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春宫乱-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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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嫣坐在当中;眼见她步入舫中,遂示意兰若下去准备。
和风习习,湖光明媚;船舫驶得很慢,悠悠然在湖面上摆荡,一路上绕过假山,沿着梅树林一路向西。
许是风光晴好,教人忘忧,现下众位妃嫔小主亦不分派别,皆是兴致高昂,时不时攀在栏杆上,凭栏远望,指点探看。
兰小仪挺着肚子,仍是雀跃不已,往船头挤去,被甄才人拦下,只说,妹妹当心身子。
她这才不得不收敛些,教婢子扶着,摆上软櫈,靠着栏杆坐下,只是手中不停比划,甄才人才不得不陪着些。
淑妃现下刻意收住锋芒,独自坐在角落里,如今后宫早已不是在她掌管之下,此一时彼一时。唯有德妃对苏嫣很有成见,反倒和淑妃亲近起来,两人俱是祖籍北方平原,皆不会水,是以远观而不近顽。
再瞧着那嫣贵妃春风正得意,德妃更是心存不满,只是居于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有人欢喜,有人思量,小小一次游湖,苏嫣变更将她们的心思看透了几分。
忽而一曲悠扬的《紫竹调》笛声从西面传来,乐声婉转清丽,如同春晓莺啼、细雨微微,沟壑起伏间,将春色勾勒地越发动人。
屏气静听,都被美妙的笛声吸引住了,不由地往西面探头望去。
但见碧波万顷之中,一艘珠帘画舫辟开水波而来,乐声由远及近。
“此曲不凡,若臣妾没有猜错,这可是燕坞坊的伶人吹奏?”甄才人冲着对面行来的画舫问道。
燕坞坊乃江南一带名伶乐班,精通各种乐器演奏,为王公贵族赏乐之最爱。
“这燕坞坊不论男女,皆是绝色之姿,生在烟花,又偏偏自视甚高,普通官宦世家难以请来,虽掷千金,也不一定能打动。”贤妃亦是点头赞叹。
“甄妹妹、贤妃姐姐好眼光,奏乐者正是燕坞坊名伶画墨、幽怜。”苏嫣又是一摆手,只闻那笛声忽而收住,此万籁俱寂之时,如珠玉般的铮鸣响起,笛声紧跟而至,缠绵妩媚,当真是绝响。
两艘船舫面对而行,恰经过一座假山,猛然间的阴影,遮挡住视线,可正在兴头上,众人又都探出身子相望。
德妃拉着淑妃往前走些,淑妃却很是谨慎摇头不前,德妃眼风一扫,遂附在耳畔道,“咱们去兰小仪身边站着,便能确保万全。”
是了,兰小仪即将临盆,身子金贵的紧,就算有人想暗中使计,怕也要避开她来,毕竟伤害皇脉的大罪,寻常人可是担待不起的。
画舫渐渐靠近,但见珠帘响动,一名玄衣女子挑帘而出,手持玉笛,眉眼斜飞,妆容浓烈,这一眼,就有轰轰烈烈的美艳之感,那种视觉上的冲击,很是强大。
她低眉颔首,“请贵妃娘娘、各位小主到舫中一聚,画墨与幽怜愿献舞一支。”
苏嫣笑吟吟地点头,就见船体忽然变换方向,隔了半丈的距离,一人多宽的木桥缓缓落下,恰将两艘画舫连接为一体。
墨画和幽怜同时立在入口处,一抚琴,一吹笛,示意最高的迎接礼遇。
苏嫣最先站起,由兰若在身后提起裙裾,回眸道,“本宫打头,姐妹们莫要辜负两位名伶的心意。”
她身板笔直,丝毫不畏,就这么款款从水桥上走过,姿态平稳,众人见嫣贵妃亲自打头阵,自然是安下心来,贤妃紧跟着过桥,紧接着德妃、兰小仪。
“妹妹当心。”兰小仪转头,竟是淑妃微微将她扶了,面色关怀。
甄才人走在最后,冷眼瞧着淑妃紧挨着兰小仪。
她缓缓回头,袖摆轻轻一挥。
只闻头顶扑棱棱一阵声响,由高空而来,正走到桥中央的兰小仪抬头,就见成群结队的雁群展翅飞来,她微微一缩头,那雁群便掠过发梢,惊地她一身冷汗。
“妹妹快些走过去!”甄才人在身后呼喊,只是话音刚落就见两只雄雁振翅一挥,笔直地冲她们滑翔而来!
淑妃心叫不好,却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啄住了发髻上的簪花,那雁子好似发了狂一般,拼命地用力,将淑妃的发髻弄地七零八落,兰小仪见状便要急着甩开她。
“不好,淑妃娘娘您发簪里可是有花粉?雄雁春季对花粉尤为敏感!快些扔掉!”甄才人急急出策,淑妃现下已经被两只雁子弄昏了头,在木桥上摇摇欲坠。
兰小仪猛地一甩开她,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淑妃身子失了着落,蓦地一斜,随着头上的簪花一同扑入湖中!
只闻尖呼声阵阵,两头的人们皆是始料未及,眼睁睁看着眼前一幕,惊呆了,一时竟无人下水。
淑妃在水中分离扑救,双手乱挥,误打误撞就扯住了兰小仪悬在下头的裙摆,她此刻好不容易捉住了救命稻草,根本不肯放过,便也顾不得兰小仪的安危。
苏嫣眼见情势不妙,有些失控,遂连忙示意甄才人。
甄才人死死拉住兰小仪的双臂,却又不敢伤及她的肚腹,“可有熟识水性之人,快些来帮忙!”
可船上的小主们皆不会水,婢子们又都没有跟来,谁会愿意赔上自己的性命!
是以呼喊的人居多,帮手的人甚少,此刻船舫离岸边很远,恰在湖心水位最深之处!碧绿幽深的湖水深不见底,如同修罗的眼瞳,顷刻间便将落水的人吞噬。
方才的兴致已经被此刻的恐惧所替代!
淑妃只觉得冰冷的水从口耳中灌了进来,只能艰难地维持着眼睛露出水面的姿势,且正逐渐脱力…
此时,苏嫣高高立在船头上,脸上挂着淡漠的神态,静静地望向她,望着她一点一点下沉。
挣扎中,水底有甚么东西突然缠住了双脚,死死拖着她往下拽去!
淑妃原本就已经消耗大量体力,水上人只能看到她越沉越深,却不知在水底,她正在死命挣扎着…
东西紧紧将她缠住,不给丝毫喘息的机会。刹那间想到宫人们口口相传的替死鬼…宁双双浮肿惨白的脸忽而闪现,狰狞着,来向自己索命!
淑妃猛地摇头,可却已经双目模糊,胸腔中爆裂似的痛楚,如炮竹炸开,她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苏嫣紧抿双唇,甄才人亦是默不作声。
今日之事,其实办的并不成功,兰小仪被拖下水,完全打乱了计划!
以致苏嫣不得不提前唤来宫人,救下她们二人,只有一盏茶的功夫,也不知那人能不能撑过。
两人被抬到舫中软榻上,众人围过来一瞧,皆是吓得花容失色。
淑妃紧闭双目,表情还维持着痛苦的姿态,而最可怖的,却是她双腿上缠满了密密实实的水藻,那种阴暗的深绿色,带着死亡的恐怖!
“难道,这是前几日溺毙的人来找替身了么!”杨常在突突后退,这一席话,无疑刺进所有人心中。
船舫上登时炸开了锅,苏嫣蹲下摸了摸淑妃鼻息,心头一凛,已然气绝。
这才面色沉痛,吩咐将船舫速速开回岸边。
兰小仪落水受惊,虽没溺水,但是也喝了不少湖水,这会子突然捂住肚子,大声呼痛。
随行而来的太医连忙上前诊治,就在所有人都将救治重心放在兰小仪身上时。
一旁一动不动的身体,猛地一颤,登时吐出大口水来。
“淑妃娘娘活了!”德妃最先冲过去,太医见状也腾出手来替她按压胸口,最后一口淡红色的血水从鼻子里喷了出来。
太医才道,“娘娘的性命算是保住了。”
淑妃仿佛还没有从惊险中回过神来,一眼瞧见腿上的水藻,便尖声一叫,使劲想要踢掉。
苏嫣缓缓过来,拽住那些水藻一扯,却将她的腿捆地更紧,狠戾一闪即逝,只听那娇媚的声音道,“那些湖中冤死的小鬼,可没有淑妃你福大命大。”
淑妃浑身打颤,满脑子杂乱无章,本就惊惧过度,被苏嫣这么一刺激,竟是当场昏了过去。
“血…”贤妃指着兰小仪身下,惊惶地开口唤道。
“所有人都抬到太医院后殿,全力救治!”苏嫣没想到非但未除去淑妃,倒是连累了兰小仪肚里的孩子。
淑妃真个是命硬紧…
但事已至此,众目睽睽之下,只得两人都救。
皇上闻讯急匆匆赶来,苏嫣迎上,焦急道,“兰小仪破胎早产,正在内室救治,陛下稍安。”
段昭凌面色不善,便问,“为何会如此大意?”
苏嫣面有难色,“淑妃突然落水,本能地抓住了身旁的兰小仪,这也不能全怪她,臣妾也有责任。说来也怪,那么多人,偏偏就她落湖,臣妾想来真是后怕…”
段昭凌摆摆手,“你不必替她说话,若是瑜儿和孩子有事,朕绝不会轻饶了她。”
“淑妃受寒,陛下可要去瞧瞧?”
段昭凌冷哼一声,不予理会,直往兰小仪房中去。
淑妃独自躺在床上,外间的对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只是一动不动望着帷帐。
又不知过了多久,兰小仪撕心裂肺的呼喊声顿止,一道响亮的婴孩啼哭声遍彻云霄。
淑妃闭上眼,就听外间人声鼎沸,“恭贺陛下,是个小皇子,母子安康!”
这是皇上第二个儿子,自是金贵,一出生就已是万人之上。
苏嫣默默站在一旁,将册封卷轴呈上,段昭凌喜不自抑,随意瞧了瞧,便按苏嫣的提议敲定,就在产房外,即刻颁诏六宫,晋封上官瑜为兰昭仪,位列九嫔之首。
100
二皇子靖言的生辰宴办的轰轰烈烈;子嗣的到来,对于任何一个帝王都是天赐的喜事。
不论他的生母是谁;便都是段氏血脉。
苏嫣作为后宫主母;前去聊表关怀,兰昭仪虽早产虚弱;但却神采奕奕,丝毫不见疲态;到底是年岁轻,底子好。
段昭凌本欲替靖言加封王爵,被苏嫣以皇子太小;不宜操办过大,恐孩子福寿招架不住为由;推了回去。
期间,苏嫣刻意制造了几回机会,教甄才人侍寝,更是提点她尽快孕育子嗣。
展眼就到了春狩,除了尚在小月中的兰昭仪,其余人皆往猎苑行宫而去。
“此次有你喜欢的白貂儿,朕待会替你猎上几只来。”段昭凌与苏嫣同乘一撵,水样的帷帐飘飘荡荡,风光旖旎。
苏嫣一路上观察地形,便觉得猎苑好似休整了一番,有些变动,遂随口道,“臣妾还想亲自上阵的,不然只坐着看,怪没意思。”
段昭凌自然是笑着依了她,就这么揽着她在怀中,心情大好。
途径胡杨林时,但见卧石后隐隐有一对人马奔走行猎,为首之人白衣短甲,身手矫健,蓦地就眼前一花,仿佛马上之人的容貌竟化作宁文远的,正策马而来。
苏嫣被这念头惊了,连忙移回视线。心下不觉暗自嘲讽,宁文远如今早已经抵达漠南郡,远离了红尘喧嚣,与大漠孤烟为伴。
这样也好。
御驾先是在行宫安置,良驹金络弓箭已然准备妥当,除却随行妃嫔之外,长乐王亦赫然在列。
这是他临行前最后一次陪伴皇帝,两人虽未兄弟,但是却水火不容,各自欲牵制对方。
如今见宁文远顺利接手姚祁峰兵权,实力上可与长乐王抗衡,遂心下稍定,在长乐王频频以玉素即将生产为由的请求下,终于松了口,准他返回漠南,但条件是,陪他行完春狩。
苏嫣围在内室换装,并不知外界动向,段昭凌晌午时便出了殿,至今未归。
不一会儿,就见桑榆面色急切地跑进来,“娘娘今日不宜出门,还是在殿中候着陛下为好。”
苏嫣已经换装完毕,姜红色短襟锁甲上身,发髻也盘了利落,已有宫人将特制的弓箭送来,她便问,“可是出了甚么事情?”
“奴婢从王公公那便听了风声,说是长乐王在行营路上身中冷箭,这会子伤了右臂,陛下宣了太医替他诊治的。”
皇上才准了他回漠南,这就出了事,况且他行军多年,武艺精湛,岂会被无名冷箭所伤!
只怕今日这一关,他不会好过,定有后话。
段昭凌也绝非无缘无由地提出要求,名为狩猎,实则另有乾坤。
果然,这么一折腾,当日狩猎便被取消,各宫妃嫔百无聊赖,遂都聚在虎贲台自行设晚宴。
皇上虽没出面,但交给苏嫣去办理,又送了好些生猛猎物,命宫人收拾妥当送来助兴烧烤。
维持着表面上的祥和安定。
篝火烈烈,有宫人围火踏舞,夜幕为顶,蔓草为席,别有一番纯然的韵味,在皇城里呆久了,野外更能让人尽兴。
苏嫣赐了黄酒,唯有淑妃不饮,只说明日还要陪陛下狩猎,怕酒劲未消,不能骑马。
“不知淑妃的骑术如何,从前皆未好生领教过的,不如明日一道而去。”苏嫣发出邀请,淑妃也没拒绝,在夜幕下有些黯淡的脸容展眼笑了,轻声道,“臣妾记得贵妃娘娘入宫前,并不会骑术,这些年倒是无师自通了。”
苏嫣笑了笑,“本宫为何就不能会骑射?”
淑妃隐在火光中,凑了近前,“因为,臣妾从前,认识还没进宫的苏嫣。”
身旁人声鼎沸,可苏嫣却立在当下,心中彻骨凉意。
淑妃,她可当真是走了一步好棋…
晚间,段昭凌彻夜未归,第二日早晨回来时虽是疲惫,但心情大好,苏嫣才从暗卫中得到口风,原来,昨晚以长乐王受伤不宜领兵,齐聚众将,上演了一出杯酒释兵权的戏码,暂时逼他教出兵符印信。
难怪,他兴致如此之好。
晌午歇息了两个时辰,午后便召集群臣开猎。苏嫣戎装佩箭,跟在御驾最前头,淑妃、甄才人等善于骑射的妃嫔驱马在后。
因为要陪着苏嫣,是以段昭凌并未到丛林深处,只让侍卫跟着,在外围射猎一些兔、狐之物。
“嫣儿射术又见长进。”两人同乘一骑,段昭凌从背后抱住她,双手交握,对准那在林中穿梭的银水貂,“猎回去,朕替你制一件水貂腰带。”
苏嫣收手放箭,娇嗔,“教它跑了,腰带是没了。”
段昭凌朗声一笑,“还有更好的。”
说罢,马驹前驱奔腾,他却突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咳地直不起身子,只得伏在苏嫣肩头。
苏嫣驱住缰绳,渐渐减缓,不想他却越咳越重,持续了许久,苏嫣连忙唤来侍从,将他扶下马。
随行太医急忙赶来,诊脉后服下药丸,才逐渐缓解。
段昭凌双颊酡红,以巾帕掩口,摇头道,“无妨,朕不打紧。”
“为何这么久了,太医院竟是连咳疾也治不好么!”苏嫣愠怒,厉声叱问,太医令等齐齐跪下。
待群臣退下,苏嫣才问,“将病情如实说来。”
太医令面有难色,“陛下此症顽固,素日调养,便无大碍,只是不能除根,不可操劳过度…”
这样婉转的说辞,便是说此症不能痊愈!但他才不到四十岁,身子就已经颓败…
不知心中是该担忧还是烦愁,但苏嫣高兴不起来,时日尚早,他不能有事。
心事重重地服侍着段昭凌,他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