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江蓠-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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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归,是自己中意的女人。有着他最欣赏的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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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半月,萧栖迟未曾踏足凤藻宫。
宫里上下流言四起。连听琴和写意都急得上火,在沈江蓠跟前劝道:“娘娘何苦认真与陛下置气?毕竟是天子,总比常人更要面子。以陛下对娘娘的情常,只要娘娘服个软,陛下有了台阶可下,不就万事大吉?”
沈江蓠明白她们的担心。自己虽是皇后,到底依附于九五至尊的天子。伴君如伴虎这话她不是没听过。
可是,他们的两情相悦,他的忠贞诺言,他情真意切,说:“惟尔一人,足矣,幸矣。”言犹在耳。她不愿意因为他身份的改变,就从此在两人关系里做卑躬屈膝的那一个。
尽管流言纷扰,沈江蓠却巍然不动。每日里照常处理宫中事务,或去南苑理帐。最让她不舒服的是萧栖迟将小皇子带去了康明宫,好几日都不见回来。
那日正要从南苑出来回凤藻宫,穿过一道门洞,再下几极台阶,便是往常凤辇候驾之处。她在前走着,身后跟了一队宫人。所幸宫中规矩甚严,无一人随便说话。她才听见一声远远的呼唤。
“母……后……”
童稚的带着奶味的声音。
沈江蓠惊喜回头,一边回头一边还在心里想莫不是思子太过,才两岁多的萧仪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一回头,却真的看见一个步履蹒跚的小小身影。
沈江蓠喜得赶紧跑上前,一把将儿子抱进怀里,又四处看了看,着急问到:“跟你的人呢?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
巴掌大的小脸上表情却丰富得很。先是洋洋自得:“儿臣来看母后。儿臣想母后。”接着表情又转为委屈:“母后不看望儿臣……好多天……”
沈江蓠心中一软,笑着蹭了蹭他的鼻子,也故意委屈道:“那你怎么不来看母后?”
小皇子着急了:“我来了……走了……”他伸出胖胖的手指指着前面:“好远……父皇不让来的……”
沈江蓠心中咯噔一声。这不是萧栖迟的行事风格。他没理由阻止母子相见才是……
小皇子伏在沈江蓠怀里,满意地蹬蹬小腿,又吸吸鼻子。他动得欢快,却苦了沈江蓠。两岁多的小皇子着实是个结实的小胖墩,抱在怀里,好似沉甸甸一坨铁。
沈江蓠捏了捏他脸上的肉,笑道:“还是这么多肉。”
小皇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嘟起嘴,一扭头,不看沈江蓠。
“走,跟母后回宫。”沈江蓠将小皇子抱上凤辇,安置他在自己身边坐好,一手紧紧搂着,才令起驾。
数日未见,在沈江蓠想来,小皇子便是数日未曾吃东西一般。连声吩咐小厨房捡小皇子喜欢吃的做了满满一大桌。
她抱着他在桌边坐着,先是夹菜,夹一夹,又皱着眉说道:“照顾你的人也太不经心了,给你穿这么多,看,一头的汗。”
萧仪果断点点头,嚷嚷着:“热,热……吃那个……”
听琴赶紧上前布菜。
沈江蓠看小皇子吃饭看得太过认真,自己碗里的东西反而未动分毫。
吃了饭,她又叫人备水收拾,是打算留萧仪住下了。其实皇子、公主本是不同生母一起住的,但是因为只有这一个皇子,年纪又小,当初萧栖迟特准了留萧仪在凤藻宫住的。
不想,洗澡的水尚未烧好,萧栖迟身边信任大太监李公公却带着皇上口谕来了。着皇子萧仪回昭瑄宫面圣。
沈江蓠气得双手犯冷。什么面圣借口!不过是不让儿子跟自己歇宿罢了!肚子里一把冷火烧得旁边的小皇子都看出不对劲来,略微惊恐地望着自己母后。
这事情真的太不对了!
沈江蓠强压心头怒火,蹲下去,将小皇子搂在怀中,轻轻说道:“你是男子汉,又是皇子,理当比世人都坚强。去昭瑄宫一个人住就很坚强。”她贴了贴萧仪的脸,掰开他紧紧扣着自己的手,交给了李公公。
凤藻宫上下一时噤若寒蝉。
沈江蓠转身向里,放下床帐,和衣上床。
没多久,听琴听到一声召唤,赶紧进去。沈江蓠掀开床帐一角,一把拉住她:“端杯水来。”手上却有一个纸团。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听琴悄悄接过,便出去断水。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往常是沈江蓠光明正大拿封信给她,叫她转交给小厨房的采买。而采买会再转交何人,她便不得而知,也从不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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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谨现在对朱于赋家的偏厅已经颇为熟悉。就连墙上挂的那副吴道子是赝品都叫他给看了出来。
他轻轻啜了一口茶,缓缓说到:“陛下已经对皇后起疑,而且正在部署打击计划……”
朱于赋正凝神听着,等了半晌却不见陶谨继续往下说。他不满地看了陶谨一眼:“计划是什么,想来陶大人已经知晓。”
陶谨点点头,却说道:“下官既然已经参与到这事情之中,便不得不为自己考虑。我如今该做的都做了,却连帮谁做事都不清楚。若是朱大人,您能安心么?再说,帝后反目本就是这计划里关键的一环。朱大人,除非见到幕后真人,知道下官是在为谁卖命,否则恕难开口。”
说完,陶谨拱了拱拳,一脸严正。
朱于赋暗恨一声。这功劳他本想据为己有的,没想到这陶谨如此狡猾!他压住不满,说道:“陶大人放心,老夫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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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回信用了三天,厚厚一封,压在菜篮子里带进宫的。
皇宫里悄无声息地发生着改变。面生的太监越来越多,宫门守卫越来越严。只有南苑酒店掌柜的分外高兴,喜滋滋地说:“最近店里客人越来越多,还都舍得花钱。小人想着请几个会唱曲的姑娘来,保证生意更加红火。”
沈江蓠不知道她的凤藻宫是否已被别有用心的眼睛盯上,但她不得不小心。
信是半夜里在床上打开看的。
事无巨细,极为详细地写了近一个月来朝堂上的所有流言。
大理寺派人去了陕州和棠州,抓了一批当地官员。传言说此次贪污受贿都是沈江节主使。
御史进言,然而沈江节地位稳固。背后似有势力支持。传闻为皇后。
陕州亏空似为生铁,传言已流入京城。
皇宫侍卫似有变动,但具体不明。
士子中有人做女帝文章,追忆竟朝往事。
……
沈江蓠曼斯条理地折好信纸,压在枕头下。这枕头还是春天时她自己亲自晒干了花瓣制成的。彼时,萧栖迟很喜欢的。那现在,你是怀疑我弄权,还是怀疑我要谋反?
丝绸的锦被,再厚重繁复,接触肌肤时,总是凉的。
你说,情意千斤可抵得上权力一浮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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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脑的香味从珠帘后若有若无地飘出来。陶谨对这种味道很熟悉。只是没想到,在皇宫以外的地方也能闻到。
朱于赋掀开帘子。
陶谨垂着的头不自禁往里一望,又迅速垂下。他的脚步显得有些急促。
一进去,就跪下了。
“微臣……”他不知为何,后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上面的声音和缓悦耳,像空谷间奏响的琴声:“起来说话罢。赐坐。”
陶谨谢恩,却不敢座。知道对上那亲切又和善的笑容,些斜着身子坐下。相反,朱于赋的态度自在得多。
“朱大人说你已尽知萧贼计划?”
陶谨本想点点头,猛然惊觉这反应太不正式,立刻端直了身子,认真搭到:“是的,此计划是微臣参与拟订的。”
“那说来听听。”
陶谨将御书房中与萧栖迟所谈和盘托出。
主位上的人点头赞许不止:“陶大人这是于社稷有大功。既然这样,今日我们不妨就在此处,定下渔翁之计?”
陶谨诧异地满带感激地望向主位上的人。
那人也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般,说道:“陶大人、朱大人都是我信任之人。”
陶谨更加坐立不安,说道:“下官不过略紧绵薄之力。”他又望了朱于赋一眼,等他开口说话。心中却道,帝后反目,鹬蚌相争,真是好一盘渔翁得利的棋。
、第110章 但愿人长久
八月十五;尚未到月圆的时辰。
听琴端着一盆水从沈江蓠的寝殿走出,正遇上写意;两人相对一笑。
写意说道:“我刚从厨房过来;早饭已经好了。哎……”她示意听琴靠近一点,笑说:“刚做的月饼;香得了不得。”
听琴也笑了:“这么早就做好了?”
“可不已经做好了;听说忙了大半晚上,好几种馅儿的,还有去年陛下提出的那玫瑰馅儿的……”
说着两人又对视一眼;声音不觉低了。今晚,陛下总该过来看看娘娘罢……
沈江蓠在里面听见二人说话;听着听着就没了响动。她索性走出来:“正好想月饼吃,早饭时就上一块罢……怎么在这儿发起呆了?”
“我倒了水就顺便去厨房传话。”听琴醒过神来;忙道。
吃了饭,沈江蓠说想去其他地方走走,不用人跟,就一个人出去了。每次出去都有车驾,急匆匆地穿过一条条甬道,那些宫室浮光掠影般在眼前一晃而过。在这皇宫住了三年有余,却从未认真细致地看一看它。
尤其是东升楼,这样一个登高望远的所在,却只在饮宴之时来过两三遭而已。
这楼高三十丈。凭栏眺望,将整个京城尽收眼底。哪家的楼高,哪家的园林盛,还有那锦绣飘摇的遇仙正店,小得似乎能被握在手中。
从右手边往下看,是御街,街上总有各种各样的小摊贩兜售货物。
左手边是九龙江支流出宫的端华门。宫内的这一段支流平静和缓,如女子皓腕。甫出宫门,水面陡然变阔,往前丈余与另一支流合为一处,江流之广,奔腾之势,宛若游龙。
楼高风急,沈江蓠靠着栏杆看了一会儿便下楼改个方向走回凤藻宫。
还未进殿,正遇上写意满脸喜色从里头跑出来,一见了沈江蓠,欢喜得连请安都忘了:“我正要叫人出去找娘娘呢。”说着搀起沈江蓠往里走:“陛下打发人过来说晚上要同娘娘一起用饭,然后赏月呢。娘娘要不要沐浴换身衣裳?”
“也好,走了一路,风尘仆仆的。你叫人烧水罢。再有,派个人去跟陛下说,晚膳就摆在东升楼罢。楼高,离月亮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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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的天色黑得越发早。才将将吃过饭,一轮满月已经慢慢爬出,挂在天幕一角。
这一次二人相见,中间已经隔了月余。
萧栖迟并未说太多话,酒喝得也不太多,只是频繁举起酒杯,略有些焦躁的样子。沈江蓠好似瘦了些,脸色倒还好。
一个月,她连句解释也不肯给。
突然,南苑火光冲天,照亮了半壁夜空。火越烧越旺,浓烟四起,嘈杂声,慌乱的脚步声,呼喊声,声声入耳。
沈江蓠和萧栖迟却都很平静。
阶梯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一身甲胄的禁卫附在萧栖迟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江蓠抬头一看,萧栖迟果然带了侍卫进后宫。那是景应门的统领赵梁丘罢。景应门是天子五门中的最后一道门。过了景应门,下一道便是东华门,东华门后是后宫所在。而东华门是没有侍卫守护的。她垂下头,自顾饮酒,面无表情。
南苑是她的基业和心血。其实真的只有酒店和铺子,他没必要这样一把火烧光。
萧栖迟对那侍卫只说了一句:“这火太大,怕是一时三刻灭不了。”
南苑直通皇宫。虽有一道宫门相隔,但是破了这道门,绕过大殿,直接就到了东华门。而东华门右侧,便是东升楼。
南苑宫门的钥匙,司礼监有一把,沈江蓠也有一把。
南苑宫门的统领李却正率众救火。高热烤得他满头大汗,瞳孔中映的都是血红火光。就在这时,赵梁丘到了。他一手拿着令牌,一手拿着钥匙:“陛下令我开门救火。”
火源在宫门那一头的铺子里。若不开门,确实无法彻底扑灭大火。
李却不疑有他,高声下令:“开门!”
两扇铜门被快速拉开。而门一开,潮水般的人涌了进来。他们皆黑布罩面,手执利刃。李却惊诧回头,尚未开言,只觉眼前寒光一闪。
他的头滚到了地上。双眼仍保持着圆睁的样子。
赵梁丘一手执刀,一手快速捡起地上血淋淋的人头,高高举起:“不听号令者,皆如此下场!”他见约定的数百人皆以入宫,又呼号到:“锁门!”
一部分人为赵梁丘震慑,惶惶然不敢妄动。而一部分人察觉有异,已拔出刀朝那群来历不明的人攻去。
黑衣人自动分成两拨,一拨留下迎敌。另一拨护卫着陶谨一行三人跟着赵梁丘朝景应门而去。陶谨在左边,右边依稀是朱于赋的身影,而中间恰恰正是废帝。
他登基十数年,根基之深怎会一旦倒台,便土崩瓦解?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朝堂上下,京城地方,誓死追随者仍有不少。
他怎可能甘心那样就交出自己的江山?怪就怪萧栖迟当日放虎归山。
他早就有心举事,可惜的是追随自己的多为文臣。直到陕州节度使张有光的投诚,才让他有了武力支持。
今晚,萧栖迟插翅也难飞。
当日陶谨密报萧栖迟八月十五的计划,火烧南苑,清洗沈江蓠的基业,待其羽翼尽出,再一网打尽。
可是沈江蓠会有什么羽翼呢?自然是没有的,只能坐以待毙。
而他曾是这深宫的主人,他从这宫里带走的唯一一样东西便是各门钥匙。他知道,只要不死,总有一天会回来。
张有光与赵梁丘曾是同袍。于是顺利买通。从南苑宫门到景应门,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他带人从后进,而京兆尹魏光耀与张有光带着人马突破正门。前后夹击之下,萧栖迟,还有活路么?此刻,他正忙于对付他的皇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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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不肯给我一个答案?”萧栖迟问沈江蓠。
“今晚你是做好了杀我的准备么?”沈江蓠突然将话挑明。
“就算我从未跟你说过什么,但是你好像知道一切。”这是萧栖迟的真心话。为什么沈江蓠见到南苑失火却一脸淡定,为什么她知道自己今夜会动手。他有时候以为她不问世事,可是偏偏她又洞悉一切。他到现在,仍是看不透她。看不透,要如何全心全意地信任交付?
“毒酒?白绫?还是匕首?”沈江蓠勾起自嘲的笑容:“当初鸾凤在宫里时,你委婉替她开脱,说她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