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江蓠-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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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由仪叹了口气:“我沈家追随先祖开国,几经起落,却一直深受君恩。我虽自问不是大忠大义的圣人,但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也不愿做那背弃君恩的卑鄙小人。”
“去不得……”沈由仪更紧地抓住沈由仪,嗓音嘶哑:“萧栖迟与祁年领兵数十万而来,如入无人之境。大兵压境,至少也要数月功夫,却无一人通风报信,这不已经说明他们手上不仅仅只有这些人,而是从京城往北,那全都是他们的势力?!”
“他们如此明目张胆,来而又去,根本不可能只是来请功!昨夜一晚,他们驻守于城外,朝中多少人想来已去投诚!他们唱这一出戏怕就是为了这个目的,给朝中诸人一晚时间来抉择。”
“京城禁卫军人数太少,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此刻就算联络其他地方的节度使,只怕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父亲,大势已去,无可挽回!”
“您此刻去上朝,必定被睚眦小人暗记在新,将来就是攻击您的把柄。再则,父亲此去,悲壮之心,女儿再了解不过。我岂能眼睁睁看着您去送死?”
沈由仪却是苦笑了一声,摸着沈江蓠的头道:“为父说句实话,也不怕你笑话。从前读史书,看伯夷叔齐,看太史简,不是没笑过他们杀,迂阔,不知变通。而今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骨子里也流着这傻血。人说以死明志,我现在才明白,荣辱关头,唯有一死!”
沈江蓠咚一声跪下了,双泪长流:“既然如此,女儿敬父亲一杯酒。”
沈由仪鼻子一酸,眼泪也滚了下来。
沈江蓠挥了挥手,示意写意去端酒。
待酒来,沈江蓠端端正正磕了个头,才强忍心头痛楚,将酒盏递到沈由仪手中。
沈由仪见沈江蓠哀痛隐忍的模样,心中酸涩不已,只说了一句:“往后府中事务都交由你处置。”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天色又晴明了些。饮了酒的沈由仪走出不过十来步,却觉脚步虚浮,头晕眼花。他一个踉跄,栽倒在身旁的小厮身上。
“扶老爷回房休息。”跟在后面的沈江蓠平静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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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栖迟亦是一夜未眠。
这一夜,他见了数十人。有些人他想到了,有些人他没有想到。不管想到没想到,这些人都在他的金戈铁马之下,恐惧了。所以,他们夤夜而来,只为以表忠心。
多少人还在猜测这幕后另有黑手。
可是没有,这一切都只是他萧栖迟的野心和谋划。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他尚只是九品校尉开始。那时候,他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小人物,在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朝代,比蝼蚁草芥的存在感稍微强那么一丢丢。
后来,他称为将军心腹。逐渐知晓军队内幕,才发现这个强盛而繁荣的王朝背后有着如此腐朽的军事力量。
太祖皇帝马上夺天下。取了天下之后,却对曾经共患难的兄弟们百般不放心,这也是历史常见的套路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曾在开过大战中立下汗马功劳,曾让北蛮骑兵闻风丧胆的一代名将们,最终没有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而是死于皇帝的猜忌,死于龌龊的朝堂阴谋。
从那以后,武将自危。自危是不够的,太祖将兵权分散。京师禁卫军由他亲自统领。地方军队由兵部负责人事、粮草;由枢密院负责调动、军机。两个部门互相牵制,也互相掣肘。
太祖时,禁军强大,且牢牢握在他手中。可是后来,出生于锦绣皇宫的新帝们,没有闲心,亦无足够威望将军队握于一人之手。于是禁军被分为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三衙。禁军的控制权逐渐旁落。
而从太祖开始的对武将的猜忌却从未停止。于是历代武将不问领兵才能,只问忠心二字。武将升迁极慢,即使能够往上走的,多是善于溜须拍马,表忠心之类。
而北蛮常年为患,军队中却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赶跑即可,没必要赶尽杀绝立下赫赫战功。因为功高震主。
乃至后来西维表面与王朝交好,暗地里却与北蛮勾结,在北方边境烧杀抢夺,镇守的将领为明哲保身,假作不知。
徐楚良的献策只是将一直以来选在武将头上的那把头又下放了三寸。
他如何说服祁年?他告诉他,他们将一起缔造一个前所未有的强盛王朝,敢犯秋毫者,虽远必诛!
也许连祁帅都不知道,他这个儿子深埋在心底的梦想。将军百战死!他在军队中长大,在他看来,人生最了不起的成就就是成为名将,而战死沙场将是无上光荣。
还有一些追随他的人呢?自然只是逐利而已。他找沈江蓠开钱庄,说天下钱财命脉将握于你手!事实上,也握于他手。
北蛮的疯狂进攻就是点燃这场军事政变的导火索。
当朝阳洞穿了天际。萧栖迟步出营帐。这身盔甲他已经穿了很久,左腰悬挂的铁剑像他的脚步一样坚定。他走上高台,环视一圈,漫山遍野的士兵,整装待发。
他伸出手臂,指往京师方向,高呼道:“不胜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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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上守卫的士兵为整齐划一,气壮山河的马蹄声吓得胆战心惊。他们怀里抱着铁剑、长矛,惊慌失措地四处奔走。
“慌什么!关城门!”米大人亲上城头,故作镇定,板起面孔下了命令。
众人畏畏缩缩地互相对视,城下马蹄声越来越近。
“还不快关城门!”
米大人连文人风度都顾不上了,一边喝骂,一边踢着脚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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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出宫罢……”皇后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城门处的动静早有人传入宫中。帝后二人正在太后的病榻前,相对痛哭。
不知该不该说幸运,太后此刻已经病入膏肓,五官渐失知觉。在她看来,她仍旧躺在龙床上,周遭的人虽然面目模糊,来回走动,却不知在为何忙乱。她不知道,京中变故,亦不知道大军压境,命在旦夕。
陛下一把推开皇后:“这是朕的天下,朕的山河,国在朕在。国若亡,要朕何用?!”
“再说,他们也不是不要付出血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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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萧栖迟和祁年两个叛贼已经来到瑞阳门下。”
米大人一敛袍袖,喝道:“还不带人上来!给我吊在城门上,我看谁敢攻来!”
祁年胯下的马突然开始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鼻中重重地喷着气。
萧栖迟正要下令,令众人齐声大喝:“弃城不杀……”
这时,城门上出现了几个士兵,押着一个人往瑞阳门走来。
祁年在下面看得分明,那是祁帅。此刻的祁帅早已没有往日殿前司统帅的威风,发白的头发蓬乱着,身上已有伤痕,嘴角干裂。
米大人亦从城楼上现身,他俯视着脚下谋反作乱的魁首,喊道:“祁年!你看看清楚这是谁!你别急,一会儿你的妻子,你那三个儿女都将一一上来见见你。看看他们的父亲是怎样一个狼子野心的大奸大恶之人!”
萧栖迟扬了扬手,他身后的数十万大军骤然安静下来。空气干得似乎要裂开。
祁年双手勒紧缰绳,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祁年!你领军而退,你一家尚有生还可能。你若执迷不悟,老夫不惧与你祁家上下同归于尽!”
……
唰唰唰
白光闪过。
押解祁帅的近卫军却突然将刀架上了米大人的脖子。
就在祁帅、米大人尽皆目瞪口呆之际,城楼下冲上来一群近卫军,他们的盔甲上皆绑了一条黑带。
城门洞开,大军如潮水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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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由仪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夕阳西沉。他昏睡了一整天,这时候传来的第一感觉竟然是饥饿。肚子里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沈江蓠单手支颐,坐在一旁的圆桌边。
沈由仪心急火燎地从床上爬起来,甚至来不及计较沈江蓠白日所为,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
“父亲,反贼已经入城。连这城里的近卫军都有他们的内应。没有扰百姓,直接去了皇宫。”
“父亲,大势已去。”
沈由仪双膝一软,突然跪倒在地。他只说了一句话:“那里,曾是你母亲长大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啊,又收到了青槐妹纸的地雷。惊喜这样一直来,好么?
另外,mina桑,所有妹纸们(应该没有汉纸的),五一快乐啊o(n_n)o,盗文的机器也不休息咩?
、第85章 谁是皇后?
京城一万余近卫军尽皆成为俘虏;萧栖迟率领大军几乎是毫无阻拦地到了皇宫。
宫人们有的瑟瑟发抖;有的仓惶逃命。脚步声;哀嚎声;吵得深宫如集市。萧栖迟早已令人将所有宫人带去浣衣局;并强调:“不可杀一人。”
他与祁年带着亲兵直奔御书房。
然而陛下并不在那里。
一行人又奔往凤藻宫。最后却是在太后宫中见到了陛下。
萧栖迟身后跟了百来号人;都是沙场上征战过的;一身戾气。宫里侍奉的公公、宫女们哪里见过这等凶神恶煞的人?一个个吓得腿都软了。
陛下手里也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长剑;剑尖点地。他脸色颓然;却昂藏立于庭中。
他身后几十步便是太后寝殿。皇后正跪在太后的病榻前,双眼垂泪。她身后还跪了一溜的孩子;皆是皇子皇女。大皇子是皇后所出;才刚十岁。
剑尖与地面发出细碎刺耳的摩擦声。陛下望向一步步靠近的萧栖迟、祁年等人;这些曾向他三跪九叩的臣下,如今掌握了他的生死。他从未想到过,九五至尊的龙座,原来如此不安稳。在这龙座之上,他有的不仅仅只是龙座,而是天下;一旦失了这龙座,失去的也不仅仅只是天下,还有自己,乃至整个皇室的生之希望。
他提剑而起,冲着萧栖迟喝骂到:“尔等竖子,谋朝篡位!定当遗臭万年,为千夫所指!”
众人,包括祁年在内,自小受到忠君爱国的熏陶,如今亲眼看着圣上站在自己面前,心里不是不发虚的。到底是做了亏心事。
而萧栖迟的身体里住的是个现代灵魂。三纲五常这一套在他看来不过是封建糟粕。他穿越过来,要是跟皇帝合作愉快,他就不整幺蛾子。要是合作不到一起,那就对不起了。他做起谋朝篡位这等事情,还真是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萧栖迟上前抱了抱拳,平心静气说道:“事已至此,陛下也无需做那困兽之斗。京城、皇宫都已经被我控制。我并不打算赶尽杀绝,只请陛下退位。我可以保证丝毫不犯皇室。”
祁年转头瞥了萧栖迟一眼。他以前不知道,萧栖迟竟打算放过皇室诸人。这帝位之争,争的是天下之利,背后是一条鲜血淋漓的荆棘路。留废帝不死,岂不是给贼心不死的守旧派留一点念想,留一丝星火?
陛下却是冷笑了两声,恨到:“我岂会信你这乱臣贼子所言!成王败寇,我今日在此,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殿中老弱妇孺,既身为皇室子女,理当以身殉国!不需要你惺惺作态!”
萧栖迟有些无奈。他是现代人,虽然征战了好几年,却一直不是个嗜杀的将领。人命在他看来,是金贵的。虽然,眼前是与他不共戴天之人。他就是没看过史书,也看过不少电视剧。赵匡胤留下了南唐后主李煜,最终还是毒酒一杯。朱棣穷其一生追查朱允炆下落。废帝,即使废了,那也是新帝的一块心病。
斩草除根自然是简单易行的方法,免除后患。可是到底是人命。他眼前这个皇帝,年纪与真是的自己相仿。他的子女,小孩子而已。就算以后真因为这一念之仁而引来无穷后患,他愿意背负。
因为仁慈是值得付出代价的。
“陛下不信,我也不再多说。来人,卸下他们的武器,将他们送往城西行宫。”萧栖迟退至一边,看着士兵们动手。
皇室诸人被连夜送往城郊。宫中被羁押的宫人们除了从前贴身伺候的也被送走,其他负责普通事务的都被问了去留意愿。想走的就走了,想留的照旧可以留下来。
谋朝篡位这样的大事也有条不紊地走向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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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江蓠先是听下人说大街上贴了告示,说一切如常,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果然,京中百姓并没有在各自家中躲避太久。他们发现大军入城似乎真跟自己的小日子没太大关系,至于皇宫变动那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了。于是,他们照常出来行商,串门子,只是话题围绕的中心只有一个:“新皇是谁?什么时候登基?”
沈府也像其他所有高官府邸一样,接到了宫里的诏书,说是着百官前往宫中一会。
只是不知有多少人与沈由仪一样,将那诏书一把扔在地上,气愤不已:“他凭什么号令百官!”
沈江蓠劝慰了两句:“父亲有忠君之心,不去新朝为官便罢。往后大不了舍了这公府门第,咱们做一布衣人家,也挺好。”她赞同沈由仪不趋附新帝,是因为有十足把握,这样不会引火烧身。沈由仪官位虽高,却也不是宰辅,不是能号令朝中百官的中流砥柱。去或不去,对百官都没有至关重要的影响力。再则,自己与萧栖迟到底有一份特殊关系,想来他不会为难自己家人才是。
武将一派几乎悉数倒向萧栖迟,难的是文臣一系。虽然平日里,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们勾心斗角,党同伐异,但到了这危难时刻,不是所有人都没有傲骨的。
宋辛夷她爷爷,因为曾是朝中名臣,而宋家又素有刚烈之名,宋老太爷便是被刀架在脖子上请走的。
而萧栖迟驻守城外那晚。第一个找到他的是曾有天下第一才子之称的解桓。他状元出身,官至翰林院侍读学士。说是天子之师也不为过。
可是他溜到萧栖迟的营帐,痛陈吏治弊端,再话锋一转,赞萧栖迟才智卓绝。自己此番前来,是恭请萧将军入京师。
到了朝会那日,萧栖迟仍是穿着一身盔甲,走上金殿。
他环视一圈,来的人有一多半。一、二品大员几乎都到了。果然如他所料,这些人手中拥有的太多,轻易是舍不下的。三、四品的也到了一多半。反倒是从四品以下的中层、基层官员们来得最少。
“请诸位来,是想商议登基大事。”萧栖迟的语气很柔和。他已经是最后的胜利者,他的一个轻笑都足以让人胆战心惊,又何必再摆出威严面孔?
“鄙人虽然向来不喜繁文缛节,但登基大事,也不可马虎。其仪式程序有劳礼部诸位费心。不用铺张,只要昭告天下即可。众位,可还有何建议?”
……
一阵难堪的沉默。
解桓走了出来,他作了一揖,恭敬道:“新皇登基是普天同庆的大事。陛下既不愿铺张浪费,微臣想多做些文章传扬天下,一来赞颂陛下功绩威仪;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