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先生(师生)-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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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信最终都被宋老师打包带走,因为我不打算保留它们。离开之前,我在自己住了三年的小房间门前静静站了半个小时,算是对它的告别,然后便拎起行李,跟随宋老师坐上了开往省城的汽车。
和入小学时一样,入读中学的手续也是宋老师代我办理的,由于我是学校早已看中的学生,各项手续办理起来都很顺利。我被划入了师资配备最好的实验班,正式开始了我的中学生涯。
中学生活与小学生活有很大不同,新的环境,新的同学,还有新的学习与生活规律,都让我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大约过了两个月,我才慢慢习惯了在省城的学习生活,交了一些新朋友,与室友们也磨合得比较融洽。
这期间我与宋老师之间的通信比以往都要频繁,宋老师在信中始终如一的耐心和关爱,是我适应新生活的过程中最大的能量来源。有很多次他打算过来看我,最终都因工作忙碌未能成行,我有时想起他,反应也变得有些奇怪,常常对着他写给我的信发呆很久。
我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收到宋老师的来信,会特别开心,收不到宋老师的消息,心里就觉得空落落的,像是缺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为此我只好不停地学习,以填补难熬的时间缝隙。
几个月的时间就在适应与想念的过程中,慢慢流走,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前期。班里的每个孩子,在小学时期都是各自学校的佼佼者,面对中学阶段的第一次大考,都表现得跃跃欲试,渴望证明自己。但我最盼望的却不是考试,而是宋老师的来信。
考试前几天的午餐时间,一封信出现在我的桌上,不过不是来自宋老师,而是来自我的班长钟文宇。他将信甩到我的桌上就离开了,动静大得全班同学都向我们看过来。
从钟文宇眉眼之间的挑衅来推断,他这枚少年对我的心意绝对不是纯洁美好的天蓝色。我出于好奇,吃过饭就将信打开了,信里的心意果然不是天蓝色的,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它,我推荐“一片杀气”。
一直到收到这封信,我都不知道自己一直低估了自己的名气。自从连跳两级起,我就已成了省内各方学霸密切关注的对象之一,跳级后连续三年大考第一,则更加刺激了各路学霸的脑部神经。
特别是省城的学霸们,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学校之外都有共同的圈子,彼此之间多有联络,听说我被全省最好的附中选中招入,早就互通心声,打定主意要将我这个小地方来的伪神话拉下马。钟文宇,就是这项计划的带头人之一。
他用上佳的文笔,代表十名顶尖的同级学霸,向我下了一封成见十足的挑战书,信中他的字就如他的人一样,瘦削、好看,处处锋芒,措辞也和他的性格一脉相承,大气又张狂,誓言在期末考试中破我大考未曾第二的“金身”。
在小学,毫无悬念地第一了太久,我常常倍感寂寞,面对考试也不再有最初的热忱,这封联名挑战书虽然敌意十足,却如一管强力鸡血,大大激发了我对考试沉寂已久的热血,让我重新感觉有事可忙。
而有事可忙,我就不必总是烦心自己对宋老师莫名的的想念,所以不管结果会如何,我都欣然接受了挑战。我一刻不停地紧张复习着,终于能暂时将对宋老师的思念放在一边。
考试结束那天,高强度的复习也随之结束,同寝室友也纷纷回家去住,我回到寝室,看着一张张空荡荡的床铺,忽然有种无力感,干脆翻出宋老师写给我的全部的信,爬到床上一封一封地读。
让我无奈的是,读信再也不能缓解我对宋老师的想念,我的情绪第一次出现不知名的烦躁。这种烦躁的情绪在家长会的前一天达到了顶点,我甚至不能像往常一样很好地控制住情绪,钟文宇感受到我的情绪波动,与同学谈笑间笑得特别意气风发。他大约是以为我如此反常,是在为成绩忧心。
最终成绩在家长会当天上午才出来,我考了一个破校史纪录的分数,钟文宇和一帮等着看我出丑的人的脸色,黑得比锅底还要难看,而我,如果有一面镜子让我照一照,我觉得我的脸色也不会太好。因为宋老师虽然来了,却不是一个人,跟在他身边来的,还有一个年轻温婉的女子。
他们并肩而来,好像一对璧人。我感觉自己像吞了一块生铁,胸口闷得难受,一直到那女子走到我面前站定,我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挤不出一点笑容来,但她却表现地毫不介意,很热情地微笑地看着我,自我介绍她叫陈蓉,我可以叫她蓉蓉姐。
宋老师依然如以往一样,拍拍我的肩就为我去开家长会了,没有与我过多地交流。这本是我们之间相处的常态,可多了一个陈蓉却让我忽然觉得,宋老师对我较以往有些淡漠。
我对陈蓉有一种直觉上的抵触,一直到她将我拉到操场边的长椅上聊天,我也没有开口,对她的回应,也只有简洁的“嗯”,直到她的话题转移到宋老师身上。
需要说明的是,在此以前,宋老师从不曾和我说起他自己,只除了我读六年级起,他开始给我生活费,被我因担心他的经济状况拒绝过,他才向我透露过一点他的信息,告诉我他的本职工作就是教师,有稳定可靠的收入,让我不要担心。
他这样简单地带过,我便也以为他不对我说起,是因为没有什么特别可说之处,就在心里将他想象成一个普通的、特别热爱英语的中学教师,所以当陈蓉和我谈起宋老师的真实背景时,我被彻彻底底地震惊了。
宋老师不对我说起自己,不是因为没什么可说,只是由于他惯于低调。他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普通教师,而是莘莘学子众所向往的百年名校的知名副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他的英语之所以那么地道,得益于他曾在英国剑桥深造多年,而英语,也只是他精通的多门外语之一。
而陈蓉则与宋老师渊源匪浅,她不仅是宋老师担任硕士研究生导师之后所带的第一名学生,也是宋老师任教本科阶段时所教的第一批学生之一,她的求学履历,也是相当得精彩出挑。
在陈蓉对我聊起这些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在学习方面已经做得很不错了,可是听陈蓉说过这些以后,我忽然觉得自己的成绩好普通,在宋老师的眼中更是完全谈不上优秀可言。
这种失落的情绪一直蔓延到宋老师为我开完家长会以后:他面对我一贯的淡淡的微笑,落在我的眼中也不再是往日温柔的感觉,而是一种不觉得惊喜,感受平常的危险信号。
在他出来时,陈蓉接了一个电话,紧接着就与他飞快交谈起来,里面有很多我听不懂的专业内容。交谈之后,宋老师就告诉我,他必须马上离开了。奇怪的是我盼了他那么久,如今只匆匆一见他就要走,我却不想挽留。
事情可能真的很紧急,宋老师嘱咐了我几句就立即与陈蓉离开了。
我能感觉到他离开得很不放心,几乎每走几步就要回一下头。我强迫自己微笑着对他挥手,当他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嘴角的笑容也随之迅速湮没。
之后我的表现,用钟文宇同学的话讲就是“疯了,真疯了”。全班同学也都被我上课学,下课学,吃饭学,无时无刻不在学的劲头折磨得有些崩溃,同是尖子生,大家都有一种你学我也得学的危机感和使命感。
就这样,全班同学纷纷加入埋头猛学的队伍中,直接导致我们班在初一下学期,学习的劲头就已远远超过正处于初三下学期的实验班,搞得班主任老师惊喜之余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紧张。
据说因为班上有不少高干子弟,班主任老师还曾私下找同学打探消息,怀疑他们是因为听到了什么教改的风声,为了抓住机会才如此拼命学习。当然,这种想法最终被证明只是很不靠谱的乌龙。
又一个学期,就在我席卷了大小考试的第一中飞快度过,我的同学们从最开始的很不适应,逐渐变得习惯了我的第一,和追赶我的进度。而这期间,钟文宇同学对我的态度转变得尤其突出,从最开始每次经过我的位置都要嗤之以鼻一下,变得会在午餐时间帮我稍来一份盒饭,有时还会与我主动交流学习心得。
、那一年名满昆城(4)
我们交流学习心得的时候,我并没有对他说实话,原因倒不是为了防着他超过我,而是我觉得为了一个人去拼命学习,只希望能在他眼中变得出色一点,更出色一点的这种隐蔽而微妙的感情,狂傲如他不会懂得。
期末家长会最终在我波澜变幻的心情中拉开帷幕,但最终我的心情都白白波澜变幻了,宋老师被学校派往国外进行学术交流,无法过来,我的家长会是由陈蓉代他出席。宋老师没有来,我不知自己到底是觉得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陈蓉在离开前交给我一个由纯色彩纸包装的长方形盒子,说是宋老师半个月前就为我准备好的礼物,本打算亲自送给我。我接过来,注意到她似乎比我还要心事重重。她会如此,最合理的解释莫过于宋老师没有把出国随行的名额分给她,她心里有情绪,可我的直觉却不断告诉我,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我回到寝室,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住的室友们听说那是宋老师送给我的礼物,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凑到我身边,争相猜测里面是什么,并向我打听宋老师这次家长会怎么没来。
我这才知道,我的宋老师竟已受到如此强烈的关注。我很耐心地和她们解释着,心中却已极度不耐,甚至萌生了希望她们立即消失的念头。这样强烈的独占欲,就像一剂猛药,瞬间打通了我的某根迟钝的神经,让我在一瞬间意识到自己近一年来愈演愈烈的反常究竟是怎么了。
我一直看着身边的人互生情愫,以为自己永远都只会是看客,却不知自己会那样笃定,是因为自己早已心动——为了宋老师。因为意识到自己对宋老师的感情,打开礼物的一刻,我的心也跳得比以往都更加猛烈。
宋老师送给我的礼物是一部手机,是某个室友这段时间一直在念叨的最新款,受她的狂热“迫害”,我也被迫记得这款手机在杂志内页的俊男靓女手中流光闪闪的炫目画面。可是我拿在手里,却不是杂志里的人们那样快乐飞扬的心情。
我觉得宋老师会送我手机,大概是因为他对我已到了十分无奈的地步。这半年以来,几乎都是他在主动给我写信,可是我的回复却越来越少。
他大约是以为,我已厌弃了写信这种古老而费时的交流方式,所以才送我手机。可事实却是每次他的来信,我的回复都要多出他来信的内容数倍,但真要回信时,却总觉得自己写得某句话有些不对,可能不够简练,可能不应该写,可能写得不恰当……反反复复地删改之后,宋老师收到回信时,就仅剩下最保险的寥寥数语。
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宋老师给我手机,乃是治标不治本。自我收到手机以后,每日依旧会发呆许久,只不过对象从信纸换成了手机而已。
我看着他亲手存入的号码,总是没有勇气拨过去,即使动了念头,在各种胡思乱想之后,最终也都变成了很简短的信息。我发过去的短信,宋老师一般会很快回复,但他再也没有主动给我写过信,包括短信。
也许宋老师不再主动来信,我应该感到不安,但事实上却是轻松了许多。说出来大家可能会笑,但我每次给他回信,真的都不像是回信而已,而像在进行一场战役,那么那么严阵以对,如临大敌。
而且,自从明白了自己对他的心意,我所考虑的,或者说担忧的事也比以前多了许多。比如他是否有女朋友,如果有,陈蓉会不会是他的女朋友,如果没有,他是否有喜欢的人,如果没有喜欢的人,他知道我喜欢他,他会接受吗,如果他不接受,他还能像以往一样对我那么好吗……然后,循环。
这些疑惑就像被套在磨盘上的驴子,永远也走不出那个圈,书本前的你若是也曾暗恋过一个很美好的人,一定会理解我的心情。而我,宁可不知道答案,也不想失去宋老师对我的关爱。
但我到底不是一个甘心被问题困住的人,在心烦意乱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就收拾好了情绪,决心从其他渠道了解我所好奇的一切。
那时电脑尚未大范围普及,零零星星的网吧也还是好孩子的禁地,我无法从网络渠道获取信息,只有求助于书店,报纸,专业杂志,希望能搜集一些宋老师的信息。但宋老师是资深学者,不是影视明星,我与他的所在地域又相隔甚远,情报工作进展得相当艰难。
一个假期,眼看着就要在我的忙碌和我与宋老师之间异常的沉默中过去,却没想到在开学前,我竟遭遇了意外。
和电视里的主演出现危险之前总有些或明或暗的提示不同,我出事的那天,一切都平常得与以往没有任何一点不同,我带着宋老师最新出版的古汉语研究专著,心情大好地穿过曾无数次走过的小巷,希望能赶得及学校食堂的午饭,却完全没想到,这次我站着走进来,出去却要靠别人背着。
遇袭的缘由很令我哭笑不得,那三个看上去与我同级的妹子居然认为钟文宇喜欢我,却被我无情地拒绝了,并利用他的喜欢与退让才能屡屡得到第一,口口声声要教育我,给我点颜色看看。
面对她们锋利的指甲和不知从哪儿顺手拿来的铁管,我除了跑还有什么选择,可惜她们多对一的作战经验大约十分丰富,现身后就立即分头堵着了小巷的出口,我被她们围在中央,颇有些插翅难飞的感觉。
我曾被养母用各种方式毒打,但口吐鲜血的壮烈景象,还是在这次混乱的围殴中才首次出现。估计那口血喷得半径实在大了些,妹子们除了在美国大片里见到过,还没在生活里亲眼目睹过,热血一出,瞬间集体静默了。
再后来,赶去学校找我的钟文宇班长途径巷口,看到这一幕,一声大喝就将三个妹子瞬间吓跑了。我沿着墙壁滑坐到地上,终于能安生地喘口气,却发现连喘气都带着钻心的疼。
钟文宇冲到我面前,也被我的血吓住了,惊惧地看着我。我从他看我的眼神里才意识到原来他真的喜欢我,只是他一直藏得太深,我都没有发现。
为了避免发生他从惊恐和震惊中恢复过来,我已经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