回来,也赶了过来。
“少将何在?”陈浚沉声问道。
章渠倏地往他身前一跪:“少将已离开延边赶回江淮!”
“什么时候的事?”察觉到异常,他冷冷发问。
然而章渠也没能把握到准确的时间:“应当是连夜悄悄离开,少将只带了几位亲信便走了,并未知会一声。”
“皇上敕命未下,他身为守将,怎可私自离开营地!”伤势未愈的军人忽然发怒,推倒一旁的柜架。
药草洒了遍地。一屋子人悚然一惊,不敢出声,连呼吸都弱了下几分。
他旋即抬腿踢掉眼前碍眼的椅子,踏步往屋子里走去。
床榻上,包扎过少将伤口的布帛还未来得及清理,散乱的扔在一旁,沾染着凝固发黑的血迹。
陈浚顺手把被褥一翻,一封信却在此时从床沿滑落到脚边。
路副尉手疾眼快的捡起来递给他。信封上写着怀瑞王亲启五字,明显是刘云影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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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古梦
更新时间20131222 22:01:06 字数:10253
陈浚撕开信只看了片刻,眼眸中的怒焰转瞬变为寒冰。长久的沉默,路薛和章渠看着他变幻不明的脸色不敢开口。
不知过去多久,才听到陈浚冷肃吐了一句:“西南王野心既已昭然若揭,就得除之后快!”
在旁的人听得云里雾里,然而不敢多言。令人窒息的空气里漂浮着王的怒意。他握着腰际的佩剑,一面下令:“立刻派羽骑潜入昆玉,盯住骁军任何举动!”
章渠路薛齐齐颔首。
沉默之下,只听见军靴扣地的声响。望着陈浚远去的背影,两人互相交换一个狐疑的眼神,旋即离开医馆调集人手。
暮色的到来。
映照西南广袤的土地,连绵起伏的山岭沉睡在风云暗涌中,在苍穹的对应下如黑灰的毒瘤,深深扎在西南郡地。
新王继位,似乎一切理所应当、风微浪稳。曾被吞噬的满月在之后的每一夜重现光辉,战事也因为羽骑到来、望月痛失大将而搁浅未动。两国军队驻扎在边境观望敌方,日夜谨慎。
但看似相安无事的境况下,潜伏的一幕幕却开始缓缓浮出水面。
昏暗褪去,清晨的光居然穿透浓雾照射入幽林中,投进眼眸。
实在忍不住困意,下半夜没想到是萧钰睡了过去,雪玉鞭被她紧紧拽在怀中,虽是沉睡却依旧保持着一个随时都可以战斗的姿势。
段渊无所顾忌的俯身下去,见她未醒,恶作剧般对着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长长的睫毛在惺忪之时轻轻颤动,仿佛一对羽翼,拂去近处的白雾。
“嘶……好冷。”清晨的冷意让他咯咯打着寒战,火堆早已燃尽,只余下乌黑的炭火躺在尘土中。身边唯一的暖意便是少女温暖的躯体。他顿了片刻,忍不住张开双臂抱下去。
然而,那双灵动的眼睛却忽然睁开,萧钰顷刻曲起膝盖毫不犹豫的朝段渊腹部踢去,待他吃痛躲开,翻身跃起持着雪玉鞭凌空挥打过来。
“是我!是我!”段渊顾不得因退身撕裂的伤口,举起双手护住脑袋:“是我!”
“打的就是你!”她毫不留情,想起他方才的举动,双颊不禁一红,然而手里挥杀的兵器却没有一分迟疑。
“诶呀!”段渊咧嘴喊了一声,在地上翻滚着躲开。
旧伤未愈,新伤又至,他一介王难不成要死在这丫头手里?
“不过是抱了你一下,至于这般?”段渊冲少女不满嚷嚷道,望月王宫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赶着让他拥入怀中?
“昏君!”一时语结,萧钰只怒着喊出这两字。
谁知段渊一听腾地站起来,揉着四处的伤扭曲着五官喊道:“是,我是昏君!”
那一声厉喝仿佛撼动了天地,浓雾中的树影忽然在此时簌簌晃动起来,枯裂的枝丫随着震动悉数垂落,砸在四周。
“快躲起来!”萧钰只抬眼便望到他身后席卷来的疾风,但已经来不及上去把他拉开。情急之下的警告仍是慢了一步。
是暗灵!
等到段渊的身影跟随那团疾风迅速消失之后,萧钰才回过神来。
手中的雪玉鞭一如既往散出白润的光芒。
她颓然的坐到地上,忽然感觉到力量的悬殊。即便要带走一个人,对于暗灵来说不过是一霎之间的事,她根本无法与它抗衡。
“要救他,就到渊中来。”
空灵的声音从四周悠悠荡来。
那是她从未听过的声音,婉约之中却又带着浓烈的杀戮,让人无法抗拒。
“渊中?”
那个声音仿佛能够洞察一切,顷刻便作出回答——少女身前的浓雾霍然开出一条笔直的视野,在深泥之中,有脚印方从上方轻盈的掠过,朝着一个方向行进。
那也许,就是去往“渊中”的路?
萧钰想着,恍惚间跟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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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闷响。
红衣女人毫不费力提起段渊重重扔到空地中,顾不得君王风范,七尺男儿被摔得肝脏俱碎,左右动弹不得,苦着脸哀嚎。
红衣女人眼神一滞,转手又把他拎了起来:“你现在还不能死!”否则,她便没有筹码来要挟手持神物的少女。
双脚忽然腾空,剧烈的疼痛更是遍布全身。然而再一回头看着身后那块尖刺林立的空地,所有的痛意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是什么?!
四分五裂的残肢断臂、被撕裂的血肉,在冰冷的空气里凝固发紫,仿佛一段被烧过的炭木,七横八竖铺陈。
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段渊悚然一惊,猛然从红衣女人手里挣扎出来,蹲下身子止不住的呕吐,沾染着血迹的紫袍随着他的身体微微颤动。
红衣女人神情冷淡的瞥了地上的污秽一眼,无声无息的掠到他跟前:“你害怕?”
“害怕……”段渊埋首盯着那一滩污物,神智渐渐恍惚。
——轩都!
方才那一幕,与轩都国有什么分别!?一样焦黑的残尸,一样了无生息,一样的杀戮,让他恐惧……
“不能杀……”段渊眼中蓦然有泪珠滑落,男人凄厉的哭泣让红衣女人亦微微震惊!原来,这世上除了她,还会有人这样的哭泣,因为害怕、因为恐惧。
“不能杀……”至始至终,段渊都不曾抬起头来看那全身烈红的女子一眼。那片土地下仿佛埋藏着他不可窥探的秘密,忽然间拔地而起阻绝了他所有视线。甚至让他遗忘了自己也曾举起利剑在宫室里杀害过那名忠于望月的军士。
“不能杀什么?”红衣女人语气诡异的靠过身去,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抚摸他的肩膀。
但这温存也仅存了片刻,红衣女人忽然发狠:“当然要杀!那些让你恐惧、让你不满的对手,都要杀!否则你永远只能生活在恐惧之中。”
纤细的手指嵌入他的肩膀,顷刻听得血肉撕裂的声音,他痛呼一声,随即昏了过去。
“你不杀他们,他们便会反过来咬你一口!那些叛徒!无耻的叛徒!”红衣女人抱住晕过去的人,盯着他紧闭的双目冷冷喝道。
所有的恨意在这一刻被激发出来。
曾陪伴着她近百年的恐惧早已消逝,唯有“生”时的记忆、那样不堪,永生缠着她无法忘却。
那些曾关押、丢弃她的人多么可恶!
他们难道忘了?是她带领族人来到幽林避战,用尽毕生的心血留下这个族氏最后的血脉,那两百多人,是她不顾一切从战火里救回来的最后的同胞。
然而只因为对祭司之位的垂涎,他们居然轻信叛者联手对付她,拥戴新王将她弃之于战火不顾!以往她对他们的恩情,全在那一刻被抛弃。
“他们不配当贺楼祭司,他们不配!”红衣女人凄厉喊道,回响划过幽林上空,却在即将要越出幽林边界时停止。
萧钰听见声音,步子不禁加快。
在追至所谓“渊中”时,第一眼映入的却不是性命岌岌可危的段渊,而是尖木上显而易见的尸血。
她骇然一惊!
片刻后回过神来,才盯住红衣女人一喝:“你干什么?”
她完全没有多想,更未意识到眼前的红衣女子便是幽林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暗灵!
“你给我住手!”
萧钰拔出身后的弓急忙朝她射出一箭。混乱之际,误打误撞正好穿过红衣女人那只抱住段渊的手臂!
一击之后,红衣女人猛然抽出手转瞬向她冲来。
被箭矢穿透的手臂一转瞬就长回新的血肉,风将那袭红衣猎猎吹扬,隐隐可以看见女人如雪般晶莹白皙的肌肤。
“喂!”
萧钰急切的冲段渊的方向喊了一声,想确认他是生是死。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如女人迎面袭来带着的呼啸,宛如万剑齐发,追风而至。
她急忙侧身躲攻击。探手入怀将随身携带的雪玉鞭掏出,挥向再度逼来的红衣女人。
那股杀气明显因此而微微一滞。
萧钰却还以为她也是误闯入幽林的人:“快住手!我不想跟你打!”
红衣女人沉默不言,退出几丈站立,闭起眼睛对着被白雾遮盖的天际张开双手,仿佛在召唤。不过顷刻,天际中有游龙般的光芒击来,忽然在少女身前炸开!那只被召唤而来的东西有着如黑夜般的颜色,浑身散发着冷意。
萧钰此时才察觉到不对劲,眼前的人显然早有目标,而那个目标,根本就是自己!
“你来了!”
声音由远及近。
在她一瞬间的失明里,红衣女人已经趁机夺上前来。
待看清眼前那张脸,萧钰却猛然一惊!
这红衣女人分明有着和自己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容,但那几分冷峻意味,一颦一笑,却又和她判若两人。
“你……你是谁?”
萧钰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迎向那双近在咫尺烈红的眸。
红衣女人拂袖轻笑,半点没有少女那般的惊讶,仿佛这世上不论长了多少张相同的脸亦不过是过往云烟不值铭记。
“我是谁?我是贺楼氏的恩人……”
火红的发丝随着她周身的疾风猎猎飞舞,白的没有血色的脸带着一缕笑意盯住少女,沉声道。
“恩人?”萧钰听得一头雾水,女人带来的恐惧是显而易见的,她不由得退了几步,生怕遭到袭击,
“你莫非也是贺楼族人?”
想到此处,她竟然有一丝欣喜:“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多的族人,我还以为全都死了!”
话音一落,那股疾风倏地静止下来。
而那团紧随着红衣女人的乌黑也随着凭空消失。
女人捕捉到少女话中的意思,神色变得复杂:“全都死了?”
“是。”萧钰诧异道,“你若是贺楼族人,难道对这些事一点儿都不知道?不过,你这副样子可真是奇怪!”
“哈哈……竟然全都死了?”
红衣女人突然纵声大笑,对同族的死亡毫无怜惜。只是觉得舒心快意。
萧钰一阵毛骨悚然:“你笑什么?”
“我笑报应来了!”她道,“这么说来,祭司之位后继无人?”在萧钰满目震惊之中,红衣女人越发欢畅,“这便是报应!”
宿命如此。
失去了她,贺楼族和人世间的民族又有何区别?除了祭司的力量,他们什么也没有!而她才是统领贺楼族生世的神者。
族人罔顾大义抛弃了她、抛弃了一个民族该有的庇护,落到此境地当真活该。
“你到底是谁?”萧钰感觉到重新凝聚回来的杀气,迅速抬弓再度对准了红衣女人。
霎时,红衣女人化为一团透白的疾风朝她卷来。萧钰目瞪口呆,直到此时,才意识到那红衣女人究竟是谁!
“暗灵!”
少女发出一声惊呼。抬手将雪玉鞭挥掷出,格挡开暗灵的第一次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