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凡契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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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卫超跟她接头过一回,转眼半年过去了。
店员殷勤招待,显然已经把他们当作初为人父人母的小夫妻,搞得卫超有几分窘迫,不过他并不想为难孕妇,所以只得耐心地全程陪同。
当他发现店员看他的眼神开始有些异样时,才瞥见蒋珊珊左侧用浏海遮住的两处瘀青。
卫超接过购物袋,将她强行带到柜台後面,拨开她的头发查看,她微一推拒便往後躲闪,刚才强装的快乐已经隐去。
「我没事。」
「那混蛋又打你!」
她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我不想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这种牺牲精神令卫超感到不解:「不值得的,你从不依赖他。」
「如果离开他,我怎麽卖情报给你?」她苦涩地自嘲了一下,「我已经不爱他了,但我不想孩子没有爸爸。」
「如果以後孩子学他爸,你後悔都来不及。」
「这真不像你会说的话。」
「我以前不说,是以为这个人还有救。」卫超抢过她的手袋翻了翻。
「喂,你干嘛!」
「你戒菸了。」卫超淡淡地笑了笑,把手袋递还给她,「很好。有的事,做起来并没有想像的那麽难。」
「卫sir,你改行布道啦?」认识卫超的人很多沿用老称谓,改不过来,蒋珊珊恢复侠女本色後立即表明立场,「我蒋珊珊发誓,将来就是再穷再落魄,也不会让自己的儿子跟他混蛋爹一样入黑社会,我要让他读大学,你看著好了。」
「最好学医,要嘛做律师。」
「我只希望他得一份政府公差,朝九晚五。」
谁能想到昔日龙城赌场的大姐大对子女的期望竟是如此平凡。
蒋珊珊拾起地下的购物袋重新出发,又要拖他去挑玩具,卫超有些抗拒:「刚出生的孩子哪里会懂得玩玩具!」
「你怎麽知道他不会玩?也许他不玩,只是不想玩而已。人在这个世界一旦待得久了,就开始有玩的欲望了。」
其实像蒋珊珊这样的女人,也并不是没有内涵和头脑的,她们只是命运多舛。
一走进玩具城,卫超的掌心便多了一张纸条,她贴近他说道:「大麻哥最近一个礼拜会在尖沙咀这几家赌场出没,但不清楚是哪一家在协助郝氏集团洗黑钱。
「大麻是上周才从马来西亚避风头回来,上次差点被通辑,在找到垫背的之前,被迫在境外待足三个月。我看阿锋他们现在常出入一家叫『约拿』的贵族俱乐部,那正是郝氏旗下的产业。」
卫超放低声音:「郝氏部分高层人员跟广州的地下钱庄也有勾结,现在廉政公署和内地公安都在查他们。」
「看风声紧了,又回来走内陆,肯定是被逼急了。」蒋珊珊另外透露一条线索,「我只知道最近大麻会同郝氏的联络人在俱乐部接头。」
「早该把这些人端掉了。」
「我始终记著我的那三根手指是怎麽没的。大麻欠我的,我一定要让他还。」她并没有义愤填膺,反而有些妩媚地朝卫超笑了笑,「卫sir,你不干警察又不是卧底,干嘛还要冒险给政府出力?」
他苦笑:「协助维护社会安定罗。」
「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不过你知道,我一向信不过警察。」边说边伸起那只戴著白手套的右手摸了摸卫超的左颊,「听说成天看著漂亮的人,胎儿也会漂亮,我应该天天见你才好。」
这下是真的窘了,卫超最受不了别人说他漂亮英俊,这会让他产生不美好的联想,并迅速将自己与电视里头那些西装笔挺的油面小生对上号。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小叠钞票塞进蒋珊珊的手袋里:「还是多想想怎麽把孩子养好吧,别跟阿锋去赌场了,那儿不适合胎教。」
蒋珊珊呵呵一笑,拎起大包小包大咧咧地往前走了,连一句再见也没有讲,但是卫超知道,她什麽都明白。
大麻接手尖沙咀的地头才一年,事倒是惹了不少,把兴和堂搞成众矢之的,警方天天派人盯著,唯恐他们作乱。
三个月前因为参与联合走私案,大麻差点被逮到,後来有人顶罪才让他逃过一劫,眼看苗头不对,躲到马来去了,後来听说又去了韩国,最近才潜回香港。
其他社团不想蹚浑水,不但不会帮他,九龙城的申庆义、旺角的和隆堂还专门来砸大麻的场子,想要吞并他的地盘。
大麻自己不争气,没有了长老撑腰,势单力薄,大家不买他的帐,不过安分几日,就又重操旧业帮人洗黑钱,现在成了警方的大目标。
卫超不乏像蒋珊珊这样的线人,不过很多不及她俐落高效,她的丈夫阿锋现在还是大麻手下的大将,她会反过来帮卫超,也涉及一段恩怨。
蒋珊珊曾在大麻的赌场帮他敛财,後来出老千不慎,被一位流氓大亨识破,硬要砍她的手指,大麻手头正好有批货要出手,为了怕得罪这位金主,他当场让人剁了蒋珊珊三根手指,并毒打了她一顿,而她的丈夫竟然也没有替她讲半句话,从此,她的心就冷了。
很奇怪,世道的炎凉看得多了,竟仍未削去胸腔埋藏的正义,卫超自己都觉得吃惊。也许有一天,火线超也会想著下火线,过回与世无争的生活。
等卫超如约赶回事务所,嘉敏松了口气,她可不想事务所又丢了一单可以吃半个月的生意。
新客户杨小姐在原地恭候大驾,嘉敏身先士卒,不住地对著老板挤眉弄眼明示暗示,但对方却作视而不见状与她擦肩而过,最後还脸不红气不喘一派从容淡定地上前与女士握手。
嘉敏只在这种时候对气度非凡的卫超特别崇敬,感觉他有某个常人没有的功能项,就是能迅速一笑泯恩仇,只要与对方目光一交会,对手的气焰立即灭掉大半,转而还对他生成些微妙的好感。
无论什麽危急场合,他都能不卑不亢大方来往,彷佛每个地盘都被他圈定,彷佛天塌下来都会由他替你扛著,所谓「男人的担当」大概就是指卫超具备的这类英雄气魄。
不过嘉敏无法否认一个事实──卫超的长相和身材是助他轻易获得女性宽容青睐的首要因素。
杨婉蓉小姐身穿香奈儿,手提LV限量版小手袋,嘉敏是行家,一眼就看出是大主顾,殷勤地奉茶打圆场,然後自觉退出去守门、接电话,自认为员工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鞠躬尽瘁。
女客一向由卫超接见,他们这一行也注重「异性相吸法则」。
这时,卫超心底也有些诧异,眼前这位明显是名门淑女,容貌端庄秀丽不说,身形也是极优美苗条,从头到脚都精心修饰,除了略有些局促的神情泄露她经验欠佳外,整体表现都极其稳重。
就连卫超这种粗线条的人也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而且意外地年轻。
开业到现在,很少有这种类型的客户出现,所以他不禁多留意了些。
室内仍旧闷热,有细密的汗珠从她的鼻尖沁出来,将她点缀得更加娇柔,卫超将桌上的纸巾递给她,她摇了摇头,从包里掏出一块绢丝手帕。
比这还矜贵的女人卫超也不是没有领教过,所以并不计较,直接开腔切入主题:「杨小姐,有什麽要求你尽管提,我们能办到的,自然会妥善安排。」
她的眼光闪烁了一下,呈现不一般的坚定,显示出几分气势来:「我想你们帮我跟踪这个人。」
老实说,对不拖泥带水的委托人,卫超是很欢迎的。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卫超从她手中接过一个中型的纸袋,俐落地取出里面的资料,看了几眼照片和基础档案。
「这个人可能会成为我的未婚夫,最快下半年就会跟他订婚。之前,我们只见过几次面,我一直在澳洲念书,而他,在香港,有很成功的事业,可事实上,我们却对他一无所知。」
卫超可以感觉到杨婉蓉是个条理清楚、头脑冷静的女人,这番简明扼要的陈述已经说明问题,但真相并不妨碍卫超的坦率。
「恕我直言,家族联姻在文明社会早该被废止。」
「这个社会并不文明。」回答得很犀利。
当然,没有正常自由的男女会由家族替自己安排婚姻大事,整个事件到头来,也没有一个有资格自诩为「受害者」。
「杨小姐是想我们帮你调查顾先生的哪方面隐私?」
她低下头沉思片刻,似乎要说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一分钟後才开口道:「我想知道他的交际圈,或是他是否有情人,平时有什麽特殊癖好……我只是想了解这个人,还原他的真实面即可,我不想未来跟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走进教堂。」
即使是联姻,也不是全不在乎自己的地位和价值,当一个人用终生幸福作赌注去换得家族利益,精神倾向总会变得有点自私和极端。
「什麽时候要结果?」
「不急,两周後给我一份详尽的说明。」
「需要提供影音资料吗?」
「有区别吗?」
「有,收费不同。」卫超并不是故作幽默,而是实话实说。
她轻轻一笑:「如果能办到,当然。」
「杨小姐,首先我要申明一点,事务所人员有限,所以我们无法实现二十四小时全程跟踪,只能挑选时段进行收集。」
「我不在乎过程,我只要真实的结果。」她取出支票簿填写了一个数字,「许小姐已经跟我说过收费标准,这是预付款。」
「谢谢。」卫超接过看了一眼立即说,「杨小姐,你给多了。」
「任何事,只要你情我愿就无所谓。」她站起来,朝卫超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许嘉敏小姐一见大客户走人,马上冲进来刺探军情,一看桌上那张支票拍案叫绝:「老板,想不到你也会看人报价啊,有长进。」
卫超没解释什麽,只是盯著手头的档案若有所思。
嘉敏凑过脑袋来看:「什麽案子?」
「调查男方。」
拜长期默契培育,现在无须多说双方都能猜出大概。
「这麽老套?!我还以为这回有新鲜的活干了。这回又是什麽?外遇还是财产纠纷?」兴致不高,例行公事般问一声。
「家族联姻,想要知道对方的生活细节。」
「哇,这个题材倒刺激!简直是中文台八点档嘛。」嘉敏不经意地看了眼委托人提供的照片,忽觉眼前一亮,精神为之一振,最後乾脆直接抓起卫超拿著相片的右手,「老大,这单让我来跟!」
嘉敏自告奋勇跃跃欲试的样子在卫超眼中却是极反常的表现,他不禁低头重扫了两眼照片,并没有发现对方有三头六臂,困惑更深。
每当卫超用这类堪称「纯真」的眼神注视自己的时候,嘉敏就觉得面红耳热,只好点破了说:「这个男人可以打九十八分。」
「什麽?」
「我说照片上的男人外型加著装可以打九十八分,那扣的两分是因为他笑得很有距离感。」
嘉敏指给卫超看,「现在全香港,还有几个男人懂得装扮,全是一式一样的西装革履,看著厌烦。瞧瞧这个帅哥,样貌身材衣著搭配简直无懈可击,如果单从外表看,杨小姐跟他倒真算是一对金童玉女,联姻能撞上俊男靓女的机率可不高。不过通常假象美丽,真相伤人,一入豪门深似海。」
卫超每次听嘉敏发感慨都会觉得头皮发麻,特别是最後几句总结,老是不著边际天马行空。
「你先去跟两个下午和晚上,需要车的话,就打电话给落仔他们,中途遇到问题再找我。」
在卫超眼里,这只是一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业务,所以不再额外关注,嘉敏一人便能够搞定。
「得令!落仔前两天还问最近怎麽不出勤了,他倒是比我们还心急。」落仔是小型货车司机,常常做後盾掩护和接送,赚取外快。
刚拿著资料出去研究,两分钟後又折回来提醒:「张律师那儿,我帮你约了明天下午一点。」
卫超坐下来想了一会儿,还是拿起听筒接通电话:「一有倒楣事就打爆我行动电话,不是为了找我叙旧吧?」
「阿超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又在追查福昆的下落?」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无奈且急躁,「这件事过去这麽久,你还咬著不放!叫我怎麽说你好!我让你收手,你不听。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固执,现在整个新安盛的人都以为有警察要暗中掀他们老大的底!」
卫超的表情瞬间凝重,口气是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针锋相对:「呵,怕他们查内鬼?看来上头还是很擅长怂恿警校小鬼去搏命争前程嘛。」
对面重重叹了口气。
「阿超,你是我一手培养的,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执拗起来,谁都强不过。你对旧事耿耿於怀我不怪你,但时势逼人,你胆子太大,我实在不放心。
「我比你更想抓福昆,可你也知道,最近几大社团内部在改革,五大元老都在替福昆撑腰,准备年底推他做话事人,人家现在是合法公民,明的谁敢动他?你动作这麽大,被上面知道,我很难做的!」
「我只是做我的分内事,要是出事,你不必保我。我没什麽拖累,要是破坏警界条律,你可以随时来拘捕我,但我卫超不会为利益出卖自己的良心。」
「你当年要离开警队,我成全你!你不顾危险做外联,我一直想方设法为你提供便利!但你不能去执法!我只是想告诉你,福昆我们一直盯著,年底交接棒,其他派系包括连龙在内,一定不服,社团必起内哄。我们一定会抓到福昆把柄!在此之前,我不想你有所行动,别逼我每天请你来警局喝咖啡,听到没?」
卫超低头沉思片刻,锁起眉沉默了一会才答应。
「我信你这一次,老梁。」
「原来你还信任我……」老梁欣慰地苦笑,然後又言归正转,「我听说你又跟了大麻的案子,最近的线报说,郝氏内部有人在跟他接触,我们想知道是什麽人,在哪里。」
卫超的表情蓦地放松下来,甩了甩脑袋理了下头绪:「约拿俱乐部可能会是条线索,我会想办法进去探消息。」
「你一向消息灵通,只是郝氏旗下这间俱乐部问题很多,光接待富人,他们後台很硬,搜了几次都一无所获,我们也在想办法。」
「我先进去查一下。」
老梁知道什麽都阻挡不了这个年轻人:「你千万小心,尖沙咀地头已经被大麻搅得不太平,现在对外来者很敏感。」
「我不常露脸,应该比警队的兄弟更容易混进去。」
「不要硬来。」
「知道。」卫超一边应允,一边又提非分要求,「老梁……我还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老梁对自己做了个「早知道会这样」的表情,认命地说:「你小子真不让人省心。」
「我还以为你喜欢我的脾气。」
「呵,臭小子!」老梁包容地笑骂,「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