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图-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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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包括麦克尼姆,因为我知道在那样一场激烈的战斗中,她不可能活下来或逃走。一个科
纳人往我们的脸上泼了一杯池塘里的水,我们张开嘴想喝掉每一滴发黑的水,但是那还不够
湿润一下我们干渴的嗓子。首领命令他们的马童扎好帐篷,然后对瑟瑟发抖的俘虏讲话了。
从今天早上开始,这个涂着油彩的家伙说,你们的生命,是的,你们的身体,成为科纳人的
财产了,而且你们作为大岛,也是今后整个夏威夷岛的真正继承人的奴隶,越快接受这一点,
你们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首领告诉我们,我们的新生活要有新规矩,但是幸运的是这些
规矩都很好学。第一条规矩是,奴隶们要照你们的科纳主人的命令做事,要快而且不能反对
或者问为什么。违反这条规矩,你们的主人可以根据他的意愿对你进行或轻或重的惩罚,直
到你学得更加听话。第二条规矩是,除非你的主人问你话,否则奴隶不能讲话。违反这条规
矩的话你的主人会割掉你的舌头,我也会的。第三条规矩是,你不要在计划逃跑上浪费时间。
下个月卖掉你们时,会在你们的脸颊上烫上你主人的印记。你永远不可能混作纯种的科纳人,
因为你不是,说实话,所有向风岛的人天生都是该死的怪胎。违反了这条规矩,我发誓,抓
住你们的时候,你们的主人会砍掉你们的手脚,砍掉你们的命根子塞在你们的嘴里,然后把
你们丢弃在路边喂苍蝇和老鼠。你们可能觉得这样听起来离死亡很近,但是我这样干过几次,
死得出乎意料得慢,相信我。首领说所有好主人都会时不时杀掉一个非坏即懒的奴隶,提醒
其他人偷懒会有什么下场。最后,他问有没有人不同意。
没有人不同意,没有。我们爱好和平的向风岛人身体上已经被伤痛和饥渴击倒了,精神
上也被亲眼看到的屠杀和可以预见的被奴役的未来击倒了。没有家人,没有自由,什么都没
有,到死只是工作,痛苦,工作,痛苦。那么我们的灵魂在哪里才能得到重生?我想我有没
有可能会碰到亚当,或者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什么的。一个淘气的夏威夷男孩开始哭哭啼啼,
但是他不过只是个九岁或十岁的孩子,所以没人制止他,实际上,他是在为我们所有人流泪,
是的。乔纳斯很可能也做了奴隶,萨希和凯特金也是,但是这是很残酷的想法,你看,她们
两个都是很漂亮的女孩。但妈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科纳人要她有什么用?我不想回忆荷
诺卡那个拿发簪把我推到沟里的女人,但是我也控制不住自己。里昂走过来,对着那个淘气
的男孩儿说“不许哭”,可他哭得更厉害了。于是他笑了,然后使劲脱掉我的先知靴。他穿
在自己脚上,仔细欣赏着。羊倌儿扎克里再也不用到莫纳克亚山找东西了,那个叛徒说,所
以他也不需要这个了,不需要了。
我什么也没说,但是里昂不喜欢我什么也不说的反应,他用我自己的靴子踢我的头和私
处。我虽然不确定,但我猜他是仅次于首领的二把手,至少没人敢质疑他夺走我的靴子。
到了晚上,科纳人在火上烤小鸡,我们每个人为了能用舌头舔一滴小鸡油,都愿意用自
己的灵魂去交换。我们那时冻坏了,尽管科纳人也不希望让把我们在市场上出手前弄得太不
像样,但他们想让我们身体一直保持虚弱,因为我们有十个人.他们才五个。他们打开了一
桶酒,喝个不停,然后撕开美味的嫩鸡肉,然后又喝。他们小声嘀咕了一会儿,然后看着我
们,接着派了一个科纳人拿着一根火把朝我们走过来。他依次抓住我们每个人,他的族人叫
嚷着“好”或者“不好”。最后,他解开了淘气的夏威夷人双脚上的绳索,扶着他一瘸一拐
地走向营火。在那儿,他们让他取暖,喂他鸡肉还给他酒喝。那时候,我们这些被遗忘的奴
隶都给饥饿、疼痛和斜坡池塘里的蚊子掏空了。
突然听到嘶——的一声,里昂倒下了。另外四个人大笑不已,你看,他们还以为他喝酒
喝多了呢,但是接着,嘶——嘶——两声,另一个科纳人的两眼之间多了两个红点,他也倒
下去死翘翘了。一个戴头盔穿斗篷的科纳人拿着一把像是胫骨一样的东西大踏步走到空地
上,用它指着最后的三个抓我们的人。又是嘶——的一声,科纳男孩被放倒了。首领抓起他
那把叉子,冲着戴头盔的使劲儿投掷过去,只见那人一个俯冲,好像还在空地上就地打了个
滚,那把叉子只是撕开了他的斗篷,没有伤及他的身体。嘶——的一声;一道深深的大口子
撕开了首领的身体,他的身体分成了两半倒了下去。震惊之余,我燃起了希望,但是“啪”!
最后一个科纳人的皮鞭缠住了那把致命的胫骨一样的东西,然后“啪”!那把枪像变戏法一
样从拯救者的手里飞了出去,落到抓我们的人手里。接着,最后一个科纳人把武器对准我们
的拯救者,靠近些,这样他才不会错失目标。我看见他的手扣紧了扳机,嘶——!最后一个
科纳人的头不见了,他后面的那棵面包树成了嘶嘶响的一堆灰烬,火苗噼噼啪啪燃烧着,在
雨中冒出团团雾气。
他的身体孤零零地站了一会儿,像是一只正在学走路的孩子,然后……“扑通”!原来,
他错把枪口当成枪屁股,结果把自己的脑袋给轰掉了。我们那个神秘的科纳拯救者坐起来,
轻轻揉揉胳膊肘,摘掉头盔,可怜地看着五个死去的家伙。
我太老了,不适合干这个了,麦克尼姆皱着眉冷冷地说。
我们给其他奴隶松了绑,让他们去吃科纳人的东西,麦克尼姆在她马上的鞍囊里为我们
备足了需要的东西。那些没有沦为奴隶的家伙尽其所能要求各种帮助。我们从五个人身上拿
走的东西只是从里昂脚上脱下来的我那双靴子。战争中,麦克尼姆告诉我,你首先要担心你
的靴子,其次才是食物什么的。
又过了好长时间,在背风的科哈拉山上渺无踪迹的灌木林里,我们找到了一片前辈遗留
下的废墟,生起一小堆火,我的拯救者给我讲述了她的故事的来龙去脉。
故事不长。科纳人袭击荷诺卡的时候,麦克尼姆不在山谷人的商店里,不,她在城墙上
面朝大海,突然一支燃烧着的箭把她手中的那本素描本射飞了。城门倒下前,她赶回山谷人
的商店,但是比斯姑父冲她喊我不见了,于是她又去找我,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我的亲戚。
她的马和头盔是从一个科纳首领那里弄到的,他冲进了一个小巷就再也没出来。穿着科纳人
的东西,在一片混乱中,麦克尼姆虚张声势地逃离了早已血流成河、一片火海的镇子。没有
战斗,没有,只不过更像是围捕,要知道,议员的部队比谁都投降得早。麦克尼姆骑马首先
往背面的山谷方向跑,但是在奎奎哈勒附近集结着要蜂拥进入山谷的科纳人,于是她掉转马
头沿着威美亚之路往内陆走,但是这条路上岗哨很多,如果被截住,她也不能装成科纳人。
麦克尼姆转向南方,想去希罗看看那里是不是还没有被占领。但是星美让她又多驻留了一段
时间,所以她才凑巧看到路过的一辆推车,上面伸出了两只脚,而且在那两只脚上穿着先知
的靴子,她知道只有一个向风岛上的人穿着先知的靴子。她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救我,她还
一度因为要绕开一群马,跟丢了那辆车。如果不是因为科纳人酒后大声说话,在夜色里她即
使路过也找不到我们。噢,她为了救我冒了多大的险啊!你为什么不躲起来,找机会逃走呢?
我问。
她做了个鬼脸,意思说这问题真愚蠢。
是啊,但是我们该怎么做?我很激动也很害怕。山谷被洗劫而且被付之一炬,很可能……
而且即使希罗还没沦陷,它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我的朋友只顾用绷带和一些东西照料我的伤口,然后举起一杯药用石到我的嘴边。这会
帮你恢复受伤的身体,扎克里。别再喋喋不休了,快睡觉。
在一处漏雨的前辈的屋子里,树叶穿过了窗户上的洞,我被一个男人低声唤醒。我身上
的十几个地方都在痛,但没那么厉害了。清晨很凉爽,有背风岛的感觉,但是我却记起了向
风岛正在遭遇的险恶新时期,噢,我痛苦地想,为什么要醒来呢。房间另一头,麦克尼姆正
在通过她的记录仪跟那个严肃的先知讲话,我第一次搜麦克尼姆的东西时他把我逮了个正
着。我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感到很好奇,只见在记录仪的窗户里,他的颜色更加美丽和明
亮。他很快看到我起来了,抬头示意。麦克尼姆也转过来问我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好。我走过去看那个特别的智者。我的关节和骨头有些疼。麦克尼姆说我已经见
过这个先知,她说他叫多菲塞特。我说没忘,因为他上次太吓人了。窗户里的先知听我们说
这话的时候,消瘦的脸也只是稍稍柔和了一点而已。哦,我真希望我们不是在这么严峻的时
刻见面,扎克里,多菲塞特说,但是我要请你带麦克尼姆走最后一段路,到“扎染布的手指”
去。你知道路吗?
是的,我知道,在波罗路山脉上的最后一个山谷以北,有一条指向东北的长岬。船是不
是停泊在“扎染布的手指”等麦克尼姆?
两个先知交换了一下眼神,停顿片刻。多菲塞特说,很遗憾,我们要告诉你一个属于我
们自己的坏消息。先知岛上的记录仪和船已经好多天没有回复电报了。
电报是什么?我问。
消息,麦克尼姆说,窗口,记录仪采集的东西,就像是我们现在正在跟多菲塞特的讨论。
我问,是不是记录仪坏了?
可能要糟糕得多,窗户里的先知说,最近几个月,一种来自安克雷奇以西的瘟疫逼近了
先知岛,是的,一种我们先知也无法治愈的可怕疾病。两百个得这种病的人只有一个能活下
来。看来我们在夏威夷的先知们以后行动得靠自己了,因为船很可能来不了了。
但是阿纳菲怎么样了,麦克尼姆的儿子?麦克尼姆的表情让我真希望刚才在我问话前就
把自己的舌头咬掉了。
不知道也得活下去,我的朋友说,语调那么凄凉,我都快哭出来了。我不是第一个这样
活着的人,而且也不是最后一个。
唉,那一席话把我没意识到的那丝希望都给断绝了。我问多菲塞特,整个夏威夷有多少
先知。
五,这个男人回答说。
五百?我问。
多菲赛特看出了我的沮丧,也理解这的确让人沮丧。不,只有五个。岛链上每个主要岛
屿上各有一个。我们全部的事实就是告诉你的这些,你现在也该知道了。我们担心这场瘟疫
会传到先知岛,熄灭最后一缕文明之光。我们以前正在夏威夷寻找传播文明的好地方,但是
我们不想因为有太多的外乡人要来吓坏你们岛上的人。
所以你看,麦克尼姆接着说,你对我的真正目的和其他所有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道理。
我再也不关心那个了。我说,如果先知都像麦克尼姆这样,他们五千个人来,山谷都会
欢迎。
多菲塞特面色阴沉下来,他在想现在还有多少先知还活着。我是从茂伊跟你谈话的,我
们在这儿的族人首领是个跟你们院长一样友善的领导者。他命令两艘战船穿过茂伊海峡,后
天中午将会到达“扎染布的手指”。
我向他发誓我会在那时之前把麦克尼姆安全送到那儿。
那我就能亲自感谢你帮她了。多菲塞特又说,如果我想跟她一起逃离大岛,他们的战船
上还有位置。
那些话让我下定决心。谢谢你,我跟这个受困的先知说,但是我必须留下来找到我的家
人。
为了让我的肌肉伤口愈合,挫伤痊愈,我们在那片废墟上又藏了一晚。不能快点回山谷
战斗或搜寻亲人,这着实让人心里非常难受,但是麦克尼姆看到科纳人的马和弩手纷纷通过
奎奎哈勒往山谷蜂拥而去,而且她确定地跟我说,九折谷没有持久战,战争几个小时就全部
结束了,不会持续几天,不会的。
那真是凄凉烦恼的一天。麦克尼姆教我怎么用那把特别的胫骨一样的枪。我先是用菠萝
练习,最后用大刺果,然后用橡树果,直到我瞄得非常准为止。麦克尼姆睡觉的时候我放哨,
接着我睡,她放哨。不久在薄暮中我们又生起了篝火,吃了科纳人的口粮,有咸羊肉、海草
和那片废墟上长的西番莲果。我又装满了马的燕麦袋子,拍拍它,给它起名叫沃尔特,因为
它和我的表亲一样丑。我忧郁伤心地想,不知我的亲戚有谁还活着。说实话,对于最坏的消
息,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比知道还让人难受。
我无意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麦克尼姆,为什么她这样的女船员骑马骑得跟科纳人那
么好。她告诉我大多数先知都不骑动物,但是她在安克雷奇以外很远的地方和一个叫天鹅颈
的部落一起住过,那个地方过了远哥华还要走很远。天鹅颈人养马就跟山谷人养羊一样,是
的,他们的小孩学会走路之前就会骑马了。她是跟他们一起的时候学会的。麦克尼姆跟我讲
了很多和她一起生活的部落的事,但是现在我没空听那些故事,天太晚了。我们讨论了第二
天去“扎染布的手指”的路线,你看,一条路沿着科哈拉山脉挺险峻的山脊穿过九折谷,另
一条沿着威毕欧河往下游先到亚伯的军营,亲自侦察一下情况。瞧,我们不知道科纳人是不
是已经袭击了那里,并把它付之一炬,然后就像他们对待蒙基尼人那样把山谷人也都赶走,
或者他们的目的是征服我们的家园,然后定居下来,在我们自己的土地上奴役我们。那时候
我已经发誓要把麦克尼姆毫发无损地送到“扎染布的手指”去,而且在科纳的骑兵周围晃悠
不安全也不明智,但是麦克尼姆决定我们要先去看看山谷的情况,于是明天的路线就这么决
定下来了。
早上起雾了,像涂了一层蜡。路上很泥泞。让马穿过科哈拉山脉和丛林到威毕欧泉可不
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