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in tokyo) 作者:江南游子-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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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用极其平淡的口吻把上面这些话说出来，没有难过也没有羞愧。新城瞬间感到全身都冷透了，仿佛大雪天被人从头顶灌了一桶冰水似的。
“新城，我就是这样的男人，别对我抱任何期待。”
天籁闭著眼睛，一动不动地躺在被窝里。直到听到新城的脚步离开的声音，外面的门“砰”地一声绝望地关上。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静得仿佛冰窟。天籁睁开胀得发疼双眼，死死地咬著嘴唇，终於没有让泪水落下来。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他那麽好的人，不该被自己害了。堕落的人有自己一个就够了，他应该好好活下去。
──只可惜，再也听不到那家伙的课了。


、（6鲜币）第五章　13

新城再也没有回来。
天籁又睡了一天一夜，感觉精神好了很多，爬起来从冰箱里拿了点荞麦面煮了吃掉，然後穿上校服，到了学校，把十万元现钞拍在宗介的手上。
嘛，自己拼了命赚的钱，多少得给自己留点。
宗介他们什麽都不知道，只当是天籁回了趟老家取钱，於是高高兴兴地谢过他就去租剧场了。
演出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地准备著。新城也一直都没有出现过。或者说，天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东京。不过关於他的消息真的是一直都没有，就好像大家都商量好了合夥瞒著他似的。无论是他还在，亦或是他已经走了。
其实只要周四去他的课堂上看看就能知道答案了。天籁心里明白，但是就是像害怕什麽似的，一直都没有去。
於是日子终於到了这一天。这是天籁在日本的最後一个晚上。过了今夜，他就会坐上飞机，飞向那远在北美等待他的情人。
英华高中话剧社真的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麽热闹的场面了。不，应该说，从两年前那件事以後，英华高中就再也没有这麽热闹过。小小的剧场里挤得满满的都是人，里面的站不住，外面的进不去，推推搡搡得好多地方都打起来，负责场务的同学拦都拦不住。终於，有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於是一声令下，一群人涌上舞台搬了道具就往体育馆冲，年轻的社员们吓坏了，急急忙忙赶过去，到了之後才发现，原来那边早有人给他们摆好了舞台，热心的同学们把道具原样小心翼翼地放在舞台上，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宗介他们马上就想起了那年演《幽灵城主的女儿》时候的事，忍不住相视一笑。
“果然我们的台柱子还是台柱子啊。”
没错。要想衡量一个人在学校的影响力有多大，只要看他告别时候的那场演出有多少人捧场就知道了。虽然理事长极力打压，但是真相永远会在年轻的心灵间口耳相传。於是天籁真野的最後一场演出，真的几乎附近所有的人都来了。这里有他昔日的同学们──
“小真！加油！！小真！加油！！”
“天籁同学！我们永远支持你！！”
还有现在学校里的仰慕者──
“天籁学长！加油！”
“天籁学长我爱你！英华之宝数第一！”
还有从好远的地方赶来的他的国中同学们──
“天籁！看得到我吗？！我是高岛啊！”
“我们特意来看你咯！真野！这里这里！！”
甚至还有他兼职过的超市的店长，租过房子的房东一家──
“天籁这孩子一直都这麽拼命啊！”
“妈妈，你说我把我们从北海道带回来的巧克力送给天籁哥哥，他会喜欢吗？”
但是这一群人中，独独没有出现的人，
是新城润。
“谢谢各位的光临！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大家保持安静，手机请关掉，演出过程中请大家不要随意进出。谢谢大家的配合！”
宗介恭恭敬敬地站在舞台中央向体育场里所有的观众们弯腰致敬，体育场里顿时响起如潮的掌声，宗介微笑著鞠完躬，退到帷幕後面。
然後掌声退去，音乐响起，终於拉开了帷幕。
“真野，真野。”
舞台後面，小南推了推一动不动地站在角落里看著观众席的天籁。
“嗯？”
天籁回过头看著她。
小南咬了咬嘴唇好像想说什麽，但是最後还是什麽都没说，只说了一句：“要上场了，加油吧！”
就跑掉了。
果然被她担心了吗？
不行，这是最後一场演出了，大家都花费了那麽多苦心，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振作！
天籁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後绕过後场，准备上台。

、（8鲜币）第五章　14

宗介和一个学弟从舞台上退到幕後，观众席上马上响起如潮的掌声。宗介拍了拍天籁的肩膀，天籁坚定地点了点头，然後迈开脚步，走上舞台。
小南亲手缝制的衬衫白得如同初雪。那十六世纪的英国绅士特有的翩翩风度，和天籁自身所带的淡淡的忧郁气质结合得完美无缺。忧郁的王子慢慢地走到舞台中央，高高地向著观众席举起手来。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经典的台词一出，满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天籁真野一个人身上，剧场顿时安静得如同真空。
“究竟怎样才更高贵？是去忍受狂暴的命运无情的摧残，还是挺身去反抗那无边的烦恼，把它一扫而空？”
“去死，去睡，就结束了。如果死亡真能结束我们心灵的创伤，和肉体所承受的千百种痛苦，那真是求之不得的天大的好事！去死……去睡……去睡……”
天籁的声音宁谧而沈郁，悠扬而清晰，仿佛一只在冰湖上顾影自怜的天鹅，又像一个漫步在冬雪中的诗人，惨白的容颜上写满世间的绝望和沧桑。
“也许会做梦！唉，这就麻烦了，即使摆脱了这尘世，可在这死的睡眠里，又会做些什麽梦呢？真得好好想一想……”
缓和下来的声音带著一种如轻烟般缭绕的温度。王子伸出自己雪白的双手，纤长的睫毛颤抖著，无比哀愁地看著那几近透明的皮肤，突然下定决心似的猛地一甩。
“就是这点顾虑使人受著终身的折磨！谁甘心忍受那鞭打和嘲弄？受人压迫，受尽侮辱和轻视！忍受失恋的痛……苦……”
原本剧烈起伏的胸脯突然哽住，好像被什麽词卡住了喉咙似的，越是拼命想吐，越是吐不出来。
天籁心里著急，脸上发烫，却怎麽都发不出声音，急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滴泪静静地落在雪白的袖子上，像雪一样化开了。天籁身上猛地一抖。他不敢伸手去摸自己的脸，他知道自己的情绪投入得太多了，不得不抽出来，快点忘掉，忘了什麽……
天籁的拳头紧紧地握著，全身都不可遏止地发著抖。他的头低得看不清表情，只有坐在最前排的观众可以看到，他们的王子，他们最美的台柱子，哭得泪如雨下，伤心欲绝。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但是片刻之後，从前排开始，突然响起了零星的掌声，然後越来越热烈，一排一排向後传，像水纹一样，直到响满整个体育馆。
这是大家的温柔吧。可是为什麽在这样的温柔之下会更孤单？更想要寻求什麽绝对无法取代的东西来填满虚弱的内心？
快点……谁来救救我……把我从这里……
……带走……
“对不起，我没能把台词念完。”
好不容易撑到这一场结束，回到後台，天籁赶紧低头跟宗介认错。
“没关系，效果不是很好嘛？大家都被你震撼到了啊！这就是最好的表演！”
宗介冲天籁挤了一眼，然後赶紧准备下一场，毕竟观众是不可以久等的。
“没关系，有什麽话结束後我们再说，好吗？”
大木凌子也拍了拍天籁的肩膀，天籁点了点头，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场戏演到最後。
“啊！我死了。猛烈的毒药已经泯灭了我的精神，我无法活著听见英国传来的消息。”
“一颗高贵的心现在破碎了！晚安，亲爱的王子，愿成群的天使们用歌声抚慰你的灵魂，愿你安息！”
音乐响起，所有观众站起来为他们鼓掌喝彩。演员们从幕後出来谢了三次幕，直到天籁又把那一场落泪的场景完整演了一遍，大家才渐渐平息掌声，带著兴奋的表情四散离去。
“今天，真的是太感人了！”
小学弟抱著一大堆花束看著天籁他们，眼睛扑朔朔地就要滚下泪来。
“以後前辈们走了，话剧社又要冷清了……”
演侍女的小学妹久久地抱著大木凌子，可见是多麽的舍不得。
“放心，我们以後还是会经常回来的。你们要相信自己，一定会比我们演出更好的剧来的！”
宗介拍了拍学弟的肩膀，然後笑著看了看周围所有的人。
“各位，辛苦了！”
“谢谢前辈！”
所有人一起满怀著欢喜和留恋，向这些即将离去的前辈们深深鞠躬。
“对了，天籁跑到哪里去了？”
宗介环顾了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独独看不到天籁的影子。
“天籁学长好像一结束就跑出去了，我想他可能有什麽急事吧。”
一个学弟远远地答道。
宗介他们心里都明白了。他们彼此看了看，什麽都没有说。
戏演完了。可天籁的戏，还没完呢。

、（7鲜币）第五章　15

午夜的教室里，空无一人。
这是新城每周四下午上课的教室。只不过现在不是上课的时间，所以根本没有任何人在。衣服和妆还没有换的天籁慢慢地走在教室里，好像要了结什麽心事似的，他坐在了第一排的一个空座位上，定定地盯著漆黑一片的黑板。
这里，其实才是一切的开始。
和新城的交易，约定，以及後来的那些事情……
虽然没有来过这里，但是把这里作为一切的结束，也是可以的吧？
这样。
应该就可以了。
天籁低头趴在桌上，把脸埋在臂弯里。
“生存？还是死亡？究竟哪样更高贵？”
“是忍受命运无情的摧残，还是去反抗无边的烦恼，把它一扫而空？”
教室里突然回荡起熟悉的声音，趴在桌子上的天籁身上一颤，他抬起妆已经花掉的脸，猛地回头看去。
没错，是新城。
就算不开灯也绝不会认错！真的是新城！
新城微笑著走到天籁面前，抬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亦或是，选择第三条路？”
“第三……条路？”
天籁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就是抛弃所有的一切，重新开始一个新故事。”
新城用手指擦掉天籁脸上糊掉的妆，虽然看上去还是脏兮兮的，像个犯了错的傻孩子一样。
“哪有那麽容易？人生可不是演戏。”
天籁别开脸，不看他。
“是吗？”
“你别忘了，我可是MB。”
“我知道。”
“我跟同性的老师有不良记录。”
“我知道。”
“我懒，我不会煮饭，还很毒舌。”
“我知道。”
“而且我还有一个远在美国的情人……”
新城叹了口气，按著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然後自己坐在桌子上，捧住他的脸，低头看著他的眼睛。
“我只问你一句话：愿不愿意为了我留下来？”
新城的眸子明亮得像星星。天籁张了张口，没有马上回答。
都问到这个地步了还不肯回答啊？这小子到底有多倔？新城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看，每次你问我问题，我都马上回答；我问你，你就支支吾吾。你们这个年纪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帅啊？”
新城故意做出一副年长者的态度，双手叉腰苦恼地皱著眉。
“才不是呢！我只是不想连累你……”天籁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傻瓜！我是大人好吗？”新城忍不住伸出手揉揉他的头，“好歹比你多活了那麽多年，你都承受得了的事儿，我能承受不了吗？”
“那我能被男人上，你能吗？”
天籁突然抬起头反问，头上还顶著新城抚摸的大手。新城的脸立刻像被木板打了一板子似的，五官都拍扁在脸上，只剩下嘴角在抽搐。
“噗哈……”天籁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别笑！”
“哈哈哈……”
“不许笑！我可是很认真的！”
新城的脸马上红起来。天籁突然觉得心里的阴霾好像一下子扫空了，这才发现，原来教室里洒满了窗外的星光，真的很漂亮啊。
“我也是很认真的啊！你既然喜欢我，为什麽不早点说？你那次亲我的时候就该说了啊！”
“我……我又不是你！第一次喜欢上男人，你得让我考虑考虑吧？犹豫犹豫吧？”
“那犹豫之後呢？你不是还没说吗？”
“第二天晚上我想说啊！结果你突然弄了一个要去美国结婚的男朋友出来，你让我怎麽说啊？！”
“那後来呢？我给你留了一个月的时间啊！你一直都没有说好不好？”
“哪有？我今天不是说了吗？今天也算这一个月里的时间吧？”
“啊，说起来，你今天也没说啊！快，你要好好说清楚。”
天籁说到这里，眨巴眨巴眼睛看著新城。
“说……说什麽啊？你不是已经说了吗？”
新城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不行，我要亲耳听你说，快！”
天籁把手做成喇叭状放在耳朵边，表示等著听。
“说、说就说……哪有那麽容易说……”新城小声嘀咕了一声，然後带著一份不属於他这个年纪的青涩，眼睛瞟著桌角张了张口。
“我……我喜欢你……唔！”
天籁一把搂住新城的脖子，猛地亲了上去。新城虽然吓了一跳，但是这梦寐以求的吻啊！他慢慢闭上眼睛，搂住了心爱的人的腰。
“我也喜欢你。”
放开新城的嘴，天籁笑得像个孩子。

、（5鲜币）第五章　16

“咳咳，不过话虽然这麽说，我可没说要跟你怎样啊。”
新城突然严肃起来，这让天籁有点意外。
“怎麽了……？”
“嗯……就是那个……我是你的老师啊，作为老师是不能跟学生搞在一起的！”
天籁听了这话心里一痛，脸上马上浮现出一副受伤的表情。
“所、所以说，你要赶紧把课修完，给我按时毕业啊！”一见天籁这副表情，新城赶紧解释清楚，“我先说好，我可没什麽耐性，你要是不能按时毕业的话，我可不知道我会做出什麽事来……”
天籁一见新城这副紧张的表情，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於是两个人的笑声终於一起回荡在教室里，好像连星星也在这笑声中变成了银铃。
**　　**　　**
“说起来，我可能真的没法按时毕业啊！”
夜空下，拖得长长的影子手牵手，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诶？为什麽？”新城一脸不解。
“你看，这学期修的那门课被你退掉了啊！只能等明年再重修了……”天籁无奈地解释道。
“啊？那个啊……那个……”新城挠挠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麽？难道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