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娇 (完结)作者:清歌一片[旧版]-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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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多了去了。指不定等你想嫁人了,说不定咱家连如今这光景都不如,到时候怕你又要怪,说伯父伯母亏待了你……”
温兰理解孙氏现在的心情。连亲生父母都未必愿意养女儿一辈子,何况是个没血缘关系的伯母?和孙氏处到现在,她也没觉得孙氏不好。至少从面上说,没怎么慢待自己这个西贝货“侄女”,还给她找了门凭良心说不算坏的婚事。说来说去,问题确实出在她自己这里。若是真的李三娘,这样的情况下还不嫁,孙氏便是骂她白眼狼也不为过了。但叫她真的就这样嫁给那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
“三娘,你伯父年纪大了,照管不了你一辈子的。现成就有个好男人你不要。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孙氏见她低头下去,恨不得扒住她脑袋把她晃醒才好。
温兰心里微微有点烦闷。想了下,终于抬起头,道:“伯娘,我知道了。你容我再好好想想。等我随伯父从杭州回来,我再决定好不好?”
孙氏费了几天的口舌,见她终于松了口,虽心里还很是不满,面上却也只好暂时停歇下来。
李珂要去杭州,敬中知道后,吵着也要跟去,被李珂一口回绝。孙氏知道他过去是为宣王贺寿的事,轻慢不得,自然也不会帮儿子说话。只对他竟会带侄女一道过去很是不解。问了一句,李珂只说有事,叫她不用多管。问温兰,温兰则推给李珂,说自己也不十分清楚,只照伯父的话行事而已。
其实李珂之所以带上温兰,为的就是李三娘的事。他倒并非怀疑温兰在撒谎——这里与台州府相邻,若有疑虑,他暗中派人过去探查下,什么就都一清二楚了。他算是个颇念亲情的人。怜惜自己那个亲侄女,不忍她就这样埋骨他乡,反正前往杭州要途经台州府,去程紧没时间,打算回程时,让温兰领路到先前埋了三娘的地儿找到墓,顺道再找到那个被客栈老板胡乱埋在乱葬岗的与三娘同行的族人尸骨,然后派人将灵柩送回老家重新安葬。这事自然不好叫孙氏知道,这才瞒了她的。
转眼便到出发的日子。备了两辆车。温兰和与她作陪的春芳一辆,李珂与师爷一辆。谢原和姜捕头点选了五六个平日干练的手下骑马随行,一行人便动身前往杭州了。
春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出远门,而且是去省会杭州,昨夜便兴奋得睡不着觉,今早天没亮起床,蘸了刨花水把自己的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穿了身最好的衣衫,跟着温兰爬上马车。等出了县城,颠簸的马车还不足以把她的那股兴奋劲给打消掉。只见她把头探出窗子张望了下,缩了回来对着温兰笑嘻嘻道:“三娘子,我刚看到谢大人正在看咱们的马车呢!”
温兰缩坐在马车一角,想起自己刚出来时,谢原看到自己时的惊讶目光。估计他是刚才才知道自己也要随行的吧?
温兰猜得倒是没错。谢原确实是出发时,才知道她竟也被李珂带了去。虽然还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却忽然涌出了一丝淡淡的欢喜。似乎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让这一趟原本会很枯燥的公干出行,一下便变得充满了期待——他把视线从她的那辆马车上收回时,下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忽然有点后悔……
19、第 19 章
浙江南部多山。在后世,从温兰所在之地到杭州,高速虽不过四小时,但中间要穿过十来个长长短短的山洞隧道,最长的一个长达数公里。现在搁到这四五百年前的明朝,路况可想而知了。进入台州段后,前路除了山,还是山。所谓的官道,也不过是千百年来在山中辟出的一条时宽时窄的山路而已,时常一边靠山壁,一边就是刀砍斧斫般的山谷,加上这几天又多阴雨天,所以一行人走得不快。
出行后的第四天,本来按计划,这时候应该已经到达绍兴府的。只是路上被天气耽搁了,现在还在山中绕,天又阴沉起来,云头压到了不远处的山巅,眼见又有一场雨的样子。
李珂从前走过这条路,知道加紧赶的话,过了这个山梁,经一座栈桥,前头就有个住了数十户人家的村落,靠村口也有个驿所,在那里歇一夜,明日再翻过一个小山岗,就是平路的绍兴府了。他见行程比预期的慢,怕耽误了二十的寿日,心里有些急,便下令加快速度。终于在傍晚前,一行人赶到了栈桥前,一看,都呆住了。原来因了连日下雨,本不过是浅水的溪流里山洪大涨,淹没了架在上头的栈桥,栈桥两侧又没有扶手可抓。从他们立脚的一侧到对岸,足有三丈宽,浊浪滚滚,只怕刚上去就会被水冲走,根本无法过去。
着急也没办法,眼见天快暗了,又似要下雨。这一行十来人,总不能就蹲在桥头等。先要找个能遮风避雨的地方过夜。
谢原望了眼从马车上下来看水势、显得有些疲惫的温兰,想了下,道:“方才过来时,我在山脚边依稀看到座宅子,瞧着仿似寺庙。要么就只能去那里先过一夜,等明天再说了。”
李珂没办法,只好点头。一行人跟着谢原匆匆返回,走了约莫一里的地,随了谢原所指的方向,果然看见远处山脚下的茂密树丛中,隐隐露出了黑色的檐头一角,一条长满荒草野艾的小径通往那方向。
“谢大人好眼力,这都看到了!”
姜捕头和几个一道骑马的衙役此时已经又饿又累,见有地方能歇脚了,急忙下马牵着,当先往山脚去。等渐渐靠近了些,远远看去,果然是座古刹,孤坐在山脚下,背后三面靠山,前头横着一道涧流,水势很大,上头架了一座石桥。寺庙里仿佛没什么香火,红铜色的墙体到处斑斑驳驳,布满了岁月和风雨的侵蚀痕迹,一片惨淡荒凉景象。
桥面窄,马车过不去。温兰等人都下来了,把车留下,牵了马过桥。
“我们是路过的,借住一宿。”
谢原当先到了破败的山门前,推了下,发觉门从里反闩着,便用力拍门,大声喊道。应了他的声,东面山墙角落里忽然蹿出一只类似狐狸的小兽,灰色的身影飞快地一闪而过,没入了草丛。春芳吓得尖叫了一声。
片刻之后,门终于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条缝,从里头探出一个年轻和尚的光头,看了一眼谢原,显得有些不耐烦,皱眉道:“你们是谁?”
谢原指了下身后的李珂,道:“这位是温州府乐清县的知县李大人。我们一行人路过此地,不巧前面栈桥被山洪淹没无法通行,今晚想暂住贵寺。”
和尚这才仿佛发觉站谢原后的一大拉子人。见李珂穿了官服威严地望着自己,不敢再托大,急忙开了门,放众人进去。经过一个小院就是大殿。里头脱了金身的佛像前连香火都无,加上光线昏暗,显得有些阴森。庙里也就只有这个自称慧能的小和尚和他的师父圆通两人。
圆通四五十岁,干干瘦瘦,脸上不大有表情。对李珂这个官儿似乎也不大上心,出来不过露了个面,让慧能安顿这群不速之客,自己便转身往大殿后头去了。
一干人肚子都饿,带出的干粮也所剩无几。他们拍门的时候,慧能正在厨房里烧他和圆通的晚饭,现在人一下多了这么多,温兰和春芳便一道过去帮忙。
温兰跟着慧能往厨房去的时候,留意了下四周,见这地方格局有些奇怪,和一般的寺庙不大相同。只有前后两进。前头就是她刚才待过的大殿,后头一排房子。最靠左是厨房,依次过来是饭堂和别的房间。
慧能对着温兰和春芳两个,态度显得和善许多,甚至有些兴奋,很是殷勤。刚才李珂给过香火钱,其实就是抵这一帮人的饭钱。所以到了厨房便立刻重新淘米煮饭,又从角落的一个框里拿出几个萝卜、一棵白菜,掏出了把咸菜。
春芳做菜,温兰烧火。和留下的慧能聊了几句。得知这庙很有些年头了。最早据说只是大户人家的一座庄子,可能在太祖打天下的时候,为了避乱建在了这里。后来天下太平搬走了,就把这里捐奉成了寺庙。慧能是被圆通自小收养的。他说十几年前,这里香火还算可以。只是后来出了件事,这才荒败下来,庙里的和尚也散光了,最后只剩他和圆通两人。
春芳被勾出好奇心,追问是什么事。慧能却一下闭了口,看了眼外面,显得有些害怕的样子。
温兰见他不肯说,也就不再问了。
简单的晚饭很快就做好了。温兰到大殿正要叫人吃饭,忽然听见前面大门口传来了响动,在啪啪地用力敲门。
“大约和咱们一样,也是来投宿的。”
师爷道了一句。
姜捕头过去开门。刚拉了拴,门就被人从外猛地一脚踢开,有人在骂:“耳朵聋了,这么久才开门!”
姜捕头大怒,正要骂回去,抬眼见门口站了三个人,后头两个是腰悬宝刀的孔武汉子,一个马脸,一个四方脸。中间一个服色华美的男子。那男子二十七八的年纪,圆头圆脸,正懒洋洋地斜睨着自己,颇有气派的样子,顿时便矮了几分,把骂人的话也吞下了腹。
“人呢,还不出来迎接!这是宣王府的世子!”
刚才骂人的马脸汉子大声说道。
李珂正要跟着温兰去后面的饭堂,耳朵里忽然飘进这一句,和师爷对望一眼,急忙扭头往外去。借了仅余的天光,果然见到这发话汉子的腰间悬了块腰牌,上头正有宣王府的字样,想来是护卫之类的身份。知道是错不了了,虽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急忙先朝中间的那年轻男子见礼。
那男子或许是因了面相的缘故,倒显得比边上的护卫要和气些。只对李珂的行礼视而不见,一语不发地迈步进来。
李珂对此倒见惯不怪,自己起身。这才见随他入内的另个汉子手上提了个蒙布的鸟笼,听见里头还有鸟雀叽喳扑跳的动静,而他却只皱眉打量着四周,便又道:“下官乐清县县令,正要赶往杭州府为王爷贺寿的。不巧前头栈桥被水淹没,这才与随行找到此地过夜。世子莫非也在路上被水所阻?”
这年轻男子,正是宣王府的世子朱友莲,素以荒诞而闻名。据说自小便痴迷养鸟玩鹰,经常到处游走搜集异种。宣王府的后花园里,便有一个十数亩地大的巨大铁笼,里头养满了他自各地搜罗而来的珍禽怪鸟。老王爷子息不振,只得这一个儿子养到成年,反正也无需他出息——像他们这样的身份,出息了不定反倒惹皇帝猜忌,所以一直很是娇惯。
李珂在浙江当官,自然也听说过这个荒诞世子的名声。现在眼见就是老王爷的五十大寿了,他却在这里碰到这个世子,这才如此推测。
李珂猜得倒是八九不离十。朱友莲和他一样,正是要赶去杭州府的。
本朝祖法虽规定了各地王爷及世子不准擅自离开封地,但朱友莲的皇帝伯父知道自己这个侄儿的癖好,所以以前曾特意对他有过恩旨,准许他自由走动,锦衣卫无需盯梢上报。数月之前,这朱友莲听人提起,说福建武夷一高山道观中有修仙道士,丹药神奇。想到自己父王笃信道教,便亲自去了福建,想求药过来当做贺寿之礼表孝心。丹药求到之后,见山中有珍禽异鸟,一时意动,便叫一部分随从先带药回杭州,自己留下捕鸟。用尽方法,整整守候了大半个月。最后鸟虽入了他的笼,只行程却给耽误了。为了在二十前回杭州,一路都在紧赶。不想运气不好,今天到了这里却被暴涨的山溪所阻。转了一大圈,最后也找到了这里过夜。
朱友莲没理睬李珂的殷勤,径直迈了阔步往大殿里去。
圆通很快又出来了。这次倒显得很殷勤,说把自己的禅房让出来给世子过夜。
看得出来,朱友莲对这环境很不满意。只也没办法,勉强点了下头。
“快些上饭……”
朱友莲身后的马脸随从喝了一声。话音刚落,大殿外忽然传来轰地一声巨响。众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大跳,呆立时,谢原已经往外疾奔而去。众人醒悟了过来,呼啦啦地跟着出去,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那座通连了两岸的石桥竟被湍急的水流冲塌了,现在只剩两头的断石还翘在半空。拴在岸边树上的马匹被惊吓到,一阵骚动,鸣叫不停。
圆通也赶了出来,看了眼断桥,摇头叹息。
“住持,此地可还有别的路?”
李珂问道。
圆通见众人看向自己,面上都显出焦急之色,忙道:“小寺三面依山,就此一路通往外界。此处涧水平日便深过人顶,又逢前几日阴雨,水势更大,涉水而过怕是不行。众位施主稍安勿躁,在此暂歇一夜,明日再想别的办法。”
水势湍急,强行涉水不大可能。马脸侍卫嘟囔了几声倒霉。众人暂无他法,正好先回去了。
吃饭的时候,分成了两拨。圆通和李珂坐在饭堂里头,陪着朱友莲用饭。剩下的人都在边上的厨房里,或站或蹲,自己解决。小和尚慧能也挤在厨房一道吃。饭菜滋味自然寡淡。马脸侍卫和另个同伴吃一口,埋怨几声。只大约肚子真是饿得狠了,很快便消声,厨房里只听到此起彼伏的嚼咽之声。
温兰饭量本就不大。而且碗不够分,见谢原还等着,知道他肚子必定也饿了,且再等下去的话,锅底说不定都要被那帮子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男人们给铲得只剩一层铁皮了,三两口便吃完,洗了碗筷,抢在姜捕头过来添饭前捞起饭勺,压了满满一碗饭递到他面前。
谢原有些意外。看她一眼,低声道:“你没吃几口。再吃些吧,夜里会饿。”
温兰道:“我饱了。且包袱里还有块饼。饿了可以咬。”
厨房里油灯昏暗,她的眼睛却被映得微微闪亮,笑容浅淡,落落大方。
谢原看得有些收不回视线,直到听见姜捕头叽咕一声闷笑,这才回过神儿,脸微微一热,急忙接了过来。就着碗沿低头吃了两口,脑海里忽然便跳出她的唇刚才也就着这只碗吃饭时的画面,顿时就连白饭入口,滋味也觉得十分香甜了。
谢原正有些三心二意的时候,忽然听见慧能说道:“众位施主,用完饭后还请早些歇了,千万不要到处乱走。万一看到些什么就不好了……”
马脸侍卫吃完了要去添饭,见锅里饭已经没了,只剩一层锅巴,骂了句娘,一边啪啪地用力铲着锅巴,一边问道:“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老子最恨人说一半留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