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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部分

锦此一言-第84部分

小说: 锦此一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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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和方丈不象其他人那般在意,必要识得庐山真面目。不管是谁,白马寺都要结个善缘。
《青玉案?元夕》固然是极好的,但《白马寺?元夕》也不差啊,而且是专为白马寺而作。
“呵呵,和尚,动嗔念了!”
百里大学士打趣,除婴子粟一个晚辈外,大家都是多年老友,闻言不觉会心而笑。
在他们看来,若论诗词意境文采造诣。当然头名必点《青玉案?元夕》。
这首词,写景写情写命理,当真是僧俗通杀男女盖毙老少咸宜……
“是呢,不管点那首。和尚你尽管照这个选佳木刻写牌位就是。”
反正不管隋尊辛翁,一心念念地,就是将这三位顾公的牌位供于佛前,由得道高僧诵经加持。
“老夫建议,头名取《青玉案?元夕》,次席取《白马寺?元夕》。各位以为何?”
钟山长提议。
众附议。
有珠玉在前,再取第三名就显得意兴阑珊,看哪个都不顺眼不够格,梅大学士开口:“不若这第三就不取了,与这两首差之甚远。”
众又附议。
结果,本届白马寺诗会又创了个记录:第三名空缺。
大事定了,几位老人家又聚凑在一起,反复品鉴吟诵,来回地琢磨,连连抚掌赞好。
甚至起兴取了笔墨。现场临摹探讨。
气氛热烈。
婴子粟歇了莫须有的心思,再读那首《青玉案?元夕》,只觉得心绪浮浮沉沉,忽喜忽悲,时而热闹时而空寂,听闻那人昨夜也曾来观灯。可惜在观星楼前躇踌良久,也未见佳人踪迹。
及至最后,从那楼上下来的竟是位相识的公子。
香迹皆无。
……
|《青玉案?元夕》: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萧声动,壶光转,一夜鱼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火阑珊处。|
辛翁这词,细看,上片不过渲染那一片热闹景况。
看他写火树,写星雨。并不特异独出。
若说好,好在想象:
是东风还未催开百花,却先吹放了元夕的火树银花。
它不但吹开地上的灯花,而且还从天上吹落了如雨的彩星——
燃放烟火,先冲上云霄,复自空而落,真似陨星雨。
其间“宝”也,“雕”也,“凤”也,“玉”也,种种丽字,是为了给那灯宵的气氛来传神,来写境,盖那境界本非笔墨所能传写,幸亏还有这些美好的字眼,聊为助意而已。
此词,前半实无独到之胜,可以大书特书。
其精彩之笔,全在后半始见。
后片之笔,专门写人。
他先从头上写起,这些盛妆的游女们,行走说笑,留下衣香犹在暗中飘散。这么多丽者,都非他意中关切之人,在百千群中只寻找一个——却总是踪影皆无。
忽然,眼光一亮,在那一角残灯旁侧,分明看见了她,她原来在这冷落的地方,还未归去,似有所待。
发现那人的一瞬间,是凝结和升华,是悲喜莫名的感激铭篆。
辛翁却如此本领,竟把它变成了笔痕墨影,永志弗灭。
——读到末幅煞拍,才恍然彻悟:
那上片的灯、月、烟火交织成的元夕欢腾,那下片眼花缭乱的丽人群女,原来都只是为了那一个意中之人而设,而写,倘无此人在,那一切都没有意义与趣味。
这,恰如他昨夜的心情!
苦苦寻索,只可惜,寻她千百度,数度回首,灯火阑珊处,却不见那人踪迹……
看来,辛翁比他幸运至极,虽一夜相寻,但苦心痴意终有所得,那人珊珊而现,前早呼后遥应,也算得是苦尽甘来!
可怜,他这满腔道不出、秘不能宣的心思……
愈品之,愈觉辛翁笔墨之细,文心之苦。
愈起了相识结交之意。
此人,定不是她。
脑中闪过那春花般的笑颜,那般通透出尘的一个人,可会有小儿女心思,将谁寄于心上?
就是有,也不会是自己。
老天何其不公!
拥有的弃之敝履不知珍惜,想要的珍之重之却只能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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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届白马寺诗会惊现绝世之作,整个京城杏坛为之震惊。
络绎不绝的人赶往白马寺观书赏诗词。
据说,白马寺诗壁凉亭日日人满为患;
据说。白马寺特意请了金石杨大家来雕刻;
据说,辛翁隋尊是同一个人,这一点白马寺已出面证实;
据说,辛翁隋尊神秘至极。至今尚未露真人真面;
据说,若没有临摹这一诗一词,都不好意思以读书人自居;
据说,好事者已满城搜索辛翁隋尊其人;
据说,多个以才貌并举着称的美女纷纷向辛翁隋尊发出爱的宣言;
据说,百里大学士、梅大学士、钟山长等表示。欲与辛翁隋尊同辈相交;
据说……
……
总之,辛翁、隋尊彻底红了,只要他想,立马就可以平步青云;
若你是,恭喜你,从此踏上金光大道!
也有一两个心思活泛行事龌龊的,听说真人一直未露面,居然跑到白马寺以辛翁隋尊自居……
结果自然是被揭了底,老脸丢尽,绝了求仕前途……
原来。人家留了暗号的!
有心愿托付给白马寺,你是不是,一问便知。
而这心愿,除了当评委的几位,没人知晓。
这下,没人再去冒名顶替了……
几位评委大人愤而谴之。心术不正,不配为读书人,已提请朝延,有功名的,革除功名,无功名的,不允参加应试。
总之一句话,这两三个人,就此绝了前程,终生不能再举仕为官。
名单一出。水无痕就早早得知,前往白马寺,拜读之后自叹弗如……
不知,是不是夫人做的?
看字,不是熟悉的……
及至看到“愿见青玉案锦囊”几个小字时。心神一震:
锦囊?
锦囊!
莫非……
可是,亦会有其他人心愿不好明示,以锦囊装之的……
不知……
心头一热一凉,惊喜莫测。
次日又至——是与不是,往生殿中自会有分晓。
第三日再去。
第四日又往。
人人以为寻常——这些日子,但凡识文断字的,哪个没跑几趟白马寺?
至于他每回都要在寺中转悠转悠,这是虔诚的表现——哪能只盯着诗壁不拜神佛?
及至第六日,在往生殿里,他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
新制的黑色紫檀牌位,金粉涂得晶亮夺目……
是顾公之牌位!
三个崭新的牌位!上书顾公之位,下接生卒日期……
正是他心心念念朝思暮想求而不得的!
泪水猛地冲出眼眶!
是她!是她!
辛翁、隋尊,是她……
水无痕双目蕴泪,止无可止!
双膝一软,跪倒堂前。
世界在这一刻静止……
祖父!
父亲!
叔父!
不孝儿孙泣上!
愿佛祖庇护,魂归魄回,早日超脱!
心情激荡,连连叩拜。
这一刻,想大哭想大笑,祖父!父亲!叔父!
您们在吗?
看得到,听得到吗!
不孝孙苟且存世,操贱业,令先祖蒙羞,待有一日顾门香火有续,儿自会前往地府请罪认罚!
再回头看诗壁凉亭,百感交集。
夫人身怀奇才,其行其言,淡泊低调,此番破例出手相帮,不知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仔细回想事情经过,知情者不少。
不过,见到他取锦囊,目睹夫人做诗的,也就几个。
护卫们不知诗作内容;
嬷嬷和丫鬟是夫人身边人,想来可靠;
唯三福一个知情人……
三福是侯爷的心腹,那侯爷?
他要不要先向侯爷说明?
可是,他又该如何说呢?
难道要把这父祖牌位之事讲出来?
他不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这就是他深埋心底的机密。
能与她分享。
却,不愿也不能与侯爷分享。
他应该怎么做?
还是,什么也不做,一切由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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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如此热闹,始作俑者却压根不知道自己做了件大事,成了焦点人物。
直到这一日,与永安侯闲聊时,说起京城的热闹事:
“……今年白马寺诗会出了两首杰作,连皇帝舅舅都惊动了,夸这辛翁隋尊有才华。”
什么?什……么!
辛翁……隋尊?!
没等锦言反应过来,任昆从袖袋中掏了张纸出来:“喏,我也抄了份给你,怎么样,比你的中秋月不遑多让……”
不会吧?
入选不意外,就冲着头名去的!
可是,这皇帝舅舅都惊动了,是什么意思?
皇帝不是病了,还有这份闲情逸志?
接过来一瞅……果然!
难道,火候没把握好,风头出大了?
惨了!惨了!
任昆见锦言面色怪异,不由纳闷:
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怪?
自己就说了句比中秋月不遑多让,这就生气了?不可能啊,她不是这般小气的!
那,所谓何来?
忽然一个念头窜到脑中:
不会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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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文中关于《青玉案?元夕》释义的部分文字节摘、整理自着名红学家、古典文学研究家周汝昌对此词的赏析要点,特此注明。
谢谢书友寻找于晴的打赏、我爱晖晖仔的粉票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必要的缄默

任昆见她神色异样,猛然想起一种可能。
不禁讶然道:
“你!你莫非……”
锦言满脸无辜,无奈点头:嗯,就是我。
你!
这丫头!
……
总是出人意表!
永安侯又惊讶又意外,有惊有喜,打量着她,眸色莫明,不言不语。
不会吧,生气了?
锦言小心翼翼地注视着他,干嘛这么看我?难道会给他惹麻烦?
“侯爷,看花灯回来路上我禀告过你的……”
她弱弱地提醒道。
是的,那天晚上她在马车上跟他讲了,永安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当时,她怎么说的:
“……都说诗会好玩,我也去写了两首呢……还说可以实现什么心愿,水公子准备了好几个锦囊,我还问他借了一个呢……早知道能想出两首,就问他要两个了……”
自己还笑她:“……居然写了两首,说不准你就中了选……”
她洋洋自得扬着笑脸,理所当然地:“那是,我就冲着得奖去的!”
呵呵一笑而过。
原来!
这丫头不但入选头名,动静大得连皇帝舅舅都有耳闻!
一时心绪起伏,不知应该说什么好。
怎么?还真出问题了?
锦言见他一直不开口,只盯着自己看,不禁心下忐忑,怎的连天子都知道了呢?
这两首诗词里绝对没有半个大不敬的字眼!
通篇的溢美之词啊,歌舞升平国泰民安。这是隐晦地歌颂陛下的丰功伟绩啊……
有没有问题,问了就知。
开启谈话模式,开门见山道:“这事有何不妥?会给侯爷惹麻烦吗?”
不就匿名参加灯会了嘛!
噢,没匿名。署名也是真的,顶多是不愿露真面目,做了个藏头藏尾的鼠辈而已,还能有什么罪?
还不兴做好事不留名?还不兴手打党注明原文出处?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结识辛翁、隋尊?”
这丫头,到底明不明白这件事的动静?
摇头。不知道。
难道一日成名天下知?有那么发达的传媒网络么?
她坐在那里。姿势没变,整个人的气势却变了,任昆能感觉到她的郑重与认真。
这种理智冷静以及要解决问题的姿态,曾经很令任昆欣赏的,但她开口就担心给他惹麻烦,一幅需要就澄清的态度,莫名地就让永安侯隐约有些堵得慌……
故意放缓了声音,一字一句道:“今日御书房,陛下提及隋尊《白马寺?元夕》……”
什么什么,皇帝?
他这厢不紧不慢。锦言那厢却陡然一惊,急切地要命……
皇帝怎么了?皇帝日理万机,怎么还会关注这等小事?
哟,你倒是快点说呀!干嘛吞吞吐吐的!
切切的眼神仿佛取悦了任昆,他心头郁气去不了少:“陛下说,诗中文采意境皆不及辛翁《青玉案?元夕》。胜在高端大气,隐见王者气象,帝王之风范……”
咿呀!
那病怏怏的皇帝竟如此厉害?
这,这高端大气上档次!
这王者气象帝王风范!
要死了!不带这么敏锐的!这还怎么玩啊……
隋尊就是隋炀帝,他本就是个皇帝,有皇帝范儿太正常不过!
问题是:
这都能看出来?
别人咋没看出来?
好,就算别人看出来不敢说,那她自己读了那么多遍都背过能默写了,怎么就没看出个王霸气象呢?
而且,那么多教材啊教课书啊。也没提这个碴儿啊?
正解不都是皇帝在楼上看着花灯美景火树银火不夜天,感慨时光流逝……
没出口的心声是:
我真得还想再活五百年哇……
居然能解出别的来,难道做了皇帝的,冥冥中就有某种密码可以互通有无?
不在其位就得不到传承?
锦言杯具了——
在这里,皇帝老儿说你的诗里有王者之气。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要造反!有谋逆不臣之心!
砍一颗脑袋是不够滴!
之前还惋惜水无痕一家为了张总统选票白白丢了性命,不会自己也这么悲催吧?
这诗,揉碎了掰开了,挨个字琢磨,哪有皇帝陛下说的那个意思啊?
你就是兴文字狱,好歹也得找个“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的由头吧?
……
任昆面无表情地盯着锦言,看那张粉嫩的小脸上神色瞬息变幻,他一点也没有恶作剧的心理负担——
这丫头!
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偏不论何时,但凡有事,她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四平八稳波澜不惊,随机而变,冷静理智,眉头都不皱一下。
这样子……
是讨喜还是不讨喜,任昆竟无从分辨。
明明他是极其讨厌女人遇事张慌,只知悲啼哭闹,无事无补,不懂不知解决之道,只一味地依赖别人,等着别人帮她。
明明是极其讨厌的。
明明是极欣赏她这种遇事沉着有主见的,懂借力善沟通能问策,却不依赖任何人,机智独立地去解决自己的问题……
明明是极喜欢的。
为何……
有时会有点不舒服?觉得心头堵得慌?
也许,是别个的原因,不是为这个?
“那,陛下圣意如何?要必定找出这个隋尊吗?”
稍一思索,锦言抓住问题的核心。
这时候,没必要想着跟皇帝解释这诗里有没有那个测露的王霸之气——
你这是要去指正皇帝理解错误么?活腻歪了不成?
关键是。就算皇上嗅出了王八味道,他老人家打算做什么?有没有打算?想不想追究?
还是,仅仅做了一回普通读者,引发共鸣而已?
唉!
任昆忍不住想叹气。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慧通透?
“……陛下听百里大学士讲,隋尊辛翁是同一人,就道这人如此多情,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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