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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部分

百媚图-第1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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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政治中心,在天下推展教义,这是任何一个教团的中心思想,根本无需掩饰。这种思想甚至超越了国籍、民族、历史、文化、仇恨……正如耶教之于罗马人,伊教之于波斯人,全真之于蒙古人,萨满教之于金人,乃至前世的正一教之于满清。

而且从为政者的角度而言,尤其是华夏的为政者,并不介意教团的这种“野心”。因为皇帝本身就是天帝在人间的代言人,充满了神权sè彩。任何一个宗教,一旦敢于挑战这种隐xìng的神权,必然会被毁灭。

只有尊重和借助这种神权的教团才能存活,同时又在无意间让这种神权深入人心骨髓。故而对于皇帝来说,这绝不会是亏本的买卖。

之所以历代天师和高僧们之前做不到,只是因为没有合适的法术!


五八章见天子演说智慧,祈甘霖大内斗法(四)

在皇帝面前,所有让人恐惧的超能异术绝不可以出现。

万一招来忌惮,非但自己得死,就是宗门都逃不了天罚。

唯一能被接受的法术就是科仪祝祷。然而每次祈晴祈雨风险太大,一旦失败就会成为污点……天师府还曾因此有过被褫夺“正一真人”封号的历史。

而现在,飞鹤传书闪亮登场,就好像是为了道门势力卷土重来量身定做的法术。

没有杀伤力,没有太高的门槛,于军国大事又有极大的助益。崇祯自从登基以来,最关心的不过就是军事和天灾。从他任用统帅的态度上,便可以看出这少年已经到了饥不择食的地步,只要有人站出来说一句:“臣可以!”立刻就能委以重任。

然而崇祯却没想到一个问题:身为成年人,状况还没搞清楚就口出狂言说什么五年平辽、三年平乱之类的话,这种人可靠么?

秉着这种不顾一切的冲劲,崇祯为了这个法术得以应用,就算公侯的爵位都不会吝惜。

王承恩是崇祯在藩时候的老人。从信邸一路走来,他已经见过了形形sèsè的文人、武将、文人一样的武将和武将一样的文人。只要眼前这个道士,让他看不透。

——他图什么呢?有这种本事,肯定有的是人求他收钱,看起来又不像是想当官的样子。若说想弘教演法,他却堵死了皇帝册封真人的路子。他到底想什么呢?

王承恩一边学着狗儿的模样哈哈喘气,面带微笑,一边心中琢磨。

钱逸群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落在身上,循之望去,看到王承恩颇似小丑的模样。他暗道:这太监跟了崇祯一辈子,最后陪着崇祯上吊自杀,也算是忠烈了。他这么看着我是想干嘛?内外勾结么?

“小道今rì前来觐见圣天子,无非是被孙阁老忠心王事所感动。”钱逸群道,“我一个道人。要官没意思,要钱……恐怕我比你还富裕些。”

崇祯脸上一红。

明朝的财政政策虽然一直被后世攻讦,认为是朱元璋的小农思想作祟,然而皇帝的私房钱与国家公款分割却是值得称道的。皇帝非但动不了国库,反倒还要拿出内帑里的私房钱去干公事,就连万历那么吝啬的铁公鸡,也被朝臣挖出了数百万两银子去打三大征。

泰昌帝在位数月,只是沉溺后宫女sè。内帑倒是用的不多。可惜天启帝是个没理财概念的皇帝,一心玩木工,魏忠贤贪污**大兴东厂、cāo练内军,配备火器,这些银子自然也是走内帑出的。

崇祯登基之后,惊恐的发现,传说中爷爷万历留下了百万两的内帑,竟然空空如也。即便如此,大臣们还以国库亏空,要皇帝出钱救灾。

钱逸群见这少年脸上泛红。知道自己戳中了痛点,微微摇头:“身为天子。穷到陛下这个样子,的确不容易啊。”

“朕不忍开矿山之利以虐民!”崇祯无力地辩解道。

神宗万历皇帝的银子,大多都来自于矿监。那些太监固然中饱私囊,荼毒百姓,但的确给皇帝带回了巨额私产,所以万历在矿监问题上死活不肯松口,甚至比定国本之事更加坚持。

“有很多来钱的法子。未必要与民争利。”钱逸群叹了口气,“这样,陛下卖块地给我吧。”

“你想要哪里?”崇祯没想过卖地。只要钱逸群不要他家祖坟,就算是紫禁城里给他一两处宫殿都没关系。

前提是这法术得传出来。

“河南云台山。”钱逸群道。

“那里风景很好么?朕还以为终南山的神仙多些呢。”崇祯从未听说过那里,原本云台山就不是什么天下胜迹。

“那里是祖师修炼的地方,臣要来只是不想让人开山伐林毁了。”钱逸群心中却道:以琳在那儿住了很久,说不定有感情了,乘着这个机会全盘拿下来,rì后建个别墅度假用也好。

“放心,价钱不会让陛下失望的。”钱逸群微微一笑,从金鳞篓里取出一张白虎皮。

这白虎皮毛根牢固,毛sè油亮,迎风一抖便荡起一阵光浪。白毛雪白,黑毛如墨,两不掺杂,即便是皇宫里也罕见这等上品!

崇祯只感觉这不是凡品,却不识货。他朝王承恩招了招手,指了指钱逸群扑铺在地上的虎皮。王承恩以为这是买山钱,连忙叫了专司太监过来查验。

那太监一溜小跑赶到的时候,钱逸群已经在往这张虎皮上垒黄金、白银了。

“看什么看?这虎皮是添头,不算钱的。”钱逸群道。

那太监刚要去禀报估价,被钱逸群这话吓了一跳,左脚绊在右脚上,差点跌倒。

“那虎皮,很值钱么?”崇祯心中一动。

“回陛下,那白虎皮实在是上品!”专司勘验的太监颤声道,“比暹罗国进贡的那张要大了一倍有余。毛sè也亮丽,硝制的手工更是一流。尤其难得的是,竟然一个蛀点都没有。”

崇祯压低了声音:“值多少银子?”虽然钱逸群说了是添头白送,不过他仍旧想换成银两计算更为直观。

那太监垂头想了想,道:“这种虎皮已经是无价之宝,若真要出手,五六千两银子是肯定有人抢的。”

他们以为自己说得小声,却不知道厚道人的耳朵好,没落下一个字。

“当初有人出一万两买这虎皮,小道都没卖。”钱逸群漫天吹牛道,“一时找不到包袱,就用它来包金子吧。”

崇祯耳鼓震动,听见自己心跳砰砰作响,只是盯着厚道人的鱼篓。

那鱼篓吐出一个个金锭,就像是永远吐不完似的。

虽然在大明,白银才是法定货币,但黄金给人的震撼力却是白银的数十倍。

尤其是整整齐齐摞起来的黄金!

孙承宗看得额角发汗,暗道:之前还以为这道人是来打秋风混饭吃谋个出身……老夫难道也已经老眼昏花了么!

钱逸群拿完了从张家、王家收罗来的黄金,看看一张虎皮也已经堆得差不多了,足足有半人高。

崇祯吞了口口水。

“陛下,这些金子多少能救一时之急,还请妥善处置。”钱逸群记得前世的崇祯帝曾有过迁都的念头,跟驸马商量之后,发现自己竟然连回南京的路费都出不起!两个月后只能上吊自尽。

“如今国事动荡,要用钱的地方很多。”崇祯抬眼望天,好不让眼泪流下来。

作为一个坚强得近乎倔强的崇祯帝不愿让人看到他的软弱。

自祖龙以来,一千八百年间,恐怕被人用金弹砸得心中难过的皇帝,朕还是第一个吧。崇祯越发有种想哭的冲动,转念想到了连饭都没得吃的汉献帝,第一次腾起了个不祥的念头:莫非上天要朕做亡国之君么!

“杨鹤在山陕那般砸钱是没用的。”钱逸群知道如今大明真正的问题是无从开源,更无从节流。他道:“我一个道士都看得出,那些贼寇今rì招抚,明rì又反,银子砸下去纯粹是资敌!”

“那些流贼也都是朕的子民,怎忍遂杀!”崇祯叫道。

“好吧好吧,我一个道人,啥也不懂。”钱逸群道,“还有,你实在没钱了也不用不好意思,京中那么多权贵,谁家凑不出个几万两银子?”

孙承宗轻声咳嗽,示意钱逸群慎言。

钱逸群不免又想起了前世崇祯找京中官员、勋戚募捐,结果这些饱食之士,捐的比太监都少。

——大明要是不亡,真是没道理啊。

钱逸群微微摇头,再想起自家在苏州的宅子,心头不由蒙上了一层yīn霾。

——看来还是要想办法把玉钩洞天开发出来……唔,或者跟以琳完婚之后,让父母去亲家母那儿暂住,也是个办法。

钱逸群想到自己还算有足够的后路,之前的yīn霾总算被驱散了。然而崇祯帝却是没这个后路的,怔怔看着虎皮上的金子,满心思都是“亡国之君”这个可怕的念头。

“懿安皇后驾到,皇后驾到!”太监们扯着嗓子的通报声传来。

两位皇后的驾到,总算让崇祯帝从心中的恐惧之中解脱出来,起身迎了上去。

懿安皇后名叫张嫣,是天启帝的皇后。

这位刚烈的皇后被妖女客氏害得流产,从此不孕,然而在传位的问题上很坚定地将信王朱由检送上了皇位,是为崇祯帝。本着长嫂为母的原则,崇祯帝对张嫣十分敬重,乃至敬畏,终其一生不曾有丝毫怠慢。

那位周皇后,也是懿安张皇后所选定,俭朴有德,在后宫设立二十四座纺车,教宫女纺织,自己只穿布衣,逢年过节也从不滥赏。

这两位深受皇帝敬重的女子联袂而来,是另有要事,加之听说有活神仙法力通玄。

然而地上的一堆金子,却比活神仙更加醒目。

朱元璋因为担心外戚擅权,所以规定皇家后妃都得从小民之中选取身家清白者。可以说,明代的后宫是最有市井气息的。无论是张皇后还是周皇后,都只是小户人家出身。

尤其是周皇后,及笄之年随父亲迁居běijīng,贫无立锥之地。其父靠为人相面算卦为生,总算将她送进了宫中,选为信王妃。

对她们这两位一国之母而言,如此之多的金子也实在算得上触目惊心!


五九章见天子演说智慧,祈甘霖大内斗法(五)

“这是做甚么?”懿安张皇后皱眉问道。

皇帝自己做买卖,若是传出去那是丢人丢到太祖坟前了。崇祯当然不肯说自己卖山换钱,只道:“是厚道长在此演示法术,果然让人大开眼界。”

“莫非是点石成……”周皇后转身上座,见了钱逸群的脸,突然舌头一直,最后那个“金”字竟然吐不出来了。

“点石成金?”张皇后也在座上端端坐了,并没留神周后的异样,“这种把戏若是真的,道人为何还要见天子呢?”

钱逸群敬重这位自杀殉国的烈女,好声道:“回娘娘,小道今rì来,只是拜谒真龙而已。一不图财,二不求官,并无什么目的。”

——顺便完成师父的法旨,孙阁老啊,你看我今天屡屡被人误会,这何止一臂之力啊!

钱逸群心中暗道。

“我在家做姑娘的时候,也曾见过这种戏法。”张嫣上了座,看了一眼钱逸群,又望向江奎,道:“道长以为呢?”

“皇后娘娘说得是!”江奎看似附和上意,内中也感激皇后说出了他想说却说不了的话。

钱逸群挠了挠下巴,只是笑笑,并不辩解。他知道这皇后曾用“赵高传”劝天启帝驱逐魏忠贤,可见处处端庄守礼的外表下,也有一颗干预朝政的心。

或者说,就像是一只护食的母鸡。

从她的角度来说,皇帝应该是个一心扑在朝政上的工作狂,就如太祖高皇帝那样。一旦被法术、仙术之类的旁门引诱,就会成为世宗那样被后世贬摘的昏君。所以即便这道人真有点石成金之术,张嫣也是不会承认的。

一堆金子毁掉一个皇帝,这笔买卖绝对是天家吃亏。

崇祯尴尬笑了笑,正要分辨,却见周后朝他使眼sè,微微摇头。顿时了然。一定是这位皇嫂心情不好,与之争辩徒然惹得家里不和美。

“皇帝。”张嫣却主动找上他了。

“嫂嫂有事?”崇祯答问,一如寻常百姓之家。

“皇帝,已经两个月没有下过雨了,皇帝与朝臣可有什么对策?”张嫣朝孙承宗微微颌首,又道:“孙师傅,都道chūn雨贵如油,这老不下雨如何是好?今年直隶恐怕又要歉收了。”

——天不下雨。皇帝能有什么对策?

钱逸群无奈摇了摇头。

他却忘了,皇家之所以重正一而轻全真,正是因为正一能求雨啊!

果然,张皇后见两个男人都不说话,自己继续道:“国家养着这些道士,正是用在这事上。江道长,你看是不是请张天师赴京,行个祈雨的法事?”

这就是张天师轻易不入京的缘故。

大明是个看天吃饭的农业国,任何一个关心国家的人,都会关心气象天候。久雨不晴要祈晴。久旱无雨要祈雨。张天师的确修为高深,可天庭不是他家开的呀!你说要晴就晴。要雨就雨,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四百年后人工降雨还有失败几率,何况开坛做法这种事!

法事成功,如愿以偿了,儒生说这是天意,原本就要下雨,让道士捡了个便宜。

法事失败。天不遂人愿,儒生又说:看,这些混饭吃的道士。简直就是蠹虫,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养来何用?

所以历代张天师守在龙虎山嗣汉天师府,真碰上京师的诏令,连拖带走,等到了京师,该晴也晴了,该雨也雨了。最多就是个迟到的罪过,不会连累家声教门。

“江道长,为何不答话啊?”张皇后没有放过江奎,逼问道。

“这个,天师远在龙虎山,恐怕一时间也难以赶过来。”江奎道,“贫道这就回去传书,只能尽力而为。”

“正好!有厚道长的飞鹤传书!”崇祯兴奋起来,“正好试试,厚道长见过张天师吧?”

江奎心道:这下真是麻烦了!但愿路途太远,他那鸟飞不过去!

钱逸群心道:这事利国利民,也该是你天师府出力的时候。当下应诺,取出符纸道:“请陛下将诏书写在此符上。”

张嫣皱了皱眉头:“国家大事,焉能如此儿戏?”

“这却是最快的法子了。”崇祯无奈地看着嫂嫂,“若是派驿马传旨,怕要一个多月才能到龙虎山。”这中间说不定还有各种意外,那时候就算张天师不拖延,事情也来不及了。

张嫣道:“前几rì就有人来找我说,真觉寺来了位大喇嘛,最善招风唤雨,驱云逐雾。实在不行就让他试试吧。”

“陛下,臣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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