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庭月-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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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司澈似乎陷入了回忆中,微笑着轻点了点头。
我伸出受伤的手掌,与他十指交叉,无视他刹那间的愣怔,嘴里轻声念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幽径樊林处。”
镜司澈闻言,握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却加重了力道,我坦然地抬眼,对上他温柔的眸子。
“原来你还记得。”镜司澈的语气说不出的欣慰。
“司澈,你喜欢我吗?”我看着他,问道。
镜司澈并不回答,而是伸出另一只手,放在我肩上,然后猛然将我拉向他怀中。
他的这个动作丝毫不符合他的形象,显得霸道而强势,他抱得那样紧,甚至让我有些窒息,我却没有反抗,而是顺从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找到心脏的位置,听着有力的心跳,手指附上去:“司澈,你的心,在叫着谁的名字?”
“傻瓜。”镜司澈轻轻笑了。
“司澈,你有多喜欢我呢?”我又问道。
“千瞳,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镜司澈试探地问。
我在他胸前微微叹息:“司澈,我想你告诉我,你有多喜欢我呢?是不是,超过了喜欢那张龙椅?”
抚着我乌发的手一僵,镜司澈扶我直起身来,满眼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咬了咬嘴唇,终是开口:“我知道,司澈,我想你告诉我。”
“我不懂你的意思。”镜司澈突然放开我,背过身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叹息。
“如果你不懂,为什么要骗取雪姨的信任挑拨我与詹台翎的关系?如果你不懂,为什么要联合许唯铭利用我?如果你不懂,为什么要千方百计调查我的身世?如果你不懂,”看着镜司澈越来越苍白的面色,我抑制不住的颤抖,“为什么要接近我,千方百计地让我,爱上你?”
……
“你的意思是,我对你,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吗?”看不清镜司澈的表情,他的声音压抑而沉闷。
“司澈,如果是以前,我从不敢这么想,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确定了。”我不想骗他。
“凝血并非是我杀的。”镜司澈突然说道。
我无奈地笑:“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又有何区别?!”
“你如何得知这些?”许久的沉默后,镜司澈没有否认。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我看向平静的湖面,思考了须臾,娓娓道来。
“司澈,其实我真的希望你告诉我,我刚刚所说的一切都不是真的,然而你是那样聪明的一个人,你与世无争的气度,淡薄名利的高华,看上去是那么天衣无缝,可是,如果一个人对皇位真的毫无威胁,为什么太子跟陆玄会处处与作他对,甚至,欲除之而后快呢?落纬坡一役,你故意把嫌疑引向詹台翎和詹台玦衡,成功挑拨了我跟詹台玦衡的关系,可是,当我知道詹台玦衡为了救我们身受重伤的时候,便隐隐觉得不对……”
“你从那个时候就发现了?”
我讽刺地笑:“不,我并没有怀疑你。然而奇怪的事发生了,流殇云不知为何对许唯铭颇有成见,虽然我跟詹台玦衡因为此事争执得天翻地覆,可是平静下想来,詹台玦衡说的不无道理,流殇云为人不拘小节,但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决不可能没来由如此对待当初自己的救命恩人,直到我从仪华夫人那里知道了温宛竹……”
顿了顿,看向镜司澈,他仔细地听着,敛去了往日温润如玉的眉眼,眺望远方,神色有些飘渺。
“姨娘曾说过,仪华夫人不常去正坤宫,偏偏我在的那日去了,而且又偏偏提到了有关我身世的线索,未免太巧合了。”
“正当我为了调查我身世的真相一筹莫展时,我想到了流殇云,并且顺利进入了机案阁,然后遇到了你。”
“是这样的巧合,让你开始怀疑我了?”
☆、第九十一章 骗局 (4815字)
我摇头,“司澈,你是个深谙利用别人头脑为自己打算的人,你知道,也许别人不会相信许唯铭的解释,但是我会,因为我是那么相信许唯铭,何况我总喜欢把人心想得复杂深刻,所以越简单的破绽,越低级的错误,我反而不会怀疑。”
“后来我被良允之揭发,关进大牢,雪姨来看我,我突然想起,当初无形之中指引我找许唯铭求助的,就是雪姨所展示给我的一份贺礼,许唯铭赠给詹台玦衡与慕静雪的新婚贺礼。多么天衣无缝的安排,一切看起来都那么自然,但是当你心中存在疑惑时,就会发现,这一切都太过精心。”
“接着,流殇云来看我,我提到你,他却似乎不怎么领情,我问他为何与流殇云不合,他更是支支吾吾,这让我怀疑,于是我想到了,也许许唯铭与雪姨之间,有某种我不知道的联系。”
我低头,看着脚上的绣鞋在枯叶上画着圈圈。
“直到雪姨自尽的消息传来,我才肯定,他们之间的联系,就是你!当时陆相明明已经让步,你却坚持传唤雪姨,让你有如此笃定的原因,无非就是你可以肯定,她的出现,已经无法扭转局势,而且除了你,没人敢,也没人能在镜司羽眼底下杀人灭口。”
提到雪姨的死,不禁悲从中来:“从小到大,燕清韵名义上虽是我娘亲,但是真正像娘亲一样给予我疼爱的人,只有雪姨,而你却……司澈,我是应该感谢你救了我,还是应该恨你杀了雪姨?”
镜司澈没有再说话。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让她相信,夜随尘的死是詹台翎一手造成的,并且愿意向你坦白我的身世之谜,但是不可否认,你的确成功利用她离间了我与詹台家的关系。”
“不过,整个事件中,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惑着我,为什么太子也会知道我身世的秘密,如果雪姨是受你指使,那么太子安插在詹台府的细作又是谁?后来看到你与太子在堂上争锋相对,我才明白,告诉太子他们这个秘密的不是什么细作,而是你!”
我避开镜司澈瞬间的逼视:“你以为我的身世可以成为秘密,但是没想到无意间,你引起了太子的怀疑,这便有了仪华夫人在正坤宫的试探,也有了良允之的那封弹劾。”
镜司澈挑唇一笑,温润之中多了份锐利:“推论鞭辟入里,只是我不明白,我又为何要对你的身世感兴趣呢?”
“太子的背后有陆玄,你想要成功,则需要一股能与之抗衡的势力,而我的身世,是詹台家最大的把柄,如果你掌握了这个秘密,便可以用它威胁我父兄,让他们效忠于你!”
镜司澈收起笑容,转身看向我,神色复杂。
我迎着他的目光:“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不在乎我身有婚约,不在乎我可能是未来的皇后,那是因为,也许在你的眼里,珺月朝的下一个帝王,非你莫属,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在乎!从月下初逢,寿宴同奏,再到同生共死,救命之恩,你费尽心思营造了一个温柔陷进,你希望我能义无反顾地爱上你,这样你也就可以将詹台家的力量收为己用,加之我是皇上诏告天下钦点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如果我能爱上你,那么在天下人的眼中,你所拥有的支持,将远超太子!”
我看着镜司澈苍白的面容,斟酌少顷,带着点期许,有些犹豫地开口:“詹台玦衡曾经对我说过,他不会假戏真做,那么司澈,你呢?”
镜司澈并没有立马回答我,而是用那双温润如玉的墨色眸子定定地看着我,我看得出此刻他的犹疑与不确定。
让我没想到的是,镜司澈却露出凄然的笑意:“千瞳,你希望我回答什么呢?”
我愣住,没想到他会反问我。
镜司澈细细捕捉我每一个表情,却不说话。
“是我自作多情了,”我自嘲道,“事到如今,居然还问这样愚蠢的问题。”
镜司澈眼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快的让我来不及捉住,而下一步,他却猛然抓住了我手,我大惊,不解地看着他。
“千瞳,他日我若为帝,你将会是我的皇后,这个答案,你可满意?”语气急促,像是想要挽留什么
我心重重下沉。
“我可以把它理解为,这是你许诺给詹台家帮你夺取皇位后的回报吗?”我目光锋利的似乎要穿透他,语气不无讽刺。
镜司澈手一僵,却依然不肯松开。
“只可惜,詹台家似乎不买你的帐啊,詹台玦衡宁愿把我送进宫嫁给镜司羽,也不同意解除婚约让你得偿所愿啊!”一边说,我一面用尽全力,挣脱他手的束缚。
“景王殿下,多谢您的美意,我出来得太久了,还请您送我回府吧!”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我十四岁那年,外公母亲相继亡故,一夜之间,我失去了一切原本可以拥有的身份地位,”镜司澈在我身后缓缓开口,带着漠不相关的淡然,“一次出宫,我被人一路追杀,逃到了这里……”
我心里顿时一片澄清。
“然后,被人推了下来。”镜司澈语气骤然一冷。
“是……陆玄和仪华夫人 ?'…'”我回身开口。
一直觉得沁淑妃素怀若的死透着诡异,我都能想到的事,镜司澈怎么会想不到?
镜司澈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那一次九死一生,让我开始明白,我什么都没有了,身上有的,只有皇子这个名号以及这条命,想要报仇,就必须要忍辱负重,所以我回到皇宫,只说是自己失足受伤,从此沉溺于诗画琴笛,借此掩饰自己的恨意,只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把我曾经失去的一切,夺回来!”
我不发一语地听着,原本对他的怨,都化作了满腔的苦水。
“千瞳,我错了么?”镜司澈问我。
我只有用沉默回答他,他错了么?难道那些害他年幼丧母的人,那些为了皇位对他痛下杀手的人不该得到惩罚么?可是,这就能成为他利用别人,伤害别人的理由么?
“我想回去了。”我说。
“千瞳,”镜司澈目光黯淡,“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
“我不知道,”我走近他,细细端详他如玉般纯净的面孔,“我不知道,也许,这是不是你的另外一个骗局,原谅我。”
镜司澈眼神骤然涣散。
“景王殿下,请送我回府。”
回来的当晚我便病倒了,风寒如狼似虎地想要将我侵蚀着我,连续几日,我躺在床上,身体烫得像是要熔化,可是心里却宛如堕入冰窖一般寒冷,恍恍惚惚,只觉得房中不停有人来来去去,有人不停地替我换着额上的帕子,还有人强迫我喝下苦的令人发指的汤药,直到我逐渐沉沉睡去。
这一天,我终于看到了镜司澈。
他站在万籁俱寂的莫声涧,青衣飘飘。
“曾记否,玉指残音,两情缱绻,终不过,韶华浮沉,虚空莫幻。”声音虚渺,似要随风而去。
瞬间,泪如雨下。
从来不敢妄想你会对我全心全意,可是亲耳听到,竟是前所未有的痛苦难当,似乎五脏六腑都纠缠在一起,然后被人用力地拉扯着,至死方休。
“千瞳。”镜司澈轻轻唤我,前所未有的情深意重。
我泪眼看去,他已转过身来,与狼狈不堪的我相比,他是如此的皎皎如月,他的脸上,映着化不开的忧伤,衣袂间积聚了一片片冰冷的清辉。
“千瞳,你又喜欢我吗?”低沉的嗓音,幽幽传来。
我哽住,不语,只是抬脚向他走去。
走了几步却发现,我们之间的距离不但没有缩短,反而越来越长,顿时焦急,提速疾奔。
然而毫无作用,镜司澈那忧伤的脸逐渐靠近远方无边的雾霭中。
“千瞳,你还是没有答案么?”声音越来越远。
“司澈停下!”我脱口而出。
瞬间镜司澈在茫茫雾色前驻足。
我松口气,逐渐靠近他。
待到他面前,我小心翼翼伸出手,想要拉住他,手指在触碰到他袖拢时他骤然退后,衣角从我指缝间滑过。
手空了,心也空了。
我追寻着他的身影,触目所及却只有苍茫的白雾。
“司澈!”恐惧让我失声大喊,继而泣不成声,转眼便是一片黑暗无声。
我无视一身冷汗,紧紧蜷缩着,渴望汲取温暖。
我喜欢你。
不错,詹台玦衡在我心里住了十几年,可是第一个教会我何为喜欢的,是你。
月下那个温润如玉的你,让我第一次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寿宴上那个纯净如莲的你,让我第一次得到了心灵上无与伦比的契合;莫声涧那个幸福忧伤的你,让我第一次尝到了甜蜜夹杂着苦涩的独特滋味……
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我确实不可救药地沦陷在了你所给予的温柔中。
司澈,若我这次得以保全,你可愿,与我允诺一生?
是,我喜欢你,无论这喜欢有多少,然而,喜欢便是喜欢,再多的借口,终归是自欺欺人。我之所以吝啬承认,是因为我自信你一直会在那里等待,可是,直到你离开,我才明白,我一直喜欢着你,所以,我不知天高地厚地想与皇位一争,我难过,不是因为你欺骗我,而是因为到头来,我才知道,这场你我之间的感情游戏中,进退自如的人,从来都不是我。
你怎么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让我在你心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怎么可以猝不及防地闯入我内心深处,然后如此残忍地转身就走。
丢下我一个人在这片荒芜之中。
黑暗中,我哭得毫无顾忌。
“做恶梦了?”语调平淡,虽是问句,却似早已了然于胸。
詹台玦衡!
我手忙脚乱地擦眼泪,余光瞥见火折子微弱的光亮。
“不要点灯!”我隐藏好自己的泪容,惊叫道。
詹台玦衡没有回答,少顷,他吹熄了火折子。
“你来了多久了?”我干脆披衣坐起,这样的黑暗让我很有安全感。
……
我不再追问他,而是说道:“我梦见司澈了。”
这一刻,我收起了平日对詹台玦衡的剑拔弩张,不问他为什么深夜抛下身怀六甲的爱妻,不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因为我急需让我的心,尘埃落定。
……
“我知道。”詹台玦衡低低说着。
我讶然地看着他,突然想起他看不到。
不过詹台玦衡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困惑:“你刚刚叫了他的名字。”声音远远传来,依然是平淡的叙述口吻。
“对不起。”我突然开口。
……只听得到詹台玦衡清浅的呼吸声。
“你说得对,也许我们不应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