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酉岁月-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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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佑林垂下眼帘,半晌不语,抬头抿唇,幽幽一叹,“你呢?太子不会为难我,你会不会?”
陆靖笑道,“自然不会。”
薛佑林闷声问道,“为什么?”
陆靖一怔,薛佑林又问,“乔酉走了,没找着?”
陆靖点点头,薛佑林接着说道,“乔玉笙说我喝了他的血,他救了我,然后走了。”
陆靖心中一痛,他最听不得这件事儿,自己想都不敢想。
薛佑林见他面上一沉,复又青白,撇撇嘴道,“我又没要他救。”
陆靖无奈,轻喝道,“佑林……”
他情知薛佑林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得,于是问道,“你……你有何打算?”
薛佑林却不回答他,推开窗户,倚在窗边缓缓道,“我要杀你,你却不恨我。”
陆靖沉默,听他下文,薛佑林道,“原先我以为你恋我至深,故才不恨。如今方知,无爱才无恨。”
他说的平淡,陆靖却觉得心如刀绞,哑声道,“佑林,我再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薛佑林笑道,“就只如此么?”
陆靖又愣住,他脱口而出的承诺,薛佑林却早已看透。其实这话说的暧昧,薛佑林心如明镜,并不误会,点点头又道,“我自然信你,再不让任何人欺负我。我便要走了,你我恩怨都丢开吧。”
陆靖急问,“你去哪里?身子还要将养半年吧?”
薛佑林走到门边回首道,“我来告诉你,我会好好的。”
转身,似闲庭信步,慢慢踱出陆靖院落。只是眼中泪光闪闪,腮畔缀着两颗泪珠,嘴角却含笑。
那刻身死时的悔恨不舍不亚于此时,只是事已至此,再去论爱,终是晚了一步。
他心高气傲,错便是错,丢开手,焉知前路无知己?
他与陆靖两人,早生情意却都不成熟,白白蹉跎燃尽爱恨,罢了,他弹落泪水,昂首长嗟一句,“急急流年,滔滔似水,未知这一生,相逢哪一日。”
传到陆靖耳里,陆靖竟是痴了。
“急急流年,滔滔似水,未知这一生,相逢哪一日……未知这一生,相逢哪一日……”
他颓然的垂首,眼前浮现小佑林充满戒备却灵动的黑亮眸子,竟然慢慢与乔酉那双时刻默默注视的眼睛重合。
三月后,大丧期满,新皇登基。乔成恩一案责大理寺重审,一月后,含冤昭雪。新皇抚恤,赐忠义一门,封幼子乔酉忠义侯,广贴皇榜,在天朝寻访忠义侯。
至于新皇为何厚待乔酉,一来是陆爵爷苦求而来,二来则是讨好苏熙言。这是后话。
且说闹了一年,忠义侯都没有找到。陆靖再呆不下去,独身出了京都,盼望这天涯茫茫许有偶获。
谁料,四年时光指缝间流逝,乔酉就仿佛不曾存在过这世上,任他陆靖四年来走遍天朝也找不到。四年来,他夜夜难眠,隐隐有不好的念头跳出脑海,生生被他压下。
信马由缰,陆靖卧在马背上,叼了跟芦苇在嘴边,懒懒盯着蓝天。
“唉哟”一声痛呼传来,陆靖歪头一瞧,一个四五岁身量的小孩子摔在他马侧。他伸手把那孩子捞起来,扶他站好,道,“看着路啊。”
小孩子也不哭闹,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给陆靖鞠躬,“谢谢大叔。”
陆靖眉毛一挑,大叔??
小孩低头,从地上捡起一张纸,又要跑。
陆靖瞥了一眼,从他手里抽走那张纸。
小孩子见陆靖拿了他的方子,又不言不语的愣在当地,就扯了扯他的袍角道,“大叔,方子还我。”
陆靖回过神来,蹲下身子看着小孩问道,“你要去抓药?”
小孩点点头,“娘病了,大夫开了方子我去抓药。”
陆靖指着马道,“我骑马带你去抓药,然后你带我去看大夫好么?”
小孩歪着头问,“你病了?”
陆靖点头,“嗯,我病了。”
他按捺心下的欣喜,抱着小孩上马陪他去抓药。那方子的字迹他不会认错,确信是乔酉无疑。可这些年失望次数太多,他有些情怯。想想还是先陪这孩子去抓药,再让这孩子带着去找人。
他问道,“给你娘看病的大夫多大年纪?”
小孩歪着头,显然想的辛苦。陆靖讪笑,自己真是傻了,问个五岁孩童大人的年纪,于是又问,“大夫长什么样子?”
这回小孩不假思索的答道,“很好看。”
陆靖险些连缰绳都握不住,是啊,四年过去,乔酉也会长大,不知那小模小样长开是个什么光景。他快马一鞭,带着小孩到镇西药铺抓了药,又迫不及待的赶回。他把小孩从马背抱下,
小孩拎着药包跑进一家土砖院落。
“小虎子,你怎么自己去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是吴越。
陆靖握紧拳头,呆在院墙外头。
第四十八章
原来他不曾走远,就在京都边上的这处小镇,难怪天高地远的去找,怎么也找不到。陆靖的心越跳越快,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他死死盯住院门,脚却像钉在地上,一步也难以迈出。
小虎子拉着一个人走出来,陆靖屏住呼吸。
这是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一个人,可他却一眼就能肯定这就是乔酉。
他长的快跟他一般高,形容也大改,陆靖努力了好几次,也无法从口中喊出那个辗转千遍的名字。
乔酉见到他,一愣,旋即浅浅笑开。
陆靖只觉得一阵晕眩,神智都迷失在那个浅笑中,耳畔传来乔酉的惊呼,“爵爷!”
他闭起眼睛,暗道,真好。
乔酉也没想到会是爵爷。他跟吴越出府后,本来要去汶县,可他体弱,实在承受不住马车的颠簸之苦。跟吴越一合计,就躲在了京都边上的的这个小镇。这个小镇虽近京都,却是在山脚下,人烟稀少鲜有人至。吴越决定留下照顾他,对外说是两兄弟,化名易武,易云。镇上的人纯朴,不疑有他。等乔酉身子养的差不多,吴越跟镇上的一个姑娘好上了,也不想走了。
一年后,吴越跟那姑娘成亲,乔酉开始给镇上的人看病。就治个头疼脑热什么的,也赚些银子营生。
当日离开时,确是心灰意冷。
踏出太子府后,他回头望了一眼,明白了一步离别亦是天涯,将这份情谊压在心底,每每情伤时,就告诫自己说爵爷与薛公子在一起才是天造地和的一对,渐渐的,也就放下,安安分分的在这镇上生活。
后来听闻爹爹含冤昭雪,更是感念在心。觉得事事皆了,再无牵挂。
今日,小虎子说有个大叔要看病,出来一看,竟是爵爷,他只觉得满心欢喜,却不想爵爷一脸惊愕,昏倒在他面前。
幸好他手脚快,扶住了。
爵爷似乎并不好。
他轻易的就抱起了昏倒的陆靖,心中惊诧他过轻的体重。再看他眉间浅浅的皱纹,只恨不得立刻问个清清楚楚。
爵爷只身一人,莫不是薛公子还是不治?
他惨白了脸色,心痛写在脸上。伸手探脉,暗暗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弱了些,倒无大碍。
一抬眼,陆靖已醒了,定定的望住他。
陆靖眼底波澜不兴,却深不见底,他被这双眼睛盯着,渐渐觉得有种窒息之感蔓延。
“爵爷?”他艰难的开口,叫了陆靖一声。
陆靖抓住他放在床沿的手,还是盯住他,默不作声。
手心的炎热传来,乔酉手掌慢慢沁出汗水。
陆靖看着眼前思念已久,熟悉又陌生的脸庞,不敢言语,生怕一出声就惊扰了这个美梦。蓦地,他喉头一甜,张嘴呕出一口黑血。
乔酉唬的连忙按他躺下,拿起一侧的金针,扎进他胸前几处大穴。陆靖挣动着,要去握他方才拿开的手,乔酉连忙把手给他,急问,“爵爷,你这是出什么事情了?”
陆靖呵呵一笑道,“没事。”张开手指插进乔酉手指的指缝,掌心与他贴在一起。
乔酉总算感觉到怪异,看看交缠在一起的手指,不解的看着陆靖。
陆靖原本笑着,眼里却开始闪出泪光,乔酉真给他吓道了,冲门外就要叫吴越进来。
“不要叫人。”陆靖止住他,“我寻了你四年。你再不要跑了。”
见乔酉傻傻的发愣的样子,陆靖抬手轻触他的脸颊道,“早该告诉你的,别再叫我爵爷。喊我陆靖,或者靖都可以。还有,我很想你,想这一辈子都跟你一起,我很喜欢你。”
乔酉觉得爵爷在说胡话,要不就是自己犯糊涂,他试探着问道,“爵爷,我是谁?”
陆靖像是给人打了一拳,险些又呕出口血来,“你是自作主张自以为是的乔酉,你以为我糊涂了不成?”
乔酉这才相信了陆靖没有认错人,可他还是不明白,呆呆的又问,“为什么?”
陆靖气结,张嘴想解释,最后放弃。
他一把拉过乔酉,按住他的后脑,印上他的唇瓣。
和记忆中一样,水一般滑嫩舒服。
这一吻唤起了乔酉封存的爱意,酸涩从心底漫起来,眼睛也慢慢湿润。他哽咽着问道,“爵爷真找了我四年?”
陆靖抵着他的额头点头道,“我找了好些地方,还去了你老家汶县,都没找到你,我差点以为你……”他说不下去了,伸臂把乔酉搂的更紧。
“呀!”
胸前一痛,原来那金针又进了几分。
乔酉手忙脚乱的拔下金针,连声问道,“爵爷,你还有哪里不舒服么?方才你呕血了,我再替你看看。”说罢就要去诊脉。
陆靖抓住他的手道,“血不归经,不碍事。我不舒服了四年,你是该好好给我看看。”
乔酉点头道,“我学艺不精,粗略看看还是可以的,爵爷还是回府后找正经大夫好生瞧瞧。”又问,“这毛病拖了四年之久么?爵爷不可讳疾忌医啊。”
陆靖笑着吻住他,道,“你丢下我四年,我可不是难受了四年?这毛病你陪着就好了,不用看。还有,你叫我名字。”
乔酉记起方才陆靖的话“……我很想你,想一辈子都跟你一起,我很喜欢你……”他看着陆靖一直紧握着的他手的手,低眉沉思。
陆靖叹了口气,晃晃他肩膀问道,“你可愿意跟我回京都?或者就在这里?若是愿意在这里,我陪着你。”
乔酉抬起头,红着眼圈,问道,“薛公子呢?”
薛公子是他的心结。
陆靖看着他的眼睛道,“佑林天大地大快活去了。他说他不喜欢我,这天地间只有你乔酉真心宝贝我。”
听完这话,乔酉脸上马上露出了心疼的表情,陆靖瞧着心里暖暖的,在他额头轻轻弹了一下,道,“傻子。让我念念不忘,苦寻四年弄的像大叔的只有你乔酉。”
大叔?乔酉不解的看陆靖。
陆靖哼了一声,“方才那小孩儿,唤我大叔。”
乔酉噗嗤一声小出来,爵爷似乎是沧桑了点,想起刚才抱他进来时轻飘飘的身体,他敛起笑容,仔细又瞧了瞧陆靖。
眉间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他手指抚上去,问道,“爵爷意思是,这蹙眉暗恼不是为薛公子,是为我乔酉?”
陆靖抱住他,轻声道,“佑林说,我若恨他必定有爱,可我真的从来没有恨过他。所以他走了。我想了许久,的确如他所说是太迟了,也错过了。我想,有一个人用情至深,我再不能错过,一定要找到他,与他携手一生。”
肩膀被热泪打湿,陆靖任乔酉伏在他肩头默默流泪。
日后,再不叫他哭了。
屋外落日西沉,隐隐飘来饭香,陆靖拍拍乔酉背心,哄到,“叫我一声可好?”
乔酉鼻头红红的,挂着眼泪却笑着叫了一声,“靖。”
陆靖通体舒泰,冲门外喊道,“吴越,酒菜拿来。”
吴越领着自个媳妇在外偷听了半晌,听到爵爷吩咐,连忙端来炒好的热菜饭摆了一桌。
跪下道,“属下给爵爷请安,请爵爷责罚。”
陆靖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袖子被乔酉扯了一下,乔酉怕他迁怒,恳求于他。他顿了顿,轻斥道,“所幸乔酉无恙,你怎地也学他自作主张?”
吴越不敢争辩,垂首听训。
“不功不过,你将军名儿早就被撤,我看你也不想再做什么将军,这锭金子给你,算我侯府给你婚事的贺礼。”
吴越谢过陆靖,领着媳妇儿出去,屋里又只留下乔酉陆靖两人。
陆靖问道,“酉酉,你还没有回答我,是就在这儿,还是回京都去?”
乔酉抿唇一笑道,“乔酉跟着爵爷。”
陆靖险些掉下泪来,仿佛二人不曾分离,依稀就是从前,小小的乔酉黑亮的眸子紧紧盯着自己道,“乔酉就跟着爵爷。”
他哑着嗓子道,“这次,换我随你。”
半年后,乔酉跟陆靖回到了京都。
两人开了间药铺子,名叫“佑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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