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心-第1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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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云丝强行将自己烦乱的思绪压下去,反正已经到了这种时候,多想无益。因只好集中精神看向贵云绸缎庄的这块锦,一看之下,便不由得大吃一惊。又细细观赏了一会儿,心中长叹一声,暗道难怪徐三公子这一次如此自信,若非我是全力以赴,这一次他的确可以傲视群雄了。
“太后娘娘,皇上,贵云绸缎庄果然出手不凡,这七色锦,从古至今尚未曾听说过。”阮云丝由衷的赞叹,就听太后也惊叹笑道:“果然是巧夺天工,难为她们怎么织的出来,重赏。”
老太后高兴,到现在已经赏了好几家,然而重赏二字,尚是头一次出口。当下有一个小太监领命飞速去了,不一会儿,便回来报说徐金鹏已经磕头谢了恩,又笑道:“徐三公子让奴才问问三姑娘,可看出了这块锦的玄机?”这后一句话却是透露出徐金鹏和宫里边也有不俗关系的事实,一个商人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十分不俗了。
“咦?玄机?还有什么玄机?”
第二百五十九章:玄机
众人都是被这块国色天香锦缎的华丽震撼,阮云丝也只赞叹了那一句,并没像刚才那般讲解。此时听见小太监如此说,大家不由得一起将惊讶目光投向她,却见她不慌不忙道:“若是我没有看错,这块锦不仅仅是织出来的,而是织造术和印染术二者兼用。真没想到,贵云绸缎庄竟能这么快就掌握印染术,而且这效果丝毫不比我们流锦的差,果然不愧为徐三公子。”
“咦?印染织造二者兼用?”这是怎么回事?皇上太后等都来了兴趣,纷纷询问,却听阮云丝笑道:“皇上当日已在民女的厂子中看到了印染技术,这块锦缎也用了印染,而且是先印染,后织锦,不然的话,如此纷杂繁复的色彩,以现有织机的水平,还是办不到的。如此花费心思,如此效果,的确是令人叹为观止。”
众妃嫔等这才明白,不由得也是赞叹不已。兰妃便微笑道:“皇上,果然这贵云绸缎庄不愧为宫廷供奉,就不知道同为宫廷供奉的流锦布庄又能有什么惊喜了。阮姑娘,听说那流锦布庄的顶梁柱便是你,你觉着,你的作品和贵云绸缎庄相比如何?是甘拜下风还是更胜一筹呢?”
阮云丝心中自有定论,然而贵云绸缎庄这一次的锦缎的确出彩,她想起素流云托人转告给自己的话,又想到顺序的无端变故,因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定,摇头笑道:“民女自觉着,怕是要略逊一筹的。”
这话说出来。众人也没有惊奇,的确,贵云绸缎庄这块锦缎在现时代来说,就算是巅峰之作了。当下皇上便捻须笑道:“阮姑娘也无需叹息。贵云绸缎庄这次的确是花费了许多心思,依朕看来,怕是江宁织造的锦缎也多有不及啊。哈哈哈。那些惫懒家伙,这么多年也没出什么惊采绝艳的布料,如今当众让贵云绸缎庄给比下去,朕看他们怎么下的来台。”
阮云丝偷偷用眼角瞄了一眼得意大笑的皇帝,嘴角微不可查的抽了抽,心想这位皇帝也太不靠谱了吧?江宁织造是官方机构,那代表着他们皇家的颜面啊。若是平时,就算是指鹿为马,也定然要江宁织造夺魁的。怎么现如今他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一边想着,贵云绸缎庄的锦缎便被撤了下去,太监的高唱声再次在场地上响起:“流锦布庄。”
阮云丝的心陡然间就提了起来。暗道这锦缎的秘密和妙处,除了我们几个织锦的之外,就连五公子也不知道。这……应该不会露馅儿吧?坏了,碧秋还在五公子那里,一旦她和五公子说了,五公子再为了夺魁……”
一念及此,脸上的冷汗便不由得流了下来,然而想到素流云之前还托人给自己传过话,理应不该为自己夺魁而把这秘密说出来吧?因为真的说出来。自己这锦缎绝对是一鸣惊人,贵云绸缎庄的锦缎虽然也好,花了心思,但和自己的一比,就称不上什么巧夺天工了。
等了好半晌,只听下面的人介绍这块锦缎。并没有听到那个秘密,阮云丝这才松了口气。忽听身旁太后笑道:“阮姑娘倒是谦虚,你刚刚还说,那么多色彩,以现有的织机水平,根本做不到。怎的你这锦缎也如此艳丽?虽然色彩比贵云少了些,可也没见少出多少。”
阮云丝连忙笑道:“太后老人家的眼睛怎还这样好使?竟没瞒得过去您去。是,民女的锦缎用了六十六色,原非现有织机能够完成,不过民女这织机是让人修改了一番,所以才能完成这许多颜色的运用。”
“不错,着实不错,你这个虽然没用印染,在技术上似乎比不上贵云那般多样复杂,但以锦缎的图案和色彩来说,已算是不遑多让了。”
“多谢皇上谬赞,无论如何,民女这锦缎……”
阮云丝正要说自己的锦缎比不上贵云绸缎庄的,忽听下面二楼里有一个声音疑惑叫道:“不对啊不对啊,阮姐姐这块锦是不是拿错了?上次在侯府里,看到的明明是一轮明月,怎么今儿这一幅却是太阳?”
阮云丝心中一揪,面色猛然就是一白。下一刻,只听梁红珊疑惑的声音响起道:“不会吧?月桂你是不是看错了?太阳和月亮也差不多……”不等说完,便听单月桂叫道:“怎会看错?太阳是红的,月亮是白的,我怎会分辨不出来?虽然上次只是惊鸿一瞥,图案和这副也很像,但我看得准准儿的,上次是月亮无疑,而且你们不觉得这颜色也有些不太对吗?”
事已至此,单月桂嚷的声音太大,已经有许多人听到了。阮云丝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莫不是天意么?那么匆忙一瞥,这妮子就看清了那个月亮,莫非我竟是在古代遇上了动态视力过人的?可是说起来,这事儿如果是苏名溪,倒没什么稀奇的,练武之人眼疾手快本就应该,可单月桂你一个丫头片子凑的什么热闹?
太后和皇上此时都疑惑看着阮云丝,太后便微笑道:“阮家丫头,你不会还藏了一手吧?哀家也记得你此前可是和哀家说过,你这副锦缎的妙处,需要亲自看了方能体会,如今看起来,这也和贵云的差不多,妙处却在哪里呢?”
话音落,就听下面一人高声道:“将这锦缎翻转过来。”
十几个高大健壮的汉子连忙将手中锦缎小心收起,然后翻转过来,迎着阳光刷一下抖开。
一幅明月当空,关山万里,孤城万仞山的宏大画面,再次展现在众人面前。
场地中一时间落针可闻,那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包括这华丽的三层楼上的皇帝太后以及所有贵族女眷。
张灵信,也就是那大声喊着将锦缎翻转的人,此时站在锦缎前,神情复杂的看着这副织锦,一时间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是他的女人创造出来的,何止是巧夺天工?就说是夺天地之造化也不为过。双面锦,那些传奇脚本中,也曾经有过这种东西的描写,然而那不过是存在于人的想象中,是九重天阙之上的织女仙子才可以织出来,怎能想到有一天,它竟能降临人世间。
莫非,云丝她真是织女临凡?这不是张灵信一个人的心思,而是现场所有人心中的共同想法。
落针可闻的寂静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天啊,这是双面锦,传说中的双面锦啊……”接着人群便大声鼓噪起来,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喝彩声掌声震耳欲聋,就连皇帝,都情不自禁的使劲儿拍起巴掌。
这种万众沸腾的场面曾经是在阮云丝的预料之中,从她织出这双面锦,便知道斗锦大会这一天,自己将风光无限,收获无数的喝彩和赞美。
然而真的到了这种时候,她的心里却一阵阵发慌,仿佛是一个上了高楼的人,回身一看,却找不到下楼的梯子。她紧紧抓着衣襟,目光情不自禁地就在人群中梭巡起来,却只看到站在那副巨大织锦下的张灵信的身影。
一瞬间,她忽然无比的思念苏名溪。
如果那人在这里,那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风光无限也好,平平无奇也好,他都会支持自己的吧?
无论有什么后果,自己都不用害怕,因为知道,他会在自己的背后,无论有什么刀剑阴谋,他会第一时间内挺身而出。
苏名溪。
阮云丝长长吐出一口气,将这个名字死死压在心底。垂眸的刹那,她看见张灵信也在抬头看着自己,于是她猛然别过目光,竭力的让自己不去想不去听不去看,此时此刻,她真希望自己可以远在边关,哪怕对着千军万马,有苏名溪在身旁,也会觉着心安无比。
如此的风光无限,并非阮云丝希望看到的。当日究竟要织什么样的锦缎,她也曾经犹豫挣扎过,之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这注定惊世骇俗的一种只存在于想象和传说中的锦缎,是因为长远的考虑。
即使她是一个穿越人士,却也只有几十年的生命。而这是架空的时代,无论怎么做也不会改变历史。所以她想将自己的技艺留下来,代代相传。双面锦比起将来要做的那一些,只能算是其中一座高山。
只有以双面锦为基础,那么她以后创造出别的惊奇来,人们才不会更怀疑,因为她的织女之名那时候必然深入人心。接下来,她要种棉花,纺棉线织棉布。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必然是整个布艺史上的一个里程碑。
还有各种毛线,各种绒料,她不会将现代的化工纤维在这个时代造出来。那太逆天了。但只是这些天然的布料,她想在有生之年中,一样样全留下来。既然有这个宏伟目标,那么斗锦大会上,双面锦的轰动会给她一个很好地基础。
第二百六十章
然而先是有素流云的那个嘱咐,接着斗锦大会上自己的锦缎顺序莫名其妙的变更,而张灵信甄言这两个位高权重的仇家,他们本可以轻易做到将自己的锦缎掉包,为自己罗织罪名。是,若说之前她不了解这个会场的结构,以为锦缎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别人使不出手段。那么现在,她几乎在一开始就被调到了这里来。若说那两人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打死她都不信的。那分明就是两只睚眦必报的豺狼。
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而阮云丝不相信,这所有的一切是因为甄尚书和张大人为了比赛的公平暂时忍下了那口恶气。既然此时没动静,那么之后就必然有更大的动静和图谋。
而这个图谋,她怎么也猜不透,但或许是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她感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天大危机。
“原来妙处是在这里,阮家丫头,你竟然藏私,若非楼下那个丫头叫出来,你是不是也不打算说了?还是想留在最后给我们一个惊喜?”
太后温和的声音响起,将阮云丝的神智拉回,她连忙低头道:“民女不敢。”
“不敢?”
兰妃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但是话语却像刀子一般锋利:“刚刚那锦缎眼看着就要撤下去了。阮家姑娘,你可知你若是到最后也不说这份玄妙,可是欺君之罪啊。”
阮云丝心中一紧,她有些不明白这个兰妃为什么要针对自己,从前苏名溪不是说过,自己的锦缎这位娘娘还穿在身上过吗?连皇后都羡慕呢。但此时不能多想,因连忙跪倒,沉声道:“兰妃娘娘明鉴,民女绝不敢罪犯欺君……”
不等说完,就听皇帝哈哈笑道:“起来起来,什么欺君之罪。兰儿你莫吓坏了她。阮姑娘对朕,可还有一饭之恩呢。”说完命廖乐上前扶起阮云丝,呵呵笑道:“既然是有如此妙处,你最开始怎么不说啊?”
阮云丝起身垂首道:“民女的确是有过犹豫。因为民女也没想到贵云绸缎庄的锦缎竟会如此出彩,印染技术本是民女的织染厂最先完成,而贵云绸缎庄竟然能够做到后来居上,委实不易。因此民女不由得起了惺惺相惜之心……”
她没有再说下去,皇上太后等人自然都明白了。皇后便温和笑道:“皇上,难得阮姑娘身怀绝艺,却是如此谦虚谨慎。这种品格着实值得称道啊。”
皇上呵呵笑道:“没错。难怪名溪对她……”说到这里,却是停了话头,转身对太后笑道:“母后,贵云流锦两家布庄的布匹都可以说是巧夺天工,尤其是流锦布庄,更是一鸣惊人,这一下,江宁织造只怕是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了。罗爱卿向来要强。这一次回去后,不知朕是不是应该给他几天病假,让他将养将养。”
平心而论。阮云丝对这个皇帝的印象真是不错。他看上去不像是个皇帝,而更像一个亲切的上司。不高高在上,是有血有肉的一个男人。这也就难怪明明他好玩乐,苏名溪言语间却对他充满崇敬爱戴,当年更是不惜拼死救他突围。
然而从皇帝刚刚那句话里,她心中也明白,皇帝对自己恐怕不是没有意见的。毕竟她可是当年逃了国公府婚事,让小公爷颜面无光。之所以今日看见自己还能和颜悦色,想来就是上次苏名溪带他微服私访的功劳了。老皇帝也会算账:苏名溪都不在乎这件事了,甚至忠信侯府风雨飘摇之时还能前去相助。阮云丝又救了他儿子,如此恩怨两清,他又何必横眉冷对呢?
但是皇帝心里,总会是有些不舒服,不过是不肯表现出来而已。阮云丝迷迷瞪瞪地想着,总觉着皇帝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很重要。但是为什么会很重要,她却又实在参详不透。怎么想,斗锦大会之后,自己和皇家也都不该再有什么关系和牵扯啊,最多老太后兴致上来了的时候,会把她叫过去问问又有什么新花样的锦缎吧?
江宁织造的压轴锦缎从工艺和图案上其实都比不过流锦贵云。然而他们也算是挖空心思别出心裁。竟是十匹黑锦,上面以金银丝精巧织出了繁星点点,将锦缎展开举起遮住高天上的太阳那一刻,竟如同是夜空再现一般,也博得了潮水般的掌声,作为压轴来说,勉强算是不辱使命。
锦缎全部展示完毕,竟然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接着甄言和张灵信与那些评委纷纷交流过意见后,便来向皇帝汇报结果。只待皇帝同意了,便上台宣布颁奖。
结果也没什么意外,江宁织造虽然参赛,但作为官方机构,不参与竞争评奖,最后自然是阮云丝的双面锦第一,贵云的双织锦第二,荷香绸缎庄的百鸟朝凤第三。
皇帝对结果并不在意,听听和自己心目中的判定符合,并没什么徇私舞弊现象,自然也就同意了。于是甄言亲自上台宣布结果,并且当众公布奖品,前三名所得着实价值不菲,其他绸缎庄虽然没有位列三甲,也都有所得,可以说是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