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强强] 作者:香小陌-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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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珣拿到这份东西,眼露轻蔑。然而事关霍家,他严肃地问头儿:“贺部长,您信吗?”
贺诚哼了一声:“老子不信。”
楚珣:“太假。”
贺诚:“霍云山那个臭脾气,要说他在军委大会上跟哪个同僚呛起来,拍桌子吵架,这个我信;说他私下给美国人卖情报,我坚决不信。他离开核心部门太久,有情报可卖?”
楚珣一闭眼:“他们故意递假消息。”
贺诚点头:“他们害怕了。”
……
也是因为这次假情报扰乱视线,霍云山被上面“请”到北京,接受政治审查。大伙都猜到这类情报是敌方情治机构使出的障眼法、干扰因素,就是捣乱的。即便如此,霍云山身份特殊,敏感时刻,上面其实就是将他暂时隔离,软禁在京,这样大家都安全、放心。
这座隐蔽的院落条件相当不错。迈进两扇红漆小门,内里别有洞天,一树紫藤花架,两侧种满花花草草,砖石铺地,看着像首长度假的地方。
霍云山倒也不是个憋屈的性子,这么些年,大风大浪都经过,什么事儿还能看不开?什么日子不能过?
这人四十年保持军营作风,早上五点半起床,六点洗漱完毕,出早操,在小院里打拳。他起早打拳,特工警卫就得陪着这人起早打拳,一个个儿迷瞪俩眼,打着哈欠。霍云山岁数不小了,拳脚虎虎生风,看得出当年的霍大师长留有一手很俊的功夫。
打完拳,吃早饭,也不要求吃好的,就吃大馒头就稀饭咸菜,不挑剔。饭后管警卫要一份当天的晨报,坐在院子里赏花,喝茶,读报纸,时不时跟警卫交流几句时事,骂一骂。双方聊得挺投机,几个警卫还就爱听老霍骂人,特给劲儿。
这人有时在书房里看书,看看电视新闻,闷了就招呼监视他的小子,“过来陪老子下几盆棋。”
这一来二去,霍老爷跟一群总参特工恨不得混成忘年之交,一个院儿里住得惬意自在。
在这种情况下,楚怀智跟贺诚商量着,悄悄来见老霍。
贺诚打量楚怀智:“不见不成,这么多年你还惦记跟霍云山的交情?”
楚怀智皱眉:“我与老霍的交情……二十年不用见面,彼此心里明白。老子跟他不可能再共事,可是,我儿子跟他儿子还算是战友吧?”
不能去外面吃饭,楚怀智很有诚意,亲自提两瓶好酒,请了他家熟识的东兴楼老师傅,给霍云山做菜。
一桌好菜,一壶好酒,四个人,席间也没太多废话。都是男人,没那么多婆妈,政事不能谈,也不愿谈各自家事,惺惺相惜的兄弟义气又不用挂在嘴上,还谈什么?于是四人默默喝酒,吃菜。
霍云山到北京,就提了一个小小要求,问他小儿子在哪个单位工作,私下见一见儿子。
霍云山问传武:“小二,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传武在长辈面前更没话,闷闷地点头:“挺好。”
霍云山笑了一声:“恁不管揍剩么工作,老子放心。是恁妈妈不放心,惦记给恁说个媳妇,上北京来伺候恁过日子。”
传武窘然,下意识瞟楚珣。楚珣也瞟他,打眼色:快说不要。
霍云山:“恁妈是怕恁身边没人照顾,想有个人给恁洗衣服,做个饭。”
楚珣几乎脱口而出,我给他洗衣服我给他做饭……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小混球的,二爷也太爱你了吧!
传武没来得及找理由谢绝,霍云山又哼了一嗓子:“老子跟她说了,恁着急抹油用嘛。等小二干完事情,将来回家,肯定给恁带个大媳妇回去!”
传武从来没跟他爸汇报过他的事业,他的小珣,这属于机密。但是他爸话里分明有话,好像什么都知道。传武自个儿心思早就定了,什么时候退伍,就把楚珣打个包扛着回家,回老家盖一座二层小洋楼,带楚珣上山挖荠菜……
楚珣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桌吃饭,偏要跟来,多多少少是想在未来老丈人面前表现。
他是这桌上话最多的,恭恭敬敬给霍大大敬酒。
楚珣夹菜:“霍大大,东兴楼正宗鲁菜师傅做的,乌鱼蛋用的高汤,糟溜鱼片用的桂花香糟卤。”
霍云山吃得满意:“不错,地道。”
楚珣连忙又说:“炒蛤蜊肉,炒海蛎子,我特意叫的,您老家风味。”
霍云山问:“小二,干生意干得不错?”
楚珣认真地表白:“开公司挣些小钱,以后还要养家,养老婆,不能让老婆以后跟咱受穷。”
霍传武也不知道是喝酒把耳朵喝红了,还是听这话不对了,白了楚珣一眼,酒窝却暴露了心情。
楚怀智懒得计较他儿子人来疯那副德行,于是举了小酒盅,与霍云山眼神一对,碰个盅,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
两个父亲饮性正浓,两个小子在下面使坏,先是鞋尖对鞋尖顶了一会儿,楚珣手欠,摸到传武的大腿。
楚珣手指灵活,在二武大腿上写字:【小妹儿。】
传武眯眼:赶剩么?
楚珣又写:【老婆我爱你。】
他第一次对二武表白这么肉麻的话。
传武忍无可忍,摁住那只蔫儿坏的手,十指紧扣,紧紧攥着,互相较劲。
楚怀智示意:“小珣,你去厨房告诉刘师傅,菜够了,让他不用做了,快歇着。”
楚珣清脆地应声:“是,爸爸。”
楚珣屁颠颠儿地出去了。这人一走,霍传武闷闷地低着头,顿觉无聊,两手插兜,踌躇了片刻。他完全走神,本来就闷,嘴巴跟不上脑子,胡乱说了一句,“俺上厨房解个手”,然后一撤椅子,也跑了。
恁上厨房解个手?
霍云山与楚怀智,两双眼一齐瞟着霍小二沉默高大健步如飞一溜烟直奔厨房的背影,面无表情地转回来,继续碰杯,干酒。
两个不省心的小子。
第七十七章 穿军装的伪军
独门独户的院落自带一间小厨房。夏天厨房闷热;蒸笼从四沿儿冒出白花花的蒸汽。小屋一下子挤进去仨人;立时就更热。
刘师傅跟两个小子摆摆手:“莫有的;不累;再给恁家炒两个菜。”
楚珣兴致勃勃地搓手:“还有什么菜?”
刘师傅:“炒个胶东特色,溜黄菜。”
霍传武一听;从后面站出来,闷声道:“您歇着;俺来炒这个。”
楚珣一听:“你会啊?”
传武诚实地说:“俺妈会做,俺吃过。”
霍传武拎过围裙围在身上。这人身形、气质,一看就是穿军装的;不是穿围裙干家务活儿的料子,短袖衫里露出两段褐色手臂,青筋微凸,显得十分硬朗。围裙尺寸不对,立刻显小,人高马大的汉子系个小短围裙,简直像穿个小肚兜,甭提多么憋屈可笑。
楚珣知道,他的二武原本不太会做饭。
霍家的男人在家里做饭?进厨房?从来不。霍师长就不进厨房。什么爹养出什么样的儿子,霍家两个少爷人面人后也是大老爷们儿做派,提个棍子出去打架很行,却都不是回到家围着锅盆灶沿儿转悠的小男人。
霍传武拎着菜刀,一笔一划地切海参丝,火腿丁,切葱花和姜末。这人握菜刀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提一把军刺,切得十分不熟练,但胜在认真,慢条斯理儿,极有耐心。
传武打好蛋花,把虾仁荸荠海参丝火腿丁青豆葱姜一齐搅合进去,洒油炝锅,下菜。油烟一股脑呛起来,呛上房顶,大火苗在灶上燃着。传武皱了下眉,两道浓黑的眉毛压拢住眼神。他学他妈妈炒溜黄菜的做法,用手勺不停朝一个方向搅动蛋糊,再兑些油进去,把鸡蛋搅出脑花的半凝固效果,成了!
传武眉心辉映出火苗的颜色,红彤彤的,炒菜炒得大刀阔斧,立马横枪,姿势剽悍潇洒,让楚珣看得眼烫,心热。
楚珣后来发觉,看一个刀工精致颠锅技巧娴熟的大厨做饭,是烹饪艺术的享受;看一个原本不会做饭的男人,用刀粗鲁,颠锅颠得横三竖六,低眉顺眼地为你炒了一道菜,眼瞅着火都要漫上房檐……这看的是一个人对你那份心。
刘师傅上偏房里头歇着,纳凉喝茶去了。
两个混球躲在小厨房里,窸窸窣窣的,闹耗子似的。
油汪鲜亮的一道菜,简单易做,所以霍二爷才敢拿来献宝。楚珣就着一盘菜,大口大口吃着:“好吃,真棒。”
传武用大饼卷上小葱和烧肉,卷成个妥当的荷包,喂给楚珣。楚珣潇洒地两手插兜,腰倚在桌案旁,不用伸手接,直接伸嘴,吃得满嘴挂相。传武用手帮楚珣擦嘴,再冷冷地撤开一段距离,避免让外人偷看到,欢快的心情藏在眉头和酒窝深处……
两个小子不在眼前,两个老的咂着酒,聊了些话,感慨当年的人和事。二十年风云变幻,时过境迁,两家人际遇大不相同,还能凑在一桌吃饭,也是一场多灾多难的缘分。
相聚短暂,双方都不能过多流连,以免惹人非议。楚家父子原本就要离去,楚珣怀有心事,突然请求:“我想,跟霍大大单独谈几句。”
霍云山头发黑硬,身形宽阔,臂膀结实,端坐在沙发里坚实硬朗,像山的影子,很沉稳。楚珣对霍云山怀有一种由衷的亲切与好感,或许也因为二武相貌气质酷肖父亲。二武将来,也就长得像霍爸爸这副样子吧。
霍云山问:“小子,要跟俺说剩么?”
楚珣端坐一旁,坦率谈起当年之事:“霍大大,我那时还小,不懂,很多事情也是后来才明白。那件事,您怨我爸爸吗?您别怪他。”
霍云山粗着嗓子“咳”了一声,长辈的口气,手一指:“恁小子,心思挺重!”
“老子不怨恁父亲,这两码事,俺不记他仇,俺以后还跟他喝酒。”
楚珣轻声道:“倘若没有当年的事,凭您的才干本事,至少跟我爸爸不分伯仲……我总觉得,很对不住您。”
霍云山深深看着楚珣:“小子,恁放宽心,事情过去了。”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认准的事情,就去做。做下的事情,就不反悔。”
“老子做都已经做了,对得起良心。俺当时要是没有想好,主意不坚定,干脆就不那样干……俺这些年,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过去了,也就不提了!”
霍云山讲话直白,掷地有声,却也没有怨恨,透着历经人生风雨摧折之后的平静,再回首云淡风轻。楚珣怔怔得,突然释然,以前反倒是自己心思狭窄,忧心忡忡,过分纠结两家曾经的“恩怨”,在对方面前,显得自己小器。
霍云山打量楚珣那个关切的模样,突然凑过头,露出与年纪不太相称的逗趣和诡秘:“小子,俺也要托付你个事儿。”
楚珣赶忙道:“您吩咐?”
霍云山爽快道:“俺家那个小二,是个实诚人,虽说脾气不抵老子当年那么冲,可也是个直肠子的,不会舔么领导,不会来事儿。那愣小子,恁以后多帮着他、提醒他,别让他犯错误挨批评!”
“老子怎么样了都无所谓,俺终归还是希望俺这儿子能过得好。”
霍云山说得坦率,楚珣一听,想要满口答应,又不能说实话,只能点点头。
霍云山意味深长地望着楚珣。他三五年都没见过小儿子,但是他一眼就猜出来,心里明镜儿似的。他也曾经是个军人,为国家效过命,明白这里面的门道,不该他问的,他也不打听。不看别的,就凭他家小二一身黑衫黑裤冷峻威仪的气质,利落的身手,还有身上抹不掉的伤痕,脸上嵌的细线刀疤……
楚珣在屋里跟霍大大翁婿间谈私房话,不知道另一头那俩人,也在悄悄谈话。
院子里,霍传武从花架子下面走过,楚怀智回头,瞅准时机,一招手:“小霍。”
霍传武连忙走过去,脚步无声,神色却一下子庄重。
楚怀智口气沉稳,目光尽力温和:“小霍……你辛苦啦。”
霍传武一愣,不太会跟长辈套热乎,不知说什么好。
楚怀智由衷地说:“我还没机会感谢你,工作不容易,为了小珣那孩子,经常让你受累,受委屈。”
传武忙说:“没有,不委屈。”
楚怀智直视传武的眼睛,军人间的郑重其事:“你在外面是拿命保护我儿子,执行任务。无论于公,还是于私,老子对你说句感谢,应当的。”
楚总长讲完这话,顿时觉着自己好像过分讨好小霍同志了,完全下意识的,还不是为了楚珣着想!
传武沉默了一会儿,在未来岳丈面前,也讲不出个花里胡哨海誓山盟,不会来假招的,只郑重地说道:“您放心,我护着他。只要我还在,他就肯定在。”
楚怀智点点头,废话不必说,都信得过。
他那宝贝儿子,私生活性取向某些方面,恐怕这辈子都不能让做父母的如意。小珣性格固执,极端自我,认准的事轻易也掰不回来,当爹的着急上火没用。他不明着支持,可是心知反对阻挠没用的。
楚怀智考虑全面,也有自己一番私心。倘若让他给小珣选个可信的人,还能选谁?这些年哪个臭小子对他儿子最是死心塌地,脾气对路,志同道合,乐意守着他儿子,他个当爹的看不出来?
所谓知根知底、两小无猜,不仅是俩孩子之间,对于双方家庭也是一样。楚霍两家至少互相知晓底细,人品人物可靠。楚怀智心里捉摸,小珣倘若哪天变卦了,从地缝里再冒出一个我们不认识的“儿婿”,老子还怕看不顺眼,恐怕还不如霍小二呢。
……
这天也是话赶话的,凑巧了,楚珣原本已经站起身,又转回去:“霍大大,当年跟您家不对付的姓侯那家子,告密坑害大军的,您还记得?”
霍云山拍拍沙发扶手,哼了一声:“那些人,道不同不相为谋。”
楚珣避免泄密,只含糊说了一句:“多行不义,作茧自缚,他家很多事做得过分,得罪不少人,早晚的事。”
霍云山直言不讳:“老子从前开罪过姓侯的,他们记仇。”
楚珣问:“怎么的?”
霍云山眼露轻蔑:“姓侯的没有屁大的本事,凭他家老太爷红军八路军时期攒下的军功,混到军委里面,身上穿一身军皮,腰里没枪,莫有下过部队,莫有摸过一天的枪,档案里的花哨是后来人给他添上去的,丢人。”
楚珣:“……”
楚珣突然大步上前,两眼瞳仁射出迥异的亮光,盯着霍云山:“这话是谁说的?”
霍云山:“老子说的,怎的?”
楚珣:“您对谁说的?”
霍云山:“当年姓侯的随军委主席上38军驻地观摩演习,在指挥部里指手画脚,胡乱放炮,干扰红军蓝军指挥官发令,当场让老子顶回去。老子直截了当说他,‘恁是懂打仗,还是会打枪?身上穿军装,腰里没摸过枪,枪子儿从哪个洞里钻出去的恁知道?瞎吵吵个剩么!’”
这话现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