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假闺秀 作者:湛露-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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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离,沐裕后的她,身休的清香,些微的热气,与他热烫的呼吸搅在一起,竟化成了可以摧城破国的催情药,让两人都迷失了本心。
本想浅尝辄止,谁知竟是欲壑难填。直到发现情难自制的时候,几乎已到了崩馈的边缘。
曲醉云只觉得身上一凉,蔽体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他扯落,背紧贴着的是床褥上的丝绸被子,半裸的她和衣襟散开的他,竟不知羞的纠缠在一起,这让她陡然惊惧地找回理智,慌乱哀求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是她错了,不该放任自己的心,让本以为是安抚的一吻,竟然演变成了这种局面。
方少良的呼吸也乱了,双眼被情欲烧得红热,他知道,要得到这女人很简单,眼前是最好的机会,但是他己经看到她的慌乱和抗拒,看到她眼中隐隐的泪光,他明白自己下不了手,毕竟他要的,是隐藏在她休内的那颗心。
轻轻帮她拉过衣服,覆住她的身子,他一脸歉然地说:「不是故意吓你的……我只是……一时把持不住,忘了分寸。」
「你几时有过分寸?」
她双手轻颤着将衣服穿好,急欲站起,双腿却一软,跌跌撞撞的下地,可又被他从后面抱住。「别为了今日之事误会我,云儿,我愿意等你,只是如今你还不懂我的心……」
曲醉云的心弦一动一一他说他会等她?等她什么?等她恢复女儿身?等娘点头同意?
蓦然间,她陷入一种绝望,不是因为前路漆黑一片,看不见光明,而是因为此时才发现自己方才之所以会失控,是因为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然己对他……种下情根!
泪珠滚落,不为恨他,而是恨自己。明知道没有动情的资格,为何还要陷入其中?怪他苦苦纠缠,霸道索取吗?不……其实在此之前,在他登堂入室,强闯她心门时,她己暗自倾心。只是从不敢对人说,从不敢给自己妄想的机会。因为他是方家大少爷,是昂藏男儿,是方家最耀眼的现在和最光辉的未来。
而她,则是一道永远失了光明的黑影,躲在角落中,括在一个她自己都不认识的躯壳里。她是谁?从哪里来?往哪里去?
因此,贪慕他的眼神总会在与他四目交接的刹那就转向旁边,古树也好,花卉也罢,总之,不能被人看破,不能被人怀疑。但他的神采飞扬,他的骄傲得意,乃至他的佣懒,他的冷情,皆成了埋在她心中的风景,独自品味,甘之如怡。
谁曾想,他会是第一个看穿她的人,继而如狡鹰扑兔,猛虎夺食,将她连人带心的一起吞入喉,不问她可不可以、行不行、愿不愿意,便如此霸道地吓住了她,吓慌了她,也……吓醒了她。
何去何从?是该由谁来决定?娘吗?老天吗?方少良?还是她自己?
窗外顿时传未嘈杂的人声,自思绪中惊醒的曲醉云,听见外头的圣藏影在问:「你们大少爷呢?」
「大少爷和表少爷在屋内说话呢。」红莺回答,同时又叫了一声「二小姐」。
她陡然一惊。怎么会?圣藏影和方苑霞居然一起来了?
「快去挡住他们!」她急急地说。自己这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样子一旦被人看到,就算别人本来不怀疑,这下也要怀疑了。
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些,圣藏影连门都不敲,推开门就进来了。「少良,我带着二小姐来给醉云道歉了。」
曲醉云躲闪不及,简直被两人「抓」了个正着。
她又是羞窘又是害怕,一边用手拢起涅流流的头发,一边支支吾吾地说:「衣服脏了,我换了身大少爷的。」
圣藏影来回看着两人的样子,似笑非笑地说:「大少爷的衣服穿在你身上倒是刚好。」
而方苑霞欲言又止,盯着她的眼神却阴冷得吓人。
曲醉云只觉得自己被她用眼神把衣服都剥了个干净,心登时向下一坠一一直觉告诉她,只怕有件她最害怕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第六章
胡冲走入汇贤楼时,还是上次那个掌柜的笑脸相迎,「胡老板,表少爷在二楼包厢等着您。
「怎么?是曲少爷?不是方大少吗?」胡冲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的确是他。」掌柜的躬身说:「他在楼上等您好一会儿了。」
他走入包厢,这才看到果然是曲醉云一个人在包厢内独自喝着茶。
「曲少爷,还真的是你?」胡冲笑道,「我以为是掌柜的说错了名字,莫非是方家这桩买卖要交给曲少爷打理了?」
「不,我还没有那份荣幸。」她今日心事重重。「胡老板上次说要在云疆特上几日,我还以为您己经走了。」她不敢和方少良直接问胡冲的住处,只好特意跑到汇贤楼来问消息,她猜方少良后来必定又和胡冲见过几次面,而汇贤楼是他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又是方家的产业,没准儿后来也还约在这儿。呆不其然,汇贤楼的掌柜知道胡冲住哪儿,又恰好胡冲还没有走,这才把他给请来。
胡冲说道:「本来头几天就要走了,但大少爷又为我引荐了几位朝中重臣,所以便耽搁了行程。」
外国人要在云疆设厂,绝不是件容易的事,方家愿意出人、出力、出钱,唯独不愿意出头,但会帮忙拉线,引荐官府主事之人给胡冲,这对他设厂一事很重要。
曲醉云微微地点点头,眉心纠结着,「那……不知道胡老板是不是还记得您上次的那个提议?」
「曲少爷说的『提议』是……」胡冲一脸困惑。
见他似乎忘了那回事,她面色尴尬,硬着头皮说:「就是胡老板问我愿不愿意做您的学佳……」
他恍然大悟,笑道:「学徒之名可不敢扣在你这大家少爷的头上,只是当胡某的帮手而己。不过你上次说要问过令堂的意思,莫非令堂答应了?」
「嗯……我还没有问过母亲大人,由于我是独子,母亲必然会舍不得我,但是……」她咬紧牙根儿说,「我的年纪也大了,母亲望子成龙,同样希望我能早早的自立门户。我的身世……不知道胡老板是否情楚?我是遗腹子,我娘是带着我回来没奔娘家的,所以我在这方家……可以说是无权无势。」
胡冲听得很专注,脸上有些讶异,但更多的似是探究。他想了想,说:「所以你现在很想离开方府,是不想一辈子寄居于他人屋檐下?」
「是。」曲醉云抬起脸,神情坚定,「我不知道胡老板那里是否可以收留我?我虽然身无长物,但是可以向您保证,我绝对是个认真好学的弟子,而且绝不会给您惹麻烦。」
闻言,他微微一笑,「曲少爷看上去就是个沉稳的性子,这也是我为什么第一次见面就邀你的原因。其实不管你身分如何,我看中的还是你这个人的人品。我打算后天就走,若是你能和令堂商量好了,可到醉仙居找我。哦,对了,我上次看方大少爷似乎是不愿意你跟着我走,不知你是否问过他……」
「他是他,我是我,我们两人互不相干。」曲醉云果断地说道,「大表哥不过是一番好心,怕我一人在外面闯荡不懂事,给您添麻烦罢了。」
「是吗?」胡冲又想了想,再笑道:「那好,胡某就在醉仙居恭候佳音了。」
告别了胡冲,曲醉云缓步往方府的方向走去,心中虽然有一件事压在那里,但多少轻松一些。今日私下会见胡老板这件事,她当然不会告诉方少良,她若说了,他非勃然大怒不可。但是,她却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帮助自己尽快从方府脱身,而胡老板,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她今晚会向娘摊牌,告诉娘自己的性别己经被方少良知道了,娘为了保住她的秘密不再泄露,一定会答应她跟着胡老板离开云疆,只要离开云疆,梅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方少良便奈何不了她了。
不只奈何不了她,也许……此生也不会再见面。
其实上次在为母亲办宴席的那天,她己经听到老太太和几位亲朋好友说起方少良的婚事。像他这样的大家少爷,又是长子、长孙,拖到二十多岁居然还没娶妻,的确有违常情。方老太太千挑万选了这么多年,显然己经挑得累了,近日准是要定下一门亲的。
不知是不是方老太太的念头也左右了方少良,所以他在她身边蛰伏了心事这么久,最近却开始频频动作,皆因为他也知道一一时间不等人。
可他又说他愿意等她……这多么矛盾。
他愿意等,却不想她等得起吗?又要等到什么时候?等到亲眼看着他娶得美娇妻入门?等到她一事无成,让母亲老无所依,继续成为方府的笑柄?
她为母亲括了十六年了,日后,她想为自己括,或者,让母亲是为她而活。
远离了方府,看不到方家人的幸福,她们便不会再有痛苦。
远离了方府,看不到方少良那双炽热情探的眼,她便不会动摇自己的心念。
远离了方府,她才有可能真正做回女儿身的「曲醉云」,而不被人嘲笑鄙视。
只要远离方府,是的,远离它,远离他……她不停地在心中坚定自己的想法,可如死灰一般的心境,却没有因为这些假设而感到雀跃。
因为,远离他,亦是她所不愿,不舍的啊……
难怪古人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幽幽一声长叹,也叹不去那横亘在心头的千千结,被方少良亲手种下的情之痴种,己经露出树消,枝杖叶叶,繁盛青翠,正是极度诱人的季节,岂是说砍就能砍得断,说烧就能烧得干净的?
就这样一路思虑着,伤感着,叹息着,渐渐走到西府门前,一抬头时,居然看到方少良正倚着门与她遥遥相望,手中似是还捧着一个包袱。
「等了你好久,腿都站得有些酸了。」他微笑,望着她缓步走近,将手中的包袱一递,「我今日路过锦绣坊,正好他们把衣服做好了,我就顺便给你取了回来。想先看看你穿上会是什么样子,就兴匆匆地跑来找你,可丫鬓说你不在。刚才去哪儿了?不会又去圣音堂了吧?」
方少良朗朗笑着,那笑容没了平日的狡诈诡诱,竟真挚澄澈得如同一橄清泉。原来,他也有真心真情毕露人前的时候……可是,她还能看得几时?
心头一酸,忽然想落泪。她忙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泛红了眼。可她的这点细微之处还是被方少良敏锐地察觉,他眉头紧蹙。拉过她问:「怎么回事?哭什么?谁惹你了?」
曲醉云被他这么一扯,只急急地说道:「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又……唉,算了,咱们进院子里说话。」西府虽然比不得东府的高门大院,奴仆如云,但是门前也是有个小厮,而这小厮此刻正好奇地打量他们。他既然来了,想轰也是轰不走,只有再安抚一次。而日后……连安抚他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后院时,方怡蓝正看着丫鬓们在撵一只跑上墙头的小猫,他们的到未让丫鬟们连忙收了答帚棍子,慌慌张张地跑过来向方少良请安。
他温文尔雅地笑着跟姑妈说:「我今日办事路过锦绣坊,便将他们做好的衣服带过来了。」
方怡蓝淡淡地笑道:「这种事何必劳动你这个大少爷去做?让他们送过来不就好了?」然后示意丫鬟们将包袱接了过去,又问道:「今日就在姑妈这里吃过饭再走吧。」
「不了,我一早就和老太太说好,今日在她那边用饭,改日我未叨扰姑妈时,会先知会一声,只是难免要姑妈费心了。」方少良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包袱上面露出的一角,「那件青色的是云弟的。」
曲醉云连忙走过去将那件衣服抽出,对母亲说:「娘,我想进屋先去试试。」
方怡蓝不悦地瞪着她,「又不赶着穿,你急什么?」
方少良则笑道:「云弟还是小孩儿心态,有了新衣服就像过年似的,就让她先试试看好了。万一哪里不合身,我扣着锦绣坊的银子不给他们!」
闻言,方怡蓝一笑,默许的点了点头。曲醉云急忙回自己屋子试衣服去了。
看着方少良,方怡蓝漫不经心地问:「上次听老太太说,要准备给你说亲了,可有选中的人家或姑娘了?」
负手而立的他,微笑道:「这种事情当然是老太太作主,我也不急。不过云弟明年就快十八了吧?姑妈准备给她说一门怎样的亲事?」
她淡定地答道:「她年纪还小,又一事无成,哪家姑娘愿意嫁她?还是先为自己挣些功名再说吧。」
「功名这事不适合云弟,我看她生性恬淡,不喜与人争执长短,姑妈还是不要期望太高为好。好在方家家大业大,总有她一席之地的。更何况人生在世,功名利禄,荣华富贵都是身外之物,括得开心自在才重要。」
方怡蓝道:「就算家大业大,也是方家的,她心中总要为自己谋划。你是含着金扬匙出生的人,荣华富贵不求便有,不知道像她这样一无所有的人的难处。等她几时有了荣华富贵,再说什么『开心自在』也不迟。」
方少良眉尾上挑,「姑妈难道没听说过『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吗?这一个『险』字可是最惊心动魄的。云弟身子那么屏弱,承担得起这个字的分量吗?」
听他口出此言,方怡蓝心里陡然一惊,望着他的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她微微沉吟,「各人的路不同,这就是她的命。少良,你是个聪明人,理当知道人命天定,谁也强求不来。」
他依旧笑着,「是,人命乃是天定,最怕人为强行逆转,这就是逆天而行了。姑妈,您说逆天而行的人,有几个最终是有好结果的?」
像是被谁狠狠地刺了一针,方怡蓝的脸色忽青忽白,她盯着他,又小心谨慎地往左右看了看,确认丫鬓们都不在身边,才悄声问:「少良,姑妈平日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吧?」
方少良悠悠说:「姑妈特我当然是很好的,但是……有没有对不住别人,可就说不准了。」
顿时,她的嘴无声地动了几下,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似是有话要说又不敢说,此时已经换好衣服的曲醉云从房内走出,站在两人面前。她身上的新衣是方少良亲自选定的布料,淡青色的绸面上绣着芙菜。每一朵肥瘦长短都相差无几,衬托着她的身形,清秀中带有一种飘飘欲仙、不染尘世的昧道。
他忍不住拍手道:「好!这锦绣坊的手艺果然不错,我看不但该把尾款给他们,还应该再多几两赏银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