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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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似有种说不出口的郁结和担忧。
“那表哥赶紧考个解元,让他振奋一下。后面接着而来的春闱、殿试,喜事一重接一重,让人没功夫悲春伤秋的……”妙如跳到他的考试上。
少年眼睛一亮:“我也是这样想的!若是顺利,到时一件事件接着一件,让他无暇多想。考完科举,再娶……”他突然住了口,怔怔望着她。
“再娶个表嫂,让大姨父接下来忙着含饴弄孙……喜庆的事一多起来,心绪自然会好起来!”妙如随声接口道。
“表妹也是这样想的?你觉得表哥该找个什么样的?”见话题转到这上面来了,机不可失地,汪峭旭问起了她的意见。
“对于个人来讲,找志同道合的,肯定是最好的。不过表哥家中,有众多长辈要奉养,为了家族和睦,找长辈们都满意的为妥。若是婆媳不和,再深的感情,都会被磨得所剩无几。陆放翁和唐蕙仙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妙如替他分析道。
汪峭旭的目光黯淡下来。
母亲的态度和立场,他很清楚,希望他娶沈家小姐。将来对他的仕途有利。
父亲跟祖母上回向钟家提亲,母亲不闻不问这点上,他隐约知道了她的态度。
父母、祖母意见不一,确实是他今后婚姻中的隐患。
表妹年纪虽小,她却比谁都清醒。恐怕即便她对谁有好感,也会是先考虑得失和后果了,再投入感情进去吧?!
外祖父那边肯定不希望是她的。杨家人的态度,又会影响母亲的立场。
作为旁观者,至今他仍不明白,二姨为何要跟他们父女关系闹得这般僵。
平时跟妤表妹接触,发觉对姐姐的态度,她也十分矛盾。有时很亲近,有时又有些酸溜溜的。
想来大表妹在家中,日子不好过吧?!
另一位当事人妙如,此时心里想的是,爹爹上回拒绝理由,明面上是年纪相距太大,实则却不是根本原因。
接触过她的人,其实都有这种感觉:心理上,她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稚龄少女。年龄差距障碍,只在于要多等上两三年罢了。
这门亲事,不管长公主跟汪姨父出于何种动机。对于她来讲,最大的隐忧就是婆媳关系。
这些年来,她汲汲营营,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生存环境,都还没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何苦把自己送入,另一个不安定的环境中去呢!
一个女子在古代生存,无亲兄弟背后撑腰,无事业无恒产。感情能值几个钱,能换来尊重、安稳和幸福?
她从来不信虚幻的东西,尤其是自己没体验过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动容
本章节
这场雨下得突如其来,骤然冷热交替,让人措手不及。
钟氏姐妹出门时,身上穿得有些单薄。最后大家又饥又冷,渐渐有些支撑不住了。
即便是这样,作为她们哥哥的汪峭旭,特意用背朝外为女孩们,挡住了风口。让飞进来的雨丝,不至于溅到她们身上。
这些动作,他做得不动声色,却被妙如全然看在眼里。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开始龟裂塌陷了……
她突然想起,本来他不必遭这趟罪的:掇芳园原在白姑姑家的西边,为了送她们姐妹俩,他却特意拐到东边来,才遇上了这场雨。
一月后他就要参加秋闱了。若今日的雨,淋湿让他生病了,该如何是好?
汪家人对他此次的乡试,可是寄予了厚望的。到时她们姐妹的罪过就大了。
提醒他站进来一些,妙如满脸忧色地问他:“旭表哥,你的小厮呢?怎地从任家出来后,就再没见过他了?”
理了理沾满水珠湿发,他随口答道:“从他家出来时,就先打发回去了。让他告诉家里人,我要到钟府走一趟,省得他们长辈操心。”
出门前,钟家姐妹也跟父亲说好,要回去用晚膳的。
“爹爹也在家里等着我们呢!没能按时回去,不知他是否会出来找?现在天色已晚,还下着雨,若是他看不见,错过了该如何是好?”经他一提醒,妙如也惦记起此事来。
从圆恩寺里,这时出来一位沙弥,邀请他们进去避雨。
妙如有些犹豫,若是父亲寻来,错过她们该怎么办?
看到对方踯躅不前的样子,心知她的顾虑。汪峭旭体贴地劝慰道:“你们先到里头歇着,表哥出去替你们寻来姨父。此时距从任家离开,已快两个时辰了,姨父肯定出来找了!”
“那可不行!”妙如忙不迭地阻止道,“你若有什么闪失,让我们姐妹,如何向长公主和姨父姨母交待。况且你是个文弱书生,这种天气、路况更容易出危险。”
见到她担心自己,少年的心情突然愉悦起来。
“表妹忘了,我们汪家。从太祖立国那会儿开始,世代就是武将。小时候跟着伯父,也曾学过骑射和摔跤的。”他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颇为得意地自诩道。
“小姐,要不让老奴往回走,去寻老爷吧!”旁边侍立的老仆长庚,主动请缨道。
“下这么大的雨,出去找也不定看得见。雨天路滑,很容易出意外的。还是再等等吧……”想他这么大把年纪,在风里来雨里去的。妙如心中有些不忍。
知道这小主子,一向体恤下人,长庚心下感动。更是热血翻腾地要替她分忧:“这点雨算什么!老奴以前在大冬天里,经常趟过冰冷的河水!”
“现在黑灯瞎火的,这条道您也不熟,容易错过!”说着,抬头望了望倾洒雨滴的夜空,还是黑得看不见任何东西。甚至乌云。不过,雨帘仿佛没之前密集了,她安慰众人道,“我看雨势好像小了些,再等半个时辰吧!说不定过会儿就停了。”
他们在这儿正相持不下,一旁的丫鬟烟罗。却是急得团团转。
出门前,秦妈妈特意交待过:千万照顾好姑娘的身子,别让她又病倒了。还有,姑娘如今大了,而且正在说亲。不要让她在外头抛头露面,坏了闺誉。
虽说从马车里下来后,姑娘就戴上了面幕。可此时都过了掌灯时分,还没回到家里。姑娘家夜晚逗留在外头。若传了出去,总归不太好听。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低着头,在地上来回打转,不期然碰到旁边的汪峭旭。
这温玉一般的公子,让她脑袋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去年那次湖边的箫声。
她向主子提议道:“姑娘,要不您跟往常一样,吹吹常练习的笛子,那声音老爷熟悉。传出去,他更容易找过来,也不怕天黑听不见。”
眼睛一亮,她伸手朝腰间摸去,发现笛子并没带在身边,妙如的脸随之垮了下来。
随后,一根碧玉制成的洞箫,呈现在她面前:“表妹会箫吗?用这支吹吧!”汪峭旭满脸期待地望着她。
手一摊,妙如为难地推辞道:“不会!笛子都是去年才刚学的,吹起来还磕磕巴巴的……”
他的神色暗了下来,有些失落。
妙如突然想起,那年帮他抄琴谱的事来。
她朝旁侧的沙弥问道:“这位师傅,不知可否借贵寺的笔墨一用?”
接着,一行人就进了大殿内。
没过多久,京城北区响起悠扬的箫声。
和着雨声,虽有些隐约,却无比动听。许多年后,七夕之夜的这个箫声,在某些人心中,留下了难以抹去的印迹。
在殿内,和妹妹一起坐下来歇息的妙如,听着听着,脸上有了些动容,心里俱是震惊。
以前听说过他幼年成名,才华出众,素有神童之说。没想到在音乐上,他的造诣竟然如此深厚。
几年前,在掇芳园那个雪夜,曾听过他吹箫,知道他水平不低。但第一次见到的曲谱,竟能吹得如此完美,确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这是她前世最爱听的名曲,好些年未曾听过了。
能在这个夜晚重新听到,而且是高水准的演奏,让她莫名感伤起来。
有人说,音乐最能唤醒沉睡的记忆,此时她就是这种感觉。难怪当年他每夜都要吹姨父曾教的曲子。
旋即她又想到,有这种天赋造诣的,就该成为国家奉养的艺术家,一门心思搞创作。
他却跑去考科举走仕途,挤那个独木桥。整日跟些道貌岸然的官僚打交道,没得辜负了他一身的才华。
就像她的前世,从小逼自己苦练画技。到后来不得不向现实妥协,走实用派的路子。成了一个普通的画匠。每日里为生活奔波,全没了艺术创作的灵感和空间。
想到这里,她的心不由地刺痛起来……
想不到今世,自己还是这样:用画技打开困局,让艺术沾染上功利的色彩,是她逃不开宿命。
生存这个主题,实在太沉重的。
有多少人童年时的理想,在现实面前,都会被碾碎成齑粉……
当钟澄在圆恩寺大殿里,找了他们时。几人在那里整整呆了两个时辰。
跟他同来的,还有一个人——罗擎云。
见到两个女儿无恙时,钟澄心头的石头总算放了下来。不过,看到外甥跟在一旁,他的脸色又沉了下来。
见到父亲,婵如却是一脸的兴奋,献宝似地称赞道:“爹爹,您是不是听到表哥吹的箫声寻过来的?他好厉害,大姐只写出了曲谱,他就能马上吹出来……”
上前行完礼。妙如解释道:“怕下着雨天又黑,爹爹寻不到咱们,就让表哥吹了女儿常练习的曲子。他是去向任姑父讨教考场经验时,跟我和妹妹碰上的。临走前,白姑姑硬要姑父送咱们回来,表哥热心地揽了下来。谁知半途下起雨来。后来圆恩寺的师傅,邀请咱们进去躲雨,担心您找不到。表哥才在外头吹起来的……”
钟澄脸色稍霁,又朝女儿身上望了望,发现她并没被淋湿,心里略不觉得宽慰。然后,打量起一旁的外甥来。
他单薄的锦缎直裰,却是湿了一半。头上发丝上还沾着细细的雨珠,样子甚是狼狈。跟他平日一尘不染的形象,相去甚远。
钟澄的脸色越发柔和起来,不由地朝汪峭旭,嘉许地望了一眼。
“爹爹,婵儿又冷又饿,咱们快点回去吧!”三女儿在一旁催促他道。
这时,跟着一同到来的罗擎云出声了:“钟大人。既然令嫒们都找到了,本将就先行告辞!”说着,就要向他们拱手告别。
钟澄朝对方还了一礼,郑重地道了谢,罗擎云随后就离开了。
把他送出寺门回来后。钟澄向众人解释道:“在四处寻你们时,恰好碰到罗世子巡城归来,听到我找不到人了,他特意主动上来帮忙的……”
天上的雨渐渐地停了。钟澄谢过圆恩寺的僧人,接女儿们就回去了。临行前,还邀请外甥一同到家中用膳。汪峭旭以怕家中长辈担心为借口,推辞了。
就在岔道口,跟钟家父女告辞了。
翌日,妙如才刚起床,薛菁就找上府来了。
见进门就埋怨她不遵守承诺,端午节时答应过,陪自己玩的。
“妙姐姐,你昨天让菁儿扑了个空!说说,该怎么补偿妹妹……”薛菁嗔怪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放过鸽子呢!”
妙如羞愧难当,她是压根儿忘了此事。
昨夜回来,草草用过晚膳后,泡着浴桶里她差点睡着了。后来还是秦妈妈来了,跟织云七手八脚帮她收拾妥当,扶她上了床。挨着枕头没多久,就睡着了,连梦都没有一个。
“这次是我不对,说吧!随你怎么罚都成……不过,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妙如老实认罚,以安抚她的怒气。
“这可是你说的,不可耍赖哦!”听闻此言,薛菁来了劲儿,跳到她跟前,“这次罚你跟我到玉翎山庄住上两日。这期间,姐姐得听我的安排,叫你干啥就干啥……”
“只要不违背做人原则和伦理法度的,都可以……”妙如爽快地答应了。
转动着眼珠,薛菁狡黠地朝她一笑:“好了!明日我派人来接你。”
第二日,神威将军府的马车,就到钟府门前,把妙如和她的丫鬟织云接走了。
第三日傍晚时分,才又把她们送了回来。
刚到浮闲居自己房内,烟罗跑来向她禀报:“姑娘,汪家派来送东西给二姑娘的妈妈透露,说表少爷那晚回去后,第二日就发起热来。这两日病都还没好呢!老爷昨日去探望他了……”
妙如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他到底还是中招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筹谋
本章节
这一日,妙如干什么事,都是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妤如想是听人说了些什么,对另外两位,不是怒目以对,就是一脸不屑的表情。以前她作此形态时,妙如从来不把这当作一回事儿。此次,却让她有些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捱到下学,回到浮闲居,进屋她就开始翻箱倒柜。想找来以前从师叔那儿,抄来的病后调养的方子。
冥思苦想一番,忆起前世那些增强体质的方式,和应试备考前,修炼心态的小窍门,全都记了下来。又写了几句祝福鼓励的话语。把笺纸装进信袋后,也没封口,来到了父亲书房门前。
“听说旭表哥病了?”请完安后,妙如问起了此事。
“嗯,那日淋过雨后,回家当晚夜里,就发起高热来。第二日起不了床时,才被丫鬟们发现的。爹爹前去探望时,太医来看过了。说是得了风寒,将养几天就无碍了。你不必挂心!”说着,钟澄抬起头来,笑容带着些许安慰的味道。
妙如心里稍微平静下来,拿出准备好的信件,递给父亲:“药材想来他家是不缺的,也没什么其它东西好带给他的。女儿特意把师叔,以前留下的养生方子,抄录了几个。还有一些祝福的话,下次探望时,请爹爹帮妙儿捎给他……”
望着她的小脸,钟澄欲言又止,良久才点了点头:“去吧!爹爹定会帮你带到的。”
第二日,从翰林院出来,钟澄吩咐车夫,朝掇芳园驶去。
跟着引路的丫鬟行至,离汪峭旭所居的漱玉馆,还有段不近距离时,钟澄听到有乐声传来。
竟然是那天引他找到女儿们的曲子。
平日在家里。妙儿吹得磕磕巴巴,也听不出感觉来。被人重新流畅地演绎出来,原来是这般动听……不过,这又是她从何处找来的乐谱?
正在发愣之际,前面引路的丫鬟,已经进去禀报了。
随之,箫声停了下来,汪峭旭一脸病容地迎了出来。
“病了也不知好好休息,还吹什么箫?!还不回床躺下……下月就要应试了!你这样,博然兄怎么放得下心来……”上前扶过外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