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相如此多娇-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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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将领着一队亲兵过来帮忙一起找,文涛则一旁盘问上午出战的士兵,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
眼前渐渐泛起模糊,我死死咬着唇,翻开一具又一具沉重的尸体,万分希望那个人就是师父,可目光落到他们被削去的胳膊腿脚或是血流不止的身体,心里又不禁庆幸,幸好不是他。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亲口对他说,还有很多事想要跟他一起去做,生离死别、锥心蚀骨的痛,我不想再承受一次。今日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喊得声嘶力竭,不知翻了多少具尸体,终于在一块大石后面发现了他。两名士兵挡在他的身前,好似是为了保护他,身上插满羽箭,早已死去多时。
我喜不自禁,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感如潮水一般拍打着心房,眼泪险些撞出眼眶。我用力揉了揉眼睛,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好在是温的,又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他依然活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我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地唤道:“师父?”
睫毛轻轻一颤,薄唇也跟着微微动了动,他大约是想睁开眼睛看我,却终是无力地闭上了。
我粗粗检查一番,虽然没有缺胳膊少腿,但盔甲下面不停地有鲜血流出来,显然是受了重伤。解开铠甲,只见几道血淋淋的口子盘踞在腹部,伤口上沾染了不少污秽泥沙,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我不敢迟疑,立即唤来文涛和副将,合几人之力将他扶上战马带回军营医治。
第65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2)
经军医诊治;师父的身上虽然有多处伤口,好在并不是很深;没有性命之虞;昏迷也只是因为失血过多。只要好好处理伤口;辅以汤药调养;防止外邪入侵伤口;很快便可以复原。
他昏睡了整整一天;直至黄昏时分,终于渐渐转醒。
我喜道:“师父;你醒了?”
他张开眼睛,略带迷茫地望了我一眼,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又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脸;痛得倒抽一口冷气。我有些莫名,便也跟着眨了眨眼睛,捏了捏脸。
呆愣半晌,那双清浅的眸子里蓦然闪过一丝淡淡的惊喜,继而越来越浓烈,直至眼中泛起黯淡不明的水色。他腾地坐起身来,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我紧紧搂住,颤声道:“我不是做梦,真的是你,嫣儿,你真的回来了……”
自从十二岁及笄之后,师父便很少抱我。即便要抱,也只是轻轻地抱,好似刻意与我拉开距离。我记得他的怀抱总是清浅若溪,温柔而温暖,从未如此强势、如此炙热。
我有些透不过气来,连日来盘桓在心中的悲伤与痛楚悉数烟消云散,被淡淡的幸福所取代。恍然间,仿若有一股清冽的甘泉流过心田,整个人都是甜丝丝的。
鼻尖一酸,泪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我伸手回抱住他,再也不愿失去他一分一刻。
“是,我回来了。对不起,师父,教你担心这么久……”
师父亦忍不住哽咽了,手上的力道再重三分,将我搂得更紧。“不怪你,不是你的错。回来就好,只要你回来就好,我好害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他的气息微有些急促,微微扎人的下巴抵在我的额间轻轻厮磨,炙热的言语缱绻情深,好似淡淡涟漪一般漾开。
一别数日,我却觉得恍若经年。
其实,我又何尝不曾以为此生与他无缘再见?好在那些苦涩酸楚的时日终是过去了,他终是回到我身边。
“不会,我以后不会再离开了。”
“可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在江南遇见了文先生,是他带我来的。我担心我的出现会使你分心,影响战局,所以拜托他为我易容,扮成药童一路随行。昨天你身陷险境,李坤不肯出兵,为了救你,我只好表明身份。”
他似是轻轻一笑,“傻瓜,怎么会分心呢?只有你好好地在我身边,我才能安心打好仗。”
这般甜蜜的话语从师父口中说出来,怎么都觉得有些怪异。我微微一愣,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心中甘之若饴。
就这般彼此相拥良久,他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一瞬不瞬地将我望着,目光却渐渐黯淡下去。半晌,他微微动了动唇,似乎有话要说。
我知道他心中所想,遂道:“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文先生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身受重伤,现在先好好休养,来日方长,有什么话以后慢慢再说。”
师父摇了摇头,温暖的手掌覆上我的手,柔声道:道:“我没事,不过是一些皮肉之伤。有些话放在心里越久,我便越发寝食难安,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说出来。嫣儿,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无时无刻不生活在痛苦和愧疚之中。从前是我太过自负,对什么都很笃定,总以为万事皆在我掌控之中,很少顾及旁人的感受。十岁那年,我亲眼目睹母妃被活活烧死,是你爹陆策把我救出火场。
“后来,他不幸感染触恶之疾去世。你爹死后,我找到文涛,他与母妃是旧相识,答应帮我易容,并给你服下了消除记忆的药物。之后,我带着你回到帝都,通过科举考试入朝为官。我步步为营,精心谋划,发誓要教王氏血债血偿,三年之后,终于得偿所愿坐上相位,能够名正言顺地与之对抗。可我却发现皇上对我产生了忌惮之心,于是便以退为进,理所当然地将你推上相位,从来没有问过你愿不愿意。你说我利用你,我不否认;你要怪我,我也接受,因为这件事到底是我做得不对……”
说到末处,他抿紧薄唇,别过脸不再看我,长如羽扇的睫毛在白皙的脸上投下一片斑驳的阴影。
一时间,酸楚、动容、悲辛……数种情绪一齐用来,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
既然都说到了这一步,那便索性开诚布公说个清楚。
我摇头,顺势握住他的手,道:“师父,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借我之手除去王氏,而是你不够坦诚。你我相依为命这么多年,难道还换不来你一句实话吗?你若将一切如实告诉我,我绝不会拒绝你。你说你怕我牵连其中,怕伤害我,可是你怎就知道,我不愿与你同舟共济呢?对我而言,你的隐瞒才是最大的伤害啊。”
“对不起,嫣儿……”垂眸良久,他叹息道:“其实你说得没错,从推行官制改革开始,我便有意要削弱外戚党在朝中的势力,科举舞弊案和赈灾金被劫案也是我一手策划。今科试题是我泄露的,之后再栽赃给吏部尚书,他是外戚党的要员,若是他落马,王氏必将受到重创。
“你临去江南之前,我从沈洛处获得了行程路线图,并命他从王清贺身上盗取王氏的家传玉玦。你们出发之后,我派人一路尾随,迷倒暗卫,伺机劫走赈灾金,后来又将赈灾金偷偷放入王府。我与耶律沙其实早有往来,迷药七星海棠的确是他给我的。那段时间,王旭尧恰好派人去江南收购土地,我料定他为隐瞒兼并土地之事,不得不认下劫走赈灾金的罪名。但是我却没想到,他竟然恼羞成怒,派死士刺杀我,我更没想到的是,沈洛偷偷为我伐脉换血,我最终没有死成。”
难怪老狐狸一口咬定是我师徒陷害他,难怪王清贺那么轻易便认了罪,原来一切都是师父一手策划。
“所以……临终前的那番话,是出自你的真心?”
他并没有否认,叹息之声轻若烟云,道:“当时我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才敢把从前不敢说的话都说出来,我没有为母妃报仇,是我无能。前半生,我一直生活在仇恨的痛苦之中,为母复仇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而你的出现,对我来说是一个意外,是你让我知道,我还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我也会心痛,会嫉妒。所以,我不想到死都留下遗憾。”
我又问:“那日在临安,你说你羡慕皇上,难道因为这个?”
“是,我羡慕他,羡慕敢爱敢恨,羡慕他敢做我所不敢做的事。后来我扮成沈洛回到帝都,你却告诉我,你愿意放弃相位,与皇上一同组建内阁,只为入宫为后。那一刻我彻底慌了神,我从来不知何为‘不知所措’,但当你告诉我你愿意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我只觉万分动容,强忍着心头的喜悦,清了清嗓子,故意板着脸说:“不是你说的吗?让我不要逞强,向皇上寻求庇佑的,还说什么真心、什么托付终身之类的……”
师父很显然当真了,急切地解释道:“我这一生树敌太多,我怕我死后那些人会为难于你,不想让你一个人受到欺负,所以才……”
以前,他总是淡淡的,无喜无怒,从未有过如此焦急迫切的神情。我忽然觉得很解气,遂装模作样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不当皇后了。”
当然,我绝不会告诉他,我从未打算入宫为后,彼时谎称答应裴少卿不过是为试探他罢了。
他先是一喜,紧接着眸光一沉,哑声道:“嫣儿,我承认是我错了,我不该隐瞒你,更不该欺骗你。那日你离我而去,我方知愧悔,是我罪有应得。我不敢奢求你原谅,更不敢奢求你……回心转意,我……”
“好啦,别说了,你若真想让我原谅你,那便好好养伤,不要让我担心。”我扶下躺下,替他盖好毯子,道:“我先去煎药,你再睡一会儿。”语毕,正要转身离开,他忽然紧张地捉住我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好似只要一松手,我便会立刻消失一般。
“你……你先别走……”他的双颊微微泛起绯红,神色促狭,声音低如蚊蚋,“你再陪我一会儿……”
我先是一愣,紧接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不是在做梦吧?印象之中那位风华绝代、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师父大人,竟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
师父离开帝都之前,裴少卿特地赐予他三瓶黑玉断续膏。有了这宝贝,加之军医精心医治,他的伤势好得很快。
峡口一战,许燕双方两败俱伤。我军共折损两万七千余名将士,粗略估计,燕军死伤绝不在三万之下,彼此都没有讨到好。
不久之后,斛律涛再下战书,扬言九月初要率兵五万收服西平城。师父对此不甚在意,当众撕毁战书,并命副将将独孤山的首级送到燕军军营,气得斛律涛当场口吐鲜血。
尽管故意摆出蔑视地方的姿态,但实际上师父并没有麻痹大意,每日都与众位副将商讨对策,有时甚至通宵达旦。
战事临近,大多数时间我依然呆在药帐里,帮文涛捣药炼药,见到师父的机会并不多。好在经过那夜一战,全军将士都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已经可以随意进出主帐了。
在人前,我们不能表现得太过亲密,毕竟在旁人眼里,他是睿王而不是姜誉,我与他素昧平生。只有在四下无人之时,我们才能拉着手好好说会儿话。
“啧啧,看看你一脸春情勃发的模样……”文涛将一堆药草丢到我跟前,俯□来戳了戳我的脸颊,笑眯眯道:“老实交代吧,你跟少桓进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那个什么什么呀?”
“你个老不正经胡说什么!”面上一热,我嫌弃地挥开他的手,抓起一把药草杵了起来,“我们……我们也就是拉个手而已……呃,偶尔抱一下……”
他惊得掩嘴倒抽冷气,大呼小叫道:“什么,才这样?哎呀,这样不行啦!你要主动啦!”
第66章 醉卧沙场君莫笑(3)
“什、什么主动……”
文涛无奈地扶额;一撩衣袍坐在我身旁,认真道:“你看;少桓他人生的前十年在冷宫里度过;中间五年在山村里度过;之后八年呕心沥血忙于朝政;在男女之事上可谓毫无经验。在加上他原本就是个温吞的慢性子;你若再不主动;你们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开花结果呀?虽说他独衷情于你,可是他毕竟是男人嘛;总会有那什么需求。况且他现在又当了王爷,待立下军功回到帝都,肯定有大堆大堆的狂蜂浪蝶扑上来,你就不怕他被人抢走吗?”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不无道理,道:“但是我也没经验啊……”
虽说已经不是师徒了,再无伦常的束缚,可要说什么更亲密的举动,我的心里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这不是有我呢嘛,我来教你。”文涛神色暧昧地挑了挑眉,凑到我耳畔这样这样那样那样详细说了一番。我听着听着,忽然觉得好似有一把火从耳后一直烧上脸颊,烧得我面红耳赤,不由打断他,怒道:“你你你你这个流氓!”
他娇嗔道:“什么流氓?食色性也,懂不懂?两个人爱到深处,总会做些缠绵亲热之事。我跟你说,如果方才讲的那些都没用呢,你索性就霸王硬上弓,直接推倒他,我不信他不肯从你!”
霸王硬上弓……!!!
我一吓,气结道:“你你你你禽兽不如!”
他斜睨我一眼,笑道:“得了吧,你都喜欢少桓那么多年了,要说你对他没点儿企图,我才不信呢。”
话虽如此,可我对师父是仰慕大于爱慕,先敬他而后爱他,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我索性丢了药杵,蹭的跳起来,拔腿就往外走,“懒得跟你说,我先走了!”
文涛追出来,提高嗓门在我身后大喊道:“哎!记得我说的话——霸!王!硬!上!弓!”
高亢嘹亮的声音在军营里回荡不息,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士兵们的视线齐刷刷地落到我身上。我顿觉大窘,恨得牙痒痒,真想直接挖个坑把他埋了!
恰在此时,一名士兵上来道:“扶相,王爷在北门城楼上,请您过去一趟。”
我忙不迭捂住脸,潦草地说了一句“知道了”,头也不回地向城楼跑去。
***
时近傍晚,晚霞灿烂若锦,铺满天边,壮美瑰丽。夏末的晚风略带几丝凉意,拂面如同刀割。
师父身着一袭黑衣,负手站在城楼上极目远眺,他的侧颜被夕阳的余晖所笼罩,依稀是比从前多了几分坚毅和英气。虽然他的容貌略有变化,可我却丝毫不觉陌生,仿佛与我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的就是这张脸。
城楼上戍守的士兵被他打发到了别处,我快步走过去,轻声唤道:“师父。”
他打量我的神色,道:“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我伸手摸了摸脸颊,掩饰地笑道:“我没事,兴许药帐里太闷了吧。师父,你找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