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霸九天--大宋女主(中卷)-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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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宗哈哈一笑,令周政道:“拟旨,诏寇准回京。”这边问丁谓:“寇准回京,如何安置?”
丁谓跪下道:“臣斗胆,请官家拜相寇公,。”
真宗大感诧异,微微点头:“嗯,难得你有这份心。”此次王钦若罢相,丁谓继任为相的呼声最高,不想丁谓竟然一口推荐寇准,真宗不禁对他有些另眼相看了。
与王钦若长相丑陋不同,丁谓不但有才,而且相貌清俊。他为人精明能干,谈吐风趣,记忆力极好,数千言的文字,看过之后即能背诵,在三司时案卷繁多,积年老吏都不能决,他一言就能判定令众人折服。造玉清昭应宫时,本需要十五年完工,而丁谓令工匠日夜赶工,竟以七年多时间就完成了。不管所任何职,他一上任,均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声闻天子的政绩来。以至于作赋吟诗绘画、奕棋、博戏、音乐、茶道等都无不精通,他任转运使时,将龙凤团茶改制成更为精致的“大龙团茶”,此后宫中皆用上“大龙团茶”为御茶,又以图作书,写出本朝第一部茶经《北苑茶录》。任三司使时,作《景德农田赦》《会计录》等,自本朝以来第一次将天下农田的分布,赋税的多寡作一番普查,记录在案,由此真宗始知天下农田多少,荒废多少,人户多少,能收赋税多少,为以后制订农事赋税政策大有所用。他又善用心计,任三司使时,任用林特等人推行榷茶法,善于敛财,以致于国库收入大增。种种政绩,甚得真宗喜欢。
此时丁谓见王钦若失势,左右有劝他乘此机会入阁为相的。丁谓细想了想,知道自己此时威望尚不足,若是到后来变成像王钦若一样当众被下级官员弄得下不来台,反而不好看。
他向来与寇准甚是交好,寇准为人豪爽,当年因为丁谓的才能出众,亦是极为看重于他,并数番举荐帮助。于是丁谓上奏真宗,力荐寇准为相。
召寇准回京的事,终于敲定下来。
圣旨下到永兴军中,寇准捧着圣旨站起来,不禁仰天长叹。
这一天终于来了。
而为了这一天,他已经改变了太多。
他不相信天书,不相信祥瑞,当年他被贬出京,他依然自信而执着,时间将证明这是一场闹剧,时间将证明他是对的。
然而时间一年年地过去,这一场闹剧越演越烈,直到演变成正剧。他看到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投身于这场全国性的运动中去。
当一件事情,一个人两个说你错了,你还可以认为自己是对的,上百个人上千个人都说你错了,你就会对自己产生怀疑。当全国上下都投身于一件事十年之后,你就会否定自己原先的判断。
你为什么要跟所有的人不一样?若这件事真的错了,难道天下这么多人都错了吗,只有你一个人是对的吗?
无数个夜里,寇准开始这样问自己。没有他的日子,朝廷照样运转,运转得叫他忧急如焚。执掌国政的,是王钦若这样的奸佞之臣,而他却只是因为固执着反对着一件事,而让自己被置身圈外不得过问,这,真的是于国有利,于民有利吗?
连他一直敬重的老宰相王旦,也带头敬迎天书,带头赞颂此事了;连他一直倚重的正直之臣李迪、王曾,也随波逐流了;连他一直来往的朋友赵安仁、丁谓,都抢着献灵芝了。
寇准扪心自问,他此刻的坚持让自己失去对政治走向的控制权,他此刻的坚持让王钦若之流更加放纵,他此刻的坚持让自己远离中心。这一份坚持,真的是有必要的吗?
他决定放弃了,所以他接受门客的劝说,在朱能的天书奏折上,违心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违心地把这一件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事,作为自己郑重的推荐。
寇准收拾起行装要回京了,仍然有门客劝他:“此时朝中五鬼当道,寇公接旨之后,若称病不去,请求外任,乃是上策;若是入见官家,当面奏天书之虚幻,则为中策;若是再入中书,自堕名节,恐怕要入下策了。”
这门客跟随他多年,知他。然而他知道的,是过去那个凡事随心毫无顾忌的寇准。此刻的寇准,心境已变。虽然他知道,回京必须面临着种种门客们所说的处境,但是少年时即在中枢,参与天下大事的议政,才是他的志向所长。长久在外,纵然是治得一郡太平,又岂能称他胸怀。他自信制得住丁谓,也自信仍有能力影响皇帝。虽然听得种种劝说,他依然豪情万丈地上路了。
然而,违心的事,并非只是迈出这一小步,就足够了。
离京城只有三日之路,寇准又接到了圣旨一道,令他进京之前,写出一首关于天书祥瑞的赞表。
“天书赞表!”寇准手捧圣旨,只觉得心中一阵阵地冷笑,是笑别人,还是笑自己。朝这种地方下滑,迈出了第一步,就必然要迈出第二步吗?
随着圣旨同来的,是皇城司周怀政亲自宣旨,还有丁谓的亲信随从也跟着前来。丁谓知道他这一关难过,只得派了人来悄悄地告诉他:“只因朝中有人,不愿意寇公入朝为相,因此在官家面前进谗。丁大人知道寇公为人,不会拘泥于这种小事,请寇公一定要进京,免得教那等小人遂了心愿!”
“不会拘泥于这种小事,不会拘泥于这种小事!”寇准喃喃地念道,忽然大笑起来,大笑着在案前一坐,喝道:“拿酒来!”
整整三坛的兰陵美酒,倒入腹中,化作一大篇天花乱坠,不知所云的天书赞表。寇准掷笔,狂吐,沉醉不醒。
天书赞表飘飘飞起,坠落在地,周怀政拾起表章,面无表情地离开。
次日,仍在昏昏大睡中的寇准被侍从扶上马车,继续向京城前进。
第六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
俺是个懒人;潜水写文多冒头回贴少;不过大家的贴子;俺每一个都是看的。goodjobjunan其实有感觉就写啊;不需要文笔;俺只要看你们的感觉想法。象sukofree那种回贴;多说几句就成啊!
偷偷说一句;俺也文笔不好;所以才以大白话文为追求。
还有;卡卡;是的。祥瑞是手段;不过任何事就算表面上投入感情久了;都有可能培养出真感情来的。
昨天那一段似乎快了一点;等整个完了以后;反正我还要调整的。
每一个贴子;都在等待着大家的反馈。分不重要;但是我喜欢看回贴。
豪门夜宴
天近暮,华灯初上,宰相府中,豪宴始开。
这里是新任宰相寇准的府第,此时正为他再度拜相而大开宴席。宾客们冠盖如云,门前停满了朝廷大员的官轿,依次落座。
丁谓走下马车,立刻就有寇府家丁上前,将马从车子上卸了,这是寇府喝酒的规矩,逢到大宴喝酒必须尽兴,任何人进来都把马车卸了,关上门去,不到大醉不放回家。
丁谓走进府内,只见满堂灯火辉煌,更胜白昼,五色鲜花,从大门口一直摆到府里每一处长廊中,衣着华美的侍女来回穿梭,带起阵阵香风。
直引到大厅之中,座中早已经欢声笑语不断,桄杯交错间,但见杨亿、李迪、王曾等朝廷大员都已经在座。
忽然几声铃鼓响起,大厅正中的一座金莲花忽然盛开,东京城中最著名的女伎杳娘从中跃了出来,但见她红衣翠帽,浑身如西域打扮,一个轻轻的转身,便跳起寇准最喜欢的拓枝舞来。随着鼓点的起伏,杳娘帽子上的金铃也随着她身体起伏发出脆响,随着她每一次的躬身、倾侧、翻转而奏响天籁般的乐声。当真如唐人诗中所云:“平铺一合锦筵开,连击三声画鼓催”、“鼓催残拍腰身软,汗透罗衣雨点花”,舞姿之美,令座中百官俱看得如痴如醉。
寇准看得兴起,抢过鼓师手中的鼓来,亲自击鼓助兴。那杳娘妙目一转,见是寇相亲自击鼓,轻笑一声,那舞姿更加地婀娜动人,那轻笑声更加娇脆诱人。
一曲终了,寇准放下鼓,杳娘一个急速旋转直到寇准面前才停下来,却是口中已经衔了一杯兰陵美酒,送到寇准口边。寇准大笑一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拍案叫道:“赏!”
宰相一声赏字,立刻数丈锦帛送上,杳娘盈盈一笑,娇声道:“谢相爷!”
寇准哈哈大笑,拂袖坐下,见丁谓坐在自己邻座,招手道:“谓之觉得这歌舞如何?”
丁谓鼓掌道:“下官观遍京城所有的歌舞,却只有在寇公府中,才见得到最精妙的拓枝舞。”
寇准哈哈一笑,问道:“我前日说的那一件事,你的意见如何?”
丁谓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不禁犹豫了一下。前些日子,寇准将弹劾林特、陈彭年等人的案卷给丁谓要他拿问,丁谓却“官家仍需要他们办事”借辞延后了下来,如今见寇准再问起来,丁谓微微一笑,道:“下官写了一首诗,正想请寇公指点一二,不知可否?”
寇准嗯了一声,拿过丁谓自袖中呈上的诗稿,看了一下,却见其中有两句:“补仲山之衮,虽曲尽于巧心;和傅说之羹,实难调于众人。”不以为意笑道:“这是谓之自况了?”说着仍将诗稿递还丁谓。
丁谓笑道:“这是下官任三司使的时候,颇有感怀,因成此诗。所谓众口难调,事多招谤,实是三司使最真实的写照啊!”
寇准笑道:“三司使就这么难做吗?”寇准知道丁谓这首诗,是自况情境,亦是为林特求请,被人告状不止的林特,此时正任三司使之职。
丁谓叹道:“寇兄啊,人道三司使为计相,是财神爷,要起钱来仿佛是无底洞似的。却不知我们也是替万岁爷管着钱,半点不由着自己。表面风光,其实内里有苦自知,这些年来不知道得罪多少请托之人,想田元均大人前些年任卸之时,只对我们诉苦说:‘作三司使数年,不知道拒绝过多少人的请托,没办法,不能得罪人又不能依从,只得见人陪笑,直笑得整个脸都硬得跟鞋底似的’。”
寇准一口酒正饮着,听了他这话一下子没忍住,“噗”地一声全喷了出来,摇头道:“当真是如此夸张不成?”
丁谓含笑道:“直至下官亲身经历,方知道此话不假。田公忠厚人缘好,把脸皮笑成鞋底,逃过了许多恶评;下官算得圆滑,也难免被骂;林特性子燥了些,那就得罪人更多了。他倒求过我好几次,把他从这个招骂的位置早早换下。只是此时茶法推行不久,还需要林特主持。要不然如今把他换下来,茶法才推行了一半,则会令茶赋陷入混乱。等茶法上了轨道,便是寇相不说,我也自是要把他换下来的。”
寇准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酒宴继续进行着,丁谓看到王曾、李迪、杨亿等人依次和寇准交谈,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这几人素与他政见不投,若是寇准与这些人混得久了,只怕将来的事不好办哪!
第六十八章 寇准的词
前面看到有贴子说想看看寇准的诗?
嗯;宋代以词为主;寇准的诗有一首;还是跟他本人脾气较象的,如这首和倩桃的:“将相功名终若何;不堪急景似奔梭。人间万事何须问;且向樽前听艳歌。”
寇准的词,嗯,尤其是代表作呢,都非常地“闺怨”,捂嘴笑……
他最有名的两首词,一首是
“江南春”
波渺渺,柳依依。
孤村芳草远,
斜日杏花飞。
江南春尽离肠断,
蘋满汀洲人未归。
大家看:“波渺渺,柳依依”“芳草、杏花、春尽、肠断、蘋洲、人未归”,真是千婉百转美人心,柔情依依百折回啊!
可是这首词出自刚愎自负、豪爽狂放、吞吐千军万马的寇准,咱们可以看到关西大汉绣花似地诡异啊,好比拳王泰森业余爱好是写琼瑶式的小说一样诡异啊!
怪不得在南宋胡仔《苕溪渔隐丛话》中评此词云:“观此语意,疑若优柔无断者;至其端委庙堂,决澶渊之策,其气锐然,奋仁者之勇,全与此诗意不相类。盖人之难知也如此!”
再来一首“踏莎行·春暮”
春色将阑,
莺声渐老,
红英落尽青梅小。
画堂人静雨蒙蒙,
屏山半掩余香袅。
密约沉沉,
离情杳杳,
菱花尘满慵将照。
倚楼无语欲销魂,
长空暗淡连芳草。
嘿嘿嘿,起句仍是“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青梅、画堂、屏山,“雨蒙蒙”啊“余香袅”啊,密约啊离情啊,沉沉啊杳杳啊,菱花镜啊慵懒啊,无语啊销魂啊,连天空都是暗淡的啊!芳草更增离情啊!
还是如此地百婉千转,还是如此地柔情万段啊!
不过宋人词,尤其宋初,基本上都是这一股婉约派,开国之君也好,沙场大将也好,都基本上是平时挥手千军,血流成河,笔下脂粉闺怨,简直比林妹妹更加多愁善感。直到苏轼李清照辛弃疾这几人开始,才有了豪放派的词风。
就连大名鼎鼎的岳飞,据考证满江红还有可能是伪作,他真正确切是由他自己所做的词是小重山:“……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还是婉约一派。
跑题了,寇准词继续,风格婉约闺怨依旧:
“点绛唇”
水陌轻寒,社公雨足东风慢。
定巢新燕。
湿雨穿花转。
象尺熏炉,拂晓停针线。
愁蛾浅。
飞红零乱。
侧卧珠帘卷。
再来一首:还是柔情啊春水啊香散啊渺渺啊——
“夜度娘”
烟波渺渺一千里,白苹香散东风起。
日暮汀洲一望时,柔情不断如春水。
继续:
“甘草子”
春早。
柳丝无力,低拂清门道。
暖日笼啼鸟。
初坼桃花小。
遥望碧天净如扫。
曳一缕、轻烟缥缈。
堪惜流年谢芳草。
任玉壶倾倒。
嗯,这一首送别,有一点找回本人的感觉了,
“阳关引”
塞草烟光阔。
渭水波声咽。
春朝雨霁轻尘歇。
征鞍发。
指青青杨柳,又是轻攀折。
动黯然、知有後会甚时节。
更尽一杯酒,歌一阕。
叹人生,最难欢聚易离别。
且莫辞沉醉,听取阳关彻。
念故人、千里自此共明月。
最后一篇,咣当,这么自夸,老子天下第一啊,完了要倒霉了要倒霉了。这首词太没意思了,他的代表作还是闺怨写得最好啊还是闺怨去吧!
“蝶恋花”
四十年来身富贵。
游处烟霞,步履如平地。
紫府丹台仙籍里,皆知独擅无双美。
将相兼荣谁敢比。
彩凤徊翔,重浴荀池水。
位极人臣功济世,芬芳天下歌桃李。
第六十九章 八王爷
酒过三巡,忽然门口来报:“八王爷到——”
众人皆静了下来,但风中门大开,寇准站起来,亲自迎着八王元俨走了进来。
元俨是太宗皇帝的幼子,从小深得太宗宠爱,别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