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香-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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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且放心,世子出殡的时辰在戌时,现下不过午时一刻,肃王总会赶到的。”景青玉垂了垂目,宽慰道。
说罢,便带着随从离开肃王府,回到溪郡郡府大人为他安排的府邸中。
“肃王回来了,西南郡怎么办?”跟在他身边问话的仆从也是自小长在景家,以前是个流浪儿,闵行撞见后可怜他便带他回府,见他身子骨不错就让他去学了功夫,再回来当景青玉的侍卫,本名是唤作远石,后来景青玉赐给他‘景’姓,如今叫做景远。
景青玉一进府门就拐入后院,景远知道他是要去瞧瞧景奎的伤势。
穿过回廊后,景青玉像是才记起要回答景远的问题:“肃王回来。西南郡无疑是要落入怀瑞王手里了。”
西南王重病不起,骁军经昆玉大火之后也溃不成军,而西南郡经历战火硝烟,需要整顿,这又将是一番动作,没有手段的人只怕很难安抚民心或者镇压趁乱反叛的异心之人。此时大淮王朝中,手握有兵权且还有能力兼顾两头的除了怀瑞王再无别人。
即便陈浚亦因为如云殿大火卧榻不起,但他手下的羽骑也足以对付这个乱局。
景远本以为景青玉是不愿与自己谈起朝政所以方才没有回答他,此刻见他说出这句话,自己反倒惊讶。
就在他正欲开口时。身后却有人急急追了上来。
那是郡府大人安排来伺候景青玉起居的少年。转眼就跑到了跟前。气喘吁吁:“禀王爷,这有封信,是方从江淮送来的。”
“你去哪儿了?怎跑的满脸通红?”相处几日后,景远与他甚是熟悉。眼见景青玉接过信件拆开来看,便盯着那张稚嫩的小脸问道,“这信是谁送来的?”
少年喘了口气,回道:“是郡府大人送来的,要我速速交给王爷,可王爷一早就去了肃王府,我只好过去找,结果找不到,听苏总管说。王爷已回来了,所以……”
听少年说了一大段无关紧要的话,景远摆了摆手:“好了,你下去忙吧。”
转眼看着景青玉:“王爷,是贵妃的信?可贵妃不该经郡府大人之手送信呀……”
然而。话到这里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他看见景青玉的眸光忽然沉了下去,还来不及问话,一抹青衫已从眼前如云流过。
“王爷,你去哪里?”景远眉尖一跳,拔脚跑了出去。
越城的死沉从苏骥灵柩被抬回来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了。
世子的丧葬规制虽比不得皇室,但还算严谨。
但因历经数十年乱世的缘故,大淮各地民风开放,规矩也不似南唐那般苛刻,所以大淮国丧由全国禁宴乐一年变为半月。而贵室丧期则由半年变为十日。
越城街市上仍然冷清。
空阔的道上,三三两两的溪郡百姓臂带素帛经过,然而恶霸世子逝世,反倒让百姓舒了口气,因此并未有人露出惋惜的神情。
景青玉跨着良驹自街上飞快的冲过,他的伤才刚好不久,平日里走些路便觉得乏了,可现下却不管不管的骑着他根本就不能驾驭的马匹疾奔向越城郊外。
“王爷!”景远跟在后面,看着视线末端在马上摇摇晃晃的男人,他的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
景青玉不擅骑术,平日里就算要骑马也有苏婺在身边护着。
更何况如今他身上的伤还未好全,身子一直虚弱,怎能驾着这匹不知性子如何的骏马冲出去?!
此时在景远看来,情况显然不好。
奈何他又追赶不上,只得匆忙在身后瞎喊。
“到底是什么信,竟让王爷这般失魂落魄?”景远一颗心狂跳不止,然而此时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推敲,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追上景青玉制住他胯下那匹性子牛气的骏马。
几日的变故,几乎让富丽的溪郡也踏入了危局。
因为凶手已经回都投案自首,太子也早就携赵家军启程返回江淮。
肃王府的兵马大多又被调去了西南郡,因此,溪郡各城的防守疏松了不少。景青玉在越城虽是一路疯狂疾驰,却并未遭到兵士阻拦,甚至到了城门,城楼上那些个颓散的弱兵也未拦下他,任由他冲了出去。
到了越城城郊,许是秋景甚好,疾驰的骏马才停下了蹄子在一片空阔的草地上晃荡着。
景远追到这儿时已累极,但看见景青玉忽的从马上摔下,顷刻便跃下马冲了过去想要扶住他。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景青玉倒在地上,面色苍白,额上冷汗不断。
他整个人却是十分清醒,指着景远怀中喃喃:“扶月……扶月……”
景远目光一痛,知道他的“病状”又发作了,赶忙将药取出来给他。这是闵行出门前就给他们每个仆从备下的,以防景青玉身上没带有药,他们可以随时提供。正如此时。
吃了扶月,景青玉总算缓了下来。
涣散的目光也渐渐聚集。
“王爷。您这样着急,可是出事了?”
“快,快带我去城郊的渠山亭,我要见他……”景青玉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一手拉住马缰又想要爬上去。
景远不敢再让他独骑一匹,只好牵过自己的马,将他扶了上去,自己随后跃上。
景青玉按着信中给的路线为景远指路。半个时辰后,才终于到达名为渠山的一处落于水池中央的亭子。
流水的尽头,不知是哪一条江水。拥着粼粼水波流向了看不见的尽头。
亭中的中年男人看见来人。拱手迎了上来:“拜见景城王。”
不待景青玉说话。景远便讶异道:“郡府大人,怎么是你?”
“事急从权,约景城王在此见面也是不得已,害得王爷劳累了。”溪郡郡府并未回答景远的话。只是凝视着景青玉的目光说道。
景青玉被景远扶下了马,脚尖方一落地,他便几步走到溪郡郡府跟前,竟是一句废话也懒得多说,急问道:“你在信中说姐姐触怒龙颜,被打入冷宫……到底怎么回事?”
旁边的景远闻言,瞬时睁大了眼睛。
溪郡郡府垂下手,神色凝重:“只听说是贵妃与皇上身边的侍女勾结谋害了宛月姑娘,被皇上拿到了证据。因此一旨削去了贵妃的妃位与执掌凤印之权,并将贵妃打入冷宫……”
景青玉听完这番话,整个人已是木讷无神。
景远虽同样震惊,却还保留了一丝理智:“你是怎么知道的?”
溪郡郡府知他是景青玉身边心腹之一,并不隐瞒:“臣与花含笑花先生是好友。早在景城王启程来之前,花先生便来信托付臣在溪郡要臣替王爷好好办事,这消息,也是他托人送来的。”
一句简短的解释便将自己的立场摆清楚,溪郡郡府面对着这位叛国者,眼中毫无一丝鄙夷,他也十分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但面上并无怯色。
半晌后,景青玉终于回过了神,又听溪郡郡府将方才对景远说的话说了一半。他惊色方落,又听溪郡郡府说道:“皇上已派人监视着景城王府和景氏名下所有的商号,但凡有人想往溪郡送信,便被皇上派出的人斩杀。这消息也是花先生花了不少心思从少将那里打听来的。而为把消息从临海郡送过来,也损失了复*不少人手。”
景青玉哪里想得到,就在短短半月之内,身边竟已有如此多的变故,当即眸色一暗,心口泛出阵阵疼痛。方才的不适刹那又冲上了清隽的脸庞。
“王爷……”景远脸色也很不好,但还是镇定着上前搀扶住他。
“他这是要把景氏赶尽杀绝!”景青玉忽然握拳捶打身侧的亭柱,竟生生将柱子击出一个凹口。
恨意如风中的火束般越蹿越高,只片刻,他就眼睛就红得如同烧铁一般。
连景远都甚少看到景青玉这副模样,更别说溪郡郡府,两人转瞬被吓得不知所措。
这样的寂静下,景青玉蓦然冷笑一声:“他陈显凭什么动我景家的人,凭什么动姐姐!当年若非我景家、若非姐姐,他何能得到如今天下!无耻!简直无耻!是他害死的宛月!是他不是姐姐!!”说到末处,景青玉已如一只暴怒的狮子跳了起来!
景远扣住他的双手,不忍看他用拳捶打亭柱出气,他一个大男人在看到文质彬彬的主子情绪突变至此,眼中竟也变得湿红。
第九十六章 姐弟(1)
“我需立即回江淮。”景青玉连片刻的犹豫也无,转身就要走。
郡府大人仿佛料到他会如此,轻轻击掌示意隐在林后的下人将一辆车马牵出来:“这是臣为王爷准备的车马,盘缠已足够撑到江淮,至于景奎,就留下来让臣照顾,待他伤好后再让他回景州。”
景青玉对他周全的准备感到困惑,目中显露疑色。
郡府大人会意,解释道:“皇上有心要除景家,几番对王爷下手无果,此次寻到由头拿住了贵妃,必定会将其重惩,甚至会结果贵妃的性命。花先生在江淮等着王爷回去商议,必要时用必要手段将贵妃救出来。”
景青玉瞬时明白他所说的“必要手段”,惊问道:“你们想要出动复*?”
“没错。”
“可姐姐素来将复*视为仇敌,复*怎会愿意拼出性命从宫中将姐姐劫出来?”景青玉因为景素欢被皇帝打入冷宫的事情绪变得极差,听到郡府大人此言,更是觉得如今似乎又要回到六年前刀光剑影的日子里,眸中的暗色忽然浮起一片薄冰。
“贵妃这么多年打探了不少复*的消息,但她并未将这些呈给皇上,这已经是贵妃给复*莫大的恩惠了……”
景青玉冷冷一笑:“这是因为我与复*有许多牵扯,姐姐才未将复*的行踪告诉皇帝。”
郡府大人垂眉:“花先生说了,不为别的,就只因贵妃是王爷的姐姐,复*也该拼了命把她从魔掌中救出来。”
说话间,下人已将马车牵到亭子跟前,郡府大人走过去牵起车帘,恭谨道:“请王爷别再耽误时间了。景家如今被皇上监视,或许不久皇上就能顺着追查到风远阁,到时,我们才是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了。”
景青玉心口一震。静默片刻后,让景远将他扶上了马车。
然而这辆无丝毫不值得注意的车马顺着驿道走了一段路程,便与匆匆赶回的肃王军队擦身而过。
景青玉听着车外掷地有声的马蹄声,手掌已不自知的紧握成拳。
这是帝王的兵马,是帝王的天下!
而他景青玉当年用爱情与背叛换来的大淮天下,如今却要置景家于死地!
实在不可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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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的江淮天气出奇的好,时近隆冬,天气反而温暖了起来。
但在离江淮城一里外的刑场上,却散发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刑场中央,跪地等待斩杀的少年被一头污乱的发遮住眼睛。没人看得清他目中的怨恨。在他身旁。还有一位全身是伤的老者。正是阮大人无疑,但知道自己即将迎来死亡,老者神情却仍旧淡然。他的目光时不时从刑场外的玄衣男子身上扫过,趁人不注意时对玄衣男子报以宽慰的笑容。
这让那个玄衣男子目中一痛。想说什么却又无可开口。
老者是死而无憾的,他备受酷刑数日,即便是等来今日的死刑,也不会感到畏惧。
他畏惧的是自己会因忍不住刑罚而将怀瑞王与阮府暗中的那一层关系公之于众,而让此成为怀瑞王与皇帝翻脸的导火线。可他没有,即使到了刑场上,他也没有背叛主子。
这让老者甚感欣慰。
“傻孩子,你何必回来自首?”日头升到正中,知道时间不多。阮大人忽然问道。
全身邋遢的少年头也不抬:“不想让你死。”
“可你回来也是无用的。你以为你回来,老夫就能逃得掉?”嘈杂之下,阮阐转头看了一眼少年,“皇帝既然已经查到了你与阮府的关系,老夫是必死无疑了。杀害世子之罪,不可能会有活路。重者可诛九族,溪儿待在江淮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大淮的律法?你若不回来,凭你的身手只要逃离大淮还可活命,可现在连你都逃不掉了。”
“为什么不问?”溪儿却冷冷道。
阮阐不用多想,就知道少年是指他为何不过问他杀死世子的事。
阮阐笑了笑:“有些事不知道也是好的。”
溪儿抬头看他,一双明目从发丝中露了出来,阮阐不问,他却不打算隐瞒:“我给姐姐报仇,杀死姐姐的萧钰跟世子在一起……”溪儿回想起当夜,房中灯火已熄,他只看到一个女人依偎在世子怀中,便毫无犹豫一刀斩下去……
“我不杀世子,是他不躲,剑气伤到了他。”溪儿顿了顿,“所以他才会死。”
阮阐苦道:“溪儿的身法之快,有谁可以躲?”
末了,又想起那个已丧命在如云殿火海中的女人,倏地泪如泉涌,回想起往事:“二十年前你与梦兰来到溪郡桃桦城阮府,说能救活老夫得了绝症的独女阮雪,可施医半年后,雪儿还是离开了人世,梦兰念在老夫无妻无女、孤苦无依,便将老夫带到江淮,她不仅为老夫筹谋仕途,还认老夫做爹爹,尽了女儿该尽的本分,照顾老夫周全,可如今,老夫却护不住自己的女儿……”
“不是你。”溪儿不知怎么宽慰他,只是道,“不是你害姐姐。”
可这几句简短的话语,又如何能劝住悲戚的阮阐。
溪儿急忙又道:“不是你害姐姐,你是好人,姐姐说你是好人。你从来不问我们的来历,却能将我们当做至亲对待,你是好人。”
然而话未说完,刑场外却忽然引起一阵骚动。
众人不约而同的朝源头望去,只见一匹骏马拉着几袋尘沙冲向了人群。
沙袋上被人动了手脚破开几个口子,随着逆风而行,那些尘沙纷纷扬扬转眼把刑场笼罩。
“有人劫刑场!”主刑官霎时大喊一声,围观的百姓匆忙而混乱的在一片朦胧中退出,而侍卫分为三拨,一拨保护犯人,一拨保护主刑官,还有一拨试图牵住疯狂乱窜的马匹。
但敌在暗我在明,那些侍卫根本无法控制住现场,很快就被不知何处冲来的黑衣人冲杀的阵脚大乱。
主刑官瑟缩在案桌下,透过缝隙察看刑场上的状况。
尘土飞扬之下,仍可清楚的看到鲜血四溅,被杀的都是士兵,那些黑衣人身法极好,短短几个交手后,已将场上的侍卫斩杀了一大半。
再转眼时,刑场正中的两名犯人也已不知所踪。
主刑官打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