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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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马迎着余晖高高扬起前蹄,然而山径陡峭,却一不小心滑了一下,忽然向后倒去。马上的人即刻喝了一声,骏马挪了几步后稳住步子,再次朝着上方踏出。
“王爷小心。”萧同从西南王身后靠近,担忧的嘱咐了一声。
“无妨。”西南王反而回身看着徒步的士兵说道,“山地险峻,诸位要小心。”
“是。”一声齐整的回应瞬时响彻山谷。
傍晚的山风从万丈悬崖下猎猎袭来,落日方消失在山后,这支队伍便来到了珩山顶上最为广阔的空地。萧曲靖视线倏地豁然开朗。他凝目望去,只见延绵的山脉陷在缭绕的云雾里,夜色朦胧间,似乎从远方缓缓的朝珩山挪移着。
晚风如刀子般从脚下的悬崖割来,划过峭壁,呼呼回响在山巅。
西南王陡然一冷。
仿佛听到悬崖边石子坠落的声音,嗒嗒嗒击过峭壁然后随风落下。
“那正是望月啊……”西南王望着暗夜里的山峰,忽然感叹。
萧同握剑上前,开口便问:“王爷是不是多虑了,望月就算突袭,他们也要翻过珩山才行,可这万丈悬崖,他们如何能上来?”
阵阵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仿佛还能听到延卞城传来叫嚣的号角鼓点。西南王摇了摇头:“还是谨慎些好。”
萧同嗤笑一声:“望月只有在山脚下望尘莫及的份,珩山东南两面已派人守住,北面是幽林……除非,他们敢从那里过来。”
然而说完,萧同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直摆手道:“不可能!”他视线所及幽林与珩山的边界,那里已经被浓雾遮盖,然而其中冷意还是从风中追了过来,刺得人毛骨悚然。
幽林是活物的葬地,只要有呼吸的东西进去,再想出来便不可能了。
西南王勒马回到队伍的右方,厉声道:“兵分三路,一路随我到北面扼守,另两路随萧将军和许副将赶到东南面支援我军,定要死守珩山!”
“末将领命。”萧同和许副将一手握拳举到胸口,齐声说道。
队伍里的士兵随声立即列队为三。动作之迅速,看得出来是常年刻苦操练的效果!齐整的脚步在空地上移动!震起地面上细碎的尘土,仿佛又听到悬崖边石头坠落的声响,西南王一顿。
萧同和许副将带领队伍各朝东南面去,留下一队人马跟在西南王身边。
山顶的夜冷得毫无预兆,一侧的士兵将带来的皮裘递给西南王,他接过来正欲披上,然而马匹忽然慌乱长啸起来,西南王伸手拿住马缰,皮裘却因此掉落在地上。
“捡起来!”西南王蹙眉。
那名士兵诚惶诚恐的蹲下身子去捡皮裘,但在他刚刚碰到皮裘的那一刻,却有一支箭矢蓦然从空中穿透长风而来,刹那准确无误的刺入士兵心口!
“有埋伏!”队伍里忽然有人喊了一声。
利剑出鞘的声音顿时填满四周。
那名被击中的士兵倒在皮裘上,忽然便不动了,肤色渐渐暗沉!
西南王猛然喝到:“诸位小心,箭上有毒!”
然而再提醒已经来不及。
一时间,箭矢如雨般从悬崖下飞来,几乎快将空地上毫无遮挡的队伍淹没。
西南王拔剑抵挡头顶簌簌落下的箭矢,一面翻身下马,叮叮铛铛的声音霎时布满周身。
几名士兵从箭雨中杀出涌到他身边,想要护送他离开此地!但毒矢接连不断的从悬崖下射来,似乎永无止境。
怎么会!?
那些人难道……
“啊呀!”一名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士兵一屁股摔在地上,握剑的手微微颤着。
一支箭矢从他左侧袭来,然而士兵根本无暇顾及。
就在箭矢即将刺入眉心的那一瞬间,忽被一柄利剑截开。西南王一把拉起了他,感觉到他的惧意,喊到:“不敢厮杀就只能等死!”
士兵红着眼眶举起了剑,却还是怕得浑身发抖。
西南王叹了口气,将他拉过护在身后。
队伍半数人已经在这场突袭中丧命。能存活下来的人都拼命的聚拢到西南王身边。
“王爷,快,下山!”一名士兵拉扯住他。
西南王摇了摇头。
就在那时,悬崖下停止了射击。然而,如利爪般的铁钩却陡然从悬崖下凌空冲向苍穹,在夜下射出一道道冷光后悉数落到空地上,随着长长一声尖利的鸣响刮过地面,稳稳扣在悬崖边。
另一端悬挂的绳索垂挂而下,那些疯狂的望月士兵沿着绳索攀岩而上,带着兵器狰狞着冲向山尖。
西南王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滚爬过去查看,然而在看到山崖下的一幕时,为之震撼!
他们居然爬上来了!
悬崖峭壁间,望月士兵均携带着两个铁钩,一路交替攀爬而上。背后的弓弩刀剑带着冰冷紧靠这些士兵的躯体。万丈悬崖下,总有人运气不佳在爬到一半时坠落而下,但那些穿过冷风往下急坠的士兵却忍住惧意噤声,直到坠地的那一瞬,都没有发出一声呜咽。
“快,快斩断铁锁!”西南王下令道。
但锋利的刀剑面对牢固的铁索、挥斩只是徒劳。更何况望月袭来的人数足有千人,西南王方才已损失了近半的侍卫,此刻寥寥数十人面对悬崖下的人马,却如蝼蚁。
攀爬悬崖的人数不断增加。
那些碎如碾土的尸体仍旧没能让接踵而来的望月士兵有一丝一毫退意。每一双眼睛里饱含翻过悬崖的决心,带着这些为国拼杀的将士,一步一步向上攀爬!
夜幕下的珩山峭壁,望月军队如同蚁点般密密麻麻攀附其上。追风而来。
西南王膛目结舌的望着这一切,在一刹那震惊得忘记挥起手中的刀剑。
“啊!”那个小士兵看到第一批攀爬到终点的望月士兵,猛然喊了一声,闭起眼睛抬起手中的剑毫无章法的向敌军砍去!
“杀了你!杀了你!……”话语间似乎带着哭腔,小士兵挥刀间忽然感觉到一阵暖意袭来,他睁开眼睛,只见西南王抬手将敌军首级斩落,那些热血从空洞的脖颈上挥洒向他。小士兵木讷的擦掉脸上的血迹。眼神涣散的盯着眼前的修罗场。
“愣着干什么!”西南王狠狠踢了他一脚:“睁着眼睛!给我打!”
蓦然一喝如利箭穿入心口!小士兵陡然觉得心中痛意袭来,片刻冲向悬崖边上,欲斩落源源不断涌来的望月士兵!“杀了你,为大哥报仇!”想起数日前被乱刀砍死的兄弟,他的手不再颤抖,带着无法沉睡的恨意,豁出性命杀向敌军!
哥哥不在!没有人会在战场上保护他了,他必须变得勇敢。
“杀!”少年在山上嘶喊着,回声阵阵传到山脚下!
云幕双手缠着铁钩,站在蒙蒙的夜色中听到这一句冗长的回响。忽然冷冷道:“望月每一个人何尝不是满含恨意!”
山顶上突然有烟火腾空。
望月袭击成功的信号传来!
云幕咬了咬牙,眼神决然的攀向山壁。手上青筋突起,那双斩敌无数的手臂在这一刻发挥了最大的力量,带着他迅速的攀爬。悬崖上混乱的厮杀似乎就在眼前,云幕抬头望着那里,不远了,就不远了……
一定要救出被困延卞的同伴。那些将士,就是望月最后的脊梁。
“王爷,快撤!”
望月的袭击太过突然,一队人马虽极力抵抗却还是丧命在那些喂着剧毒的兵器上。仅存的数名士兵团团围住西南王,步步后退着。西南王却将那名返身回来的小士兵往珩山东面推去:“快!告诉萧同。望月袭来了,守住珩山!定要守住珩山!”
小士兵惊恐的望着拼着性命冲杀而来的望月士兵,喊道:“王爷,小心!”
“快去!”西南王挥刀砍掉飞来的箭矢。
小士兵往东面跑了几步,又惶恐不安的扭头看着西南王,西南王怒瞪一眼,小士兵顿了顿,飞快的钻入林间。
满山的的喊杀步步朝着这个年老的王靠近。
“挡住他们,定不能让他们越过珩山!”西南王历喝道。
士兵握紧手中的剑,望着如蚁涌来的望月军队,有一刻的呆滞。
“杀过去!”西南王陡然推开护在前方的士兵,朝望月冲了上去!那些满含杀戮的望月士兵见此,都毫不犹豫的将刀刃对准了不顾一切冲过来的王。
然而,在数百的剑刃刺穿这具躯体前,却有一只银箭破空而来,在众目睽睽之下穿透西南王的左眸。
西南王猛然将举起的剑刺在地上,撑着自己的身体。
左眼的剧痛带来的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自己失策的悔恨。
望月居然从悬崖下爬上来了。这万丈悬崖,也没能挡住他们……
大淮那几名士兵见此都冲了上来。
“王爷!”数人欲想把他带走,然而还不等靠近西南王身边,便被逐渐多起的望月士兵斩杀。
云幕站在悬崖边上,缓缓的放下举在眼前的弓弩。
西南王透过重重人影看见肆意张狂的望月将领。突然明白为何自己会在此夜惨遭此劫。
那是云幕,在这片大地的战场上,是几乎和陈浚一样可怕的人物。
可他……他居然还活着,当年从这万丈悬崖坠落,居然也没要了他的命!
“好!好啊……”血液从左眼细细流出,西南王毫不在意,反而笑喝。
正在厮杀的士兵都蓦然一愣。
西南王忍着剧痛慢慢的站起身,眼前那个朦朦胧胧的人影,似乎也露出微微的诧异。西南王冷然笑道:“不愧是云幕!你居然没死!”
不知为何,云幕脊梁骨突然一冷。
他望着西南王,手掌触摸到腰际的箭矢,欲拔出来再次射击!
然而!
他还未反应过来,西南王已经握剑以闪电般的速度冲了过来,刹那杀到了他跟前。血肉模糊的瞳孔就在眼前,云幕有一时的恐惧,但下一刻西南王就举剑挥了过来,云幕一个侧身躲过。腰际的箭筒唰啦一声脱开,向山崖下坠去。瞬间变成豆大的黑点,消失在脚下。
西南王扑了个空。
云幕冷冷一笑:“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萧曲靖。”
但笑声还未结束,却有一只孔武有力的手从腰际缠了上来!
云幕一震,还未缓过神来,身子蓦然悬空,竟朝着悬崖下急坠而落。
萧曲靖居然推着他从悬崖上跳了下来。
“同归于尽吧!”西南王的笑声从风中传来,那只空洞的瞳孔,就像方才在悬崖上那样面对着云幕,含着的不屑笑意仍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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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事起
更新时间20131010 18:02:33 字数:5330
山脚下堆积着层层尸骨,寒意逼人。
云幕有一刹那以为自己会如同那些尸体一样,彻底的粉碎在珩山下。然而腰间的铁钩却在风里晃了晃,提醒他生机触手可及。云幕没有迟疑,迅速解开铁钩往山壁扔去,下坠之际,扣住一块凸起的石头,坠落在那一刻停了一下,但西南王并没有将缠在他腰际的手松开,显然已有了必死决心!西南王猛然一扯,因重力过大,那块石头无法承载两人的重量,又倏地坠下。
“混蛋!”云幕骂了一声。
西南王仍旧一脸笑意。他眸上被利箭穿破的伤口翻着血肉,血滴如泪般从眼角滑落!悚然万分!
“将军!”山壁上的同伴惊呼道,对云幕时隔八年的再一次坠落感到震惊不已。
云幕猛地喊道:“射击!杀了萧曲靖!”
悬在山壁上的将士顷刻都掏出了弓弩,然而因为坠落速度极快,他们一直无法将箭矢对准西南王,唯恐会错杀云幕,不约而同迟疑几分!
“快!”云幕见状又催促了一声,“快射击!”
士兵颤颤举着弓弩,时间流逝间终于射出一箭,但却扑了个空。箭矢从风中穿过,不知落向何处。
云幕将铁钩收回手上,欲再次扔出去,西南王却死死扣住他的手臂!
“你竟然还活着!”西南王低低笑道,“但这一次,我必定让你死!”
“萧曲靖!”云幕眼看渐进的地面,忽然历喝,“该死的是你!”
话音方落,耳边倏然飞来一支箭矢,准确无误的刺入西南王心口。随着这一痛击,他终于松了松手。但面对死亡,西南王只是笑着,目中毫无半分恐惧。
“将军!”千钧一发之际有士兵抛出了铁钩勾住云幕手上缠着的那一只。
西南王的力气逐渐减弱,僵持了片刻,终于松开他坠下山崖!
山风呼哨着从耳边飞过,西南王透过一片血色仿佛看到了一个红衣女人,她正缓缓朝自己靠近,时隔五年,朱颜未改。
“是……该死的是我,施儿,该死的一直都是我……”
极弱的声音掠过山风传入云幕耳中,在听见下坠之人吐出那一个名字时,他的心底忽然泛起一丝微弱的痛感。
少顷,山脚下传来一声闷响。
望月士兵往前走了几步:“是西南王。”
他向西南王凑近,探了探气息,片刻,腾起欢呼:“西南王已死!请将军带领我们杀向延卞!!”
望月士兵踏着尸骨,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的将领!
睡梦中,萧钰仿佛听见一声急喝!
而对她露出狰狞面目的不是别人,正是她一心敬仰的母后。
她一身红装立在山谷里,脚踏赤血、嘶哑着声音望着一具尸骨喊道:“曲靖哥哥,你不能死……”
萧钰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肩膀微微颤抖着。
然而脑海里却不断闪过那具尸体的惨状。父王的脑袋被一块石头敲破,鲜血四溅,他的眼珠子也仿佛被人生生挖掉一般,十分可怖。
“不过是一个梦!”静下心后萧钰舒了口气,可既是梦境,为何一切都如此真实。
“大晚上的不睡觉?白日可还要干活。”忽然有人在身旁打了个哈欠。
萧钰猛然回头,一名羽骑侍卫的脸倏地放大在眼前,顿时让她一惊。
“睡吧睡吧。”片刻,他挠了挠头,又躺回去。
翌日晨起,便又忙碌到了正午。
萧钰从昨日开始便因为身形矮小一直被另几个羽骑侍卫嘲讽,说她是花钱进的羽骑,八成是被分到那个酒鬼路副尉麾下去了,所以养得一副懒散的样子。但她本也不是羽骑中人,只好缄口不辨。
“喂,吃饭了!”嘲讽归嘲讽,但同来的羽骑侍卫还是挺关心这个小个子,每到派膳时间都会多替她拿一些。
萧钰走过去,脸色看起来十分差劲。
侍卫将食盒递到她手中,顺道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多吃点。”
她接过来,打算寻个清净地方吃饭。
然而方坐下,便听到前来送膳食的侍女边走边窃窃议论道:“你们知不知道住在宫里头西南王府来的郡主?”
“自然知道,那可是皇上钦定的太子妃。再过一日就要与太子大婚了,我一定去凑凑热闹。”
“你一个小小宫女,凑什么热闹。”
“宫女怎么了……不过话说回来,郡主病重至此,神志不清的,还怎么成婚?诶,空有富贵之命,却无富贵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