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欢-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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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承认,尉迟睿虽然很是混蛋,但他的确是个好父亲。给孩子喂药擦身换衣裳做得娴熟无比,根本不用假手他人。
“没法子,这都被这小鬼逼出来的,他小时候只要见了我,就根本不让别人近身。简直就是来讨债的!”
庄净榆只不过是好奇的多瞧了几眼,尉迟睿就滔滔不绝的倾诉著。把儿子伺候好了,才交回庄净榆手中。
小家夥儿被折腾了半天,又听见老子说他坏话,皱著小眉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小榆钱儿!睁开眼睛看看,认得叔叔麽?”庄净榆很是惊喜。
小家夥儿原来黑亮黑亮的大眼睛此刻失去了昔日的神采,缓缓的眨巴了好几下,才低低的喊了声,“叔叔。”
“真乖!”庄净榆喜孜孜的立即亲了他一口,“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什麽?喝什麽?”
尉迟睿一听这话就外行,小孩子哪里懂得说自己的毛病?再说了,他现在也不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大夫定了食谱,无非喝点米粥面汤之类的东西。
他心中暗笑,却也凑上前看看儿子,“宝贝醒了?”摸摸小家夥的额头,烧退了大半。
小榆钱儿现在可没空理他老子,清醒之後,仍是一眨不眨的盯著庄净榆,撅起了小嘴,开始发难。
“叔叔,小榆钱儿不乖麽?”
庄净榆不知他为何有此一问,倒是愣住了,“小榆钱儿很乖呀!”
“那叔叔为什麽讨厌小榆钱儿呢?”
“叔叔没有讨厌小榆钱儿呀。”
“那你为什麽不要我?”
啊!说了半天,是来兴师问罪了。看来儿子的小脑袋还没被烧糊涂,尉迟睿决定不掺合,在一旁看戏。
庄净榆半天不知该怎麽接这话,小家夥儿越发委屈起来,大眼睛里很快又蒙上一层雾气,楚楚可怜的赌气,“你不要我,我也不要你了!”两只小手却偷偷攥住了庄净榆的衣襟。
“是叔叔不好,叔叔错了!”听了这话,可比拿刀子剜庄净榆的心还叫他难受,根本没工夫想自己为什麽一定要理这个混蛋的儿子。满心都被小榆钱儿不要他的恐惧所占领,本来恢复清明的神智立即糊涂了,轻柔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小榆钱儿的额上面颊,“叔叔要小榆钱儿,叔叔怎麽会不要小榆钱儿呢?”
小家夥儿被他亲得很是惬意,开始说重点,“那你要是又丢下我跑了,怎麽办?”
这不摆明下套麽?尉迟睿好玄没乐出声来。
“绝对不会了!”庄净榆恨不得指天誓日。
“那你立个字据。”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爹爹和夫子都有教过他这个,小榆钱儿记得很牢,凡事落在白纸黑字上才比较稳妥。
这要怎麽立?庄净榆还真不会。
小家夥儿想了半天,“那你就写,以後再也不能抛下我一人走掉,骗人的是小狗!”
後一句还是透出几分孩子气。
这孩子才三岁不到,就能想到这儿,已经很不错了。尉迟睿很是得意,对旁边一使眼色,立即笔墨伺候,监督著庄净榆立下这麽一份不伦不类的字据。
“江陵收著。”
尉迟睿正想据为己有,却被儿子指派给了别人。
小榆钱儿放心了,操了半天的心还真是累得不轻,跟老爹晚安,揪著叔叔大被同眠去。
尉迟睿无了用武之地,一人悲悲戚戚回了主房。
每回小少爷一生病,侯爷都是要陪儿子的,如夫人们很自觉的没一个前来打扰。不过她们就算来了,侯爷今天也没心情。
四年了,自他大婚起,这间卧室就一直都没有动过,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府上的人都说,这是侯爷念旧,为了纪念侯爷夫人,毕竟这麽多年,除了小少爷,尉迟睿还真没带任何人进过这里。
可真相永远不象人们想象的那麽美好。
尉迟睿之所以要保存保留这间房,一来是要给那些自命不凡的如夫人们一个警告,让她们不要逾矩。更多的,却是想给自己留一个思考的空间。
与其他各房不同,主卧里极尽奢华,彰显著王侯应有的身份与尊贵。
别的不提,就当中一张五层门的雕花大床便是数十位能工巧匠费了五年工夫方才雕琢而成,精巧非常。五层门上雕满了各式吉祥祝福神仙和物件,最里面的床架和床栏上,还雕了九十九个神态各异,栩栩如生的孩童,所以这床又叫做百子千福床。
尉迟睿步入其中,将最後一层门旁的纱帘拉开,露出一幅画来。
画中色泽依旧明豔,却不是新作。当中一人,大红喜装,微带醉意,笑得媚丽如花。
手指轻抚著画中人,往事悠悠浮上心头。
第二四章 往事悠悠
五年前。
烟雨蒙蒙的江南三月。
柳染新碧,桃李芳菲。西子湖畔,会仙桥下。
坐在防守严密的画舫里,送走秘密会晤的地方要员,尉迟睿收起虚与委蛇的面孔,纠结著眉,起身推开了窗,想透口气。
皇上病得越发厉害,撑不了多少时候了。
宫里几位皇子斗得如火如荼,每一位都想拉拢他这个掌握军权的兵部尚书。送上门的金珠美人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却什麽也不表态。
尉迟家忠心的只有永远一个,那就是能坐稳皇位的人。
其实那个人选很早就定了,就是六皇子景琰。既不显山露水,也不过分隐藏,若有若无的存在感,让人既感觉不到过分危险,又不能小觑了去。还是小时在宫中和一群王孙子弟做了三年伴读之後,尉迟睿就预感到,只要不出意外,这个皇子将来会出人头地,继承大统。
所幸自己与他倒也谈得来,两人似乎都著这份心知肚明的默契,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刻意疏远。很多时候相互扶持,相互提点著,一同长大。
京都的局势已经尽在掌握了,麻烦的是这些地方要员、封疆大吏,一个个作威作福惯了,趁著国事危急,竟敢用手中的权势讨价还价,都想在这场皇子间的博弈中为自己和家族争取更多的荣华富贵。
尉迟睿暗自冷笑,这些人怎麽就忘了,自己手中的权势到底是谁给的?若是坐稳了皇位,皇上难道还需要看你们的脸色麽?
真是太不知进退了!怪不得自古以来,那些开国功臣、顾命大臣就没有几个好下场的。
不要怪天家无情,不要怨鸟尽弓藏。你既做了这张弓,就该学会在太平盛世时如何用自己的弦来弹奏动听的乐曲,而不是继续杀伐争斗。
尉迟家最早是在马背上助大洪朝的开国皇帝夺取了江山,但他家祖上极有先见之明,待天下平定後,立即主动交出兵权,从不居功自傲,多管闲事。算是当年的开国功臣中能保全下来的为数不多的几家,甚得皇室欢心。
永远牢记自己是臣子,不要逾矩。若是子孙庸碌,那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就是他们永安侯府的智慧,几代人在大洪皇朝中安享尊荣、屹立不倒的智慧。
冷不丁,一只小小的乌篷船悠悠的从桥下荡来,漾出浅浅的水痕,如玄色的水鸟轻巧的掠过湖面,闯进了他的视线。
青衣少年立在船头,微微仰著脸,承接著自然的馈赠。表情是仿佛正享受著世间极乐般的从容惬意,舒展著双臂,几要化在这片江南烟水里,随风而去。
十六岁,初出茅庐的庄净榆就这样,只一眼,便被尉迟大人铭记在了心里。
除了惊豔,更多的却是──妒忌。
深深的妒忌。
这少年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年纪吧?怎麽能如此悠然自得的享受宁静的人生,而自己却要在尔虞我诈的朝堂拼得你死我活?
看那少年腰间佩剑,应是江湖人士。那就应该配上一身好勇斗狠的戾气,或是象他府中侍卫般冷酷沈静,怎麽会生出这样一张悠然恬淡的脸?
尉迟睿不知怎地,越看这少年越不顺眼,直觉的想要做点什麽打断他的恬淡宁静,於是想也不想的吩咐左右,“去把他请来。”
“谢谢主人的好意!可惜在下此刻只想在雨中游湖,恕不奉陪!”
清亮的嗓音破空传来,悦耳动听,竟是武功不弱。少年转眸微微一笑,毫不留恋的翩然而去。
他……他居然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就走了?
尉迟睿很是火大,当即心中就有了决断:你就是天上的飞鸟,我也要把你关进我的牢笼!
本来一向冷静持重的人,为什麽会无缘无故对一个初相见的少年产生如此强烈的感情?尉迟睿很多年以後才明白,那到底是种什麽感情。
很快,庄净榆在西湖边“偶遇”江南名妓叶海棠,美人如玉蕙质如兰。挟金而来,欲效红拂夜奔。
失败!少年待之以礼,不逾分毫。叶海棠自请责罚。
然後,庄净榆又“无意”结识了青城少侠李伯阳,义气相投,惺惺相惜。结伴而去,借兄弟之情伺机诱之。
失败!少年心地高洁,光明磊落。李伯阳自请责罚。
尉迟睿的眼神飘忽得很远,莫测高深得看不见底,良久才吩咐了一句,“把他送上京来。”
短短六个字,改写了庄净榆的一生。
那个八品小官,早就该死,就算庄净榆这次不出手,还会有其他的替死鬼不断的送到他的剑下。
终於把鸟抓进笼子里来了,可尉迟睿没想到,这个倔强的少年,竟然在第一次面对他时就决然服毒!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许的!
他要在少年的眼睛里刻下自己的身影,要他跪在自己面前哭泣求饶,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完全的臣服於他!听命於他!
这念头一经生出,就在尉迟睿的心里疯狂的生根发芽。
既然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亦不能屈,那麽,用情呢?
尉迟睿心中有了计较,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的了。
要不,解毒的丹药有千万种,为何偏要给他服用那味最神秘最珍贵的难情丹?
“西南蛮荒之地,群峰环伺,中有一山,名曰崇云。山中有谷,四时若春,凡人罕至。内有神石,大若屋宇,小若儿拳,色如赤炼,纹似霞光,声若罄玉,温润有光。
旁生奇木,员叶白柎,赤华黑理,其实如桔,味甘微酸,食之定六腑、镇五脏、解百毒、美肌肤,兼有起死回生之效。若习武之人食之,可平添功力若干。
又及:好男风者大忌。服之三月,若受阳精,会宜子孙。处之不当,九死一生,故名难情果。此乃逆天行事,当戒之慎之!”
这是从罗家先祖的行医笔记里看到的。
若不是有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他面前,罗怀仁打死都不信长辈们以前传授的男男生子之术竟然是真有其事。
尉迟睿不动声色的将黄灿灿的金子往他面前一推,“我要儿子。”
无良无品又见钱眼开的大夫当然是笑纳了,不过他又伸出两根手指头很严肃的说,“要是我把大的也保住了,诊金得再加两倍。”
不是救死扶伤仁心仁术,而是对自己医术的考量与磨炼,他需要一个试验品。
就这麽简单,却为庄净榆保住了性命。
尉迟睿那时似乎无所谓,可此刻,他却很是庆幸,庆幸他还活著。
可为什麽,你的眼睛里又没有我了呢?
第二五章 小妾成灾
这一夜,侯爷卧室的灯很晚才熄。
但翌日一早天还没亮,他便又起身,过来瞧儿子和庄净榆都睡得很熟,没有惊动他们,只吩咐下人们一定要好生伺候著,便上朝去了。
这在府里又让下人们多了条嚼舌头的话题。
你瞧这庄公子一来,生出多少事?可侯爷还是最惦记他的不是?反正大洪朝纳男宠的也不稀奇,说不定,咱府里马上就要办喜事了!
众口烁金。这一下,有些人可当真坐不住了。
上午,庄净榆是被一群女人的喧哗声给吵醒的。
“出了什麽事?”昨儿折腾了一天,很是疲倦,他不耐烦的微微皱起眉,很有几分起床气。
他一动,小榆钱儿也被闹醒了。大眼睛还打不开,不满的窝在他怀里咕哝著。皱著小眉头,撅著小嘴的模样和他很有几分相似。
青苔匆匆进来,神色有几分尴尬,“是……是几位夫人过来了,她们说……说要来探视小少爷。”
其实大夥儿都明白,更多的却是想要瞧他才对。
就是要来探视,也要看病人醒没醒吧?还吵吵闹闹,真是没礼貌!难道这府里就没个管事的麽?
正想著,却听著忽又安静了下来。
云溪进来回禀,说是几位夫人突然过来,杨商本回了说都病著,不好见客。不料几位夫人一定吵著要见小少爷,闹了起来。此事杨商自认失职,晚点自会来领罪。现请公子示下,要不要见她们。
这还罢了!庄净榆想起那个严谨方正的年轻人,想来这事也不是他能拦得住的。本欲说不见,可小家夥儿到底也被弄醒了,听说姨娘们都来了,想了想,“那叔叔就陪我去见见她们吧。”
庄净榆现对他可是有求必应,但说要吃了早饭再去,她们要愿意等就等,不愿意等就回去。
洗漱之後,摆上早饭,因两人都要吃药,配的都是药膳,很是清淡。
庄净榆一面和小榆钱儿斯条慢理的用著早饭,一面让他们把几位夫人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下。
现在永安侯府里有名分的一共是四位夫人。
按次序,头一位是户部尚书杨德隆家嫡出的千金,闺名碧玉,是为二夫人。
三夫人名江文蕙,父亲镇守西部边陲,也是一品大员。她年纪最小,半年前才刚进的门。
这二位因出身尊贵,虽是妾室,却都是有诰命的八品安人。
四夫人方怡蓉为浙江府台之女,在当今圣上登基的那一年入宫中选妃时被皇上御赐给侯爷的。
五夫人徐秋雯是最早跟著侯爷的,不过她出身寒微,原本只是侯爷之母、寿春公主的侍女,拖赖著老夫人的福,才有了个名分,所以排名最後。
这个花心大萝卜!再添俩妻,这三妻四妾就齐全了。庄净榆对尉迟睿的观感更差了一分。
“怪不得你娘要走!”庄净榆望著小榆钱儿叹息,想来定是无法容忍丈夫的花心。
“不是的!”小家夥儿还算孝顺,知道替他爹说几句好话,“她们都是我娘走了以後,爹才娶回来的。而且,”他趴在庄净榆耳朵旁小声道,“她们都是别人硬塞来的,爹爹不喜欢她们的。”
这点庄净榆绝对相信,那个混蛋除了他自己和儿子,恐怕对谁都不用真心。
“那你娘又是什麽来头?”
小榆钱儿怪怪地嗔了他一眼,“我娘是广德王的嘉静郡主。”
广德王是附属大洪朝的西部小国金珠国的王,嘉静郡主是送来和亲的,原本是要入宫给老皇上为妃,却被侯爷看上,请旨娶为正妻。在生了小少爷之後,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