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甘露不加糖-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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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影的俊貌本来就容易让人多留恋几眼。现在两位成年男子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更惹旁人侧目　。
旁人的目光，影从不曾理会。他眼里只专注着路儿，其他的影像均自动透明化处理。来去匆匆的路人，除了在背后议论几句，和他的人生又有何干？
路儿在意别人的看法，不过他没有立即注意到周遭的状况。雪糕被突然咬去一口，路儿很惊讶。停下来，疑惑地着着他问，
“影不是很讨厌吃甜食吗？”
影淡淡一笑。止住脚步，和他四目相接。
影当然知道，自己的目光总是无声又灼‘热，倾注着对他满满的温柔、理解和宠溺。
祈求流光停驻在这一刻。
倾情的凝望，这是他在公众场所表达爱意的唯一方式。那位迟钝的恋人，感受到了吗？
如果可以，真想光明磊落地牵起手，拥着他，亲下去。
转念一想，即使路儿是女生，可能也会抗拒在公开场合过分亲昵。那家伙，有时候还真是保守规矩呢。
数十秒后，路儿察觉到气氛暧昧，脸颊泛起红晕，避开影的眼神，别过头去。
就在那一刹那，他被眼前的人怔住了，全身哆嗦。空气一下子凝结了。
雪糕掉到地上，慢慢化开。就如藏于心底的秘密被迫浮于水面。
影警觉地打量着眼前驻足的人物。那人脸上写满诧异和疑惑，表情复杂。猜测年纪和路儿差不多。
“他是？”那人向影昂了昂脑袋，用潮汕话问路儿。声音带着压抑的冷静。似乎如果他不压抑着，就会冲上前揪着路儿的衣领盘问一番。
路儿不敢看着他，但又不得不面对他。他想躲起来却又无处藏身。即使手中的雪糕早已掉落，仍保持着手握物件的僵硬姿势。渐渐，才把手垂至腰间。咬着唇，一言不发。
那人并不放弃，等待着路儿的答案。
“朋友。”犹豫了好一会儿，路儿挤出话语。
“男朋友？”
路儿没敢正视他。
“不是……”
直到这里，影听得懂。毕竟这仅是基本的潮汕词汇。
影从没怀疑过路儿那颗单纯专一的真心，但在听到否定的词汇时，内心还是忍不住一阵绞痛。
同‘性‘恋只能如此悲哀？连向世人昭示自己的恋情也没有勇气。不敢，是因为得不到理解，更不用说祝福了。
影估计那人在自己咬路儿雪糕的时候便在场了。分享同一管雪糕，傻子也知道那是恋人间才有的行为。
接下来的对话，影解读不能，不过他猜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们似乎在争执，不过双方均保持克制。路儿从来就不是轻易和别人发生口角的人。
那人生气转身，路儿上前焦虑地抓着他的衣服下摆。
熟悉的动作，以前这个动作仅属于自己，无论是索、小唐还是静，都不曾拥有。影看在眼里，涌出辛酸。如果说刚才是替自己和路儿同‘性‘恋‘身份的打抱不平，现在却是萌生出赤‘裸‘的妒忌。
路儿对那人说了句话。影听懂了几个单词，“MO”（不要）“DA”（说）“YI”（妈）“BA”（爸）。串起来，意思就是“不要告诉爸妈。”
直戳影的痛处。一直以来被路儿家族的传统观念笼罩，让影对这段恋情心存不安。
刚才的妒忌在让人心焦的未来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那人最终还是挣扎掉约束，消失在人海里。路儿没有去追，仅愣在原地，似乎还没有接受刚才发生的一切。
影抽出纸巾，弯下身子清洁地上的雪糕残余。
那滩融化的水渍，就像被惊忧的爱情。即使无人收拾，也会慢慢化开，渐渐风干，默默死去。
璀璨的爱情，就如雪糕的融点般短暂至极？早知道爱情艰难，是不是应该让那颗悸动的人永久冬眠？
影把纸巾丢进就近的垃圾筒。如果可以，他想立即拥路儿入怀。他惧怕绝望的分手结局在未来招手，但他更惧怕加深对路儿的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礼物

他记不起他们是如何回到家里的。他只记得一关上门，自己再也按捺不住，狠狠把路儿抱在怀内。生怕他就这样消失不见。
由始至终，影始终没有问路儿，那人是谁。
他曾猜测过可能是前恋人，可能是路儿暗恋过的人。
妒忌都去死吧。管他是谁，不把你抢走就好……
他的愿望已经变得如此卑微——只要不被抢走。路儿身上混有运动过后的淡淡汗渍，影贪婪地呼吸着。抱得狠狠，期求能抚平恋人的颤抖。
“他是我邻居。”路儿说。
声音很轻，影的耳光却像被抽打了一下。刚才毫无缘由的妒忌，简直就如卑劣至极的鼠辈行径。
事情来得太突然，路儿还没做好恋情被曝光的准备。邻居？要是传到他父母那里，他如此单薄的肩头，如何面对？
“抱歉……”
要让影向路儿道歉的事情太多，但他没有一一说出。一句“抱歉”背后，沉重得不堪重负。
不应该在外做出出格的举动，让你被人抓住把柄；不应该引‘诱你喜欢我，推你上艰难险境。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或迟或早。例如未来，例如爱情，例如分离，无人能阻。
“要是被爸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同样的话语，和向影告白那天一模一样。
路儿说话断断续续，每个字均能敲碎影的心房。
未来要面对的事情，毫无预警提前到来。退缩了？后悔了？影又怎么狠心道貌岸然，摆出一副满口仁义道德的嘴脸，用“早警告过，你偏不信，非要走这条路”这些话语埋怨他？责备他？嘲讽他？奚落他？
别忘了，自己的恋人，仅是位有血有肉、会犹豫不安、会惶恐无助的大男孩而已！冲动的青春，单薄的肩头，能让他承受多少残酷的抉择和深重的苦难？
“别怕，有我在，共同承担。”
在困境中互相搀扶，方可继续前行。接下来的日子，很快恢复到往昔的平静。
那个邻居没有再出现过，不过偶尔会打来电话。每次路儿都会躲到露台接听。似乎那人还没向他父母告密。因为路儿还是会如常致电给他父母。
影的学习更忙碌了。边工作边学习的人，时间永远不够用。转眼到了一月，考研的日子来临。
而路儿如常上班，如常照顾二人的起居。
一切似乎没有变化，除了路儿偷看影的背影时，多了一丝悲伤和愧疚。
考研很顺利，准备充分的影，做题得心应手。艰辛的考试结束，似乎艰难过后总有甜蜜的礼物。考完不久又到春假，路儿主动提出今年到影家里度春假。
影听后非常开怀。还想着又会像去年一样各自回老家，面临相思之苦。
知道陪夫君回老家过年意味着什么吗？生是杨家的人，死是杨家的鬼。
当初的求婚，终于得到回应了。这笨蛋啊，少点耐性都不行呢……
影抛出一句话试探他跟自己回家的决心。
“但你很久没见过父母了。”
路儿点点头，
“嗯，很想念他们。不过，想和影在一起……久点……”
如此直白，叫影内心欣喜。尽管表情不多，却用行为印证他的兴奋。立即拥抱，推‘倒。
都说恋爱的人智商为零。影在几十天后才注意到“久点”的意思。
路儿说，“如果今年是闰年就好了，这样就有2月29日。”
不过其实二月是否有二十九天，影并不在意。因为即使在平年他也会收到礼物，就像去年那份修眼镜框的贴心螺丝刀。
今年会是什么呢？影很期待。送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由谁来送。
到了生日这天，路儿却要临时加班，晚上十点多才回来。
拎着一袋东西进门。半透明的保鲜袋，装着影最熟悉的食材：芒果、西柚、椰子、西米、鲜奶。
在路儿背后，环抱着他的腰，下巴枕在他肩头上，懒洋洋欣赏着他为恋人泡制甜点的忙碌景象。
他先是热一锅水，倒入清洗过的西米。轻轻搅拌约10至15分钟。熄火，隔水捞起西米，放在一旁。
影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游‘移，最后被路儿推出厨房。
这道甜点制作非常简单。西米备好后，路儿取出专用的水果砧板和水果刀，把芒果切成丁，把西柚掰成一粒粒。
椰子上盖被水果店主帮忙锯开，只需拿掉盖子就成为天然的容器。把它置在碗上，稳稳当当托举着椰壳。
向椰子汁里兑进一些纯鲜奶，最后把西米、芒果和西柚倒进椰壳里。
看着精心准备的甜点，路儿突然鼻子一酸，掉下两颗眼泪。
眼泪滑进甜点里，泛起一点涟漪，不过很快，甜点就又恢复了平静。
匆匆擦了擦眼角，把它端到影面前。小心翼翼看影品尝，生怕他敏感的舌头尝出异样。
所幸，咸淡的眼泪，早就掩埋在芒果的香甜和西柚的酸涩里。
影享受着融软的口感，边品尝边抬起眼睑，对上他的目光。勾起唇角，露出迷人的酒窝。
这招屡试不爽。路儿看得入神，清醒过来时又涨红脸颊，躲到影背后。
这反应太可爱了，影乐此不疲。
这晚的福‘利当然是重头戏。洗过澡后，路儿靠在影胸膛。
很少看到他主动。生日原来可以收获如此之多！
影没有立即抱‘他，冷静克制，期待后续。
就让我看看，你的吻技有多大进步？
路儿几乎没有犹豫，踮起脚尖，仰起脑袋，轻轻亲了亲影的唇。
蜻蜓点水的吻结束。影扬扬眉，问，
“就这样？”
诚意不够哦。
他有点尴尬，不过还是鼓起勇气再亲一次。努力模仿着影平常施予的热烈亲吻。
叠上他柔软的唇，温柔地亲吻着。影几乎被这份柔情掩没。
原来，自己也是知足之人。一个主动的吻，足以令他感谢生活的恩赐。
感到到那颗笨拙的舌头开始小心翼翼探索自己的口腔。东窜西撞，毫无章法，吻技糟糕。却为之倾倒……
路儿专注地亲吻着。影在享受亲吻的同时，欲‘求‘不满。
笨蛋，双手都不会趁热打铁狂吃我豆腐呢？
细碎绵长的吻结束，路儿把脸埋在影胸口。影凑近他耳畔，问，
“待续呢？”
“这……”路儿听后双耳绯红。
影其实很易心软。不忍心再欺负他，想立即扑‘倒他。
意料之外，路儿的手开始在影身上游‘移，这教影惊喜不已，玩心四起，热切期待接下来恋人的表现。
手指头颤抖解‘开影的睡衣‘纽‘扣，犹豫前行，笨拙抚‘摸。
影早已被碰触弄得心神不宁、血脉贲张，却不愿意表现出任何的激动。不动声色地把他牵引到床沿。
影往后跌在床垫上，双手围着路儿的腰，让他刚好摔进自己胸膛。大有拉他下水的玩味。
脑袋被撞上肉‘墙，头晕目眩。待清醒过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路儿闭上双眼，开始吻他。
他吻遍全身，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地方。缓慢细致的吻，雨点般落下，似乎要把影小心捧在手里，生怕摔碎。
每一个亲吻，每一下吐息，混有珍惜和不舍的香甜味道。
如此宠溺，影仿如置身于羽毛铺满的暮霭。
就让这个梦，不要醒来。
欲‘望‘顶‘端被‘舔‘吻的时候，几乎要被翻滚的情‘欲‘淹没。双手捧着路儿脑袋，轻扯着他的发丝。
迷恋这种征服他的感觉。
明明是毫无技巧的笨嘴拙舌，让影几近缴械。
狂风暴雨，野兽的血液汹涌澎湃。
等不及了，这种折磨的温柔无法让他沸腾。
推开他，把他压‘在身下，享受另一种征服。
一网打尽的捕获，迫不及待的没入，刻不容缓的抽‘送，贪得无厌的需‘索。
留意到路儿眼角渗出泪水，影掠过不安，止住动作。理性回归，暗暗责怪自己刚才失‘控的粗鲁和急躁。
伸出‘舌‘头，把泪珠舔‘吻干净，关切地问，
“弄痛你了？”
路儿摇摇头。他把与影交握的手送到唇间，在影的手背上烙下一吻。
另一只攀上影的发际，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深情凝视着影。
影喜欢这样的互相凝望，喜欢这样的灵‘欲‘结合。情感的堆积，爱意的融软，就如两个身体，一颗灵魂。
“影……我……”
“嗯？”
“我……喜欢你……”
直击心坎中最柔软的部分。
从没想过会在欲‘海里听到最朴实、最动人的告白。
这家伙，在这种状况下告白，真的好狡猾哦……
理性断弦，战斗力爆表，对他予取予求，绝不善罢甘休。
影不记得要了多少次，清洗过后，倦意袭来，沉沉睡去。第一次，比路儿更早入睡。
第二天，影在路儿的注视下醒来。张开双眼，碰上恋人如水的目光，如沐春风。影问，
“这么早就醒了？”
路儿没说话，点点头。影不知道，路儿整夜未眠。
执起影的手，轻轻捏着他的手掌心和手指头，细细把玩。
如果今天不是工作日，影一定会马上把路儿扑‘倒。看他一脸倦容，影心痛他。正要拿起手机替他向静请假。
“不用，我自己请就好。”路儿阻止道。
揉揉他的脑袋，“嗯”了一声。没有爱心早餐，多少有点遗憾，影开始洗濑更衣上班。
如果对他的反常投入更多关注，会否不至于堕落如斯境地？
作者有话要说：


、别离

下班后，影如常回家。家里很安静，漆黑一片。平日里未进屋已闻到米饭的甘香，今天却没有。
心想那家伙可能太累还没起床。点开灯，回房寻觅路儿。
路儿没有在房里。正要转身到小房察看，留意到床头柜搁了张便条。
心突然搁了一下。怀着不好的预感，立即抄起便条浏览。
“影，抱歉。家人知道了我们的事，妈妈为此生病了，不得不回到他们身边。除了抱歉，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能请影原谅我吗？”
“对不起，我太懦弱了。我不会做傻事，请影一定不要替我担心。请影千万不要来找我，好吗？求你。”
“昨晚说的话字字句句都是真的，请影一定要相信。再见。”
昨日仿如置身天堂，今朝犹如堕进地狱。生活给影开了个极端残酷的玩笑。
握着信纸的手抖颤不已。影几乎要把它捏碎。抡起电话拨给路儿，毫无疑问，显示关机。
从未曾如此深刻体会到失去的恐惧。悲伤、恐慌、绝望的负面情绪向他袭来。
为什么注定要分离，还要对我做出那样的告白？
生日礼物原来是分离和失恋。何其残忍。
拼命说服自己冷静，尽管困难重重，尽管举步维艰。
理性渐渐回归，他开始从责怪路儿的自私退缩，转到谴责自己的粗枝大叶。
为什么没有留意到路儿的反常呢？
回想起昨夜。他的凝望，不是依依的怜惜，而是忧伤的不舍；他的泪水，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心底的悲沧；他的主动，不是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