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且歌(完结版)-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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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喜好……”景如月念叨着,又伸手去捏她家这奇怪的小孩儿嫩嫩的小脸,还不忘碎碎念:“浅且歌你一点都不好捏……所以叫你吃多一点饭啊,你看你的脸还不如我一个巴掌大……”景如月正比着大小,惊奇地发现她家小孩儿黑色眼眸里弥弥地漫着浅浅的绿意,不禁又看得痴去。
绿央本是任由景如月把重量挨在她身上,这会儿却直接把她拎直了:“景如月,好好走路,把书还给且歌。”
景如月嘟喃:“可是且歌在撒娇啊。”
绿央看进且歌的眼底,看着那盈盈浅浅的绿意,心里也不禁柔软起来。
三人便这般走了一柱香的工夫,内侍宫已近在眼前。
木影国皇子一般到了两岁就可以到内侍宫领自己的内侍,此后两个内侍便主管皇子的各方面事宜。对于皇子来说,内侍便是最忠诚的亲信一般的存在。
但浅且歌一直到两岁还完全不为人知,更毋论什么内侍,直到近三年来,皇上时不时赐下些名贵东西,宫内众人才开始注意到月华殿这位七殿下的存在。
而且——
“央,让外人来月华殿,没关系么?”景如月望着内侍宫的大门有些担忧。
“嗯。我会解决。”绿央简单地答道。
景如月便放心了,她家这位教主说会解决,那就一定不会有问题了,但她仍忍不住抱怨下:“皇上真是的,好好的下旨要且歌去选内侍……我们又不是照顾不过来……”
“且歌大了,总要有自己的内侍,阿不她们不方便。”这才是绿央冒险让外人进入月华殿的原因。
“嗯,也是……”景如月想了想,也点头。三人便一起进入了内侍宫。
早已有人候着了。
内侍宫的平院内站着好几排侍童,低着头极守规矩的模样。内侍宫总管远远微躬着身走上前来,不敢抬头,聪明地向绿央怀里瘦弱的孩子行礼:“奴才见过七殿下。”心里忐忑,毕竟这位七殿下神秘却很受宠,否则皇上也不会亲自关照选内侍这样的小事了。
绿央看且歌没有说话的意愿,便道:“人都在这儿了?”
总管听到绿央的声音,不免一愣,心下觉得这宫女未免过于无礼大胆,但看七殿下毫无责怪神色,便聪明地低下头去答:“是。”
扫视一圈,景如月才问道:“怎么都这么小?”尽是两、三岁的侍童,一个个瘦伶伶地站着。
“这……因为皇子们都是两岁便来领自己的内侍,过了时候剩下的人便另安排了去处,所以……”内侍宫总管紧张地说着。实际上这内侍宫内仅有的五、六岁的内侍都是当初皇子们挑剩后留在内侍宫忙粗活的。
绿央问:“且歌?”
浅且歌看着绿央的眼睛说道:“五岁的。”
独属于孩童的声音清越柔软,内侍宫总管心神一颤,不自禁地抬头,猛然映入眼瞳的精致容貌如同一尊上等白玉雕出的玉娃娃。总管不免有些失神了。
景如月声音中有笑意:“总管?”
总管定定神,头低下去:“请七殿下挑选内侍。”
那些小侍童仍是规规矩矩地低着头,绿央扫视一圈,问:“且歌,要仔细看看么?”
浅且歌面无表情地摇头,指着平院内的小角落:“那个人。”
角落里一个五、六岁的侍童握着笤帚安静地站着。
“这样行吗?好像我们只能挑这边的……”景如月说道。
总管急急地道:“七殿下,那劣奴是在内侍宫做粗活的,您……”
“不可以?”浅且歌认真地看着总管问道。
总管眼角余光瞧着那玉娃娃面无表情的模样,哪里敢说不可以:“七殿下想要,当然可以!”
“嗯。母妃,走吧。”
一句“母妃”着实让在场几人惊吓了,只有迟钝的如妃娘娘还不知自己暴光:“且歌,那个皇上不是下旨让你选两个人?怎么就走啦?”
什么叫“那个皇上”!
内侍宫总管觉得自己听到了不得的话,低着头心里默默念“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这时,得了皇上命令却早已被七殿下忘在脑后的伯无大总管也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内侍宫——正好听到那句“那个皇上”……
章节9
恼怒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摆上面来,伯无就吓得跳开一大步,动作滑稽得很:“如妃娘娘!”
景如月见着这位大总管便好笑:“伯无大总管,你怎么也来?”
“娘娘,皇上吩咐奴才随着七殿下来挑内侍,可奴才去了月华殿才知殿下已来这边了。”伯无瞧着如妃娘娘那身粉色宫女服,眼角抽搐,神色迟疑。
那边一惊一愣的内侍宫总管才回神呢:“奴才眼拙,不知是如妃娘娘,望娘娘恕罪……”他实在是觉得混乱又惊诧,还没听说过有哪位娘娘竟穿着宫女服到这内侍宫来的……还有这伯无大总管,向来最得皇上信任,各宫娘娘都要争相巴结的,如今皇上竟派了他来,只为挑两个内侍——传言看来不假,这位七殿下虽然多年不为人知,却极受皇上恩宠啊……
如妃娘娘豪迈地一挥手:“没事,我就是来玩儿……”
伯无眼角持续抽搐,也不管这地儿是不是好玩的地儿了,只转身对着七殿下:“七殿下,您已选好人了?”
景如月抢着话:“选了一个,且歌不想选了。”
“这……七殿下没有满意的了?”伯无神色为难。
“年纪太小。”绿央说道。
伯无听到这个清凉的声音,看了绿央一眼,这个冷漠的宫女他自然是识得的。
“回去。”浅且歌这才开口。
绿央便不再多言,转身要走。景如月自然是要跟上的,只是还有些不确定:“且歌,你父皇那边好交待么?”
浅且歌简单地“嗯”了一声。
伯无瞪一眼木楞楞地站在一边的内侍宫总管,才追上去不死心地问:“七殿下,您真的不再看一下?”
浅且歌不应他,这位大总管也只能讪讪地跟着。
这才走出几步,便听见院外传来一声大吓:“石大海,你这该死的奴才!给本君出来!你瞧瞧你给本君找了个什么内侍——”
嚷嚷声蓦地停顿。由外冲进来的正是那出了名乖戾暴躁的大皇子浅且越,后头跟着几个侍卫拖着个浑身脏乱、眼角青紫的孩子,约是五、六岁的模样。
浅且越远远只看到几个宫女太监围在一块,近了才发觉一个宫女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而他也毫无意外地因为那玉娃娃精致的容貌而微微失神,骂人的话便也继续不下去了。
只得放低了声音,只是仍不掩恼怒:“石大海,你快给本君换个人,这奴才丁点事也干不好。”
伯无看着不远处那个狼狈的孩子,若有所思地皱眉,挡下内侍宫总管走上前去:“奴才见过大殿下。”
大皇子显然是惊讶极了:“大总管,你怎么也在这儿?”
“回大殿下,皇上命奴才陪同七殿下来挑两个内侍。”
浅且越闻言,不自禁地又把视线移向那尊漂亮的玉娃娃:“哦?这位便是七弟?”半大的孩子还不懂自持,一脸探究的神色显而易见。
却是无人应他。景如月与绿央都在看着那个被侍卫拖着走的孩子,景如月难得的表情严肃。
月华殿众人皆是没有分明的主仆观念,所以主子奴婢才会同坐一个桌子用膳。景如月生来不喜拘束,又喜欢一个江湖人喜欢了十几年,耳濡目染的更是多出一股宫廷人没有的气度。在这宫廷里完全不顾礼仪是不可能的,但她实在无法认同主子心里不痛快便拿奴才出气的恶劣行径……
绿央怕景如月沉不住气又惹事,便走过去拉她:“月儿。”
浅且歌敏感,自然知道母妃情绪转变,视线也移到那个浑身脏乱的侍童身上,轻轻敛眉,随后指着他跟伯无说道:“伯无,他。”
伯无听到那清越好听的声音喊自己的名字,莫名便有些兴奋了,眼睛发亮:“七殿下,您要带这个孩子回去?”
浅且歌点头,又面向母妃,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
不懂揣度他人心思的笨小孩总是喜欢这样直直地看人的眼睛,认真而稚气。
景如月看着他漂亮乖巧的小孩儿,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摇头晃脑地笑着凑近去,捏捏小孩儿的小脸,又揉揉他的软发。心底一片柔软。
伯无便扶住了那站立不稳的侍童,这才转过头道:“大殿下,既然您已用不着这劣奴了,便让奴才带回去教导着吧……奴才还要去向皇上复命,皇上想必是等急了……恕奴才先行告退……”
大皇子气急,可是那位大总管都已搬出父皇来了,他便只得睁着眼看那几人走远,心里闷着气,便一脚狠踹在石大海的小腿上……
才回到月华殿,阿了、阿不便放下手中的活来看热闹,围着两个小侍童转半天,才叫嚷嚷道:“月主子,您与小殿下去这么久就选了这么两个人?”眼光挑剔,神色不满。
两个瘦伶伶灰仆仆的小侍童相搀着怯怯地站在最中间,神色不安,动作局促。
“阿了,准备热水和药酒。”绿央不顾她们嚷叫,冷冷地吩咐。
伯无看没他什么事,便急忙忙地告退了。
景如月看他一付逃命的模样便笑:“这儿有什么牛魔鬼怪么……”
“牛魔鬼怪是没有,有一个超级无聊整人当好玩的如妃娘娘。”阿不神色不变地道。
景如月扑过去要打她,阿不脚步轻快地就移到几步远外,景如月不满怒骂:“怎么欺负人不会轻功!”
绿央声音不如她大,却显然更具威信:“景如月。”如妃娘娘便没出息地缩到角落去了。
一时间,众人乱忙,浅且歌也是一阵翻腾,好半天翻出两本破旧的书来。
帮倒忙被赶的景如月凑到他边上,一脸讪笑,她家小孩儿却不理她,径自走向门口。
“宝贝你干什么去?”景如月喊他。
浅且歌回答:“冷园。”
“又去?!你不陪母妃玩啊……”语气是极怨念的。
“不陪。”小孩儿毫不留情地拒绝,语气可真是不委婉。
景如月还想再说,一边忙着其他事的绿央却在且歌面前蹲下,看着小孩儿的黑色眼眸:“昨日才下雨,冷园都是湿泥,今日一定要去吗?”
浅且歌举举手中的两本书:“要送书。”
景如月也凑过来问:“送给老花匠?”她们都知道冷园里还有一个不知来历的老花匠,这几年一直教着且歌种东西。
且歌点头。
绿央也不再多言,拍开景如月又要捏且歌的手,问:“那回来用午膳吗?”
且歌又点头。
“那两个内侍的名字要且歌决定。”
“用以前的。”
“于礼不合。”
“我来取名字!”如妃娘娘不甘被忽视,大声道:“我早就想好了,央你们不是叫‘绿魔’吗,那我们且歌就成立一个‘青魔’‘青妖’之类的……”
喊得大声了,绿央仍不理她,只等且歌的意见。
“青风。青云。”小孩儿很快便这么决定了。
景如月听着便得意起来,狠狠抱一下她家小孩儿,借以发泄猛然击打在心尖口上的疼爱之情。
“母妃,且歌去冷园。”被搂得喘不过气的小孩儿说道。
景如月放开了且歌,笑得可亲地道:“先亲母妃一口。”是诱哄的语气。
小孩儿早已习惯偶尔无赖的母妃,非常地乖巧地亲母妃的脸颊,移开了,眼睛便大大地睁着看母妃,害得母妃又想把他狠狠揉进怀里。
终于舍得放开,浅且歌便出了月华殿。
景如月站在原地,看着她的小小孩迈着小短腿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心里头充溢着作为别人母妃的小骄傲小自豪。
忙来忙去的月华殿众人对这位母妃矫情做作的模样,完全持无视的态度,连嘲笑都懒了。
这么兀自“骄傲”了一会儿,如妃娘娘大嚷:“央,我饿!”
都是别人母妃的人了,还撒娇得如此理直气壮哟。
冷园内。
浅且歌把书交给了老花匠便想离开的,却被老花匠怀里抱着的红得晶莹的果实吸引住,黑眸直直地盯着。
老花匠小气地转过身去:“可别打我的主意,小孩儿,你想要就自己摘去。这季雨水多,那些熟了的西红柿再不摘就不甜了。”
浅且歌不在意老花匠的小气,认真问:“西红柿是什么?”
“就是我们一起种的那种蔬果,喏,那块地,红色的就是熟了的,可不能摘青的,吃了要中毒的,知道么?”
浅且歌点头,自己钻进了地里去摘西红柿。
蔬果树一般都长得不高,但仍是高出浅且歌一个头——足见这不爱吃饭又挑食的小孩儿有多矮了……
这西红柿最初是由一位西方的异士引进到京影的,甚是珍稀,多是有钱有权的人家才吃得起。而这老花匠本也不是花匠,从风腥血雨中隐退后,在一个小村庄里住下,便开始喜爱上田地里的劳作。执剑的手再拿起锄头倒也像那么回事,加上翻阅书籍,便成为了一个不负其名的农夫。这个农夫后来被他的闷徒侄一道密书昭回了宫,让他的身份又由农夫变成了花匠。
老花匠本是回宫得很不情愿,但见到那个小小嫩嫩的娃儿开始,他便安下心来。他人老眼不浊心亦明,他知道那双黑眸是有多大魔力——任何人都会被蛊惑。任何人。
也许这位老花匠是最开始看出他的闷徒侄的变化的人吧。那样不屑与世间有任何情感牵绊的人,如今竟这般在意这小小的孩儿。
叹息之余,也不忘告慰那临死仍在牵念这冷情徒侄的师兄,师兄在天之灵,大约也会觉得欣慰了罢。
远远能看到那个玉娃娃般的小孩儿站在蔬果树的枝叶间,仰着头那么认真谨慎的模样,老花匠想着过往,想着师兄与那个闷徒侄,便笑了起来。雨后的菜地里,泥土的腥味浓重扑鼻,却无端让人觉得安心,又踏实又安乐。土地之于人的意义,竟是如此强大的安慰。老花匠埋怨着自己这糟老头子竟又在感怀,兀自摇摇头,往蔬果地里喊一句:“小孩儿!西红柿要分给父皇和母妃哦!”
然后抱着一怀的西红柿摇头晃脑地走了。
浅且歌并不知道为什么西红柿也要分给那个父皇,但他对会种菜的老花匠是向来敬爱,自然要依着他的话去做。
没头没脑地抱着一怀西红柿乱走,终于还是皱着眉走到缩着身子藏在灌木丛里的暗影跟着,问:“那个父皇,在哪里?”
暗影被发现时有些惊慌,跟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