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鬼蛊师-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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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澄晚上前,为几个人斟满酒。
贺祈言看那酒满了,先举杯说道:“贺某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喝得涓滴不剩。
“贺少侠客气了。”花蚕也抬起杯子,而后掩袖饮尽,许是有些喝急了,净白的面上透出一抹薄红,搁下酒盏,他看向刚刚提筷的岳柳儿,眉目间神色柔和,“岳姑娘,可还要添些甜品么?”
岳柳儿转眸一笑:“不用啦,这些已经够吃了。”
花蚕温和一笑,摆摆手让顾澄晚和方狄去了旁边的桌子,接下来就是各自用饭,花蚕与贺祈言间或交谈。
“小公子饭后可要与我们一同投栈?”为自家师妹舀了一碗桂花羹,贺祈言开口问道。
“不了,阿狄之前打探了消息,说是前几日有见着个与在下相貌相似的青年在这里现身过,在下想再去询问询问。”花蚕柔声道,“贺少侠要去何处投栈?”
“师门在‘回春’客栈下榻,我们也正是要去那处。”贺祈言说道,“若能寻到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小公子若是寻不到亲人,也万勿灰心丧气……我等大约还能在此处呆上几日,小公子不妨便去那里与我们见面,我等再帮小公子想法子就是。”
“谢过贺少侠好意。”花蚕嘴角弯起个浅浅的笑弧,“若是得幸能找到兄长,在下也必定与兄长一同前去拜会。”
“那就祝小公子马到成功!”贺祈言爽朗一笑,举杯祝道。
“承贺少侠吉言。”花蚕挽住袖子,亦举起杯来,“无论此去如何,三日内在下定然前往探访。”
“贺某等你。”贺祈言不再多说,与花蚕碰了个杯,仰头饮酒。
这一日过午,一辆马车摇摇晃晃停在了城东的楚府门前,不一会,马车的主人与其侍从也一同下了车。
叩响门环后,不多时,就有人过来开了门。
楚府内——
堂上几个公子对坐着,都不是什么放松的神情。
“小辞,你那边情形怎样了?”素衣的青年眉眼恬淡,气息平和,说话时语气里却不免带上了一丝担忧。
“沐晴,别唤我‘小辞’。”楚辞无奈地说了句,又道,“我已然同无相传了信,无相说,要见了面详谈,约我们过几日去卞阳相会……我猜想,他大概是得了什么消息,未免遗漏,不便与我们在信件上讲。”
“倒也有可能,无相素来谨慎,就算有什么风声,若是没有确切把握,也不爱提前对我们说。”林沐晴点点头,“阿玉呢,打探到什么没有?”
竹玉一摇扇子:“没听说炎魔教最近有什么异动,可每一晚仍是有江湖人被摘了心,真是好生奇怪。”
林沐啸也说:“我去查了查,虽说被摘心的是江湖人无一例外,可那都是帮派中的杂兵,没见着什么有名望的人被袭,而且那犯案的除了被害人的尸体,也没留下什么旁的印记。”他顿一顿,续道,“可那骷手李长,以往作出案子的时候,总会在墙上留下个拇指印,这一回,也没有。”
“那么,难道当真不是……”楚澜在旁接话,鼓着脸一副想不通的模样。
这时候,堂外“噔噔噔”跑来个长身的中年人,到了槛外就停下,得了示意才跨进来。
“潘福,做什么这样慌慌张张的?”楚辞皱一下眉,沉声问道。
这被称为“潘福”的中年人,正是打理这幢宅子的管家,向来稳重得体,不知为何今日有所不同。
潘福弯腰,恭声禀道:“回少爷,外面来了个小公子,说是要来寻找兄长,属下见他一身贵气,又有气度,想来颇有身份,便不敢怠慢。”
潘福的眼光,楚辞是信得过的,闻言沉吟道:“寻亲?不曾听过家里有流落在外的血脉……潘福,先将人请进来罢。”
“是,属下告退。”潘福再躬身,快步走了出去,不一会,就引了几个人进来。
为首的身量不长,身材也纤细,还用厚皮裘包住了身子,头上笼着兜帽,几乎看不清长相,后面始终退着几步的,该是与他同来的随从。
楚辞站起身,说道:“客人远道而来,请坐。”
这一刻,楚辞已将他看了个清楚。
这人虽然眉目如画,可分明面上还留有些稚嫩之色,年纪肯定不超过十六,他气息不稳、脚步虚浮,又是个不懂得武功的,而衣着打扮却是奢华靡丽,家中必定富足……这样的人,为何会寻亲寻到楚府来的?
来人并不推辞,微微颔首为礼,就在旁边的位子坐下了,跟着把兜帽取下,露出容貌来:“在下花蚕,一路寻亲北上,闻得有与在下相貌相似之人进了楚府,便冒昧前来询问,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楚家主见谅。”
“不妨事。”楚辞见他礼数周全,当然也客气一些,“可我楚家并无子嗣在外,恐怕,小公子这回是白走一趟了。”
“在下自幼便是姓‘花’,自然不是楚府之人。”花蚕柔柔笑着,声线细致温存,“只是与兄长失散已久,好容易得了消息,便不愿放过。”
“在下与兄长乃是一胞双生,虽说长大了大抵有所不同,想必也不会差得太远。”他停一下,唇边弧度更温软一些,“我那兄长若是不曾忘了我,该也是姓‘花’的。”
“啊!”还没等楚辞说话,楚澜倒是失声叫了出来,“大哥,他莫不是花大哥的……我说怎么长得有些面熟……”
楚辞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再回头看一看少年,果真有些相似,可这年纪……却是不太像的,想了想,他冲楚澜说道:“去将花少侠请来,到时便知。”
楚澜得令,一溜烟跑出去了。
“楚家主?”花蚕略侧头,似有不解。
“前几日我楚家确是住了个姓‘花’的贵客,这便让舍弟请了来,也好让小公子见一见。”楚辞答道,“若楚家真有小公子的兄长,大抵便只有他了。”
“如此甚好。”花蚕眼中透出一抹喜色,“在下便在这里等他。”
跟着气氛有些宁静下来,主人不说话,客人也没有心思说话,直到外面又有人影进来,这气氛方被打破。
楚澜急匆匆走进来,后面一步之外跟着而来的,正是个满身冰冷的黑袍青年,隔得远远就能触到他周身寒气,冷得恕�
花蚕忙回头,这一见,便是全身僵硬。
【炫】慢【书】慢【网】地,他眼中渐渐染上纯然的欢欣,唇瓣也似是因着激动而略微颤了颤。
“哥哥……”
花蚕站起身,原先系在颈上的皮氅滑落在椅上,现出少年纤瘦的身形,他先是走了几步,之后几步并作一步,竟是跑了过去,一下子投入那黑袍青年的怀中。
少年柔韧的手臂软软地圈上青年的颈子,脑袋也搁上了青年的颈窝。
仿佛轻叹,仿佛呓语地低喃——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见面了,我木有食言。
团聚
花蚕这一扑一抱的,让众人齐齐吓了一跳,哪有人能想到,这文弱的小小少年能跑这么快的?
尤其是楚澜,他与那黑袍青年是一路同来,真真是见识到那人的孤僻冰冷,别说是往上凑了,就是挨近些些,也会被一脚踢开,如今见花蚕如此大胆,不由暗暗在心中为他捏了把冷汗。
花戮却也不是完全没有反应的,他先是晃了一晃,像是要躲,可下一刻不知怎地又被那少年扑了个正着,还让人紧贴着蹭来蹭去,实在奇怪得很。
若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只当是这冷漠青年突发善心,不欲让这文弱少年摔着了,可下一刻,花戮的动作是真骇得楚澜瞪大了眼——
他居然抬起手,【炫】慢【书】慢【网】地环在了花蚕的腰上,轻轻地,像是无比温柔一般。
楚澜惊讶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众人的反应也好不到哪去,都是齐齐变了脸色,楚辞作为主人,第一个回过神来,问道:“花少侠果然是小公子的哥哥?”
听得楚辞发话,花蚕先回过头来,嘴角带笑,面上也浮起一层薄晕来:“楚家主费心,这就是我家哥哥。”
花戮原比花蚕高出大半个头,花蚕这般转过头,就只剩两条胳膊软软挂在花戮颈上,身子则被花戮用手扶着,倒没再与他贴在一起了。
而众人也在此时,将两人的面容看得清清楚楚。
花蚕眉目如画,肤色白润仿若以桃香为肌,笑起来透着股熏人的清艳,而花戮气质冷冽,凉浸浸似将冰霜为骨,五官若刻,像是尊七情不动的玉雕。
细看之下,这两人果然相貌神似,只是花戮体态结实柔韧,而花蚕比起来偏于柔弱,再加上性情气质都大不相同,乍一看,就全不觉相像了。
楚辞看过一遍,目光停在花戮身上:“花少侠?”
“他是我弟弟。”花戮看了怀中人一眼,点点头,“没错。”破天荒说了七个字。
这下子,大家都没有疑虑了。就连那话少不亲近人的花戮都破了这些例,那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可这两人此时相处着的真正情形,几个人就不得而知了。
花蚕的手确是缠在花戮的颈上,可手掌按着的,却是颈侧的大动脉,指甲一个动作便会让其鲜血横流,手腕一个翻转就能错了他的颈椎。而花戮的手也几乎同时搁在了花蚕的尾椎上,只要手里一个用力,就能让手下人半身瘫痪,手指一个屈伸就能挖出对方的尾骨。
这场景是两人三岁时就做惯了的,这气氛,也绝不是当真和乐融融。
就这般亲昵地靠了一会儿,花蚕踮起脚,凑到花戮耳边轻声地笑:“我的哥哥,是一同放手,还是一齐动手呢?”
他话音刚落,花戮就已经把手松开,花蚕微微怔了怔,柔声低笑,声音更轻了些:“哥哥这般信我,真让我汗颜。”他说着,也把手放下来,转过身笑了笑又说,“在下与兄长多年未见,一时失仪,让楚家主与诸位侠士见笑了。”
“本是人之常情,小公子就不必多礼了罢。”楚辞一摆手道,“两位快快请坐。”
这边楚澜也说:“花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小蚕你再这样见外,就是我不好意思啦!”
竹玉一扇子敲在楚澜头上:“小澜儿,你也没问人家是不是愿意搭理你,怎么就这样乱叫唤?”
楚澜“哎呀疼啊”地嚷嚷,那边花蚕已然与花戮并坐一排,位子相靠,颇为亲近的模样。而花蚕才一坐下,便抬头微笑说道:“在下无妨,楚小少爷随意称呼便是。”语声轻缓,使人如沐春风,刹那间就止住了楚澜弄出的杂音。
“那你也别叫我什么少爷不少爷的了,没得耍徒形摇健铡!背奖ё⊥罚鋈淮颖弁淅锫冻隽忱次首牛八灯鹄矗〔夏愣啻螅靠蠢词潜任倚∫恍裟芙形乙簧绺纭倚闹胁呕断材兀 �
他这样胡闹,花蚕也不介意,此时接过仆人送来的茶盏啜一口,笑一笑答道:“再过两月余便满了十六了。”
“诶?”楚澜两只眼睁得圆溜溜的,“我今年十七,你说你与花大哥是一胞双生,那岂不是花大哥也止不足十六?”
“正是。”花蚕把茶盏放到旁边案上,唇边弯起个柔软的弧度,“我少时体弱,又不曾学得武艺,一路汤药灌下来,便成了这副模样,哥哥他习得内功,体魄自然要胜我许多。”
“花大哥年纪比我小,可我一直叫惯了,就还这般称呼罢。”楚澜听懂了,抓了抓头发似是有点苦恼,“再说了,就是让花大哥叫我哥哥,我也不敢啊。”
花蚕抿唇,笑而不语。
却听林沐晴□话来:“小公子的身体似是不大好,与令兄又失散这些年……可是那时落下的病根?”他虽说问得细致了些,声线却温和得让人生不出反感。
一旁的方狄早给花蚕重新皮上皮裘,花蚕拢了拢领口,又仿佛嫌那袖口太紧,将右边袖子略挽了挽,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臂来:“在下与兄长原本出生在富庶人家,家中薄有资产,双亲恩爱,我兄弟二人也和睦。三岁那年春日,父亲带一家人出门踏青,途中见春光美好,便停下来煮茶观赏……却不想遇到歹人劫财,父亲敌不过歹人人多,惨遭杀害,娘亲趁乱将我兄弟塞入旁边灌木,方能逃得一死,而自己却没能躲过,一同出门的两名婢女十多个侍从无一活命。”
说到这,花蚕轻声叹了口气:“在下与兄长不过三岁稚童,慌乱在林中乱走一阵,皆是饥 渴难当,终致昏厥……待在下醒过来,已然没了兄长的踪迹了。”他顿一顿,视线移到花戮身上,仿若询问。
花戮也看他一眼:“找野果,被师父掳走。”算是答了花蚕的疑问。
众人一听便知,各有唏嘘,想必是做哥哥的那时担忧弟弟,就想先去寻些食物给弟弟饱腹,不曾想被山中闲人带走收为弟子,从此失去弟弟消息。如此阴错阳差,使兄弟二人一别十余年,真是让人惋惜。
“原来如此。”花蚕点一点头,“我醒来没见哥哥,大哭大闹,却引来救了我的人,便是后来收我做了义子的花姓夫妇,既是本家,又救了我性命,想来也是有缘,我就拜了父母。”这些话,便是对花戮解释的了。
跟着又抬起头:“在下明了身处何地后,再询问兄长下落,才听义父说起,那时只见着在下一人。”说着唇边溢出微微苦意,“在下在山地上晕迷,加之吹了冷风,便虚了身子,这些年义母重金调养,也不得痊愈,只比小时好了些,能自在走动。”
“在下冒昧,小公子是如何得知花少侠下落的?”竹玉侧过身,有些好奇似的开口问道。
花蚕眼里闪过一抹悲伤:“义父年迈,四年前便过世了,义母忧虑成疾,不过一年也已辞世,在下守孝三年,后听闻卞阳有个可以买卖消息的地方,就专门寻了来……”接着眸光亮了亮,“可没想到居然在路上听闻有与在下面貌相似之人出现,也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