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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良相如此多娇-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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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燕军试图从城外挖掘地道,偷袭守城士兵,不料被师父及时发现。他命人从城内向外反挖地道,并埋上大缸,只要伏在大缸上听声便可得知燕军的大概方位,再设下埋伏,一旦有燕军挖过来,便即刻取其首级。

第四日……

总而言之,燕军的攻城之法可谓千变万化,每天变着法子折腾,却都被师父一一破解。我不得不佩服斛律涛,他的思路之奇葩,方法之怪诞,简直闻所未闻。收集起来,大概可以编成一部媲美《孙子兵法》的《斛律氏攻城大全》了。

半个月之后,三万燕军折损过半,西平府却依然坚若磐石,守而不失。

这日清早,我刚起床洗漱完毕,准备去主帐找师父。

文涛摇着扇子走进来,整个人笑得花枝乱颤前仰后合,“你快去城楼上看,斛律涛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找了一堆舞剑士在城外表演舞剑!哈哈哈哈,还搞出各种花样,哎嘛,笑死我了,这是打仗还是杂耍啊,哈哈哈哈……”

我听得满头黑线,跑上城楼一看,果不其然,数千名舞剑士正舞剑舞得不亦乐乎,非但有剑术表演,还有花样舞剑。舞剑士们齐刷刷地将手中的剑抛上天空,再以各种姿势接住,场面之壮观,堪堪令人叹为观止。

师父、李坤与另一名副将并肩站在城墙上,皆是忍俊不禁的神色。我无奈地扶额道:“斛律涛今天又是玩得哪一出?”

师父解释道:“先帝在位时,我朝曾派使臣出使燕国,在国宴上,燕国王命人表演这种花样舞剑术。据说,我朝使臣看后吓得两股战战,冷汗直流,燕国王以为这是害怕的表现,遂龙颜大悦。斛律涛大概是听说了这个典故,所以派人在城下舞剑,想要以此威吓我方将士。”

李坤哈哈大笑,道:“殊不知,我朝使臣并不是因燕国的剑术高明而好怕,只是担心那些舞剑士一个没接稳,剑就飞到自己这儿来了。”

“……”,我只觉头顶上有几只乌鸦列队飞过。

恰在此时,一名士兵急匆匆来报,“将军,东路军送来急报,道是我军被燕军围困在夏州城内,王将军身受重伤,目前危在旦夕,请您出兵支援。”

师父剑眉紧蹙,道:“怎么会这样?十天前不是派人过去支援了吗?没有救得了他们吗?”

那士兵摇头,只道不知。

师父沉吟不语,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教我也跟着莫名的揪心。半晌,他对李坤道:“看来夏州那边的情况不甚乐观,横竖西平府一时半会攻不下来,我亲自带兵过去支援。夏州必须拿下,否则后患无穷。李大人,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李坤点头道好。

“等下!”一阵强烈的不安如潮水般倏然涌上心头,我急切地抓住师父的衣袖,沉声道:“将军,小心有诈!”

“我知道。”师父点了点头,向我投来一个安心的目光,笑容柔若春风,用唇形对我说:好好照顾自己,我很快回来。

我静静站在原地,目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下暗暗祈祷他能平安归来。

师父走后,我在城楼上站了许久,城下,燕军的舞剑士依然兴致盎然地表演花样剑术,仿佛不知疲乏。我军的守城将士看得津津有味,甚是欢乐,可我却再也无心取笑他们。

时近晌午,我垂头丧气地往营地方向走去,师父不在,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些什么,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忽闻身后有人唤我,“扶相。”

我扭头一看,那厢李坤手奉一卷圣旨,缓步向我走来,朗声道:“皇上有旨,扶相接旨。”

心下骤然一紧,我忙跪下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丞相扶嫣即刻启程返京,朕有要事相商,不得有误。钦此。”

原来如此……

事到如今,若我再想不明白未免也太蠢笨了。我低头接过圣旨,笑道:“调虎离山之计?夏州根本没有告急,你们故意支开师父,是想借此机会把我带回帝都,对吗?这的确是裴少卿的作风。”

李坤笑道:“扶相是个聪明人。”

“若我不回去呢?”

他摊手,“那就很难说睿王殿下会怎么样了。”

手指不由自主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生疼一片。我咬牙切齿地笑道:“好,我跟你走。”

 第69章 尾声:清风聚散空回首(上)

半个月之后;帝都。

初秋的夜晚,带了些许如水的凉意。无风;夜色分外晴朗。又是一轮皎洁的满月;清辉盈盈。御花园中;满园桂花树青葱蓊郁;淡黄色的小花点缀其间;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甜美的桂花香味。

时隔两月;再次站在御书房外,我竟恍然而生隔世之感。

推门而入;只见裴少卿身着一袭白衣,正端坐案前批阅奏章。暖黄的烛光映着他略显憔悴的侧脸,看起来比从前清减了不少。

他微微挑了挑剑眉,眼皮一掀;向我投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目光,“本事越发大了,竟敢不辞而别,还一走就是两个月。怎么,终于舍得回来了?”

我在心里默默地向他比了个中指,暗自腹诽:我呸,要不是你用师父威胁我,我才不回来呢!遂硬着头皮挪过去,磕了个头,道:“民女扶嫣参见皇上。”

“民女?”他将我扶起来,笑得依然如从前那般欠揍,道:“哦,你那封辞官奏折朕看了,行文欠流畅,感情欠真挚,理由欠充足,所以不予批准!”

我满头黑线道:“那我回去重写……”

“不行,你当相位是什么?说干就干,说不干就不干?朕听说你在西北智勇破敌,如此人才,朕怎么能放你辞官?”说着,裴少卿摊手,一脸我就是不同意你奈我何的无赖神情。

尽管只是一瞬的功夫,我分明从他眼中捕捉到一丝不易觉察的伤痛。那双曾经流光溢彩的凤眸,好似珠宝蒙上了尘埃,光芒不再。我知道他在强颜欢笑,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月他过得有多么艰难。

我叹了口气,温言道:“皇上,强扭的瓜不甜。”

裴少卿微微一愣,终于收起了先前的伪装,神色迅速黯淡下来。

垂眸缄默许久,他伸手扶住我的肩,认真道:“扶嫣,你是许国开国以来第一位女丞相,你注定要留名青史。你在位期间,政绩斐然,百姓有目共睹,大家都赞你清正廉洁,是民之青天。难道你不想名垂千古,像周旦孔明那般受千秋万世的顶礼膜拜吗?”

我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不想。皇上,我不是圣人,没有那么广阔的心胸去容纳苍生社稷。我不要高官厚禄,也不想名垂千古,只求能与我爱的人归隐世外,携手共度余生。”

“是吗?”他的身子僵了僵,双手终究是无力地垂了下去,哑声道:“他就那么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

“少卿,这没有可比性,感情本来就不是一件公平的事,不能用好坏来衡量。你很好很好,可你终究不是我想要的。或许他哪里都不好,只要我爱他,在我心里他便是最好的。”

原本以为这番话我会说得很艰涩,因为我不能回应他的感情,到底是对他有所亏欠。可现在,说完之后,我的心里竟是前所未有的释然,好似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小时候师父对我说,不好的事情,就要舍得让它结束。我想,我与裴少卿之间的纠缠,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我明白了……”他的唇畔迅速浮起一抹黯淡而苦涩的笑意,毫不掩饰悲痛的神色,看得我心下一刺。半晌之后,他拉起我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一字一句道:“小嫣,你知道吗?我一直告诉自己,我没有输给他,我只是输给了时间。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能与你朝夕相伴,有足够的时候赢得你的心。呵,其实我心里清楚,这些不过是我给自己找的借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还记得我给你带葡萄酒喝的那一次吗?你喝醉了,我偷偷亲了你。你虽然在我怀里,却口口声声喊着他的名字,那时我就知道,我是彻彻底底地输了。可我不想就这么放手,我想靠近你一些,再靠近你一些,或许还有机会扳回一城,可惜终究事与愿违。后来你入朝为相,我故意罢朝三日,并不是身体不适,只是想看你记挂我的模样,想让你亲自来找我……”

心下蓦然一颤,我不由哑然失笑。我总习惯以“当日”为开端,殊不知故事在“当日”之前便已经开始。

这么多年来,我只看得到眼前的师父,却忽略了背后的裴少卿。十二岁之前的事我是想不起来了,可是自我有记忆以来,身旁便一直都有他的陪伴。

犹记得从前他教我习字,一笔一划教得极为认真。我偷偷地回头,他笑若桃花,我方知何为君子端方如玉。彼时的他温柔而开朗,足以令任何一个姑娘动心。

后来,他的性子渐渐变得傲娇而古怪,时常以欺负我为乐,我便与他疏远了。直至入朝为相之后,他几次三番为我顶罪,保护我,庇佑我,心里不是没有感动,可感动到底不是爱情。

他攥起拳,语意略带三分苦涩,“嫣儿,你知道我有多恨他吗?我恨他逼死了母后,恨他抢走了你,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不知有多少次,我对他起了杀心,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可是一想到你,我便又退却了。我不想让你恨我,纵然你不爱我,我也不愿让你记恨我一辈子。”

“谢谢你,少卿,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我扶嫣这辈子没有什么朋友,但是有你这个至交,我已心满意足。纵然我不爱你,我也不会忘记你的。”我眼前有些模糊了,不由得用力眨了眨。他不动声色地别过脸,佯装没有看到这一切,笑道:“终究只是朋友吗……”

他的笑像是一把锐利的匕首,直直刺进我的心窝。我咬了咬唇,本想再说些什么安慰他,话到嘴边却又如何都说不出口,他想要的东西我不能给,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的,多说也无益。

“其实,我早就知道父皇并不爱母后。虽然他给了母后无上的荣宠恩泽,可他们在一起时,父皇的笑容却从来只是停留在唇边,没有透入眼里。现在我知道了,他对母后那么好,只是受到情蛊的驱使,情不由衷罢了。”裴少卿无奈地摇了摇头,声音喑哑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说的真是不错呢。或许是报应吧,母后拆散了父皇和元妃,所以我注定得不到你。”

我叹息道:“少卿,这不是你的错。如今太后娘娘驾崩了,也算是给元妃偿了命,前代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裴少卿轻轻点了点头,沉默一瞬,又道:“我这次骗你回来,原本是想做最后的挽留,虽说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到底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了。嫣儿,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皇兄,可是,在确定他最爱的是不是你之前,我还不能放手。”

我一怔,疑惑道:“什么意思?”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这段时间你先住在宫里。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他的。”裴少卿的手在空中僵了半晌,似是想要抚摸我的脸颊,最终却落在了肩头。他一言不发地将我望着,凤眸之中渐渐泛起暗淡不明的水色,良久之后,他用力抽了抽鼻子,笑道:“赶了这么多天路,想必你也乏了,早些去歇息吧。”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有何打算,但我选择相信他。我点了点头,温声道:“你也是。”语毕,转身就要离开。忽觉腕上一紧,眼前天旋地转,紧接着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的臂膀结实有力,下巴温柔地摩挲着我的头发,湿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喷洒在我的耳际。我的脸顿时烧了起来,挣扎地想要离开他的怀抱,身体早已被他紧紧地箍住,丝毫动弹不得。

一滴、两滴……许多滴温热的液体打在我的脸颊上,慢慢滑入口中,氲开咸涩的滋味。头顶上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痛苦而隐忍。他的气息时急时缓,听得出是在极力忍耐着。


一阵钝痛如潮水般袭来,我身子僵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从我认识裴少卿以来,只看他哭过两次,一次是王太后驾崩,还有一次便是现在。

“嫣儿,希望你能永远记住,我曾经那么努力地爱过你……”

语毕,他终于将我放开,猛地背过身,双肩微微抖动着,原本挺拔颀秀的身形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落寞单薄。

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来,我压着颤抖的声音,说:“好,我会的。”

***

离开御书房时,夜色已然深沉。

我被安排住在瑶仙殿,此处僻静清幽,布置清雅,裴少卿的祖母——许国唯一一位女皇裴慕雪尚未登基时便在此起居。

瑶仙殿内,书蓉已等候多时。见到我,她立即红了眼圈,扑上来道:“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一声不吭地走了,这两个月奴婢担心得觉都睡不好……”

我笑道:“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老爷没死,还跟以前长得不一样了?大家都说他就是大皇子,是不是真的?先是沈洛莫名其妙地消失,不久之后沈太医也不见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握着她的手,认真道:“书蓉,这些宫廷争斗与你无关,你不要好奇,也不要再问任何人,知道的太多只会给你招来杀身之祸,明白吗?”

书蓉乖乖点头,擦掉泪水,道:“旁的奴婢不问了,只求小姐告诉奴婢,沈洛他……究竟在哪里?”

我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里不愿告诉她事情的真相。然,转念一想,美丽的谎言只会让她继续牵肠挂肚,沈洛已去,可她的人生还要继续,让她彻底死心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遂如实道:“沈洛已经不在了。那时在江南,他偷偷地给师父换血,瞒过了所有人。我们回帝都后见到的那个沈洛,其实是师父乔装的。”

她惊得倒抽一口凉气,将将止住的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下来,脚下趔趄了几步,险些一头栽过去。

我扶她坐下,轻声劝慰道:“不要难过,也不要念念不忘,沈洛到死都是爱着你的,他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么痛苦。”

她抬起朦胧地泪眼望着我,道:“那……他葬在何处?奴婢想去看看他。”

“他就葬在姑苏城外寒山寺旁,那里香火鼎盛,福泽绵延,每日都有无数善男信女为他祈福,有得道高僧为他念经超渡,相信来生他一定会投个好人家的。”我取出一叠银票塞到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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