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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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
他只是说完这句话,觉着胸中意气纵横,不由得便拿起酒桌上喝酒的气势,却不料这是热茶,一大口下去,只烫的连连咳嗽,登时什么深情厚意都荡然无存了。
第二百八十二章:婚前最后一面
阮云丝急的连忙去替他拍背,一边嗔怪道:“这是茶啊,我说以茶代酒,又不是真的酒,茶哪有凉的?你就那么一大口往下灌……”
“一时间忘了……忘了……”
苏名溪俊脸通红,不知道是烫的还是羞愧的,两人视线相对,忽然不约而同都是“扑哧”一笑,接着便哈哈大笑起来,之前紧张的气氛倒是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一扫而空了。
“这一回,你可是心甘情愿的嫁我了吧?”
笑过后,苏名溪终于再忍不住满腔相思,轻轻抓住了阮云丝的手问她,却见对方垂下视线,好半晌方喃喃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苏公子,你一早已经知道,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能给我吗?不计从前,只说以后,你……能吗?”
“纵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此心不悔,此情不渝。”
终于等来了阮云丝这句话,苏名溪一时间也不知道心中的滋味该怎么形容。狂喜是肯定的,也有许多感慨,他回想起当日自己和阮云丝捅破窗户纸后的情形,原以为两人只得那擦肩而过的一缕缘分,却不料,上天终未弃他。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阮云丝这句话几乎是蚊子哼哼也似。他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在这里,还说这样的情话,说起来已经是非常的不应该了,只是重重磨难之后,此时天地间又只得自己两人,这相思之情怎能禁止。
“我回去就让人上门提亲。交换庚帖,然后下聘,重置婚书……”
一番情意绵绵过后,苏名溪趁着周围无人听见。连忙将自己的安排说出来,阮云丝不同于其他寻常女子,这些事情还是和她商量着。一起拿出意见比较好。和阮云丝相处几年,堂堂小公爷已经被改造成现代好男人的模式了。
“婚书……不是有了吗?”
阮云丝的脸都快成煮熟的螃蟹了,在古代,一对男女互相坐着商量自己的婚事,恐怕也只有她和苏名溪这独一份儿。她心中既骄傲自豪,却又觉着有些羞窘。
“那张婚书,是给当日的侯府三小姐阮明湘的。如今这一纸婚书。却是给我深爱的女子阮云丝,抑或,你觉着阮明湘就是阮云丝,从未改变过,所以即便是给阮明湘也可吗?”
阮云丝点点头。云丝是她现代的名字,她想保留着这一份念想。因便笑道:“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族谱那里,我让哥哥替我多加个名字就好,只是有些奇怪,难道甄尚书和那张灵信竟没有以此为理由向皇上陈情?你那婚书上可是阮明湘的名字吧?”
苏名溪微微一笑道:“甄尚书是老狐狸,张大人也是官场中的后起之秀。能到这个地位,没有点体察人心的本事怎么成?皇上既已经收回成命,明摆着就是要偏向我了。他们这个时候还拿这些小漏洞去纠缠。岂不是让皇上不高兴?到最后既吃了亏,又惹得皇上恼怒,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肯干?本来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嘛。像现在这般,他们隐忍不出声,便是不让皇上为难,皇上自然同情他们。到时候再赏赐补偿一些,还能赚回一些。更何况,这个漏洞我也想到了,若他们真的要以此为据攻击,就更是不知死活,须知族谱上如今可还没加上你云丝的名字,到时只要我与阮兄齐心协力,他们万万没有翻盘的可能。”
“原来如此。”阮云丝这才恍然大悟,又听苏名溪笑道:“这件事情上,小白和阿峰也出了大力气,本来小家伙吵着要来见你,只是他刚刚被我爹从皇宫里拎回来,这就放他过来玩儿,怎么也有些不合适,所以我就仍让他在家里,我在这里也是不能久留的,只是为了把事情和你说,让你放心,如今却是要告辞了。”
阮云丝急忙起身,见苏名溪盯着自己的眼睛,轻声道:“小白想你,我也想你,那个日子由你来定,莫忘了我和小白都在府中盼着你……”
因说完,虽是万般不舍,却终究还是转身离去,阮云丝这会儿也觉出几分“相见时难别亦难”的缠绵滋味,却也无可奈何,直将他送出了枕香阁,才转身回来。
却见苏名溪坐过的位子上,有一枚精美荷包,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只同心结,还有一张折叠着的便笺,打开一看,上面七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陌上花开缓缓归”。
“这……这奸诈的家伙。”
阮云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将便笺放进荷包中仔细收好,面上却怎么也忍不住笑意。
刚刚苏名溪说的多大方,什么成婚日子由自己来定,却又搬出小白来,到如今,荷包里还放着这么一张暗示的纸条,这分明是希望她过了这个冬天,开春便嫁过去啊。
或许有人奇怪,明明是陌上花开缓缓归,怎么却说是急着要云丝嫁过去呢?这便是古人表达情意的方式了。那时候可没有张口闭口的“我爱你我想你飘扬过海来看你”之类表达爱意思念的方式。人们的思念之情,往往要用隐晦的诗句来表达,就如同这句话,表面上看似乎是:我不急,你也不用着急。其实内里蕴含的思想便是:我想你了,你想不想我?想我就别磨蹭了,快回来看我吧。
两情相悦的男女,看见这样一句充满了情意的话,哪里能不感动?那时只怕是归心似箭,别说缓缓归了,若有翅膀可以插上飞回去,大概都是不怕痛的。
因此阮云丝看见这句诗,心里就对苏名溪的意思明了了。平心而论,她也想小白了,那古灵精怪的孩子竟也在皇上面前为自己进言了吗?她缓缓走到窗前,推开窗子,苏名溪的身影自然早已不见,只这会儿,似乎就开始思念。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或许确实是成婚的好日子吧。阮云丝心里默默想着,只觉一颗女儿心,不知不觉已经化作了一池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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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赐婚这件风波一平息,往下便是顺风顺水了,国公府中的众人虽然齐心协力帮助苏名溪把阮云丝从张灵信的爪中解救出来,但随即这女人就要嫁进门,想起之前的逃婚,想起对方这一年多来在京城中沸沸扬扬的声名,大家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真心高兴的只有苏名溪苏吟玉小白和阿峰等有限几人。
不过事已至此,多想无益,阮云丝是肯定要娶进门来的,不然皇上那里都交代不过去。所以刘夫人尽管心中不喜,仍是命人请了媒婆去提亲,又交换了庚帖,接着便是认真备办聘礼了。
消息传开,无异于给京城中原本就沸反盈天的流言更浇了一层油架了一把火。如今街头巷尾,但凡是有两个人以上得地方,嘴里谈论的无不是此事。即便是为了别的事相聚,谈过正事后,转着转着也就转到这件事情上来。
原本大家都期盼着转机,然而真的出现了这种神转折后,大家又为之瞠目结舌,只说怎么也想不到,小公爷竟真能有这个面子,让皇帝收回了成命。
但不论如何,这种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局是人们喜欢看的。这也就是在当朝,还没人敢有胆子把小公爷和阮家三姑娘的事情编成戏曲。若是百年之后,可以想象,这么精彩的一出好戏,搬上舞台是必然的了。
时间如流水,转眼间就入了冬。
今冬的第一场雪时,国公府派的媒婆来提亲,阮思齐自然是代替父亲同意。接着交换庚帖,大年初六,国公府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到了忠信侯府,再度引起京城百姓的围观,以至于跟随在苏名溪左右的扫书名砚都不自禁抹了一把汗,暗道幸亏我们爷对阮姑娘情深意重,这份聘礼着实深厚,比那张灵信强了不知多少倍,不然的话,让百姓们看着成什么样子?
这一天热闹自不必提,只是阮云丝和苏名溪这两个当事人却是不能见面的。不但是今日,从这一日起直到婚前,两人都要处于“此时相望不相闻”的状态中。
正月十五一过,很快便到了立春,春风吹过,杨柳伸展了枝条,泛出了绿意,枝头上的杏花也打了花苞,这一日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天,第二日,那院中的小草便钻出了嫩芽儿,之前种的花朵经此一雨,也都钻出了嫩叶子。
阮云丝来到阮思举的院里,却见屋里只有两个丫头,见了她过来,便起身笑道:“我们二爷这时候都不在屋里的,后面那几块园子,从几天前就开始着手了,这会儿怕是要下种了呢。”
来到后院,只见阮思举果然在那里忙碌着,还有两个大丫头也在帮忙,芸娘也在此处,阮云丝喊了一声,阮思举就抛下自己的活计,又用水洗了手,过来招呼姐姐,却听阮云丝道:“不用回屋里了,就在这里走一走,我喜欢你这后院,再过几天,想必这里定是柳绿花红了。”
阮思举笑道:“是啊。”旋即不知是想起什么,眼眶就有些泛红,轻声道:“前日听哥哥说,姐姐出嫁的日子已经定了,就在下个月初九,是吗?”
第二百八十三章:未来农业家的心事
阮云丝点点头,看着阮思举笑道:“怎么?舍不得姐姐?思举今年也有十三岁了吧?是个小男子汉了呢,这转眼间就要议亲的,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阮思举坐在矮墙上,这里离着众人已经远了,他叹口气道:“是舍不得姐姐,从前我在这府里,连话也没有一句,不是我不想说话,而是我根本不知道说什么,该和谁说,直到姐姐回来。姐姐,你知道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若没有您,弟弟这一辈子,恐怕也只有在这府中郁郁不得志,混混噩噩地度过了。”
阮云丝笑道:“这是我们姐弟的缘分,什么救命恩人,姐弟之间能说这种话吗?是了,你那絮团儿种没种下?不是说去年出了不少籽儿吗?”
提到这个,阮思举的伤感尽去,连忙笑道:“种了种了,我在好几块地上都种了,姐姐你放心吧,这东西我一定好好摆弄,到时候让你织出一种新的布料,震惊天下。”
阮云丝微微一笑,暗道思举真是个聪明人,他竟然这时候就能看到棉花的潜力,只不过,他恐怕也想不到,这东西的潜力,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得多。
阮思举和她说了几句,忽然拉住阮云丝的袖子,小声道:“这话我憋在心里好几天,知道不该和姐姐说,只是……只是不说出来,我心中也难受,姐姐也要出嫁了,到时候,我就是要求姐姐帮忙也不成,姐姐……我……弟弟求你一件事。”
阮云丝笑道:“哦?思举有什么事要求姐姐?”
阮思举脸登时涨成了一块大红布。扭捏了好半晌,才声如蚊呐道:“姐姐,前些日子我听见哥哥和嫂嫂说,要给我议亲。可我……可我不想娶那些公侯家的娇滴滴的千金,我……我想娶一个会种地,喜欢种地的女孩子。”
阮云丝吓了一大跳。险些让自己的口水给呛着,吃惊地瞪着阮思举,结结巴巴道:“你……你说什么?弟弟,你可是侯府的二爷,虽然是庶子,但……但也不能娶个村姑啊。”
“姐姐,我……我就要娶村姑。我不要那些千金小姐,她们除了身娇肉贵,讲究吃穿,还会什么?我不喜欢那样的女人,我想找一个和我一样的。姐姐自己已经有了如意郎君,难道能眼睁睁看着弟弟一世受苦吗?”
阮思举拉着阮云丝衣襟,不停央求着,只让阮云丝瞪着眼睛十分无语,好半晌才叹气道:“这事儿,你和哥哥说了吗?”
阮思举垂下目光,期期艾艾道:“还……还没敢说,姐姐,你在出嫁之前。就把弟弟的事儿办了吧,我知道,哥哥最听姐姐的,俗语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姐姐你既已经救了弟弟一命。难道忍心再把我推进火坑去?”
阮云丝脑袋上下满了黑线,心想什么推进火坑去,娶妻生子怎么就是进火坑了?完了完了,这下哥哥更是有话对付我了,瞧瞧这一个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不都是跟我学的?这会儿她还不知道国公府也有一个自己的好学生呢,不然恐怕要晕过去了。
平心而论,阮思举这个要求简直太正确了,这小子才十三岁,就知道夫妻双方共同语言和理想的重要性,只不过这想法未免太前卫,恐怕不能当做理由去和阮思齐说,一时间,阮云丝一个脑袋两个大,望天出神了半晌,忽然就想起苏名溪来,暗道是了,哥哥最佩服他,不如让他和哥哥说好了。
一念及此,不由得松了口气,笑眯眯对着阮思举耳语了一番,只听得阮思举两眼放光。忽听阮云丝严肃道:“你给我老实交代,是不是有人选了?”
见阮思举一下子红了脸,她不由得更疑惑了,暗道不对啊,侯府中会种地的,除了芸娘也就只有钟秀,说起来,秀丫头倒是配得过思举,可惜人家心有所属,和扫书订了亲。思举这小子总不可能有什么恋母情结,喜欢上芸娘了吧?哎哟那可糟糕之极,老天爷你可别这么考验我。
谁知听阮思举一说,才知浑不是那么回事儿。原来阮思举冬天没事儿的时候,就缠着钟南把他送到乡下,在村子里专门挑那些经验丰富的老农去请教,结果就是在一个村子里遇上了个女孩儿,教了他许多知识,而且也是个喜欢种地的,听说阮思举今年要种絮团儿,还约好了今年会过来看,阮思举觉着和人家谈得来,又听哥哥嫂子说要给自己议亲,想起那女孩儿比自己小一岁,怕是没定亲,因此心中便存了这个想法。
所以说阮云丝心里紧张,觉着这些人是跟自己学的还真没说错,没有她这种大胆妄为,努力为自己的爱情婚姻争取的“前辈”,阮思举苏吟玉钟秀这些人也是绝不敢生出这样惊世骇俗的念头的。
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距离苏名溪上门迎娶的日子只有十七天了,这些日子里,阮云丝没有再织锦,而是和碧秋钟秀一起绣自己的嫁妆。
从苏名溪下聘后,她就定下了跟去国公府的人选,钟秀要嫁给扫书,又要协助她织锦,是一定要跟着她嫁过去的,碧秋虽然卖身契已经撕了,但在对方心中,早已决定一生不嫁,只服侍姑娘。芳草更不用提,为了阮云丝的事情,蹉跎至今,都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也存了要一辈子跟着阮云丝的念头,阮明如如今也是和钟秀等人一起织锦,只可惜,她的身份还不像钟秀那般,她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庶女,说什么也不能跟着姐姐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