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死记-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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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没错。”程远之盯着唐枝身前被汗水打湿的衣襟,隐隐透出艳色的小衣,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在床上,醉意朦胧,任由摆布的场景,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见他眼睛都看得直了,唐枝眼珠儿一转,捏住衣襟,拉开一些。小幅度地扇动起来,炫目的美景时隐时现:“我就是踢了她,你打算如何?”
程远之盯着那一片若隐若现的艳色,下腹升起一团火热,良久才按压下去,清了清嗓子道:“你踢了琼儿,就得跟琼儿道歉。”
“若我不去呢?”
“你若不去,我就——”
“怎样?”
程远之“就”了半天,什么也没“就”出来。他忽然发现,如果唐枝不道歉,他竟不能奈何她一丝半点——唐枝不稀罕他的宠爱,不论他冷落她多久,从来没有恼过;她也不怕下人们不尊重,家中账务都由她把持,不高兴了谁也别想有钱花。
“我是主母,家中的大事小事都归我管。我想打谁就打谁,我想骂谁就骂谁,就算把琼姨娘卖了,又算得了什么呢?”唐枝重新躺回去,随意拨开沾在颈侧的发丝。
她今日穿了一身玫红色的衬裙,外头罩了件浅黄色的纱衣,一举一动都姿态撩人。程远之愈发上火:“你敢!我才是这个家的主子!你敢把琼儿卖了,我就——”
“你就怎样?”唐枝的指间绕着一缕发丝,若无其事地把玩着:“从今日起,琼姨娘每日来我这里立规矩,敢犯一丝儿错,立马卖了去。”
程远之睁大眼睛,指着她道:“你放肆!若你敢卖琼儿,我就休了你!”
唐枝松了发丝,“扑哧”笑起来:“好啊,你现在就休了我吧。否则不仅琼姨娘要日日立规矩,其他人谁也躲不了。每天从早饭后到我睡觉前,轮流给我打扇子!”
“你,你这恶妇,毒妇!”程远之恨得咬牙,“你等着!”
他就不信治不了她!明明他才是一家之主!程远之撂下话,转身出了院子。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秋翎不无担忧:“夫人,您惹大爷做什么?于咱们有何好处?”
秋翎倒不怕程远之休了唐枝,她自小跟在唐枝身边,对唐枝的本事很清楚。只是,惹怒程远之显然有害无益,唐枝为什么这样做呢?
唐枝的眸色微深,声音透着冷意:“我自有打算。”
不多时,程远之回来,满脸得色地迈进门,扬起一张纸:“唐氏,你现在就去跟琼儿道歉,否则我立刻休了你!”
“休书?”唐枝看着他手里写满了字的纸张,带着一丝惊讶地道。
程远之扬眉:“不错!”
“拿来给我瞧瞧。”唐枝慵懒地伸出手。
程远之把休书往前一递:“你看好了!”
秋翎接过休书,递给唐枝,唐枝拿在手里,随意瞄了两眼:“大爷的字越来越有形了。”
程远之得意地挥着扇子:“你现在才来奉承大爷,已经晚了!”
连讥讽都听不出来,唐枝懒得鄙夷他,直接道:“大爷想要如何?”
程远之见她比方才收敛许多,鼻孔朝天,合扇一指外面:“给琼儿道歉!”
“只是道歉吗?”
“嗯……”程远之犹豫片刻,扇子一敲手心,故作大方地道:“就把你那套叫什么来着,就是成亲时戴的那套首饰送给琼儿当赔礼吧!”
秋翎暗暗叫糟,唐枝的首饰多半是唐太太生前置办的,程远之这回可拔了虎须了!
只听唐枝轻笑两声,捏住休书两边,缓缓撕成两半,再叠在一起,重新撕开。如此反复几回,一纸休书很快变成一把碎屑,走到程远之身前,抬手扬了他满脸:“休我?你也配!”
“你!你!”费尽心血写的休书就这样被撕碎,程远之既心疼又恼怒,气急败坏地拨下满头纸屑:“唐氏!你竟敢——”话没说完,只觉脸上一痛,耳边传来“啪”的一声!
“大乌朝的新典,你读了吗?”唐枝站在他身前,眼神轻蔑:“妄想休我?果然是小家小户出身,低俗自大!”
程远之的脸上火辣辣一片,恼怒地抬起手:“你这贱人,竟敢对我不敬!”
突然斜刺里冲过来一股力道,秋翎抱住他的腰大声叫道:“你不能打夫人!”
程远之被撞得连连倒退,腰身被抱得死紧,挣了两下,竟没挣开:“贱婢,滚开!”
“程远之!”唐枝喝道,“我可以让你打回来,只要你承担得起后果!”
如被冷水当头泼下,程远之的目光沉了沉,缓缓放下手。
唐枝一反常态,定然有着打算。成亲两年,程远之虽然看不惯唐枝,却也不得不承认,唐枝有些能耐。甩开秋翎,整了整衣衫,阴沉地道:“不休你,我名字倒过来写!”
秋翎被甩得坐在地上,摸着磕到门板的后脑勺,低低地痛呼起来。唐枝皱着眉头,揪起她道:“你傻了?你撞他做什么?”
“我怕他打到夫人啊。”看着程远之的身影消失在外,秋翎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大爷刚才真是凶,夫人以后别再惹他了,他真的会打你的!”
看着一脸憨气的秋翎,唐枝的嘴唇动了动,神情终是放缓:“以后我没叫你,不许冲动。”
“大爷这是怎么了?”西院里,看着灰头土脸的程远之,琼姨娘惊讶地捂住嘴。
程远之脸色很臭,狠狠地道:“大爷要休了那夜叉!”
琼姨娘“呀”了一声,从后面揽住他的脖子,娇滴滴地道:“不知夫人如何惹到大爷了?总归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大爷消消气,有什么解不开的?”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样说的话,我们早就恩断情绝了!”程远之黑着脸,狠狠灌了一口凉茶,把杯子用力掼在桌上。
琼姨娘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再说话,不由惊讶——按照程远之一贯的脾气,不该就这样消声儿才是呀?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肥不肥?嘿嘿,让渣男奋起一小下,枝枝虐起来才有快感!
9账本
正堂中央,六道俏丽的身影垂首站成两列,齐齐福身道:“见过夫人。”
唐枝点了点头:“秋翎跟你们说了?从今往后,天凉快之前,每日过来给我打扇子。”
“是,夫人。”六人齐声答道。
唐枝目光一转,落在末尾的琼姨娘身上,只见她的脖子上多出几道抓痕,眉毛微动:“琼姨娘的脸色不好,可是心中不满?”
“不敢。”琼姨娘深吸了口气,“伺候夫人,是妾的本分。”
程远之一早便出去了,否则她原本可以不来,更轮不到苗姨娘和环姨娘两个贱人把她从床上拖下来,还挠她的脸!幸亏她护得及时,否则伤的就不是脖子,而是脸了!
两重怨愤堆在心里,脸色好看才怪。
“你这样想便好。”唐枝不管她心中是真的愿意,还是装出来的。吃她的,喝她的,合该伺候她:“好了,站在两边,别挡着光。”
账房刚把这几日的账目送来,唐枝挽起袖子,素手翻开,阅过条条记录,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程远之,近日内支取八回,总计三百二十四两银子。
琼姨娘,近日内支取二十回,总计八百五十两银子。
苗姨娘,近日内支取十六回,总计四百三十两银子。
环姨娘,近日内支取十二回,总计二百七十两银子。
……
总计两千一百八十七两。
虽然唐枝说过,账簿不必日日送来,十日送来一回即可。然而堪比往常十倍的支出,账房先生不敢独断,每隔三日便把账目送来。如此行事,可谓小心翼翼,谨守本分。只可惜……
看着上面标注的朱红笔迹,唐枝随手丢到一边,拿起另外一本账簿翻看起来。
秋翎端着针线筐子坐在一边,偶尔抬头看过来。苗姨娘等人不敢说话,只有唐枝翻动账簿,发出“沙沙”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唐枝放下账簿,呼出一口气:“倒水。”
苗姨娘最机灵,连忙把团扇塞在腰间,跑过去倒茶:“夫人请喝茶。”
唐枝喝完,继续翻看账簿。苗姨娘偷偷抬眼,只见唐枝眉梢舒展,仿佛心情不错,讨好地道:“夫人每日看这些东西,不觉得头痛吗?妾每每看到字啊什么的,都觉得头晕眼花。真真是它们认得我,我不认得它们。”
抬手不打笑脸人,苗姨娘有意讨巧,唐枝也不跟她过不去:“不当家,不必识字。”
苗姨娘立刻露出崇敬的神色:“夫人就是厉害,既要管着家,又要管着我们。夫人放心,谁敢惹夫人生气,我第一个不饶她!”
马屁拍得露骨,其他人都看不下去,纷纷停了手中的扇子凑上前道:“那是当然,夫人生得好,又识字,会看账本,比咱们厉害多了!”
“就是,谁敢不听夫人的话,直接卖了去!”环姨娘瞥了一眼琼姨娘。
兰姨娘问道:“夫人,这些账本有啥用处?交给账房先生管理不就得了?”
唐枝知道她们扇了许久,手腕累了,也不点破。往后一倚,靠着椅背道:“看账本自然是有用处的。你们谁说一说,都有何用处?说得好了,许她一个时辰的假。”
闻言,几人立时激动起来,抢着说道:“看账本可以查看银钱支出!”
“可以鉴别有无小人私藏银钱!”
琼姨娘被挤在外围,只看得见唐枝裙下一点一点的脚尖,被众人围着奉承讨好,止不住地泛酸:“你们说得都是小用处!”
琼姨娘一向拔尖,听到她开口,几人分开两边,神情各异地看过来。
“琼姨娘?”唐枝挑了挑眉,也好奇她会说出什么来。
琼姨娘微抬下巴,自信满满:“熟知账目,能够懂得账上钱财的去向。如果是内院账目,可以明晓支出与收入。如果是商铺账目,除了清楚进项,还能够辨析哪样货物最受客人喜爱!”
唐枝惊讶地道:“你懂得倒是不少。”
也是,若没些见识,怎么设计得出那样精密的计谋,险些害死她?
琼姨娘略略垂眼:“夫人谬赞。”目光落在唐枝摊在桌面上的账簿上,却拧起眉头:“夫人,咱们家似乎没有粮面生意吧?”
唐枝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账簿上面的一行字上,心中一突:“你识字?”
“大爷教了几个。”琼姨娘仔细观察着她的变化,“寻常用的字,略识得几个。”
唐枝合上账簿,淡淡地道:“你答得不错,准你回去歇息一个时辰。”
琼姨娘从她的脸上没看出异样,暗道可惜,福了福身:“妾午后再来。”被其他人嫉妒地盯着,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摆着腰肢,款款地走了出去。
回到院子里,琼姨娘躺在榻上,回想在唐枝的账簿上看到的字,越想越觉得蹊跷:“如月,关门!”
如月关上门,奇怪地道:“姨娘,您午休从来不关门呀?”
琼姨娘招手让她过来,拉着她的手,低声道:“我怀疑夫人私下做生意!”
“不能吧?”如月吓了一跳,“若是被老夫人知道,那还了得?”
琼姨娘眯了眯眼:“我一定要弄清楚!”
被孙大爷送给程远之之前,琼姨娘是孙府的二等丫鬟,不仅识得字,小诗也念得几句。方才不经意间一瞥,直觉唐枝的账本有些怪异,既兴奋又激动:“唐枝啊唐枝,叫我抓住你的短处——”
午后,琼姨娘回到唐枝的院子里,进门一瞧,竟然只有她一个人:“夫人,她们呢?都这个时辰了还不来,真是太不尊敬了!”
唐枝换了身烟色的薄衫,侧躺在椅子上,脸上蒙了一层薄汗,有气无力地道:“是我叫她们回去的。”
都回去了?那岂不是只有她自己出力?琼姨娘顿觉不满,嘴上自然不能直说:“夫人,怎能叫她们回去呢?天儿这样热,只有我和秋翎妹妹两个给您打扇,根本不够呀!”
唐枝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你去叫她们吧。”
秋翎打扇的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初。
琼姨娘没注意到,高兴地道:“是,夫人。”
“夫人,您不是准苗姨娘她们休息吗?”昨日吃过葡萄后,几人都闹起肚子,强撑着在唐枝屋里打了一上午扇子,个个都快死了似的,唐枝便放她们回去了。是以,听到让琼姨娘叫她们的话,秋翎很是不解。
唐枝凉凉地道:“谁惹的祸,谁来收拾。”
得了唐枝的令,琼姨娘得意地扭着腰肢走向西院。风水轮流转,苗姨娘和环姨娘两个小蹄子,竟然敢挠她的脸,这回看她怎么收拾她们!
京城地价金贵,以程家的财力购置不起大型宅院,只是寻常的三进三出的院子。西院分隔三块,苗儿与两位姨娘住在一处,环儿与另一位姨娘住在一处,琼姨娘因为格外受宠,单独分了一处。
隔得不远,喊一嗓子,众人便全听得见。琼姨娘站在中间,扬声喊道:“姐姐们,都出来啦,夫人让你们去打扇子哪!”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又喊道:“一个一个,平日里对夫人巴结得紧,怎么现在夫人要你们出力,却都当缩头乌龟了?”
话音刚落,环姨娘的丫鬟走出来道:“我们姨娘身子不舒服,夫人准了休息,琼姨娘自个儿去吧。”
琼姨娘娇笑道:“环姨娘难道比夫人还娇贵不成?”
小丫鬟却不理她,转身进了屋。琼姨娘不屑地哼了一声,又喊道:“苗姐姐,兰姐姐,你们都出来啊,如此慢待,被夫人卖了可不要哭哟!”
“夫人卖谁还说不定呢!”苗姨娘出现在屋门口,扶着门框冷笑着道。
兰姨娘跟在后面走出来,尖声骂道:“王香琼你这个贱人,下药害我们,等夫人找出证据,有你好瞧!”
其他几人也都从屋里出来,个个脸色苍白,气色虚弱:“就算大爷也保不了你!”
被五双嫉恨的眼睛盯着,琼姨娘扶着腰“哎哟”一声:“姐姐们,别吓我呀!妹妹天天晚上被大爷折腾,白日里你们也不与我好过,这日子呀,真真是没法儿过了!”
“呸,贱人!”
“烂心肝的玩意儿!”
不管她们怎么骂,琼姨娘只是笑得娇羞,扭着腰回了屋,拽过如月道:“你去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如月去了不久,狼狈地回来了:“姨娘,不出你所料,昨日你给夫人的葡萄,全被苗姨娘她们给吃了。现在个个闹肚子,脚软得站不住,都在骂呢。”
琼姨娘绞着丝帕,冷哼一声:“吃了我的东西,还敢骂我?”
一甩手帕,扭头跨出门,站在院里大声喊道:“我王香琼在此对天发誓,如果是我做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