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携丁香入梦来-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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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失笑,看来在等沈谦出来的,不少。
看着眼前这位老管家斑白的两鬓,我伸手将他扶住,他有些诧异的看着我的举动。
“王伯辛苦了。我知道王伯你面上对我恭敬,其实十分爱护我,私下总是将我的一切用度照料的稳妥,莫彤在此谢过了。”说着对他微身一服。
管家忙扶住我,连连说着:“夫人快起,不敢当,不敢当。”
“莫彤没有什么厚礼,只有这一点心意。”我说着将一袋银子放在他的手中,他急忙连连退却拒绝。
我并没有收回手,只是接着说:“王伯,这银子给你,莫彤是有事相托的。”
管家闻言停住退却的动作,愣在那里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说到:“我不在的时候,记得晚上要及时提点老爷早些休息。若在书房忙的晚了,记得要名厨房准备清粥腐乳,他晚上总觉着饿。”
想了一想,我接着说到:“每日睡前,记得让丫鬟备上一壶烫茶放在屋里,他若半夜起来喝水,茶还能有些温。还有,饮酒之后,记得命厨房做醪糟汤,别的他不肯喝,就用这个发散酒气还可。若有账册要他过目,记得早上再给他,晚上递给他,他总是要熬夜看完,时常打扰了睡眠。对了,还有他虽然可以吃蟹,但是若不用姜丝白醋,便会有些发疹,他自己不太清楚,我关照过厨房的,不过你记得多留份意,免得下人们一时忘记。还有。。。”
我不明就里的看着碧喜,她此刻正牵着我的袖子,努力给我使眼色。顺着她的眼色看去,沈谦一袭白衣,就这样孑然的站在门口,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下人们都极为知趣的退开,只剩下他站在门口,而我,站在门外,谁都没有动。
粲然一笑,我又抬手拢了拢颈口,今天不知为什么,竟然这么冷。
“还有,往往染了寒凉,自己不知道,通常若是有些咳嗽清涕,第二天夜里必然要发热,记得让王伯准备祛热的药,不然夜里突然要找,常常找不到。”
交代完最后一句话,我望着他,他仍是那样站在门口,晨风吹着他的衣角轻轻抖动,温润的脸庞,齐拢的鬓发,微微突起的喉结总在笑时颤动。
我低下头来,将眼里的水汽收拾好,才抬起头来,对他笑。
“我走了,你不要站在风口,当心着凉。”说完立刻转过身,扶着碧喜登上了马车,待碧喜将帘子放下,才允许眼里的泪水如开闸般倾泻出来。
沈谦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车子走了很远,我依然觉得他在看着我,可是我没有回头。
我想,
如果没有回头,那么他便不会看见我的挂念;
如果没有回头,他记住的会是我的笑颜;
如果没有回头,也许我们就没有说再见。
我有充足的时间将三年的宿醉收拾好,也许是一年,也许是几年,也许是许多年。
当马车辗转颠簸来到汴京城外的时候,我仍旧没有搞清楚我究竟需要多久可以清醒。
可是我却明白,我有怨恨,我试图维持着的高洁,美丽,温婉如丁香花一般的生命中第一次产生了怨恨。
李平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轻轻的将桌上的沉香炉封好。
一阵宁神的香味缓缓由炉中升腾而来。
他伸出纤长白净,不沾尘埃的手,轻轻用绢帕拂去我手上沾上的茶水,将我握在手中不稳的茶盅接过,放在桌上,平静又不解的问:“莫彤,你刚才,在想什么?”
☆、44。 襄王府 承欢殿
“莫彤,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对上李平带着疑问的眸子,收回神来,笑意然然的说:“我在想,襄王你如今,还想不想纳我做侧妃?”
二皇子,不,襄王,先是微一愣,很快便附上同样的笑意,挑着眉毛迎向我的挑衅:“怎么,沈夫人如今倒觉得襄王府入眼了么。眼下虽说夫人仍有婚聘在身,不过若是夫人主意以定,本王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夫人收入麾下的。”
“扑哧。”
我迎上他有些促狭的眼眉煞有介事的表情,笑出声来,责怪他到:“襄王如此多情,也不怕佛祖怪罪。”
他却毫不在意的挑挑眉,说到:“若是能让莫彤你开心,佛祖怪罪也无妨。”
话即出口,却道出我心中隐痛,一时间我有些默然。
李平却仍是不紧不慢的饮着茶,显然并没有打算将这个问题敷衍过去,放下茶盅,收起嬉笑的脸色,半哄半谏的说:“莫彤,虽然你我都知道皇上此番招你回宫定不会轻易放你回去。但是你若不开心,也不用勉强承受。你若信我,我定会尽全力帮你脱身。”
一番陈词反而让我镇定下来。
我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转而抬起头来,回答到:“多谢襄王费心了,襄王今日的许诺莫彤记在心里。只是莫彤心中有自己的筹划,如今,沈家也不能再容下我,若是那个人容下我,皇上也不能容下他。”说完又在心中回转了许多心思,才淡淡的说:“既来之,则安之。这皇宫我也不是第一趟走,总不至于太难过的。”
李平看着我并没有接话,微蹙的眉头却泄露了他的担忧。
我这个三品诰命夫人本是奉旨进京谢恩,但是李桢似乎并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我回京这件事,只安排襄王将我从城外接进城来,暂时住在襄王府,等候召见。
李平将襄王府西边的一个院落派给我住着,我便带着碧喜和随行的家仆安顿下来。
这一路走来,赶路急丛,大家都有些累,休整了几日,几个家丁缓过神来,都想去汴京逛逛,见识见识京城的气派,连碧喜也有几分兴奋。我于是打发了他们尽管去游玩,只不要惹事,其他事情我一概不过问。他们起初还有些谨小慎微,出去了几次见我真真无所谓的态度,便也玩的尽兴起来。
这几天,他们出城登山,要去两日才回来。李平便令拨了些人手给我使唤。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回头问他:“你可记得原先我身边跟着的秋实丫头,如今,她在哪个宫里当差?”
襄王思索了片刻,说到:“你说的是在肖华宫时便带着的丫头吧?”
“是她,和长公主的春华本是一起在肖华宫服侍的。”说到春华,我不由得眉头紧皱,那日的情状又涌上眼前。
“当初因为你本不是公主的身份,不能陪嫁皇宫的宫女,她在肖华宫留守了些许日子,后来不知什么机缘,被皇上调到了身边服侍,如今,在南书房当值。”
“这样,也算不错的出路。”我低声说到。
被宣进宫十分突然。
这天王一公公十分低调的来到襄王府,宣旨命我进宫觐见,只顺带着又说要将随行的贴身物件带上,皇上要留我在宫中小住。
一时间,下人一阵忙碌,我便坐着幕帘厚重的马车,简单的和李平道了别,由王一领着进了宫。
我撩起帘子,看了看皇宫中的景致,并无太大变化,一边唇角不自觉的漾出一抹笑,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皇上宣三品诰命夫人进京谢恩,直接谢进了后宫是亘古未有,如今,我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马车走走停停终于彻底停住,车帘被打起,我望着眼前这座后宫嫔妃的院落,笑意更甚。
“沈夫人,您就先住在这里,皇上说,很快就来看您。”王一公公将我扶下马车,躬身在我身边低声说。
我抬眼,不置可否的看了看这座装饰华丽的宫殿,颇有兴味的说:“王公公,这三品诰命夫人住进承欢殿,是不是不合礼数啊?”
王一闻言也抬起眼,有些吃惊的看着我,旋即又压低声音说:“夫人,这是皇上亲自定的,奴才不敢妄言。”
我随意的摆了摆手,对他说:“既然如此,我就在此先行住下。公公既然不让我把身边的人带进宫,我也不计较,只不过身边没有个熟悉的人使唤,总不自在。我出宫之前带在身边的秋实姑娘,不知道公公可有印象。如今我再进宫来,别人我也不要,如果能将秋实打发来我身边,我也就安心住下了。”
王一听完我的话,并不多言,只简单答道:“奴才这就去办。”
“有劳公公了。”说完,我抬脚迈进了宫殿,也迈进了后宫纷杂混乱的生活中。
承欢殿。李桢如此费劲心机,大张旗鼓的宣告着他占有的决心,看来,这后宫中痛恨我到来的,一定有不少人吧。
我望着桌上精工雕成的沉香炉和完全按我喜好布置好的厢房,就连赏玩器物都是从李桢从前居住的西华宫搬运过来的。
他是在提醒我过去,宣告着占有,或许,也有表达着真心?
我放眼将屋里所有的角落都打量了遍,才来到窗前,看看窗外种着的一排丁香树,未到花期,光秃秃有些凄凉,正如我此刻心中,努力想找出喜悦,却笑不出来。
☆、45。 接训斥 表真心
李桢果然当晚就来了承欢殿。
自杭州他将我放回沈府,我们已有两月多不曾相见。一时间到,彼此有各自的心思,难免有些生疏尴尬,一顿晚膳用的沉默。
净完手,李桢有些懒散的开口:“你今天早上说想要秋实过来伺候?”
我也净完手,将帕子递给身后服侍的宫女,抬眼看着他说:“是啊,此时不同彼时,我在这宫殿里也没有什么人能说话,秋实是个贴心的人,一直伺候了我那么多年。”说着询问他:“她如今在哪里呢,皇上可知道?”
“咳。”李桢似无意的轻咳了一声,才缓缓说到:“你既然喜欢,明天就叫她过来,这几年,她一直在南书房呆着,是个办事谨慎的人。”
“原来她一直承蒙皇上照顾,也是她的福气,也不知道,她愿不愿从南书房到我这里。”
“怎么会不愿意,莫彤不要多想了,明天朕就叫她将她带过来,你们也好叙叙旧。”
“那莫彤谢过皇上了。”我起身对他一服,然后示意身边的宫女退下去,直到人都走出了房间,我才走到李桢身后,伸手拥住了他,有些慵懒有些撒娇的说:“皇上,今天可要留在承欢殿?”语气轻软,拂过他的耳尖。
李桢浑身一紧,有些不自在,片刻用手覆上我交握在他颈前的手臂,说:“不了,朕今天有些乏了,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说着又将我的手捏了捏,站起来准备离去。
我只是怔怔的看着他,眼中有些委屈,他只好又哄了哄我:“听话,今天不行,你好好休息。”
我看着他欣长的身影走出了承欢殿,才重新在桌子旁的椅子上坐好,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才饮下一口,不禁眉头一皱。那个不会做事的婢子奉的茶,竟如此烫口。
第二日,李桢果然如约将秋实调来伺候我。
王一领着她走进屋子的时候,我有些失神,她也有些愣。
直到人都走了,我才缓缓走上前去,将她拥住,有些哽咽的说:“我不在的时候,过得可好,可有人欺负你,可有小心处事?”
身前的人已经泣不成声,只抽噎着将我拉住看了又看,半晌,才能说出一句话:“奴婢以为,小姐,小姐你。。。不会再回来了。”
我并未答话,只静静的看着她,将她散落的鬓发绾好,才笑着说:“我也不想回来的,可是,我无处可去啊。”
皇上连着几日来到承欢殿,都没有留宿。任我软言相哄,他也没有留下来。
虽然皇上并不曾在承欢殿里住,但是后宫这个没有任何秘密的地方,我的存在已经不必再遮掩。
后宫的宫人里,有知道我和李桢原委的,也有对情况一无所知的。总之一个江南富商的夫人就这么悄无声息的住进了当今天子的后宫,这个消息本身来讲就是一道无比诱人的辛密,让人浮想联翩。只是碍于我一个无名无份的状况,那些本来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女人们,并没有想到有什么样的方法可以接近我。当然,光明正大的来我的承欢殿叙话,更是不能想象的事情。
于是,我的日子过得也就格外清净。
当然,好景并不长。
果然几日之后,庄太后就令人传旨,要召见我。
镜中秋实认真梳理起来的随云髻,认真替我穿戴好三品妇人的绢服。我有些明了的看着她:“想不到,你还记得我当初教你的话。”
我曾经教她,女人无论要应什么样的战,最重要的是披上一身合适又不敷衍的战袍,让敌人从外表上看不出你一丝的破绽,便是将第一步胜了。
秋实将最后一颗盘扣收拾好,替我理顺裙摆,一本正经的说:“小姐教的道理,秋实一个也没有忘,要是忘了,怎么还能在宫里活到今天。”
我有些心疼的望着她,她却不以为意的挥挥手:“不过小姐回来了,秋实的心就落下了。”说着又凑到我身边,用仅有我们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不过秋实看见,这几年太上皇的身体每况愈下,皇上又是极有主意的人,太后如今闲居久了,小姐也不用太过担心。”说完还很严肃的朝我肯定的点了点头,仿佛我即将要印证她所说非假。
我轻轻点头。
我又何尝不再是那个任她摆布的尚书千金了。
庄太后见到我,果然意料中的面色深沉。
庄妃宫一切的陈设都没有太大变动,只是仍旧让人觉得不一样了。要真的细想起来哪里不一样了,那就是,旧了。
帝王的宠爱和帝王的敬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境遇。
在帝王的宠爱里,这个女人可以不争不抢就唾手而得天下,她可以随性,妩媚,甚至冷淡;
而如今作为她儿子的敬爱,则让这个女人不得不收起她的随性和冷淡,尽职尽责的做一个值得敬爱的表率人物,这样,他的儿子才不会因她受到旁人的议论。
当然,此刻更加令她担心的,恐怕是这宫闱之中仅有她和她的儿子,还有她眼前跪着的这个人所知道的秘密,和这两个年轻人正在做着的惊世骇俗,连这个高贵的母亲也不能容忍的事情。
于是,她再不能维持她的高贵和冷静。
她摒走了所有人,而我,则一直用令人毫无指摘的姿势跪在她的面前。
“裴莫彤,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都忘记了吗?”她的话语透露着难以置信。
“莫彤未曾忘记,此番进京是皇上的旨意,莫彤也只能服从。”我答得简单。
“你说,你到底是什么居心。”她显然不愿意相信我只是奉旨办事,追问的凌厉。
我将头抬起,对着她的眼睛,没有什么表情的说到:“太后,我一介女流,能有什么居心,皇上说要我,难道我能抗旨不尊。”
她突然用手捂住胸前,“你。。。你。。。你难道忘记了,你们是。。。你们不能。。。”
我突然漾出一抹笑,有些冷然又有些无辜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