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那个受 作者:非天夜翔-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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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天后,游孟哲挎上包袱,与孙斌上岸,孙斌将偷来的船送了船老大,也不想怎么回去的问题,便带着游孟哲朝墨黛山上走。
“老子先跟你说清楚。”孙斌道:“这次玩了过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别总哭哭啼啼地来缠着老子。”
游孟哲道:“当然啊,不然还怎的?”
孙斌:“……”
孙斌又道:“你这种人老子见多了,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别以为老子上了你几次,就得伺候你一辈子……”
游孟哲道:“怎会!不是相益么?你要走现在走也成,去罢。我自个逛着玩。”
孙斌:“……”
孙斌半晌作不得声,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游孟哲又好奇地左看右看,武林人士络绎上山,说:“我走了啊,回见。”
孙斌一口气上不来,寻思片刻后怒道:“滚你的!滚远点!”
游孟哲斜眼瞥他,心里说“妈的”,嘴上答道:“好的。”
游孟哲身上已有孙斌真气,虽不及孙斌十余年苦修的水上漂功夫,提气时长途跋涉已是无碍,见山中有一小路,蜿蜒过山腰,所有来客都朝着这处走,便跟上人群朝深山里去。
是时正值初冬时节,漫山松柏郁郁葱葱,武林人谈笑风生,游孟哲谁也不认得,便挎着个行囊走走停停,看人的时候旁人也在看他。
及至过午时分,转过山路,面前豁然开朗,山清水秀。两座山峦如眉般翠绿,簇着中央一面宁静宽阔的巨大湖泊。此处正是镜湖,湖心搭了一座台子,中有木亭安静伫立,镜湖半被墨黛山簇拥,半悬于山峦边缘,朝向水道纵横交错的江南平原,极目所望开阔无涯。
一道碧练飞流直下,从墨黛山注入镜湖,又离开镜湖边缘,呈三级瀑布,最后一关飞向湖外的平原,四周大大小小瀑布上百,当真是赏心悦目至极。
江湖客纷纷在湖边席地而坐,湖心亭处似乎站了几个人,数道狭隘木桥通向亭中,偶有人来往,游孟哲左右看看,拣了处人少的地方坐下,见二人在瀑布边上拉起一副横幅,龙飞凤舞的草书,写就 “中原地区第三次武林大会”云云。
“铁划金钩张远山的字。”左侧有老者捋须笑道。
又有人唏嘘道:“张大侠已经多年未出江湖,这次被赵盟主再请出山,咱们武林正派同道声威日盛,剿灭玉衡山上那魔教,自是指日可待了。”
“未必呐未必。”老者笑而不语。
“师父为何这么说?”一年轻女弟子天真浪漫,开口问道。
游孟哲见离自己不远处的这波人像是某个门派,都带着判官笔,想必走擅长点穴,制穴一类的武功路子。又听他们在议论魔教,便起了好奇心,凑过去偷听。
那老者正是娄山凝碧峰飞草门的二当家,站在湖边,教训众弟子道:“魔教早在五十余年前便已崛起,说人数,大大及不上咱们武林正道,但其歪门邪道,另辟蹊径的阴毒功夫,却不可同日而语。”
你奶奶个腿儿……游孟哲心想,却装作十分钦佩,又凑过去些许。
众弟子纷纷看着游孟哲,也不作声,老者捋须笑道:“十六年前,武林正派围攻玉衡山那一幕,你们还未长大,自然也就没有参与。师叔记得,当年浩浩荡荡,去了近五千人,最终无功而返,一败涂地,最终回来的,还不到八百人。”
众人惊,俱是倒抽一口冷气,游孟哲屈指一算,那会儿当是自己刚出世的时候,只听那老者又说:“魔教功法虽不及咱们正派博大精深,却各有各的专攻,师叔上山那日,正值游孤天那魔头妻子临盆,无暇分心他顾。赵盟主的师父宁老道便率咱们杀上山去,结果我派同道被山前机关放倒了近千人。待大家九死一生,上得山去,赵盟主正要搦战,魔教却早已派出十名丫鬟,十名小厮在总坛门外等候,组成一个武术大阵,将黑鹰门,唐门,金光顶,江州龙门打得灰头土脸……”
众弟子张着嘴,一时间无话可说。
“游孤天那魔头呢?”女弟子好奇道:“这么说来,岂连赵盟主都不是他的对手?”
老者摇头道:“赵盟主当年只有二十岁,听说与游孤天那大魔头旗鼓相当,几战几败,终于欺入魔教大厅,和游孤天交手后不分胜负,只得退走。”
随行弟子理解点头,游孟哲道:“后来呢?”
老者慈祥微笑,看了游孟哲一眼:“后来听说魔教还掳了江西万花门不少女弟子,我武林正道人士视为奇耻大辱,现在也不知她们在玉衡山上如何了。时隔多年,这不,宁道人驾鹤西去,赵盟主仍记得他师父生前的吩咐,召集了咱们弟兄,合力铲除魔教。”
游孟哲又问:“魔教究竟做了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事?”
“一言难尽。”老者淡淡道:“小哥打哪儿来的?”
游孟哲缓缓点头,答道:“玉……”险些不小心说漏嘴,忙胡诌了个地方:“枫山。”
老者看不出游孟哲武功来路,事实上游孟哲也没什么武功,只道是哪家寻常富人习武,穿着甚光鲜,眉清目秀的,一见便猜是少年人出来游山玩水,也不追问。
一旁又有年轻人声音道:“魔教一日不除,我中原武林永无宁日。”
是时又见坡道上走下十余人,男的俱身穿青衫,女的桃红武道劲装,为首一人白衣落拓,手执一把纸扇,正面书:“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反面绘着一朵水墨菊花。
“唐公子。”老者拱手道。
那少年折扇一收,笑道:“黄老。”
这少年正是唐门少当家,人称风流扇的唐晖,两派弟子纷纷见礼,俱是老相识了,寒暄几句后,唐晖方带着师弟妹们过来,飞草门那黄老席地而坐,众人纷纷就位。
唐晖却站在湖边,看了游孟哲一眼,说:“小兄弟不是飞草门中人?”
游孟哲摆手道:“不是,我来看热闹的。”
唐晖眯起眼,缓缓点头,游孟哲问:“你们是唐门的?”
唐晖哂道:“见笑了。”说着抖开扇子,漫不经心地扇了扇。
大冬天还打扇,游孟哲嘴角微抽打量他,唐晖又道:“公子贵姓?”
“呃,姓……姓孙。”游孟哲道:“我就是来看热闹的。”
唐晖揶揄道:“孙公子请坐。”
身后弟子摆出两把折凳,游孟哲与唐晖在湖边坐了,游孟哲问:“唐兄,魔教做了什么大坏事,人人都要剿灭它?”
唐晖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你看这里许多人,有多少是真有不共戴天的死仇,又有多少是来看热闹的?到赵盟主率领正道人士攻上魔教总坛的那一天,能有多少是不怕死地出力打拼,又有多少是凑热闹捡便宜的?”
游孟哲恍然大悟,想明白了不少东西,十六年前自己刚出生的时候,想必正道倒也不全是输给魔教,而是大部分都怕死。
越是怕死,便越是容易死。
“明白了?”唐晖嘴角含笑。
游孟哲莞尔点头,又问:“你会去?”
唐晖自若道:“不一定,还得看看新盟主靠不靠谱。”
“各位道上的朋友。”
湖心的亭内传出声音,交头接耳的人群纷纷安静下来,亭中男子声音不大,却在群山间回荡,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其真气浑厚。
游孟哲伸长脖子张望,见湖心亭内站着两人,俱是长身而立,身材挺拔英伟,看不清面容,一穿天蓝色武袍,负一把九尺棍。
另一人则全身墨黑长袍,站在一旁。
“诸位兄弟愿在百忙中拔冗前来。赵某感激不尽。”那穿蓝袍的男子站在亭中,作了个团揖,朝湖边数千人行过礼。
游孟哲这就明白了,蓝袍男子定是武林盟主赵飞鸿无疑。黑色锦袍的瘦高男子却又是谁?
“远山老弟辛苦了。”赵飞鸿也朝身侧黑袍男子一抱拳,那黑袍男子回礼,转身下了亭。
“那位是铁划金钩张远山。”唐晖看出游孟哲脸上疑惑,遂解释道:“擅使一支判官笔,武功极强。”
游孟哲点了点头,说:“他和赵飞鸿是好友?怎不听他们说话?”
“两家原是世交。”唐晖淡淡道:“张大侠是个哑巴。张大侠的家是中原武林大户,可惜人丁零落,四代独苗,迄今也未成婚。”
“张远山是兔子么?”游孟哲起了兴头。
唐晖:“……”
众弟子脸色十分奇怪。
游孟哲:“?”
游孟哲期待地看着唐晖,片刻后唐晖收扇,朝游孟哲挤了挤眼,暧昧一笑:“这就不清楚了。”
游孟哲道:“哦——”
四周有人听了赵飞鸿所言,纷纷大嚷道:“赵大侠客气话了!”
“愿追随盟主,赴汤蹈火!”
“魔教那群龟孙子,迟早有一天得铲掉!”
赵飞鸿又一拱手,朗声自若道:“有弟兄说了,这次邀大家前来,正是为的商议如何拔除玉衡山魔教事务。有道是众人拾柴火焰高,十六年前的屈辱仍历历在目……”
一说到魔教,镜湖四周登时群情汹涌,疯狂叫嚣,声浪一波大过一波,将赵飞鸿的话声压了下去。然而那一片吵杂中,赵飞鸿的声音却再度清晰传来。
“江州龙家日前遭到一场奇耻大辱。”赵飞鸿道:“这就请龙老来为众家兄弟分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注:判官笔在古代江湖应是六尺三寸长,有点像长枪,铁杆尽头铸一握拳的手,手中攥一把铜笔。
本文为体现远山兄的翩翩潇洒风度,把判官笔改为短兵器,铜笔一支,方便别在腰间耍帅
8、亢金龙 。。。
龙老拄着拐杖上来,游孟哲登时说不出的好笑,险些滚倒在地上。
唐晖略觉诧异,看了游孟哲一眼,湖心龙家一大家子人粉墨登场,龙老满脸老泪纵横,开始控诉半月前江州一事,听得众人群情耸动,愤怒至极。
“那小魔头以天绝地灭透骨穿心针,伤了我龙家满门,还帮着朝廷鹰犬,折辱了来向老夫祝寿的武林同道!”龙老呜咽道:“请赵盟主帮我做主!”
赵飞鸿示意龙老情绪莫要太激动,又挨个安慰一番,握着龙老双手,与会人无不义愤填膺,那处又上来一个老太。
“我的儿子媳妇……”老太垂泪道。
赵飞鸿朝三千与会者介绍道:“这位是东海的慈道郑八姑。”
老太朝赵飞鸿点了点头,又道:“三年前,魔教那不得好死的左护法觊觎我儿媳妇,夤夜将她强行掳上玉衡山,我二十七岁的儿子追上玉衡,想讨个公道,却惨遭魔教爪牙蹂躏,回家后一句话不说,躲在房中再不愿意出来!当真是造孽呐!”
众人无言唏嘘,游孟哲好奇道:“她不是道姑么?怎会有儿子的。”
唐晖煞有介事道:“道姑怎就不能有儿子了?她儿子还是个道士呢。”
接着万花门的掌门出来控诉,十六年前门派中女弟子被留在玉衡山上,不知下落,更不知死活,又换人垂泪指责魔教行径,成婚当夜,新娘子被魔教中人掳走。
泰州的世族被洗劫一空,云梦泽有人于湖州街头与魔教中人发生口角,被打得遍体鳞伤,东海的海盐生意被魔教产业哄抬物价,令武林世家经商幼子血本无归。
青萍派全派男弟子前往司隶访友,入了魔教开的花锦楼连锁青楼,被楼里姑娘骗光了所有财物,青萍掌门的小儿子身带镇派之宝青萍剑,也一并被抵押在花锦楼里。几次上门索要后花锦楼恶毒无比,竟是报官了事,导致门派至宝遗落青楼,至今还未有说法。
而青萍派掌门听说此事急怒攻心,当场吐血而死……
“哈哈哈哈——”游孟哲忍不住大笑,笑声十分突兀。
唐晖忙使眼色,示意游孟哲声音小点。
亭中数人怒目而视,游孟哲忙讪讪噤声。唐晖怀疑地看着游孟哲,问:“你不是我中原武林正道人士?”
游孟哲道:“算不上……罢。”
游孟哲不想告诉唐晖,以免多生枝节,忽又想到孙斌的杀师仇人,应当就在这群人里,孙斌呢?怎么也不见人?
待得被魔教欺凌的受害者们发言后,赵飞鸿清了清嗓子,又道:“所以今天邀请众位同道前来,为的就是齐心协力,铲除魔教,魔教一日不除,我中原武林势必没一天安稳。”
“不错!”
“盟主所言有理!”
不少人出言附和道:“尤其那花锦楼,必须要连根拔除!不是好地方,全拆了!”
又有人问道:“拆了的话楼里姑娘怎么办?”
那人道:“自然是众兄弟一人搂一个回家了哈哈哈……”
于是“哈哈哈”“呵呵呵”“嘿嘿嘿”淫笑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
游孟哲心想老子家里好好开门做生意,你们这些人强拆楼房,霸占姑娘,也不知谁的行事更像魔教些,又听赵飞鸿尴尬地咳了声,说:“这事容后再议。”
“奈何魔教历经数百载,五十年前崛起,家底甚厚……”
“是啊是啊!”又有人道:“武功秘笈想必也多,大伙儿杀上去,抢它个……”
那年轻人还未说完,便被本派掌门大声呵斥,只得噤了话头。
赵飞鸿不悦道:“此等大教,连根拔除并非一日可行之计,须得一步一步来。今日请各位到场,为的便是从长计议,集思广益……”
游孟哲目光扫来扫去,朝远处看,侧旁不远处的湖边盘膝坐着一群年轻人,为首是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咦?队列中的年轻人怎有点面熟?
那年轻人也疑惑地盯着游孟哲不住看,游孟哲侧头朝唐晖问:“那伙人是什么派?”
唐晖瞥了一眼,云淡风轻地说:“是扬州霹雳门,门派中有‘雷’‘电’两项功夫。”
这么一说游孟哲马上想起来了,正是那天孙斌偷了东西的失主!霹雳门……游孟哲问:“是用雷火弹和软练钢剑的那家?”
“正是。”唐晖似乎发现了什么,抖开扇子摇了摇,揶揄道:“你认识他们?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你看?那厮是霹雳门的少公子刘武威,使得一手疾电剑,扔得一手雷火弹,身上被轰几个窟窿出来可不是玩的,哪儿惹来的风流债?”
游孟哲被那人看得十分心虚,料想那夜孙斌抱着他跃出花锦楼已被发现,先前刘武威在花锦楼窗户外两人还打了个照面,彼此都印象深刻。
“我先去……解个手。”游孟哲道。
唐晖:“啧啧啧。”
游孟哲道:“别那副表情,我又不是你这种兔子,别乱猜。”
唐晖心想“妈的”,嘴上答道:“好的。”
孰料游孟哲不动还好,一站起来要走,对面那年轻人便蓦地起身,杀气腾腾绕开人群出来,那时赵飞鸿还在湖心说话,大体是说要按地域分头蚕食,端掉魔教的窝点。每个州选出一位分盟主与魔教对抗。
游孟哲也顾不得听了,拔腿就跑,刘武威当即怒道:“站住!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