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凤虚凰-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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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舜!”
若宣整个身体都已经悬空到了悬崖下,只能察觉到崖山的士兵像是遇上了什么事情,一瞬间便如同炸开了锅一般开始凌乱的移动脚步。
山谷中回荡着来人中气十足的一句‘李舜’,若宣仔细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
那分明是哮天的声音,哮天回来了,李舜又能有几成胜算?!
果然李舜一个回头,看清了身后的人之后便别无选择的放开了手,再看向崖下的包包时,眉头紧皱,神情已经转为了说不出的复杂。
一时间若宣与汐木两个人的重量全都成了由鹭南一手支撑,若宣立刻便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掌与鹭南的手掌间产生了些许的滑动,就在他吓得说不出话,心脏立马要跳出嗓子眼时,另一只细瘦的手臂从崖山伸了下来,死死攥住了他的手腕。
“若宣,千万别松手!”
鹭南咬牙说着,借着多出一个人的力道,试着将人往上拖,谁料底下不过两个人的身体,竟然变成了出奇的沉重,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人拖动分毫。
柳金也从悬崖边上探出头,额头上已经遍布了细细密密的冷汗,若萱这才知道了接替李舜抓住了自己的人是谁。
“鹭南、柳金,我的手腕好痛,好像要断掉了一样!”
若宣的手腕实在疼得厉害,身上的冷汗噌噌的往外冒着,眼里头忍不住挂满了水汽。
柳金咬着嘴唇往若宣下方一看,一时间气得咬牙切齿,冲着挂在若宣身体下方的汐木就吼:“你在做什么?竟然暗中使力,难道想要若宣和你一起掉下去摔死吗?”
“什么?”
若宣听得一愣,终于将视线从悬崖边的两个人脸上移开,转头往下望去,深不见底的悬崖叫他看得一阵晕眩,却也一点不妨碍他见到汐木那张惨白成一片,似笑非笑的脸。
“汐木你、你到底想要怎么样!这种时候还是先爬上悬崖要紧,咱们的旧账,上了悬崖再结算不迟!”
“我——”汐木张口只说了一个字,一大口鲜血便从胸腔中直冲口腔,呕了出来。
若宣一看不妙,知道他伤势严重,又忆起自己砸在他腹部的那针不致命,却会产生麻痹作用,想着汐木能够撑到现在已是奇迹,若是再不能离开这悬崖峭壁,底下的人手一松,他自己又早已被拉得仿佛脱节,肯定没有力气再将手中的人拉住。
既然如此,汐木应该要想着法子快快爬上去才是,却是这样在底下使阴劲,难道是知道自己生还的希望渺茫,打算拉上自己一起同归于尽!?
若宣想到这里,吓得心脏打了个突,再定睛去看汐木的脸,更觉得底下的男人,那一脸的笑容阴森得接近诡异。
“汐木,何必这么快就放弃?你武功底子非一般人能及,就是内伤再严重,也未必就不能治好,千万别再用内力往下拉了!”
鹭南明显也是看出了汐木的意图,一面卯足了劲拉着若宣,一面想尽办法说服一心求死而且打算拉个替死鬼垫背的男人。
可汐木不过是冷冷一笑,用手背擦去自己下巴上已经糊成一片的血迹,紧盯着鹭南的眼睛道:“安鹭南,你的伤可是已经养好了?”
鹭南不明就里,也不清楚汐木在这种时候还挑这样的问题来问算个怎么回事,于是点点头,淡淡答了一句‘好得差不多了’。
“喂喂,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闲情问这种问题!不要再用内力了,我的手腕真的要断了。”
若宣没好气的打断汐木与安鹭南之间的诡异对话,只听汐木莫名其妙得呵呵一笑,接着用一种带着笑音的语调问道:“那你身上的毒可是解了?”
鹭南神色一变,也不回答,把头一撇,下了狠劲便又开始往上拉若宣。
“黎若宣,咳咳——”
汐木还要笑,口腔中咳出的血水却是源源不断,若宣见到鹭南的神情便隐隐感觉到不好,又听到汐木似乎在叫自己,便立马扭头冲底下的人问道:“你究竟对他下了什么毒,解药呢?解药在哪里?”
“咳咳、咳咳!”汐木又是猛咳了一阵,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于是也不再绕弯子,冲着黎若宣诡异一笑,仿佛要吐露什么惊天大秘密似的轻声说道:“黎若宣,你可知自己何时中毒的?”
若宣心里头咯噔一声,慌张的向下头一张望,那神情分明是不晓得自己何来中毒一说。
“还记得那晚我为你送去的两碗汤药吗?”
一碗鹭南治伤的药汤,还有一碗姜汤,两样东西他都用银链检验过,里面压根就没有毒,若宣脸上一片茫然,手心不知不觉已经爬满了冷汗。
卷二 出嫁篇 第九十二章
“呵呵,你是不是想不明白我是怎么在药里头下毒的?两碗汤药里头均是无毒,混合起来有毒的话银链子浸过两碗药汤也一定会变黑,可是我把毒涂了一圈在外层的碗壁上,除非你一口不喝,否则无论如何也逃不过。”
若宣这会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他早察觉到汐木后来看他的眼神不太对劲,却想不到这个男人竟然真的这么早就动了杀心,尽管当时已经有所防备,却不想还是遭了他毒手。
“你疯了!?杀了我就这么让你舒坦?”
“只是想要知道你和他,谁爱谁更深一些而已……”
汐木最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得话,眼皮渐渐沉了下去,两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原本攥得骨节泛白的手指也瞬间失了力道。
若宣抓着他的那只手腕原本就已经使不上力,汐木能够撑着不掉下去,全是靠他自己的臂力攥着若宣,如今汐木自己突然间松了手,若宣在想到去抓却也来不及了,只能惊叫一声,眼睁睁的看着那一片如血般的鲜红从手中滑落下去,只在瞬间便消失于迷雾环绕的悬崖。
几乎是全身僵硬的被鹭南和柳金两人合力从崖下拉了上来,若宣脚踏实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直愣愣的坐在岩石上头发呆,蜷起的一只手臂一抖再抖,和汐木紧握在一起的触感明明前一秒还在,如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那个如彼岸花般妖艳的男人就再也消失不见了。
人死,万事皆休,再美丽的躯体,终究也要糜烂在万径人踪灭的穷山恶水中!
“小宣,你没事吧?”
鹭南喘着粗气,同样是瘫坐在若宣身边,轻轻的将手掌覆盖在若宣颤抖的手背上,渐渐抓紧了若宣的手,可就在下一秒,两个人却是同时一顿——
若宣缓缓将最后拉着汐木的那只手摊开,却在手心中发现了一枚丹红色的球形药丸。
这一边,李舜与哮天还在对峙,哮天余光关注着若宣他们那边的情况,显然是察觉到了汐木坠崖之事,只见他眉间一痛,反手更是掐紧了太后的脖子。
太后她老人家在宫里头安心礼佛,却不想会有人突然闯入,来人她不认识,却只觉得眼熟,哮天当时神情恐怖得很,就好像下一秒手里头的剑就能把她砍成千段万端似的,然而那个男人只能把她劫出了宫,一路上却没有要杀他的意思。
一路上,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太后就像个破抹布口袋似的叫人横在马背上颠簸至此,好容易下了马却未曾想到见到的却是这副光景。
“你究竟是何人,竟敢挟持哀家要挟皇帝?”
太后被人掐着脖子,吓得一张脸惨白一片,可老狐狸究竟是老狐狸,面上的冷静还是有的,不过向来仪态万千的太后如今是蓬头垢面外加上衣衫凌乱,实在是拿不出从前的气势,倒是像个疯婆子,看得惹人发笑,但是这会儿自然是没人敢,也没人有心情去笑的。
“太后不识李尧了?也难怪,这都二十年了,李尧早已不是从前的模样,倒是太后,过了这么些年还是风韵犹存,只可怜我那被你害死的母妃,如今残缺不全的尸体还不知道腐烂在哪个荒山野岭中,母妃倒是常常对我托梦,说是很想要你这个往昔的好姐妹下去,和她一起叙叙旧情呢!”
哮天吐着气,一字一句的贴在太后耳朵边上说着,太后苍白的脸色一变再变,嘴唇一白,上下两排牙齿都忍不住打起抖来。
“李尧?!你不是早就该——”
“俗话说得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太后当年连李尧的尸体都没见到,竟然就敢这么断定李尧死了?不过李尧还得多谢太后一时疏忽,否则我就是有三头六臂,恐怕也难以活到今日。”
“废话少说,你究竟想要如何?”
李舜手握长剑,阴鸷的盯紧了身前哪个同父异母的亲生兄弟。
要说血缘亲情,李舜倒不会因为两人不是一母所生就不以李尧为兄长,想当年先皇后宫无数,宠爱过的妃子却寥寥可数,一生过去了也不过留下了李尧李舜两兄弟,还有一个不知死活的公主。
李舜年少时就已经开始冷眼看待生母与其他宫人之间势同水火的关系,虽是知道皇后与柳妃简直就是宫中最大死敌,倒也不大妨碍自己痛唯一一个兄长的亲近。
先皇重病那一年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李舜全部的生活,一直是二皇子身份的他虽然有生母在耳边不停的灌输要不惜一切登顶称帝的思想,实际上却对当皇帝的事情向来不放在心上。
李尧温敦诚恳的为人他很清楚,并不认为此人登基之后会将他视为毒瘤出之而后快,反而相比之下,他知道自己冷漠疏离的性格长久以来都受到一些朝廷官员的诟病,一个皇帝应具备的条件他很清楚,所以也明明白白的知道自己并不擅于此道,更不想一生束缚宫中。
然一切的事情发生得叫李舜措手不及,还未成熟的太子党几乎被他母后肆意发散出去的流言和以假乱真的天现弄得一夜间颠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柳妃已死,自己唯一的兄长也从此失踪,生死不明。
将近十年的替补皇子转眼就成了皇位的唯一继承人,这其中的猫腻有些人被皇后蒙在鼓里,他身为当事人,自然是对其中的是非曲直了然,纵使看不惯生母的行为,但死者已矣,一切只能按照命运的转轮继续下去。
说实话,李舜一直认为李尧一手挟持的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早就该死,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天道人伦不可违逆,该死!该死他却同样要救。
至于李尧,此人在柳妃死去的那一天,他们兄弟二人的关系就已经变质,事到如今,只要李尧活着就是对他的威胁,这不是一个要不要除之而后快的问题,而是在于不得不除。
“我桐岗兵马三万,若是真要夺了你浙南一带称霸一方,你李舜又能如何?这个女人早就该死,你夺我皇位我李尧迟早也必将夺回,若是你害怕了,大可任由这女人死活。若是你还顾念和她之间的母子亲情,要救她却也不是没有法子——将你镇压桐岗的军队退出二百里之外,让我带走宝宝,这女人我便不会伤她一根毫毛。”
哮天提及宝宝,李舜脸色一变,转头看向一旁瘫坐在鹭南怀中的孩子,一时间语塞。
“皇上你还在犹豫些什么?哀家生你养你,送你登上皇位,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小小孩童!”
太后见儿子犹豫,脸色愈发的差了,尖利的嘴巴开口便是一通责问,李舜紧了紧手中的剑,看来要答应李尧的条件,难!
将军队撤出二百里,此举无异于将浙南至桐岗的大片领土拱手相送,李尧拥兵三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作起乱来麻烦不说,李尧又与东埕有所勾结,东南两边若是像今日这般同时发难,那将会是南诏永久的一块心腹大患。
况且李尧开口就要宝宝,不知其意欲何为,为了一个太后,此举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均是不值。
“你不答应?那就是要让生母惨死我手?”
哮天面色一黯,一只勒紧了太后的手臂上肌肉猛的收缩,青筋暴起,太后脖颈上卡的一声响,险些叫人以为哮天已经一手捏断了太后的脖子。
“咳咳,舜、舜儿,想想母后这些年为你做的,纵使母后对不起天下人,又何尝有对不起你?母后所作的一切,哪一件不是为你,你的皇位,若不是母后千辛万苦替你夺来,如今坐在龙椅上的就是李尧,你我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土地失了可以再夺,那样的孩子,你若是喜欢,母后为你上民间搜罗上千千万万任你挑选,可是你的母后就只有一个,你难道真要为了别人不顾母后死活?苍天有眼,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这女人八成是疯了,一会儿对李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会儿又是凶神恶煞的威胁。
李舜越是往下听越是咬牙切齿,等到这女人说到最后一句,他便冷冷哼了一声,反问道:“若是你真知道苍天有眼,当年又是为何狠下心杀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若是真的苍天有眼,且问你是如何苟活至今的?”
皇太后叫亲子一句反问问得词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愣了会儿神后便忍不住尖声笑起来。
“好啊好,好你了李舜,真是为娘养的好儿子!好啊!”皇太后如同疯了一般一面流泪一面不住的点头,原本就已经披散下来的头发如今更是凌乱,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女人已经被刺激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卷二 出嫁篇 第九十三章
“好啊好,好你个李舜,真是为娘养的好儿子!好啊!”
皇太后如同疯了一般一面流泪一面不住的点头,原本就已经披散下来的头发如今更是凌乱,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女人已经被刺激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你自小在皇宫中长大,怎么还会不明白,后宫中的尔虞我诈哪里是光看一些表象就能说得清的!柳妃与哀家争斗十数载,哀家的后位有哪一日不死受她威胁的?她表面上温柔娴静,背地里干过的勾当谁能说得清。若不是她当年害哀家痛失了第一胎,哀家又何苦与她仇视一辈子!”
“你的第一胎分明就是因为气愤我母后先你一步诞下龙子,自己怒极攻心才流掉的。疯女人,不要随便一盆脏水便往我母后身上泼!”
哮天听太后亵渎柳妃,掐上女人脖子上的手便收得更紧,都快要死了竟然还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胡说八道,由不得他一手就要掐死这个疯女人。
“呕——咳咳……”
太后叫哮天掐得一阵干呕,脸上都快要看不出人色了却能扯出一个万分难看的笑容,阴狠狠道:“你以为柳妃是什么人?难道还想要她出淤泥而不染?枉你风风雨雨中活到这样大,心智却还是这样天真!宫里头的女人,没几个心里头没点小计谋,也没几个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