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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民国重生之平生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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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长官……”

“怎么,烧了一晚上,这是烧糊涂了?”陆艺华干脆在床边坐下,俯身直视赵睿。
陆艺华的眉眼生的细长,或许是前世的习惯,那双眼睛看着赵睿时时常含着笑意,但这种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只是在眼睛上薄薄地覆盖了一层,。

赵睿下意识感觉到此时的陆艺华很危险,被强迫着与他的视线相对,他心底的恐慌一点点往外溢,他不太明白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原本按部就班的生活突然间翻天覆地,他虽然心机不深,却也不会以为在发生了昨晚的那些事情后,他还能过上以前的生活。
陆艺华就这么缓缓逼近赵睿,赵睿的身体一点点往后挪,发僵的脊背紧紧顶在床头。

这个姿势太危险,赵睿本能地一手抓住陆艺华按在床上的手臂,另一只手抵住陆艺华几乎快与他贴在一起的胸膛。这样的陆艺华让他恐惧,这个人不再是他印象中那个令国人骄傲的抗战英雄。
这种类似的情景在前一天晚上刚刚发生过,那种无法抵抗的强势以及胁迫,那种深入骨髓的欲望以及悲哀,在赵睿脑海中留下了难以消除的暗色阴影。

“赵睿。”陆艺华伸出手摩挲着赵睿的脸,从眉眼到下巴,一寸一寸,没有遗漏一处地方,他看上去很平静,却让人心底发寒。在这种逼视下,赵睿僵在床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战栗,声音发颤:“……陆长官……”
陆艺华捏住赵睿的下巴向上微提,脸上露出状似温柔的笑:“竟然还不知道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说说你刚才叫了我什么?”
“陆、陆……敬安。”

此时此刻的陆艺华渐渐与赵睿昨夜里的记忆融合,仿佛一头被囚困已久的野兽,看着他的眸子内一片温柔却冰冷异常,极度惧怕之下留给赵睿的是一种疑惑,他不明白陆艺华为什么会这样。
陆艺华成名之前赵睿就已经听说过这个人,在华夏上流社会的认知里,陆敬安出身豪门年少高位;而在少年人的意识中,这位黄埔军校的优等生则是一位经历传奇而且战无不胜的年轻将军。

赵睿不过是一个涉世不深的大学毕业生,他出身不坏,却也算不上体面,他有着时下那些高端教育下产生的精英们身上所拥有的共同特点——目下无尘。他认为一个人好就会觉得那个人干什么都是在为百姓谋福,他认为那一个人不好,那么,即使那人做了好事也会被他当做别有用心。
可是,陆艺华的所作所为完全超过了他的认知,他高高兴兴地拿着调职通知以仰慕的情绪到第一师报道,希望跟着他心中的那个英雄为国出力,却没想到一腔热血还未得实现,便被泼天的冷雨浇得冰凉。

“这样多好。”听到赵睿的称呼,陆艺华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脸,随即放开赵睿站起身,临走前看了蜷缩着的赵睿,笑了一声,突然俯□子在赵睿额头上一吻而过,仿佛怕吓到他一般轻声道,“以后要叫敬安,宝贝儿,记着点儿可别再忘了。”

说完,在赵睿惊恐的视线下,陆艺华稍稍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服,又看了床上被被子包裹得极其严实的人一眼,转身往外走去。

“……敬安?”

陆艺华脚步一顿,低下头背对着赵睿无声地笑了,但他却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房间。

一路上一步未停,陆艺华回到他的书房时神情阴沉的厉害,方才那一抹笑容仿佛根本不存在,随手端起书桌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凉茶一口灌尽,陆艺华闭上深深喘了两口气。

这时候,楼道上传来的脚步声。

因为从十九岁就不常在家的缘故,当年陆家内迁移居绵城时,陆老爷子做主将陆艺华的书房挪到了二楼最内侧的拐角处,这个房间面积极大,却也是整栋房子里最偏僻的屋子,若不是特意要到书房来,坐在屋子里根本受不到外面的任何影响。
刚才陆艺华进来时虽然没关门,但传到耳边的脚步声如此清晰,一听就知道目的地是他这书房。果然,脚步声停在门口。

陆艺华此时正在气头上,想也没想,抓起手中喝完的茶碗随手便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茶碗应声碎裂,做工精致的茶碗被摔得四分五裂,破碎的瓷片散了一地。

陆艺华闭了闭眼睛,怒火稍减,他抬眼朝门口看去,只见刘晟正弯腰去捡他脚边的瓷片,麦色的皮肤与白生生的碎瓷映衬着,他的心跳豁然快了几分。发觉自己想了什么,一抹惊诧从眼底滑到,陆艺华到底还是没多想,只是稍稍有些不自在地走近了几步。

“师座还是小心点儿好,这东西虽然不锋利,却最容易割着人。”刘晟找了片硬纸将碎瓷片归到一起放到一角,然后抬头看着陆艺华,笑问道,“我看师座是有心事?从今天中午回来,您就不怎么高兴。”

陆艺华此时已经控制住情绪,闻言不置可否,身体往书桌上一靠,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今天我可是和赵家那位二公子谈成了一笔大生意,这样的事情怎么说也能让老爷子高看我一眼,我高兴还来不及,为何会不高兴?”
刘晟耸肩:“那就是您的问题了,我毕竟只是副官,而不是您心底的虫子。”
“虫子这说法太不雅了。”陆艺华一脸的嫌弃,然后看着刘晟平,颇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我说正则,怎么说你都是正正经经地上过大学的高材生,说话怎么比我还不文雅?”

“陆师座您忘了?文雅没用可是您教我的。”刘晟一脸笑意,“就像是赵少校,文雅是文雅了,却不能照自己的愿望生活了,又有什么意思,您说对不对?”
陆艺华眉毛一挑,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支钢笔在手里转了一圈,钢笔头稳稳落在陆艺华拇指腹上,视线盯着手中的钢笔,陆艺华仿似自语般低声问道:“正则,你可是听到什么留言了?”

若是他人见到这样的陆艺华,说不定就将话题带了开,即使是陆艺华的亲弟弟也不会在明知陆艺华生气的时候和他谈论让他不高兴的事情,但刘晟脸上笑容却一直未变:“外面能有什么留言?我只是觉得,您这样对赵少校,是不是过分了?”

刘晟对赵睿观感不错,陆艺华是知道这一点的。
前世里,从民国二十七年开始,赵睿跟了他整整十年,这十年里,赵睿并不得陆艺华部下的喜欢,他的性格决定了他难以适应野战部队这种类型的生活单位。但陆艺华却知道,他那些不喜欢赵睿的部下中却并不包括刘晟。
刘晟很喜欢赵睿,只要赵睿提出的要求不是很离谱,他都会在他的职权范围内尽量帮忙,前世他也曾经就此事问过刘晟,毕竟即使是当时那样宠着赵睿的他,也从来没有欣赏过赵睿的性格。

当时,刘晟只是说:“我只是喜欢他而已。师座,您有没有想过,若是当初刘氏当铺没有倒下,我也从未遇上您,那我会是什么样?”

陆艺华记得,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这个假设也根本不可能存在。但刘晟接下来的话他却记得清楚,刘晟说:“我想我应该会和赵少校很像,认认真真地念完大学,然后或许会选择去后勤部门为国效力,但更大的可能是,我会继承刘氏当铺,过上按部就班的安稳日子。但这些假设不存在,所以我成了现在的我,但赵少校跟了您那么长时间竟然还能保持着最初的性子,这一点我很喜欢。”

陆艺华沉默了半晌,一个字也没说,眼睛看着窗外,好像是在思考刘晟的话,又好像是在单纯地发呆。刘晟站在门口没有动,即使他和陆艺华这么多年的情分非常人可比,这样与陆艺华顶撞也还是第一次,他恭敬地低着头,半天才听到那人低沉到他几乎听不清的话音:“——你是说,我这么做过分了?”
“……师座。”刘晟有些猜不透陆艺华的想法,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到了口边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一句,“卑职不敢。”

陆艺华突然冷笑一声,毫无预兆地,抄起离他最近的一本书照着刘晟就砸了过去,还犹不解气道:“不敢?你刘正则有什么不敢的?!”

陆艺华原本就闷在胸中的怒气瞬间被引了出来,下手时用了全力,摔出那本书用力极大,那是一本精装版的硬皮书籍,看起来很厚分量充足,书本直接撞上刘晟的胸口,发出一声闷响,听声音就知道那一砸绝对不轻,但刘晟却硬是站在原地一步未动。

“啪”一声,书本落在地上,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将翻开的书页刮得哗哗做响。





9

9、国宝 。。。 
 
 
屋子里静的骇人,刘晟站在门口,恍惚间,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一段段色彩鲜明的画面,竟然在这个时候缓慢却清晰地涌现出来。

淞沪战役未爆发时,上海的繁荣在整个华夏都是有名的,刘家虽然算不上什么世家大族,但也是上海的大户人家,刘氏当铺经营良好,当铺老板——刘晟的父亲更是上海商人里有名的老好人。

说起来刘家当铺,也算是有一段传奇。
清末时,八国联军入侵京师,掠走了好些珍奇国宝,这些东西或流入海外或不知所踪,市场上偶尔出来一两件也都是些技工熟手们仿制的赝品。就在这种状况下,刘家祖上的一位出外求学的少年因缘巧合之下竟然一次得了好几件做工上乘的宝贝。

刘家本就是做当铺起家,一家当铺虽然规模不大,却是传承了上百年的老铺子,在金石书画鉴定方面也算小有名气,第一眼看到手里的东西,这位少年就立刻看出了这与那些仿制品的不同之处,只是因为缺少专业工具还不能确定。

那少年马上就想到这是一个机会,利用得好了能够让家族的影响力更上一层楼,利用的不好便会招来杀身甚至灭族之祸,咬了咬牙,少年最终还是决定了将那些东西带回家。
这国宝共有四件,却只有一件是完整的,其他都是做工精细的附件,正好方便少年随身携带。为了不引人注目,少年继续着求学历程,直到按照计划过了一年多,他才结束旅程重新踏上期待已久的归家之路。

回家的事情很顺利,少年的父亲在自家族宅里挖了密室,将这四件国宝存在里面。
作为一个与古董打了半辈子交到的人,他太明白这些东西的价值,如若现在便拿出去炫耀,他们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因此搭上全家人的性命!

就这么过了几十年,少年慢慢变老,一直遵守与父亲的约定独自守着这个秘密,直到临死前才将他唯一的儿子叫到面前,屏退左右后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地告诉了他,这个人就是刘晟的父亲。

刘晟的父亲直觉不可能,他十七岁便开始管事已有八年时间,从来没听说过家里竟然还有这样的东西,乍闻之下,他甚至觉得他父亲是不是记错了,但尚存的理智告诉他,父亲说的是真的。
刘晟的父亲心里一股子寒气直往外冒,与旁人不同,没有谁比做他们这一行的还要明白这些东西的耀眼和尊贵了,但太过耀眼与尊贵的东西往往都经过了太多人的争夺,故而有着很重的戾气,若是拥有之人福缘不够深厚的话是万万抵不住的。
自古以来,因为贪心落得家破人亡的例子实在已经太多了。

刘父不敢再往下想,却不能不接下父亲临终时交托下来的遗命。
十日后,原来那少年终于还是去世了,刘父伤心之余开始办理丧事,却是一次都没有去过父亲说过的那间密室,密室深埋地下,在刘家书房的下面,整整埋了有六丈之深。为了不漏痕迹,刘父觉得这个秘密还是随着他到地下去吧,以后谁都不要再想了。

但是,天不从人愿。

刘晟十三岁生日宴时,刘家外面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个少年,比刘晟大上两三岁的样子,长得很不错,若非身上的衣服太过寒酸,刘晟的父亲几乎要认为这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少年就那么站在刘家大门外,也不顾门外往来的宾客,孤零零地站在门口一侧的大树下面,一动也不动,出门送同学和朋友离开的时候,看到少年的刘晟生出了好奇,就走过去问了两句,方才知道那少年名叫方笙,是浙江来的穷学生。
刘晟并未在意,聊了两句见少年没有其他事也就离开了。

随后一天,刘晟却又在自己家中见到了那个方笙。

“晟儿,这是你方笙大哥,年纪要比你大一岁,以后就要住咱们家了,等会儿你领他出去逛逛熟悉熟悉环境,可怜他一个人竟然从浙江跑到这里,当年方兄也是个人物,竟然会……哎!”

后来刘晟才知道这个方笙是他父亲年轻时好友的儿子,那好友原籍在浙江,当年曾只身来到上海创下了一份家业,鉴于上海水太深,他一个外地人实在不好发展的缘故,才带上所有身家返回了故里浙江,却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他父亲那位耿直的好友竟然因为谋人钱财害了自己性命不说,也让唯一的儿子失去了庇护。

刘晟当时年纪还小,听到这些直觉跟听戏本儿似的,除了对方笙的同情外,心底也没觉得这有多么真实。这些事情离年少的他还太远,再说原本就是方笙父亲不对,所以,除去同情外,他实在无法对这个新来的“大哥”表现得多么何亲近。
而且,方笙也不似刘晟的那些朋友,他们两个的名字虽然谐音,但性格却完全不一样,刘晟心思细腻温和有礼,方笙却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若非旁人开口相询,他甚至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

方笙很快适应了刘晟家的生活,时间匆匆而过,刘晟和方笙逐渐长大。
随着时间推移,方笙的性格有了些许变化,话慢慢多了起来,偶尔还能和刘晟开上几句玩笑,而刘晟也渐渐明白了方笙当初的处境,对他开始照顾起来,虽然不能说他真心将方笙当做了大哥,但也把他当做了朋友,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朋友圈子。

那是一个下雨天,刘晟和方笙两个人下了学,方笙提议说:今年春天好不容易下场雨正赶上刘晟生日前夕,不如出去转转。
刘晟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这个时候,刚刚过了二十岁的刘晟虽然已经不是纯情到见了女人就脸红的小男生了,但他也没想到方笙竟然会将他带到这里,这里是上海有名的夜总会,而且看方笙和那些服务员的架势,刘晟就明白这已经不是方笙第一次来了。

方笙拉着刘晟找了个僻静点儿的角落刚坐下,就有服务生来问两人需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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