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清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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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珠不敢直视帝王的脸色,只是埋头道,“回皇上的话,是的。”
康熙起身看了眼屋外的景致,“他可真跪到午时?”
魏珠答道,“回皇上,听无逸斋伺候的太监说,七阿哥一直跪到太子与几位阿哥用午膳,太子怜七阿哥年幼,所以在午时的时候便让七阿哥与其他几位阿哥一道用午膳了。”
康熙点了点头,“嗯,太子这么做很好。”
魏珠沉默不语,他也知道皇上这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屋子里一片寂静,良久后,康熙复又问道,“今日四阿哥用了膳食吗?”
“回皇上,四阿哥今日用了。”
康熙听完魏珠的话,眯眼看着窗外,不再说话。又是一阵沉默后,他才摆摆手道,“你退下吧。”
“奴才告退。”魏珠退出门,安静的候在门外。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儿的太阳还真是耀眼。
戏
下午的骑射课并没有因为天气炎热而取消。站在烈日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胤祐一边练着如何拉弓,一边偷偷看了眼骑在马背上的几位兄长,收回视线继续吃力的拉着弓。
现在的胤祐并不能把弓拉得全满,但是看起来也能像个样子了,好在他并不是被看重的皇子,所以教骑射的师傅对他并不太苛刻。只是他自己却不敢有半分偷懒的心思,因为他是一个阿哥,是大清的皇子,而且还是大清康熙的儿子。
不到两柱香的时间,胤祐的眼睛里已经滴进汗水,让他觉得难受,眯了眯眼睛,从哈哈珠子手里接过一支箭,瞄准最近的一个靶子,拉弓瞄准松手,正中红心,很好。
胤祐放下弓,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皱着眉想,没准这个地方已经淤青了,任哪个细皮嫩肉的八岁小孩用标准的跪姿跪了近两个时辰,膝盖也受不了。普通人家的小孩罚跪还敢偶尔偷懒,他跪着是动也不敢动。
此时也记不得什么健康小常识了,胤祐从一边小太监手里接过一杯半温的茶水,几口喝了下去,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一点。
在无逸斋待了近两年的时间,他已经能自如的上马下马还有骑在马背上奔跑,虽然比不上大阿哥太子四阿哥这些人的风度翩翩,但是也不算难看。
他偏头看了眼八阿哥,对方一张白皙的脸带着暴晒后的红润,眼神却是带着十足的认真,然后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飞出去,直插在红心上。
收回视线,胤祐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弓箭递回身后的哈哈珠子手上,对一遍的太监道,“去把爷的马牵来。”
他这匹马是七岁生辰时康熙赐给他的,只是当时还只是一匹小马驹。这匹马并不是什么难得的品种,康熙赐给他,也有一种哄小孩子意思的在里面,胤祐倒也不在意,对于他来说,有一匹能跑能跳,性子不顽劣的马就已经足够。
待马牵来后,胤祐翻身上了马,腿一夹马腹,马儿便跑了起来,马儿的跑动总算是给他带了了一丝凉意,只是太阳晒在头上仍旧有些炙痛。
“小七的骑术越来越好了,”太子见胤祐进了马场,勒住马缰降下速度,与胤祐并肩而行,“要不要与二哥比一比。”
“别别,”胤祐看了眼太子身下的黑色高头大马,一看就是一匹良驹,他哀怨着脸道,“和太子哥哥比,七弟不用说也输定了,要是比谁跑得慢,弟弟定能赢太子哥哥。”
太子笑了笑,转开话题道,“小七,你日后万不能像今天上午那样做,皇阿玛我们做儿子的都寄予厚望,你怎么能在上学时做别的?”
胤祐闻言,忙告罪道,“太子哥哥,弟弟知错了,弟弟就想着四哥不在,然后就偷了个懒,所以就……”
太子笑了笑,面上也不见责备之意,只是道,“你以后别这样做了。”看来这个七弟平日勤奋也是碍着四弟的原因,这样的兄弟实在不堪大用,只是好在不是个碍事的东西,也不算太美脑子,日后也不必花太多心思控制,想到此,太子面上对胤祐微微一笑,“你慢慢学着,二哥先走一步。”
“是,”胤祐在马背上微微拱手,看着太子潇洒的离开,又慢悠悠的在马场里跑起来。
下学后,胤祐领着哈哈珠子还有福多回自己的住处,只是走路的样子比往日瘸得厉害。走到半路,他便打发哈哈珠子离开,他身后的福多犹豫半晌后开口道,“爷,四阿哥的人下午来消息来说,希望您下学后去四阿哥的住处。”
胤祐闻言顿下脚步,“四哥他今日用膳了么?”
福多低眉答道,“用了。”
“这就好,”胤祐继续往南三所的方向走,走了几步才压低声音道,“你派人去说,就说……爷今日太累,就不过去了,顺便带几句爷的话去,叫四阿哥要好好保重身体,一定要按时用膳。”
福多讶异的抬眉,但是只看到自家主子略显瘦弱的背影,他埋下头,不敢再多问,“是。”
胤禛房间里的桌上各式糕点,可是他等来的却不是胤祐,而是一个小太监。
“你家主子呢?”胤禛看着跪在地上给他请安的小太监,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回四阿哥的话,主子说今儿太晚了,就不过来了。并叫奴才转话希望四阿哥您好好休息,记得要按时用膳,把身体保重好。”小太监想到自家主子一瘸一拐回来的样子,不禁抖了抖,料想主子是在无逸斋受了罪,只是一个做奴才的,哪敢说这些。
胤禛冷冷的看了眼头也不敢抬的奴才,“天儿太晚了……你家主子是这么说的?”
太监身体微微发抖,“回四阿哥的话,是的。”
“下去吧,”胤禛挥退小太监,看着桌上一盘盘精致的糕点,面沉如水,半晌后,他恢复平日的表情,对门外道,“小路子。”
“奴才在,”小路子进门看了眼桌上那些糕点,忙跪在胤禛面前,“主子。“
“今日无逸斋有什么事情发生?”到了夏日,天儿黑得晚,胤祐竟然会用天色不早这种话来搪塞他,真是个好借口。
小路子犹豫了一下,察觉到自家主子不快,才开口道,“今天上午七阿哥因为上课不用心,被皇上发现,所以被罚了。”
“小七被罚了?”胤禛心头的怒意消了不少,“怎么回事?”
“据说是因为在汤大人讲学时画小人儿,”小路子想了想,又道,“七阿哥被罚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直到午时才起来,下午又与其他皇子练骑射,七阿哥本就有脚疾,所以……听下面的人说,七阿哥一路上走路的姿势就很不对,刚刚传来消息说,七阿哥脸色很难看,似乎……似乎……快要晕倒了。”
胤禛闻言站起身,“混账,这些事情你怎么不告诉爷?!”
小路人吓得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才道,“奴才见七阿哥的本意是想瞒着主子您,加之下午主子您又在休息,七阿哥看起来又没有什么大事,所以奴才一时糊涂,便没有告诉主子这事儿,请主子恕罪,奴才知罪。”
胤禛想起上午那三张可爱的小人图,手已经紧握成拳,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去南三所去看胤祐,这样一来便有对皇阿玛惩罚小七不满之嫌,这只会给自己与小七带来麻烦。他深吸一口气后,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后才压下心头冲动,“把爷屋里活血化瘀的药膏给小七送去,你叫给人去南三所外候着,若是小七有什么事,马上回来禀报。”
“是,”小路子见主子并未惩罚自己的意思,心里松口气,起身退了出去,出门后又暗暗叹口气。
当芸珠用滚烫的帕子盖在胤祐一片乌青的膝盖上时,他疼得倒抽一口气,但他心里明白,这淤血不揉开,明天下午的骑射自己恐怕没法去了,到时不知道又会在康熙的耳中传成什么样子。骄纵还是不上进?
芸珠见自家主子疼得皱起了一张脸,很是心疼,一边用扇子替胤祐扇着热气,一边换下帕子,“主子,您且忍忍,很快就好。”
正当一屋子奴才都忙上忙下的时候,小路子拿着几瓶药在门外求见,胤祐放下裤管,让小路子进了屋子。
小路子看了眼坐在软榻上的胤祐,又看了眼旁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冒着热气的铜盆,请安后道,“七阿哥,这是我们主子最近刚得的几种药,主子叫你备着,日后练骑射时有点小伤小痛也好应付着。”
“有劳四哥了,”胤祐稳稳坐在软榻上,赏了些东西给小路子,便让他退了下去。
小路子出了南三所,有些无奈的想,这七阿哥真当这后宫里的人没有眼睛,靠这么些动作就能瞒着自家主子?
难怪宫里其他几位阿哥都没有谁有动他的心思,一个在后宫毫无势力连最基本人脉都没有的阿哥,谁会对他多加关注。这一点,倒是八阿哥比七阿哥强太多,只是八阿哥的风头太劲,也不知道等这些阿哥可以领差事后会成什么样子。
压下心头胡思乱想,小路子用衣袖擦了擦额际的汗,忙往回走,见到胤禛后,把自己见到的事情半分不落的讲述给自家主子听,包括胤祐见到他后掩饰的举动。
小路子退下后,胤禛从怀里摸出那三张画,想到佟佳氏,想到德嫔,又想到胤祐,手指轻按到拿着鸡腿的胖小孩头上,眼中带着一抹光亮。
手拿起一块桂花冰糖糕,咬了一口,并不是特别好吃的味道,甚至有些甜腻,真不知道七弟怎么会喜欢这种糕点。明日还是叫小厨房做些给他送去,真不知这些玩意有什么好吃。
不知不觉间,这碟略显甜腻的糕点被胤禛吃去了大半。
半夜,胤祐因为腿疼从半夜惊醒过来,原本有疾的左脚如同钻心般的疼,他咬住牙,从床上坐起身,在黑暗中坐了良久,才在黑暗里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
“穿越你妹!”
夕阳
第二天胤禛按时到了无逸斋,七阿哥胤祐还没有到,他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太子上前很是关切的询问了几句,他一一应了。随即三阿哥也上前来询问了几句,面上尽是关心。
胤禛面带一丝感激谢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却落在身边的空座位上,眼神沉静如水,旁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八弟给太子,给各位哥哥请安,”八阿哥胤禩与五阿哥前后脚到了,八阿哥请安后,又上前走到胤禛旁边,“请四哥多多保重身体。”
胤禛看着眼前面带关切之意的七岁多小孩,起身回礼道,“多谢八弟关心。”这个八弟出生不高,近来心思倒是不小。
两人互相客套着,才听到七阿哥胤祐向各位请安的声音。
胤禛看着胤祐己这边走来,虽说走路的姿势与往前无异,但是仍旧能看出几分不对劲,他站起身略略扶了胤祐一把,“七弟,今日可是比往日迟了。”
胤祐闻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微变红,“昨儿睡晚了,今日起得晚些,各位哥哥见谅。”
太子取笑两句,胤祐到自己书案前坐了,弯膝之时,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是眨眼间的事情,随即就拿起书看了起来,与往常并无半分异色。坐在一边的胤禛看了,拿着书的手微微用上了些力。
上午几位皇子念书时,康熙又来抽检皇子们功课来了。这次胤祐没有画小人,而是在乖乖的念书,康熙进去时也没有让人通传,见满屋子的皇子都认认真真的样子,神色不变的坐到上首,抽查了几位皇子的功课后,脸上才露出满意之色。
胤祐表现得中规中矩,康熙没有夸他也没有批评,相比于太子,三阿哥还有八阿哥却是逊色不少。
康熙又勉励了几句,顺带又夸了太子几句,才带着天子不可侵犯的威严走出无逸斋。
胤祐微微松了一口气,手心带上薄薄一层汗意,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因为惊吓,只是面上除了孩子对父亲的儒慕之情,再也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他搁下手中的毛笔,看着眼前工工整整的毛笔字,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中午用完膳食,胤祐刚刚走出门,便听到身后传来三阿哥微带不满的声音,“八弟还真是厉害,做哥哥的可不敢跟你比。”
胤祐忍不住回过头去,见到三阿哥正一脸嘲讽的看着八阿哥胤禩,而八阿哥站在一边,面色惨白,却不敢反驳三阿哥胤祉的话。想到今日皇阿玛抽查功课,八阿哥抢了三阿哥的风头,也难怪三阿哥给他难堪。
看着八阿哥略显单薄的身影,胤祐不由得在心底叹气,八阿哥虽说是个一个出彩的人物,只是现在的他毕竟才七岁多,只想着怎么引皇阿玛注意,却忘记了他的身份还需要韬光养晦。
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外走,这样也好,吃一堑长一智。现在还小,犯错不会影响到大局,若是以后犯这样的错误,只会带来灭顶之灾。
可惜八阿哥输得最惨的原因就是忍不住,他忍了那么多年,却在一废太子因争夺储位被夺贝勒位,害得其母也被骂,实在是功亏一篑。
辛者库贱者,这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无疑于字字诛心。胤祐甚至觉得,这明明是康熙自己犯的错,却把这个污点记在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身上。
无论是再成功的帝王,终究有帝王皆会有的缺点,那便是不认为自己有错。就如同古时候记载历史的男人,总喜欢用“红颜祸水”来解释一个国家亡国的重要原因,例如苏妲己,西施,杨贵妃,陈圆圆,仿佛就是因为那一个貌美的女人存在,男人才会犯糊涂,才会犯错误,才会亡国。
对于同是男人的胤祐来说,却觉得这种说法实在好笑,若是一个女人决定了国家的兴亡与衰败,还要男人做什么?
下午依旧是艳阳高照,因为膝盖的原因,胤祐并不太想去骑马,拿了弓箭在练臂力,而受了三阿哥责备的八阿哥自然不会与那几位兄长在一起,所以也与胤祐在一块儿练弓箭。
连射十支,中了七个红心,成绩还算不错,胤祐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太阳烤熟了,把滚烫的弓箭递给身后的哈哈珠子,一边自言自语道,“这箭头真够闪眼睛的。”
哈哈珠子闻言,陪着笑回答,“七阿哥,这箭头不够亮,怎么能杀敌?”
“那倒是,”胤祐喝了一口水后道,“这抢眼的东西就是扎人些。”说完,偏头看向正放下弓箭的八阿哥道,“你说是不是,八弟?”
八阿哥胤禩微微一怔,因为平日胤祐与他之间并不热络,突然问起这种话,他有些反应不及,但是很快便笑道,“七哥言之有理。”
胤祐笑了笑,看了眼身边的几个骑射谙达,又喝了好几口水才状似叹息道,“嗯,八弟的看法果然和我一样。”
旁边的谙达与伺候的人对于两位小阿哥这样明显客套的谈话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尽责的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