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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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榆钱儿!”庄净榆出言喝止,瞪了他一眼,“不好意思,童言无状,让玉茹姑姑见笑了。”
玉茹笑得开怀,“没事!就是这样才好,公子不必多礼。这些东西原也不难,回头问问厨子,看能不能备得出来?”她踌躇了一下才道,“你们肯陪著夫人,我瞧著都高兴,夫人……她其实很是寂寞。”
话里已有些寥落之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忙打起了精神,“瞧我!净扯这些没用的!你们要是不嫌闷,过去陪夫人说说话吧。夫人就是表面严厉,其实心里很慈善。要是没话讲,你们就做你们的事,只在她眼前,让她瞧著就行。”
都这麽说了,又吃了人家东西,庄净榆想不去都不好意思,带著小榆钱儿一起过去了。下车时正好遇到欧阳璧,他本来弄了副围棋想陪他消遣解闷增进感情,却眼睁睁看著又多了个“情敌”。
玉茹说得不假,这陈夫人也不是特别爱跟人搭话,没几日混熟了,便发现她的生活很有规律。
一早起来念半日佛经,午饭後小睡片刻,下午空闲时,庄净榆只要带著小榆钱儿在她跟前就行,正好抓了这孩子就在她车里学岑夫子布置的功课。陈夫人听了,有时会心一笑,有时也会出言指点几句,虽是女流之辈,见识却是不低。尤其写得一笔好字,圆劲秀逸,令庄净榆自叹弗如。
说来也怪,他自从跟著陈夫人吃饭以来,那呕吐之状减轻了许多。每天单独为他准备的几道小菜甚是可口,还特别炖一盅汤,吃得庄净榆很是舒服,脸色也渐渐红晕起来。
庄净榆虽然不知经济,可瞧这菜色花样,所费应是不菲。他私下找了云贵提出要付些银钱,云贵的表情却古怪之极,要笑不笑的,“我的公子,您就放心吧!千万别客气。”
庄净榆无法,只好把那车里的燕窝补品等寻了些送去,权当回礼。
“无病、无痛,快来追我呀!”一大清早,还未上路,江陵就牵著两条膘肥体壮、毛光水滑的老狗,追著小榆钱儿在客栈院中嬉戏。
自从发现陈老夫人的车队里居然还带了两条狗,两个小孩兴奋了,成天跑去逗弄它们。可怎麽看,这两条曾经叱吒风云的猎犬虽然垂垂老矣,但也不屑於沦落到做俩小屁孩的跟班,很是高傲的爱理不理。只好由江陵牵著慢悠悠的跑上一圈,伪装出一副你追我赶,人狗和乐的皆大欢喜。
庄净榆现在嗜睡得越来越严重,陈老夫人又特意交待不许人吵他。小榆钱儿虽是夜夜与他同寝,但早上醒来後,很乖觉的自己起来找江陵带他先去漱洗。
待庄净榆起来後,瞧见的就是副场面,著实让人忍俊不禁,“你们俩就别折腾那两只狗了!它们年纪大了,禁不起你们这麽跑。”
小榆钱儿跑得小脸通红,咧著小嘴大笑著对他扑来,乌黑的大眼睛澄澈透明,仿佛全世上的光芒都在他眼里了,让人无限欢喜。
“叔叔!”小家夥儿迫不及待的一下跳进他的怀里,童音里带著浅浅的鼻音,隐含著浓浓的娇意。
爱怜的擦去他一头的汗,吻上他的额头,“身子才刚好,这一大早的又跑出一身汗来,待会风一吹,仔细又要著凉!江陵,把狗收了,你也进来擦擦汗,准备吃饭吧!”
乍听到“江陵”这个名字,旁边的窗户忽然动了一动,陈老夫人露出了半张脸,一双美目精光四射,盯上了那个少年。这些天她只跟庄净榆和小榆钱儿来往,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对上了这张脸。
短暂的讶异过後,她的目光顿时冷得跟冰似的,隔著老远都觉得寒气四溢。江陵打了上激灵,小脸上的笑容立时冻住了,僵在那儿动弹不得。
庄净榆一抬头,察觉他的异样,“怎麽了?”
江陵飞快的往窗户那儿瞟了一眼,却见陈老夫人已经离开了,他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
“没……没事,我这就送无病无痛进去。”
姓陈?那不是大洪朝皇家的姓氏麽?
啊!江陵已经猜到这陈老夫人究竟是何许人也了。顿时,他的怀里跟揣了二十五只兔子似的,真真的百爪挠心。
屋子里,陈老夫人,也就是尉迟睿之母寿春公主冷冷的瞅了玉茹一眼,“那孩子你见过了?”
“都这麽多年了,人都化为白骨了!夫人,看开些,算了吧。”多年主仆相伴,玉茹自是了解事情的始末,更清楚夫人的脾气,没有否认,只柔声劝解著。
“哼!我若是当真容不得他,岂容他活到今日?”陈夫人说著眼角竟湿润了起来,“就他是个有情意的,我就是个狠心绝情的麽?他俩手拉手的去了,把我一人留在这世上算怎麽回事?”
“夫人,侯爷何尝不晓得你的苦处?这麽些年,他待您也是极好的,就是那人……唉!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天意弄人,怪不得谁。侯爷和他都是知道您的好处,所以才敢放心的一同去了。说起来,那孩子也怪可怜的,一生下来就没了双亲。大少爷也是怕您瞧了生气,远远的送了出去。就是现在接回来了,也不过是孙少爷身边的一个侍卫。我瞧那孩子老实得紧,不敢有什麽非分之想的。”
江陵那长相,似足了生父八成,难怪寿春公主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两位爹爹,是疆场上结下的情谊,那又是另一段荡气回肠的传奇了,日後再提。
第五三章 母亲心思
玉茹给寿春公主递上丝帕,“您啊,就别想以前那些陈年往事了。您有大少爷小少爷,现在还有了个那麽可爱的孙少爷,过些时,还得再添个小孙少爷。等小少爷也成家了,再给您添几个孙子孙女,到时一帮孩子天天围著您转,您这个做奶奶的,可不要嫌烦哟!”
寿春公主被说得扑哧一笑,心情总算是雨过天晴,缓过劲儿来了。
“可我以前那麽对睿儿,玉茹,你说他会原谅我麽?”这是她心头的大结。
“当然会!大少爷要是成心跟你过不去,这些年怎麽会三不五时的就差人送东送西来?他心里还是挂著您的。就连二少爷那儿,他也没落下过,足见是个有情义的了。”
寿春公主点头认同,忽又恼道,“说起来,鼎儿也真的大胆,居然敢买通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人来绑架净榆和亲侄子,真是太不象话了!幸好没让他闹出事来,要是睿儿知道了,不定得气成什麽样!说不定,现在已经知道了。”
“所以夫人您这次一定得好好护著他们,平安的将人交到大少爷他的手上,这就算是替二少爷将功折过了。再有,大少爷和庄公子还闹著别扭呢,这也得靠您居中调停才是。到时还他们一家团圆,大少爷感谢您还来不及,哪里还会生您的气?”
一番话说得寿春公主心花怒放,似乎美好前景就在眼前了。
自从被迫和幼子分开,到碧山静养,她起初很是愤怒,可时间一长,京城的消息不断传回,等尘埃落定後,方才知道大儿子的良苦用心。寿春公主虽然娇纵,但毕竟是深宫内院里长大的,关於权谋争斗自是清楚得很,只是原本被溺爱幼子蒙蔽了双眼,有些事才没有细查。可等离得远了,许多事情反倒更好的想了个清楚。
尉迟睿虽不声不响,但心智忍耐皆是一流,手腕够,心机也够,他当年能从七王夺嫡中押对支持现今的宣帝,绝不是凭一时运气。反观小儿子尉迟鼎,被自己娇纵得不象样子,当年要是不把他送走,恐怕早随著三皇子上了断头台。
虽然把他们都送离了身边,但尉迟睿对两边的供给却是毫不吝啬,有什麽好东西都会惦记著给他们送来。一点一滴,做母亲的还是会记在心头。
岁数一大,人就特别的怕寂寞,开始想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寿春公主明白过来之後,对当年对大儿子的忽略追悔莫及,一直想找机会补救和大儿子的关系,慧光大师那儿就是她主动去的信。
她是想明白了,可尉迟鼎却还不服输。从小在母亲的宠溺之下,他总觉得自己更加英明神武,才该继承爵位,只是被他哥哥占了先,把哥哥对他的好视作理所当然,心里一直压著一股子怨气。
寿春公主这两年著实去了不少信劝他,可尉迟鼎现在大了,正是火气最盛的时候,总觉得母亲老了,没有当年的锐气,怎麽也听不进去。
可怜她这个做母亲的,夹在两头左右为难,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伤了哪个她都心疼。本想徐徐图之,但听得庄净榆带著小榆钱儿离家出走了,而尉迟鼎想对他们不利,要挟大哥,便忙忙的追了上来。既想借此与大儿子和解,还想解开两个儿子之间的心结。
“睿儿这个傻孩子,连自己又要当爹也不知道,还把人给气跑了,这回我瞧他追来可不好受!”寿春公主人虽然不在京城,但眼线也还不少,尉迟睿和庄净榆之前的恩恩怨怨自是清楚明了。
玉茹也笑了,“庄公子人品虽好,但我瞧著,也是有脾气的。他现在又有了身子,动不得气,到时您可得多劝劝大少爷,好好哄哄人家。”
“两个孩子我都没教好,鼎儿是任性之极,什麽都摆在脸上。睿儿又孤僻之极,什麽都藏在心里。”寿春公主幽幽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两个儿子都是难搞之极,“嗳,对了,那个欧阳璧到底是个什麽来历,查清楚了没?”
“查清楚了,是个什麽武林世家的公子,倒也有财有势的。那人对庄公子可上心得紧,不得不防!”
“可不是吗?净榆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连小榆钱儿是他亲生的都不知道。咱们又不好跟他说,弄得我连孙子都不敢认,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有些话该讲的也不能讲了,我只希望睿儿快点跟来,赶紧用点心,把他哄得回心转意。要不到时人走茶凉,可连哭都没地方去!你们这些天可都打起精神来,别让那人有机可乘!”
玉茹忽地扑哧一笑,“我瞧孙少爷也是这心思呢!盯庄公子可是盯得紧。”
寿春公主想起小家夥一副严阵以待的小模样,也给逗乐了。她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替儿子先把人给看住了。
一进西泠城,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京师,大街上熙熙攘攘,热闹得很。
此乃边关重镇,连接东西要道,又是皮毛马匹集散之地,市肆繁盛之极。虽属大洪朝管辖,但南来北往,操各地口音之人都有,服饰形貌也与中原大相径庭。
小榆钱儿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的盯著那些打扮奇特的异族人,甚是好奇。
欧阳璧笑著给他们解释,除了中原各地来的商贩,这西边夷族也有不少人在此做生意。他们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王庭,而是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部族各自为政。目前势力最大的,有凤夷族,鬼戎部落,还包括那嘉静郡主所属的金珠国。这些部族有的和大洪交好,有的交恶,更多的是不咸不淡,你不犯我,我不犯你。
因为他们多以牛羊牲畜为生,还是要和大洪交易粮食铁器盐巴茶叶瓷器丝绸等物。若是年成好,自是相安无事,若是年成不好,尤其是遇上雪灾,冻死了牲畜,那他们就只好纠结起来到边关抢东西。是以多少年来一直打打合合,总没个长久安宁的时候。
“那为什麽不教他们自己也种粮食呢?”小家夥儿想得很简单。
“高原苦寒,只能长些青稞,不如我们南方粟米富饶。”
“那干脆把他们也纳入大洪,成为一国了,他们受灾了朝廷负责救济,那不好麽?”小家夥儿刚做了个大善事,便以此类推了。
欧阳璧哈哈大笑,“谈何容易!族属不同,千百年来,连他们自己都一盘散沙,无法相互信服,更何况是与我们融合?出了燕云关後,雪山林立,天气多变,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边关将士能守得这一方安宁已是不易,罔论其他?”
小榆钱儿大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忽地问道,“那镇守边关的将士都很英勇吧?”他想引人赞自家先烈。
欧阳璧的笑容却淡了几分,“有的还可以。”
庄净榆听他话里有话,问道,“那哪些不可以?”
“忠於职守,戍边卫民的当然可以。不过,”欧阳璧话峰一转,语气里隐隐有些愤慨之意,“有些人却倚仗武力,抢掠异族百姓的牛羊马匹,那样又与强盗何异?”
“竟有此事?”
“欧阳公子说得不假,边关将士管这叫‘打秋风’。”云贵在一旁听到,忽地插言道,“不过记得之前的将帅曾专门下令,严令禁止此事,难道这些年又有发生?”
欧阳璧摇了摇头,示意已经入城,人多嘴杂,不愿再谈。拐过一个街角,已然看得到城南半山坡有一片绛红云霞。
游子归家,自是欢喜异常,欧阳璧拿鞭一指道,“净榆,那就是我家了!云叔,这一路老夫人和您老的照顾,请务必赏脸光临寒舍,让我略尽地表之谊。”
“这恐怕要拂逆欧阳公子的好意了。”云贵呵呵一笑,心想咱们进去,让你和公子朝夕相对,老夫人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一来,欧阳公子您久别归家,家中定是想念得紧,我们此时前去有许多不便之处。二来,我们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也太失礼了些,委实不是做客之道。我家夫人已在城中订下了客栈。待安顿好了,再到府上叨扰不迟。”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庄净榆就是想去,现在也打消这念头了。
这夥人到底是什麽来历?虽然客气,但欧阳璧感觉得到,他们明显的厚此薄彼,对庄净榆和小榆钱儿是真心的疼爱,对自己却不过是敷衍而已。
“那好!净榆,我明日再来看你!”欧阳璧可不是这麽容易被打发的,故意示威性的留下这麽句话,记下他们所住客栈,自先回去了。
第五四章 红柳山庄
西泠城中最负盛名的锦云客栈,昨日云贵就派人先过来包下了整座後院。今日一进来,便张罗著让人换了自带的铺盖,点上熏香,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一路风尘仆仆,都有些倦怠,难得此处是个大镇,取用什麽都便利,俱都动了休养几日的念头,而且後日就是中秋了,不如在此过了节再走也不迟。
云贵将这意思跟庄净榆一说,他立马就同意了。还惦记著,十六可是小榆钱儿的三岁生辰,得给他好生庆贺一番才是。云贵一听,当下笑逐颜开的表示他们也要来凑个份子,讨碗寿面吃。
“这个当然。”庄净榆也想过了,这一路上都是人家照顾自己,无论如何得请人家吃顿饭,表示感谢。进了入西泠城,青苔就特意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