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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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丝不等说完,就见钟南和钟秀齐齐摆手道:“我们可不敢,读书又要费钱买纸笔,如今能吃饱已经很好了。”
阮云丝放下筷子,正色道:“什么话?不管身处何地,志向总要有的。俗语说鲤鱼跃龙门,寒门学子高中的事情又不是没有,南哥儿,既然你嫂子都说你聪明,怎么就敢保将来不能博个功名在身?我又不用你们入奴籍。何况,就算将来的确得不了功名,你帮我做事,少不得要看账本算账的,大字不识怎么行?如今咱们也不请什么西席先生,我虽才疏学浅,教你们个两三年应该还是教得的,这事儿不必说,就这样定了。”
她一番话只把钟南和钟秀感动的眼圈儿都红了,强忍着不肯落泪,只是一低头,那泪珠子到底还是滴在了碗里。
吃完饭,钟秀便忙着收拾起了桌子,阮云丝本要自己动手,却被芸娘拉住,听她叹道:“就让秀儿做吧,不然她心里哪能过得去?”说完阮云丝想了想,果然如此,也就罢了,只和芸娘坐在炕上说话,因就说到这两日还是要去进些染料植物,另外也要进山再去采一些叶合等草木。
说着话的功夫,钟南和钟秀已经把碗刷好了,钟南就过来告辞,自回芸娘的屋子里去住,这里钟秀在炕下静悄悄坐着,阮云丝便道:“秀儿上炕来坐吧。”
钟秀轻轻说了一声:“不用。”然后站起身道:“我想去看看姑娘的织机……”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笑道:“什么姑娘,你也叫我姑娘?没大没小的,你嫂子叫我妹妹,你自然该叫我一声姐姐才是。”她自然明白钟秀叫出这个称呼,是把自己放在了下人的位置上,因此连忙纠正了过来。
钟秀咬着唇不说话,听芸娘道:“你就叫姐姐吧,我和她姐妹好了一场,这点子照顾还是有的,将来不入奴籍,你也能找个好婆家。”说完钟秀才点头答应了,又轻声问织机在哪里?
阮云丝笑道:“不急在这一时,今儿你们刚来,咱们不干活了,等明日我再和你一起织布。是了,明儿还得托人从城里买一架织机回来。”
芸娘笑道:“恰巧今儿听说李保长要进城去,不如就托了他如何?只是我看你那织机和别人的有些不同,不知还能不能买着那个样儿的,你的布织得这样好,想来是和织机分不开关系的。”
阮云丝笑道:“无妨,回来我自己动手改装,上次也是我弄得。”一边说着,见钟秀还是低着头站在那里,她便“嗨”了一声摇头笑道:“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犟?好了好了,那织机就在西屋,你去看吧,那屋里有油灯,就在进门的那张小桌上,你给点着就行了。”乡下人很少用蜡烛,都是用更便宜的油灯来照明。
芸娘忍不住在旁边笑道:“也不看看自己才多大?就叫人家孩子……”不等说完,便听阮云丝道:“怎么叫不得?我如今都是二十多了,秀丫头也不过就十四岁吧?叫一声孩子不亏她。”说完便哧溜下炕,一边道:“我去一趟茅厕,你看看就把炕褥铺上吧,就算不睡,铺了炕褥坐着也舒服。”
芸娘答应了一声,便起身将叠在墙边的被褥抱下来,刚要动手铺那床大炕褥,就听屋外响起阮云丝的一声尖叫,接着她惶急的声音传过来:“你……你要干什么?秀丫头你疯了?”
芸娘吓了一大跳,连忙也下了炕,来到西屋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钟秀手里举着一把剪刀,阮云丝此时正往下夺,她却不肯。
这一惊非同小可,刀剪无眼,这若是伤了谁,可就了不得,因连忙喝斥道:“秀儿,还不快把剪子放下来,伤到你云姐姐怎么办?”
这话一出口,钟秀便呆了一下,之后果然也不敢很挣扎,方让阮云丝将剪子夺了下来。只这一番挣扎,阮云丝也是气喘吁吁,对芸娘道:“老天保佑,我走在外面,只是无意往这屋里看了一眼,就看见秀丫头举着剪子对着自己的脸,我的天,吓得我……不行了,这心脏到现在还跳的厉害,让我喘一喘……”
芸娘也看向钟秀,却见她“哇”的一声便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娘亲临走时说过,就担心我这个相貌惹祸,谁知如今果真是惹了祸来,嫂嫂,云姐姐,我……我害怕那些人还不死心。既然他们就是为了我这张脸,索性毁了它还干净,也不用再让一些人痴缠……”
阮云丝和芸娘彼此对望了一眼,全都没想到钟秀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份心思。要知道,女人哪有不在乎自己容貌的?就算是走投无路,也万万不会想着毁去自己的脸。也幸亏钟秀其实舍不得,所以在织机前犹豫了一下,这才被随后出屋的阮云丝看见,不然的话,只要她晚出来一会儿,这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孔就真的保不住了。
两人知道钟秀说的的确是实话,所谓红颜薄命。因芸娘只是将钟秀抱在怀中默默流泪,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五十六章:好好活着
这里阮云丝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冷笑一声,咬牙道:“那又如何?难道咱们不偷不抢,还要被那些没良心的牵着鼻子走?他们看中了你的脸,你就要毁了脸,若是看中你的人?为了保清白,是不是就要自杀?我不信这世间就没有升斗小民的活路,秀丫头你也不用怕,如今是在乡下,你这容貌也没几个人能看到,至不济,到了走投无路那一天,我就去找苏小公爷,有他出面,别的不敢说,总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就被人掳了去。”
她说完,便走到钟秀面前,攀着她的肩膀认真道:“记着,不管自己是美是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要有主心骨,要有好好儿活下去的信心,你是钟秀,不是绵羊,得把命交在别人手里,任人捏扁搓圆,好孩子,别毁了这容貌,便是我们看着,也是赏心悦目的好脸盘儿,若为那些王八羔子毁了,当真是不值得,咱们就挺胸抬头的活着,活出个样子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敢说我们就一辈子都是升斗小民,任人宰割?”
她这一番话掷地有声,听着竟似有无限力量和志向在其中,就连芸娘也被感染,暗中点着头。钟秀则抬起头,一张小脸恰似梨花带雨,那双眼睛却是有了光芒,用力点头道:“嗯,云姐姐,我……我听你的,好好儿活,我……我不会再损毁自己这张脸了。”
“嗯,这才对。”阮云丝微微一笑,在钟秀头上摸了摸,沉声道:“咱们就好好儿活着,风光无限地活着。”
第二天一大早,阮云丝和芸娘还没起床,钟南就过来了,大黄小黑在外面汪汪叫了两声,发现是昨日阮云丝带回来的人,便不再狂吠,又“汪”了一声,表达了对钟南这种一大早扰狗清梦的不满后,便重新趴回狗窝里。
阮云丝让狗叫声惊醒,听到钟南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她一头倒回枕头上,喃喃叫道:“我的天,那小子干什么起这样早?我又不是周扒皮,又不会弄什么半夜鸡叫,他就不能多睡一会儿?”
一边抱怨着,却仍是要起床来,于是三个女人迅速的穿了褂子,钟秀出去给她哥哥开街门,阮云丝和芸娘就梳洗了,等到神清气爽的少年进了屋,阮云丝便道:“南哥儿,我不管你几点起床,不过日后到我这里来,须得卯时三刻以后,明白吗?”
钟南也明白自己是扰人清梦了,点头笑道:“明白了明白了,日后我起得早,就在嫂子那里干点活儿,绝不来打扰姑娘……”不等说完,少不得又让阮云丝教育了一顿,让他以后只叫自己姐姐。
因这一天芸娘的地里也有活计,阮云丝就吩咐钟南和芸娘一起去田地干活,这里她教钟秀用自己的织机织布后,又赶到李保长家里,托他再从城中买架织机回来。接着便背着个大筐进山挖叶合去了。
傍晚回来,钟秀已经织了将近两匹布,这速度就连阮云丝都惊讶了,拿出二三十个铜钱打发了帮自己抬筐子的方旭和狗子回去,她也不说话,只抓起钟秀的手腕细看她的手,果然,那双手掌此时微微泛着红,她便叹了口气,摸着钟秀的头发道:“好妹妹,我明白你的心情,只是有数的,一口吃不下个胖子。你这样拼命,固然这几天是有很大的成效,可日后呢?不说别的,这手掌若是磨破了,或起了水泡,皮肤变得更粗糙,到时候可就不能织锦了,岂不是得不偿失?你听我的话,日后干活不能再这样,总要有张有弛才行。叫我说,一天下来,加上晚饭后一个时辰,织一匹半也就足够了。”
话音落,钟秀还不等说什么,倒是芸娘一把将阮云丝拉住了,惊奇道:“织锦?妹妹的意思是……就是织这些蚕丝缎吧?不是我想的那样,要织那些带着花纹甚至是缠枝图案的锦缎吧?”
“为什么不是?便是那些。姐姐到时候就知道了,我织出来的锦缎,比妆花锦还好看呢。”阮云丝笑着答道,却见芸娘和钟秀都瞪大了眼睛,芸娘呐呐道:“妹妹,你……你胡说什么啊?妆花锦缎,那……那可是只有江宁织造和寥寥无几的大绸缎庄才能织出来的,大部分都是进贡给宫中,民间除了那些大富豪,也没几个人能穿得起,你……你说你会织这个?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好了,我现在说什么,只怕你们也不会相信,等到回头咱们做大了,我织出来,你们就自然相信罗。芸姐姐,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只有这么一点子染布的手段吧?”
看着阮云丝那自信的笑容,芸娘便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妹妹,但若说对方能织出那些上贡的妆花锦段,还夸口说比那个好看,她却是不相信的,就算是妆花锦缎,江宁织造也不过只有十几二十个式样吧?
阮云丝也知道,成品锦缎没出来,芸娘等人是不会相信的,而以自己现在的能力,还不能一下子就去打织锦的主意。因此也不多说,便拍了拍手道:“好了,那么远的事情,暂时先不要说了,咱们说说这几天要怎么分派活儿吧,我打算明日就带南哥儿去进些染料作物回来,秀儿还是在家里织布吧,芸姐姐你自己随意。行了,做饭,吃完后好好歇一歇,,明日还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忙呢。”
众人应了一声,于是芸娘钟秀以及阮云丝联手做了顿晚饭,吃过后便早早安歇了。
转眼间又过去了两个多月,眼看着天气就是近中秋了,阮云丝去向言掌柜借了些本钱,这些日子就和钟秀一直忙着织布,将家里的一切都交给芸娘,外面田地和跑腿的活计则是交给了钟南,终于又攒出了二百多匹布,张罗着染了出来,因为上次钟南去买作物的时候,颜家正好进了一批苏木,因也买了一点回来,所以这一批布里就染了几十匹的黑缎和黑麻布。
如今有了钟南这个帮手,阮云丝带他熟悉了流锦布庄和颜家等做买卖的地方后,便不怎么抛头露面了。所以这一日大清早,她就遣钟南前往流锦布庄去请言掌柜过来。
第五十七章:赚钱
半上午的时候,言掌柜便和两个小伙计赶着马车过来了,看见炕上那二百多匹布,只把这言掌柜笑得嘴都合不拢,感叹道:“从姑娘的布卖断了货,如今还时不时有人打听呢,姑娘就没想过再招几个人手,将这生意做大些?若是觉着手头上银钱不方便,姑娘愿意来我流锦布庄的话,我在这里做主,一个月给姑娘十两银子的工钱,如果有染布的秘方,咱们也可以花大价钱购买的。”
阮云丝笑道:“您老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愿,这去流锦布庄作工是指定不成了,不过老掌柜和五公子待我的情义,我阮云丝一辈子都记在心中,请掌柜的放心,滴水之恩,小女子不敢说涌泉相报,但如果有相报的机会,我是绝不会马虎的。”
言掌柜哈哈笑道:“我便知道我这是白说一句,成,看来姑娘对未来早已是成竹在胸,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咱们这便开始点数吧,我今儿却是要早些回去。贵云绸缎庄的那位三公子来到绿水城,姑娘也知道,那可是徐家唯一的嫡子,如今徐家家业,倒有大半是在他手里,和朝中官宦也交好,如今他忽然到了绿水城,小老儿自然也不敢怠慢,唉!只怕这阵子,咱们布庄的生意不是那么好做了。不过姑娘放心,你这布好卖,应该是耽误不到的。”
阮云丝如今阅历渐丰,知道那位徐家的三公子,算是近两年来商界的后起之秀,真正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因为太能干,如今就连他爹都不大管家里产业的事情了,几乎把绝大部分的家业都交给了这三儿子打理。不过说是嫡子,却并非原配所生,而是徐老爷子的原配死后,他又娶了一个七品县官的女儿续弦,方有了这个儿子,如今在徐家支持下,当日的七品县官已经成了朝中二品大员,因此这徐家才如此的青云直上。
阮云丝便笑道:“虽然徐三公子在京城,但是流锦布庄的五公子不也是在这里坐镇吗?掌柜的担心什么?布庄又不想去挑战贵云绸缎庄的龙头地位,全国这么多家布庄,他们也不至于单单挑出咱们来打压吧?”
言掌柜的一拍大腿,打了个“嗨”声道:“说的是什么?可蹊跷就蹊跷在这里呢,从去年开始,这贵云绸缎庄就隐隐在打压咱们,若不是老爷和五公子也有些手段门路,流锦布庄可能就不存在了。不过如今咱们也算是有了一席之地,倒也不用特别害怕……”
他捋着山羊胡子正要侃侃而谈,就听几个小伙计都叫道:“掌柜的,这天可眼看着就晌了,您还急不急着回去啊?”
言掌柜笑骂道:“你们这些小猴崽子,我难得有个可以说说话的人,倒催起我来了,好好好,开始吧开始吧,我在这里看着呢。”说完拿出算盘,那些伙计便开始往外搬布。”
到底是人多,不过一刻钟,二百多匹布悉数搬到了外面的马车上,这里言掌柜也把账算了出来,笑道:“这回绝大多数倒是绸缎,如今太平盛世,就算平民百姓,也时常买绸缎来穿的,倒是最好卖。嗯,这些布共是九十六两银子,我这便给了姑娘,前一回是不知道布能不能卖出去,这一回却不必有这层顾虑了,完全可以把钱给姑娘,让你再去进原料继续织染。”
言掌柜说完,跟在他身边的伙计二毛就递过来一个荷包,里面却只装了六两碎银,接着言掌柜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给阮云丝道:“大通钱庄的银票,全国通兑,姑娘认识吧?”
阮云丝当然认识,接过来微微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