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有本难念的经-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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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天蕴翻身上马,有些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帅帐,沈冲立刻心领神会,“臣一定会尽快劝将军回朝。”
萧天蕴点了点头,扬鞭策马离去。
沈冲一直目送着萧天蕴和他的随从,直到他们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他走到帅帐边,低声问道
,“将军,晚膳准备好了,叫他们端来吗?”
“不了,我没什么胃口。”仍然是金属般冷硬的声音,“沈冲,你把战利品点算一下,留下接管西凉的人马,三日后,我们回京。”
沈冲大喜,立刻应道,“是!”
大梁的军队又打了胜战,这个捷报传到燕京,百姓们奔走相告。坊间关于飞鹰骑,关于沙无寻的话题瞬间又多了起来。
当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经过一棵老树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绘声绘色地讲大梁和西凉这次所打的仗。听他说故事的男女老少围了里外三层,来得晚了的,还要担心站得太远听不到。
那男人说,“我们沙将军人是怪了点,但确实很会打仗啊。之前西凉王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是在交战的时候死在沙将军的手里,这会号称西凉第一勇士的李绥,可是被生擒的啊!可我们沙将军没把他押到燕京来领赏,反而把他剥光了丢在沙漠里,你们说奇怪不奇怪啊?”
一个总角小儿说,“那个沙将军是不是很厉害啊?”
“当然厉害啦。他的御马术比养马人都要好呢。是我们皇上亲自教的。”
“哎呀,那他长什么样子呢?”
稚子无知,却道出了所有人心里的疑惑。孩子的娘立刻捂住了孩子的嘴,强行把他往后拉,一时之间,刚刚还热闹非常的气氛陷入了尴尬。在大梁,特别是燕京,沙无寻这三个字就等于“不要多问”。若是有人敢对本朝第一宠臣刨根问底,还得要问问当今天子愿意不愿意。
停在一旁的马车此时又动了起来,慢慢地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到了宫门口,士兵照例盘查。驾车的侍从说,“这是掖庭的宜姚公主的马车。”
士兵脸上立刻露出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哦,过去吧。”没打招呼,不行礼,就像公主是路上的行人一样。
淳于瑾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冷言冷语,漠然无视,并未往心里去。让她在意的是,皇帝最宠爱的那个沙无寻。堂堂的大将军,不用上朝,不用应酬,甚至连府邸都没有,直接住在宫中,由皇帝指派的人专门伺候。她曾有几次走到那个叫做如心苑的地方,但还没有接近,就被御林军拦下来了。
皇帝去如心苑的次数,比去后宫的还要多。尽管皇帝如今的女人,就只有……那么寥寥几人。还多数都呆在掖庭里头,根本没有编制入后宫。
以一个大梁皇帝来说,这着实很不寻常。也无怪朝中关于皇帝好龙阳的流言蜚语喧嚣尘上。
但淳于瑾早已经不是当年的淳于瑾。如今她心如止水,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别人的事情,她连打听都不想打听。从什么时候开始,她
就已经认定自己的人生输得一塌糊涂了?从那夜听到母亲跟炎松冈的对话?从萧沐昀跟笪孉成亲开始?还是从她不得不嫁来大梁从此只沦为一个男人的附属品时起?反正是什么都好,她已经不再年轻,也确实很累了。
掖庭里面还住着两个女子。一个是某位官员硬塞进来的亲孙女。因为那官员是三朝元老,皇帝没法拒绝。另一位是硬要进宫,哪怕一辈子都要呆在掖庭的黎雅夕。皇帝没说什么,让她进来了。
淳于瑾和黎雅夕,自小便认识。如果不是当年黎御医出事,也许到如今她们还是闺中密友,黎雅夕也不会遇到萧天蕴,她们也不会以情敌的方式同时出现在另一个国家的掖庭。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黎雅夕跟她一样,对皇帝的性情了如指掌,深知下再多的功夫也是无用的心思,所以整日在掖庭免费帮宫里的宫女内侍义诊。倒是另一位,使尽浑身解数,又是编排在花园的偶遇,又是买通了皇帝的内官,在皇帝回宫的路上弹琴跳舞,总之是花样百出,结果皇帝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淳于瑾不明白,皇帝怎么能对女人如此冷漠?而又为何偏偏对一个沙无寻那么好?
听说有一次沙无寻病了,皇帝守在如心苑三天三夜,衣不解带。
只要皇帝把放在沙无寻身上的心分一点给别的女人,恐怕那女人就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吧?而她那个早已经形同陌路的弟弟,又何尝不是这样的痴人?一个明明已经死去的人,还派人四处寻找,不见尸骨,誓不罢休。
*
萧天蕴其实经常来鹰城,装作普通的百姓,探听大佑方面的消息。如今应护国大将军的邀请,前来做客,则又是另一番心情。
月山家跟大梁是死敌。因为有月山家守着大佑的北大门,导致大梁只能望大佑而兴叹,无论如何都只能视大佑为一块吃不到的肥肉。大梁有养马人没错,可月山作为大佑开国起就存在的古老望族,名门中的名门,军队战斗力之强,军心民心之所向,就像一道坚固的盔甲。
月山家在鹰城中心,俨然像一座小城。整个鹰城四四方方的,像一个回字。道路纵横交错,市集店铺密布,根本就不像边城。
萧天蕴跳下马,把马缰随手交给身后的随从,看了看月山府邸,也不得不在心底叹一声气派。作为一个臣子,能拥有这样的府邸,也足可见其在大佑国中的分量。
守门的士兵恭敬地向萧天蕴行了礼,没有多余的话,就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月山旭在书房给淳于翌写信,写了一个早上,来来回回就只写了一个“近来可好?”他觉得实在太过婆妈,又撕掉,索性起身到院子里面
练了一会儿武。当他听到贵客已经在花厅等候的时候,倒不急于前去相见,反而吩咐管家准备热腾腾的水,先行沐浴一番。
老管家怀疑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毕竟对方可是堂堂的一国皇帝,不能这么怠慢的吧?
月山旭却催促,“老马,你快去。哦,顺便把账房先生叫到我房间外头。”
“少爷叫账房先生干什么?”
“那个,他不是经常帮人代写家书吗?我有点事问他。”
☆、第七十八本经
淳于翌收到月山旭的家书时;萧沐昀正在念一篇篇冗长的奏折。奏折上无非是哪里哪里天灾连连,要国库拨出银两,哪里哪里又要大兴土木,也要多花些银两。
相比较那些,月山旭写的家书就显得有趣得多了。
这口气一看就是那些街上代笔写家书的穷酸书生的口气,什么“展信佳”;什么“别来安否”,什么“午夜梦回;辗转反侧”,全都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废话。淳于翌暗想;旭这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变得这么奇怪?
皇帝近来身体不好,已经鲜有上朝。朝政多由淳于翌代为处理;各部尚书当然也会适当地分担一些。
萧沐昀喊了一声,“殿下?”
淳于翌这才回过神来,摇头道,“今天先到这里吧,我有些累了。”
“是。”萧沐昀躬身正要退下去,又想起一件事,“关于兵制改革的事情,殿下想好了吗?兵部那边催得很急。”
淳于翌嘲讽道,“他以为荀家一消失,兵权全部回收兵部的美梦就能成真?瑾虽然已嫁到大梁去,但我并没有削弱炎家的实力,目的就是为了对付这只老狐狸。如今镇守南北的两大家,都是古老望族,就算三大军变作了两大军,徐望山仍不能如愿。”
“这样做,他是不是会有些意见?”
“随他好了。如果我父皇还有办法听他的死谏,或许一切会变得容易些。”
萧沐昀知道淳于翌一直对四年前,荀香失踪的事情耿耿于怀。
当时最后见到荀香的月山旭,只是把大概的过程对淳于翌说了一下,并没有说孩子的事情。而徐仲宣因为在法场之上,场面一片混乱,也没有注意荀香有什么异常。所以知道当时荀香怀着皇室骨肉的人,只有月山旭一个。
当时,承乾宫,萧府,全都被重兵围住,任何人都无法进出。淳于翌本来只想从承乾宫逃出来,救了荀香,两个人不管不顾宫中的一切,从此浪迹天涯,归隐山林。但月山旭的一席话彻底粉碎了他的想法,加上慕容子陌又托人秘密地送来一封信,告诉他关于宜姚公主身世的惊天秘密,他就更不能只想着自己脱身,要为天下计,为淳于皇室数百年的基业打算。
淳于翌至今还记得那时候月山旭说过的一段话,“一走了之是最容易的事情。你要走,我可以豁出性命帮你。但你走出这个门,便是彻底逃避了身为太子的责任。身为大佑未
来的皇帝,你首先要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你的子民。这就是为什么,荀将军明知道不会有增援,却仍然死守敦煌的原因。那是他作为一个边光大将,就算赔上性命和荣誉,都不能让出一寸的国土!而你,你要守住的,就是你脚下的东宫!”
大佑皇太子这个身份,已经自动为他的生命做了很多的选择。正如当年慕容子陌负了李绣宁,娶了西凉的公主一样。
☆、七十九
深夜;大佑的鹰城,月山本家。
月山旭这两天每天都在书房里头闭关,一直在猜想萧天蕴那几句话的意思。他之所以找萧天蕴来鹰城做客,无非就是想要套一套这位大梁皇帝近期之内,有没有攻打大佑的打算。不过很显然,答案不太乐观。
萧天蕴这个人的野心很大;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了。他不仅要西凉,他要的是整个中原的版图。但就以大佑目前的国力来说;要想跟鼎盛中的大梁抗衡,将会十分吃力。
“报!报!”有士兵在门外大叫道;“大将军,不好了!我们被偷袭了!您快去城楼上看看吧!”
月山旭一惊,连忙站起身来往外走。月山府中早已经乱作了一团;丫环和家丁都在奔走相告,叫醒仍然熟睡中的人,随时准备进入战备状态。月山旭直直地往府外走,抬头看见天空上面有无数的箭雨黑压压地飞来。
他觉得有些奇怪,但仍是二话不说地跨上马,往城楼的方向奔去。
城楼上火光通明,守城的将领已经全部集齐,纷纷探头往远处看情况。可是深更半夜的,除了看见城下不远处的火光以外什么都看不见。那灯火断断续续地连成了一片,就像天上的星河。在城楼上,还能隐隐约约地听到马儿打响鼻的声音。人数这么多的军队,事前居然没有一丝丝的杂声,仿佛从天而降的一样,出现在鹰城守军的面前。
士兵高叫了一声,“大将军到!”
几个将领连忙回过头来行礼。
月山旭挥了挥手,开门见山地问,“是什么人夜袭鹰城?”
一个络腮胡子的将领说,“看样子,是大梁的精锐之师。可之前没有听说大梁方面有调动军队的消息啊!”
一个略微年轻的将领接到,“人家要偷袭,摆明了就不会放消息通知我们呀!”
这个时候,一个瘦高个的将领指着远处说,“大家快看!那是不是飞鹰骑的军旗!”
众人连忙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火光最亮的地方,好像是有一面军旗,依稀能辨明旗帜上飞鹰的图案。月山旭暗暗地叫一声不好,心想怕什么就来什么。这飞鹰骑行军如风,将领和士兵都十分骁勇,军纪十分严明,是萧天蕴最得力的军队,战斗力自然十分惊人。尤其是那个大将军沙无寻,兵法诡谲,完全不能以常理来推断。今晚是要进行一场恶战了吗?
他刚这么想,
刚刚停下来的箭雨又纷纷向城头这里飞冲过来。他一边大声喊着众人躲避,一边拔出腰上的剑,直指城楼底下火光最亮的地方,大声喊道,“我大佑和大梁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沙将军为何深夜率部来袭!”
他的声音洪亮,按理来说应该能传很远。可城楼底下的人似乎完全没有打算回应。
守城的将领一边躲着箭雨,一边问月山旭,“大将军该怎么办啊?”
“我们完全没有准备,城中的米粮也不知道充足不充足!”
“大将军,这个大梁皇帝太阴险了!前脚刚从我们鹰城回去,后脚就派精锐部队来打我们!”
“大将军,我们马上通知凤都吧!”
月山旭也是头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很快镇定下来,部署众人。可当众人正要分头行动的时候,箭雨又忽然停了。
城楼上的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这时,城楼下面有人喊话,“请问护国大将军在不在?”
月山旭回到,“我就是!”
“我们沙将军说,这是奉皇帝的命令,送给你们大佑皇帝的一份小礼物。希望他早日康复!”
月山旭和众将领面面相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城楼底下的那些光火迅速地聚拢在一起,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然后火焰慢慢整齐地向远方退去,犹如滑过大地的一颗巨大的流星。不消一会儿,鹰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城楼底下还有几声犬吠。似乎刚才的大军压境,就跟一场梦一样。
众人瞠目结舌,还是月山旭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个士兵去取刚才射上城楼的箭来看。士兵不一会儿就返回来,拿着一只寻常的弓箭,弓箭的箭头绑着一张纸条。
月山旭把弓箭接过来,打开那纸条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是只有这个弓箭有纸条,还是所有的弓箭都有纸条?”
“禀告大将军,是所有的弓箭都有纸条。刚才参军下了命令,大家都去收拾了……”
月山旭伸手按住额头,重重地靠在城墙之上。好你个萧天蕴啊,这哪里是礼物,简直是催命符啊!!
*
荀香近来迷上看戏,如心苑的太监顺便跟内务府这么一提,内务府马上就请了燕京最好的戏班子来给荀香唱戏。
荀香坐
在阁楼里头,遥遥地看下面的戏台,不时跟着轻哼两句。楼下唱的是一出花木兰从军,扮演花木兰的戏子长相十分英气,唱腔也细腻,荀香很是喜欢。
绿珠轻声问道,“今天好像是皇上回京的日子,小姐不用……”
荀香吞下一颗进贡的枇杷,“着急什么?我不去请安,他肯定也会冲来的。”
话音刚落,房门忽然被猛地踹开,刚刚赶回京的萧天蕴黑着脸走进来。外面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各个都战战兢兢的,看样子受了惊吓。绿珠也很少看到皇帝这么生气,连忙恭敬地跪在地上。
下面的戏台上还在热热闹闹地唱戏,萧天蕴走到窗边喝了一声,“都给朕闭嘴!”
敲锣打鼓的声音戛然而止。
荀香伸手倒了一杯茶递给盛怒的皇帝,“来,喝口水。”
“全给朕滚出去!”萧天蕴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