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甘露不加糖-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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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昨夜。他的凝望,不是依依的怜惜,而是忧伤的不舍;他的泪水,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心底的悲沧;他的主动,不是甜蜜的告白,而是遗憾的告别……
如此之多的暗示,自己竟然无动于衷!
家人和恋人,路儿作出了选择。这选择,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生活本来就没有奇迹。藏于心底的顾虑成真,自己最终还是输了。
心服口服。如果路儿选择的自己,他可能会更难过。因为,这样的路儿就不是自己喜欢的路儿了。
总是把至亲放在首位,这才是他。
只是尽管明明知道这一切可能会发生,但原来这一刻一旦来临,以为早就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被打击得措手不及。心底异常疼痛,沉重,苦涩。
已经一无所有了,做回自己吧……就当是,水中月,镜中花,梦一场……
梦醒了,王子和王子屈服于世俗,回到各自的世界生活。
想洗个冷水澡让自己冷静下来,发现连件睡衣都找不着。翻箱倒柜,把柜内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扯下。似乎要把伤感和刺痛发泄在这无辜的衣服上。
啃咬着的唇在滴血,强忍着的泪在眼眶中打转。
伴随着最后一件被抛下的衣服,跌坐在散落一地的衣袜上。
记不起这晚是如何度过的。他只知道,从来没有一个晚上像这夜般漫长、无尽、寒冷。离别的凄苦和无边的孤寂折磨着他,啃咬着他,吞噬着他。
天亮时,他如常上班,只是他知道上班的只有他的驱壳,远走的灵魂何时回归,他不知道。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而且变本加厉。只剩下自己的时候,只能寄情工作。他尽所能用忙碌填满不安的内心和深沉的思念。
确实,这世界没有谁,一样转动。
想起一句平淡无奇的话, I can live without you。(没有你,我依然能活得下去。)
他喃喃加了句:but just living。 (但仅仅只是活着。)
这天他加班至很晚,他甚至想要通宵。不想回家,回到那个残留着他气息的家。这会让他喘不过气,痛骨酸心,身陷囹圄。
拖着疲累不堪的驱壳回到家时,他就投降了。舍不得,舍不得这个洋溢欢声笑语的家。
拨了静的电话,待她接听时,省掉问候寒暄,影劈头就说,
“给我路儿老家的地址。”
“什么?”影的话毫无铺垫,静理解不能。
“没有就找人事部要。”
静讨厌被人命令的口吻,尤其是被情敌使唤。
“我干嘛要这样做?”
影沉默了半晌,最后无奈地挤出几个字。
“路儿回家了。”
他最初是打给索,问他要路儿地址,索没有。于是,他想起静,想起她公司有个随便能查到人事档案的不负责任的人力资源部。
“回家?回家又怎么了?很正常吧?”
影沉默。他能说什么?从何说起?
“行吧,一声不吭的浪费电话费,路儿怎么就喜欢闷骚男呢?明晚八点在XX等。”
就要个地址,静大可发个短信给自己,却非得郑重其事约自己会面。不能小看女性的直觉,想必,她已有不好的预感。
约会的地点定在某段江边,影充满回忆的地方,同时也是静单独和路儿约会时路过的地方。不得不佩服她的心思细密。
只是,景物依旧,物是人非。
江边的风很舒适,却让影的眼睛生痛。拉布拉多犬依然随着主人散步,影却不敢侧目凝望。
静把装有路儿人事档案复印本的信封递给影。她说,这两天路儿没上班,她以为只是请假。去人事部要资料时,人事经理告诉他,他辞职了。
“他向主管请辞的事,没和我提过。”静黯然伤神,和平常不服输的她不同。
“他也没向我说过。”
静没说话,和影并肩,空洞地看着江面。
影当然知道她心情复杂,自己又何尝不是?
沉默良久,她终于按捺不住,揪起影的衣领,带着哭腔控诉。
“你还闲在这干嘛?!找他啊!!”
找他?在看到那封信的那刻,第一反应就是找他。但找到以后呢?不顾一切强拉着他离开父母让他遗憾终生?让他父母孤独终老背受旁人歧视和指点?
至少,理性的自己还不至于如此不计后果。
这就是现实,赤‘裸‘裸‘的现实。被它打击得自尊扫地,体无完肤,粉身碎骨。
她控制不住情绪,潸然泪下,拳头落在影的肩头上。
“还给我!还路儿还给我!你这个死同‘性‘恋,都是你!都是你害他走上不正常的路!”
影没有反驳,任由她发泄内心的愤恨。
羡慕女生,随时可以泪腺崩溃。
最想哭的人,是我啊……
不知情的旁人,纷纷侧目。猜测这对男女朋友在闹别扭,或者男的做了对不起女的事在备受指责。
但又有谁会想到,这双男女被同一个人甩掉正在互舔伤口呢?生活,本来就如此讽刺。
死同‘性‘恋。骂得好!我不应该约他会面,不应该和他同住,不应该喜欢上他,不应该吃醋,不应该引导他向自己告白,不应该吻他抱他……
但是,假如人生能推倒重来,我依然如此选择。不曾后悔和与他相遇、相恋。尽管悲惨收场,尽管两败俱伤。
又怎么能恬不知耻地指责他自私的退缩?这不等于全盘否定他的孝悌忠信?他毫无原则的孝顺,也是自己深爱他的原因之一。
假设他背弃父母选择爱情,更悲惨的结果一定在未来处心积累地等候自己。
静渐渐平静下来。哭肿的眼睛紧闭着,不愿意看影一眼。
“我和你一起去找他。然后……告诉他父母,我是他女朋友。让他回到广州,回到你我身边。”
影没想过她竟然可以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这一刻,影怀疑自己的爱是不是比她深。
他宁愿,她只是为了成就他和路儿匆匆出场的炮灰。然而,却是如此单纯多情的女子。
欺瞒,从来不是他想要的。让路儿和他们一起陷进这场奸狡诈骗的诡计,上演这出泯灭人性的闹剧。何其残酷!
他只要,在毫无干扰的情况下,作出最值得他期许的选择就行了。
他紧抿着唇,摇摇头。尽管静没看着他,她已知道想法被否定。
“懦夫,难道你就没想过争取吗?!”
影没有反驳,任由静继续漫骂。
如斯境地,如何追悔?
作者有话要说:
、拉布拉多犬
这几天,影常常拨打那个一直显示“关机”的电话号码,直到提示音变为“空号”。
没多久,索向影打来电话。问他知不知道路儿去哪了。
他的离开,悄无声息,就连同窗好友亦并未知会。影扼要交代几句。
分手了,他回老家了。
索听出言外之意。约他出来,同行的还有小唐。
考虑到影的心情,索和小唐并没有如平日般表现得亲昵绵密。
到底自己的处境有多狼狈呢?
网上有句名言,“幸福就是,父母健在,知已两三,还有盗不走的爱人。”
至少,前两样自己还没有失去。寂寞忧郁的时候,友人默默相伴,还能奢求什么?
餐厅很安静。只听到小唐用勺子搅拌杯中果汁的声响。
影一脸平静,翻看着菜谱。翻到杨枝甘露那页,手轻轻抖了一下。
佯装镇静,合上菜谱,随便点了份小吃。
似乎谁也没有最先开口的打算。小唐不知道如何安慰影,如果同样的命运的降临在自己身上,他根本无力应对。
最后还是小唐先开腔,扯了个毫不相干的话题。
“只吃小食吗?不够吧?”
“嗯,够。”
“知道你胃口不好,还是多吃点吧。”
“胃口尝可。”无论吃什么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因为不是恋人的手艺。
空气有点凝重,索口吻轻松地提起他的往事,以缓和尴尬的气氛。
他说,大学的时候谈了一位恋人。向家人出‘柜时,家人无法接受,以死相逼。最终二人分手收场。
不能简单把恋爱的无疾已终归咎于客观因素。
无论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分手的缘由,千种百样,千差万别,千丝万缕。如果对方未有足够的决心和自己坚韧走下去,只能体恤祝福。然后,洒脱告别。
远方是同窗四年的挚友路儿,对面是恋人的好友兼自己的好友影,索的立场颇为尴尬,尽量轻描淡写。
“不要为难自己,缘份未够而已。”
得到比自己小数岁的友人安慰,影惨淡一笑。
“嗯。”
影表面没有异样。上班,上学,忙碌,营役。
生活依然继续。或麻木不仁,或行尸走肉。青春绚烂的灵魂,早已丢失。
公司得知影考上MAB,表示全力资助学费。这是意料之外的收获。突然无需动用存款,他计划有空再考虑如何支配。
他沉迷加班,非要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一碰到床就能睡着的程度。
总经理看不过眼,开始检讨影的工作量是不是严重超负荷。近日年轻白领过劳死的悲剧时有见报。于是,影的助理从一位增加至两位,又过了半年,再增加至三位。
时间空闲出来,他转战兼职。开始尝试向和管理咨询公司撰写管理方案。起初根本不计较报酬,毕竟刚就读MBA,管理的理论基础仍未牢固。
他迷恋被忙碌填满生活。无需胡思乱想、伤春悲秋。
活在充盈甜蜜回忆、欢声笑语的房子更觉悲凉。但他不舍得退掉房子另觅安身之所。说不定,某天路儿会回来。
他当然知道缈茫。不过,还是忍不住期待。
路儿的离开,改变了自己一个生活习惯。那就是他开始抱物‘裸‘睡。
裸‘睡‘是因为再也找不到自己的睡衣,干脆什么都不穿。抱物是因为他翻出路儿的睡衣,每晚抱着它睡。
假装,他一直未曾离开。
一晃已一年。度日如年的每天竟流逝得如此相安无事,如此悄无声息。
忙碌过后,被无尽的寂寥吞噬。枯竭的心田渴望被抚慰、被滋养。
神使鬼差,这晚下班后他来到一间酒吧。这间酒吧以前索带过他来。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爱走极端的影,抛开酒精过敏的顾虑,一杯紧接一杯,打算一醉方休。
一直都不清楚自己的酒量。趁今晚丈量丈量,未尝不好。
只一瞬间,可以堕落至此。影苦笑,续杯。
身旁不知道何时坐了位男生,和路儿差不多年纪,最致命的是,他有双和路儿相仿的细长眼睛。
细长的眼睛,影无法免疫。
勾起儿时朦胧的回忆,还有和路儿共度的时光。
身旁的人劝他不要再喝,轻轻搀扶着影的肩头。
就连温柔,也像极了路儿。
“不如到房间休息吧?”
影意识清醒,听懂了暗示。
寂寞之人,来这是非之地搜寻对象,有什么好谴责?
在附近的旅馆开好了房间。
酒精几乎让他迷失。脚步虚浮,踉踉跄跄跌进房间。
圈子混乱早有听闻,互解寂寞,各取所需。关上门,直奔主题。
拥抱?亲吻?多余累赘,又不是恋人……
假装,眼前人是路儿。
粗鲁扯开他胸前的钮扣,刻意在胸口处搜寻,却找不到那颗沉积回忆的坠子、厮守一生的戒子。
果然,无法假装。
闭上双眼,止住动作。思念早已渗进发肤,深入骨髓,占据灵魂。身与心,仅属于路儿。
“抱歉。”影转过身,准备拉开门把。
男生用双臂抱着影的腰,轻声问,
“我就不行吗?”他读出影的忧伤,直觉影是有故事的人。
像路儿般温柔。不过,仅仅相像而已……始终不是。
不是因为他不够好,仅仅因为他不是路儿。
辜负他的好意,践踏他的温柔,挣开他的牵扯,离开房间,带上房门。
他想起以前曾挣脱过路儿的手两次。一次是刚见面被他扯着衣角的时候,一次是术后醒来被他握着右手的时候。
生活中每个细节,轻易勾起二人共度的点滴。
对酒精过敏的体质开始报复数小时前的放肆畅饮。皮肤发痒,发痛,直接上医院就疹。
又是这家医院,影切除阑尾的医院,路儿治疗腰伤的医院。
思念,无孔不入。走到哪里都有路儿的影子。江边、超市,甚至连医院。影闭上眼睛,苦涩涌上心头。
想起刚才在旅馆的那幕,只差一线,因寂寞拥抱别的人。尽管,排解寂寞,谁也没有错。
只是,真的放不下。
可能,鬼混的日子,根本不是自己要想的。
手机响起,打断了影的思绪。来电人是索。
“在干嘛?”
即使是友人也不想被他知道自己的窘样惨状,随便搪塞。
“老样子。”
“纯种小拉布拉多求收养,有没有兴趣?”
索之前和影说过,他家的雄性拉布拉多送去别人家配‘种。那家的雌犬生了一窝小狗,小狗戒奶后送了两只给他。一只留给他爸,一只打算送给影。
“之影,这个土狗真的超可爱哟!”小唐抢过索的电话,说。
“都说这是小拉不是土狗啊……”
“你就是歧视土狗!土狗咋啦?一样萌!”
“品种不同好不好?”
影早已习惯这二人的嬉闹,尽管平常见面时他们担心甜蜜刺激自己,总会表现克制。
想起路儿说过白天要工作,狗狗在家好寂寞的话。“不行呢,影。”
影以为自己会拒绝,不过开口时却是意料之外的道谢和接受。
“谢谢,我周六过去,方便吗?”
到了周六,索和小唐亲自把小拉送上门。
这只黄色的小拉已满三个月,表情丰富、讨人喜欢。影在看到它时心都快要融化了。
有养犬经验又热心的索还带来了一袋幼犬专用狗粮、一只咬胶、一瓶狗只专用沐浴液、一个定时喂食器。
他介绍着,小拉五个月前吃狗粮,小时候很调皮让它咬咬胶磨牙,不能天天洗澡,定时喂食器是上班族必备。
该打的疫苗已打好,索把役苗本本交给影,上面还标有下次打疫苗的时间。他让影有空去办个养犬登记,并说四个月大时可以去遛狗。
小拉的出现,改变了影的生活步伐。减少加班时间,推掉兼职任务,从工作机器回归到血肉之驱。
上网搜了一大堆养犬知识,有时会和索交流养犬心得。除了工作、上课,其余时间全身心扑在它身上。
从来没尝试过如此悉心照顾一个生命。看到它无辜眼神的那刻起,就决定要对它的一生负责。
影把小房的物品放到自己房间,在小房给它做了个小窝。到了晚上,说不清是自己陪它还是它陪自己。他们互相依赖着。
心甘情愿付出时间、精力和宠溺,然后收获满满的欢乐、忠诚和爱意。
刚来到这个家时,小拉还没有名字,平常索的父亲喊它“孙子”。“儿子”(索家狗名)的儿子,当然是孙子了。
影给它起了个名字——“MENGO”(芒果),芒果这种水果与它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