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聊发少年狂-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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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孙不许入行伍,也不许带兵。”
“两兄弟一文一武,互相帮衬,也是好事。”
李茂早已打消了继续养废李锐的想法。若是一个小孩子养了四五年还移不掉性情,怕真是天生正直的性子,以后再想养坏也难。何况现在张宁调入京中,时时走动,府里两位先生也是耳目,现在胡来,才是给自己招祸。
齐、杜两位先生有大才,他经常与两人相谈,获益良多,就是重回朝堂中心,也是借着两人的计策和手段。两人有意无意间似乎也提点到此事,倒让他心惊肉跳。
他这才知道他是把人人都当成傻子,李锐那舅家早已看出了不对,方送得两文两武四位师父进府来帮衬外甥,若论傻,他们夫妻两个才算是个中翘楚!现在他正受圣上重恩,更不能轻举妄动,总要做出家风甚严的样子才行。
方氏心中一惊。老爷这意思是要重新扶起李锐?明明以前是默许她养废那孩子的!鞭刑那次她起了杀心,就是看李锐快要到十四,怕他进宫找了靠山,以后反来夺弟弟的家业,才趁着孝期刚过,无人注意之时下了黑手。结果现在丈夫先变了卦,叫她日后如何动作?
她一切的便宜可是建立在丈夫默许的基础上的!
现在自己孩子和李锐同吃同住,她竟是连饮食里做手脚都不能了。日后铭儿和锐儿要一同出去交际,难不成她给李锐准备的那些专勾人学坏的烂胚子,要带累到自己儿子不成?
不成,她得想个办法让两个孩子分开才行!是了,老太太对李锐明显与铭儿不同,铭儿从小又敏感,她可以从这里想想办法!
话说李铭虽然留在府里读书,但他的进度和李锐明显不同,虽然一同在四位先生门下学习,李铭的经义还是另请的名师教导的,只有一些难点会过来请两个师父提点,也学些杂艺。
李铭明显对骑马射箭不感兴趣,只略微学了点弓马。他最喜欢的是齐先生教的棋和杜先生鼓的瑟。为了能画好“三国杀”里的人物,两兄弟也一起学了画,府上还找了专门的画师教他们画人。
只是李锐偏好白描,不耐烦繁复的技巧,只要勾勒出型就行,李铭却颇喜欢工笔勾染,觉得能够静心沉气,兄弟二人作画互有特色。最后两人中李锐负责画形象,李铭上颜色,也算是相得益彰。
两兄弟每天琢磨着“三国演义”里的东西,又老是问两个先生关于“三国志”里的人和事,求他们详解,自然引起了两位先生的好奇。兄弟俩也没想瞒着两个师父,行事并不避讳,终于有一天,齐明辉看见了搁在擎苍院里那本顾卿口述、李锐记录的《三国演义》。
此时顾卿已讲到了第三十一回“曹操仓亭破本初,玄德荆州依刘表”,李锐也已记录到此处。虽首页上就明晃晃地写着“此乃家祖早年所得一本野书,真假五五之数,仅作小说之言云云”,但下面注解颇多,许多更是一些不凡的见解,非乡野之人能够识得,这让齐明辉心中铁定了这就是那位老国公自己所写,因涉及许多政治和军权之事,才假托的野书之名。
这位明辉先生惊为天人之下,丢下那本手抄册就要去内院拜见“邱老太君”仔细问询。还是李铭和李锐死死拉住,才没弄出在京里闹出“痴先生明辉擅闯后院,国公府女眷魂飞魄散”这样的烂事来。
饶是如此,看了这本手册,又详细问了“三国杀”诸般玩法的杜进和齐明辉,还是魂不守舍了好多天。
老国公由此在两位先生的心里,拔高到了几乎是“武曲星下凡”,专为来匡扶正统的高度。要不,怎么能解甲归田的那么利索呢?
、第37章 “小人”和“老妖”
西园;擎苍院内。
“少爷的月钱和太夫人一样;一月是二十两,一年二百四十两;七年下来一千六百八十两,加过年过节给的金锞子银锞子;赏玩的花锭……”新来的丫头苍岚把算盘打的“啪啪啪啪”响,苍翠原本是兴师问罪而来;每听苍岚说一声;心里的不安就更重一分……
苍岚心里一声冷笑;这院里少爷这么多年一直糊涂着,把所有银子都丢给这丫头管;竟也不看看每年数目对不对;连个账目都没有!只有某年某日领多少银钱这样的东西,能管什么用?
银子也有成色好坏,堂堂国公府嫡长孙,和府里太夫人一样吃穿用度的主子,居然银箱里有许多银饼不是足银的,这些银子颜色里发着青黑,怕是一两里成色不足八成。这么黑的银子,就连给下人发月钱下人都不会收的,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换回来的。下这么黑的手,这么贪,她们是有把握一直巴着主子房里不成?
再说锐少爷这么多年都没有怎么动过银子,最多取些散碎的银珠,应该所有银子都齐整,没被绞了用过才对,结果小库房里所有箱子她都开了,金锞子银锞子他们不敢动,除了银子被调包换了成色,还有些把玩的梅花银锭、招财进宝的金锭等缺了角少了边的。
要说这一屋子丫头小厮婆子人人都不知道此事,她可不信。大丫头是两个丫头住一个厢房,谁耍坏都有另一双眼睛看着,更别说还有伺候的粗使丫头们,若说就是管着银钱的苍翠一个人干出来这等背主之事,她不信。
现在这苍翠气势汹汹地跑到她房里来闹,怕是给人当了枪使。跑来出头为难她一个新来的丫环?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才被少爷厌弃!最讨厌这种又蠢笨又贪啬的人,这府里太太真是什么人都用,才把这么内里藏奸的下人提到一等上!
“我就不说称重共少了一百六十多两银子,外面三十两就能让一个中等人家过上一年了,这一少就少了这么多,更别说银子成色……”苍岚可不怕得罪人,这群丫头婆子蹦跶不了多久了。“我一看就心里荒突突的,我要接了这银房,以后十张嘴也说不清,只好带锐少爷自己来看,和他说明银子成色的事情。可笑你们还觉得锐少爷浑浑噩噩,对银钱之事一窍不通,他是不通,但我们是用来做什么的?”
苍翠当场软倒在地。
“是锐少爷念在你们服侍多年,让我只把短少的银子和成色不对要费的火耗记下来,并没有报到夫人和太夫人那去。不然奴窃主物,还贪了这么多,在府里打死都不算出格。就算送到衙门里去,你们一家子都是要刺字流放。劝你还是好好当差,争取立功改过,主子仁慈,你们就别再想其他的心思了。”
苍岚见苍翠一头冷汗,面如金纸,冷哼一声,“姐姐可别这样,说出去还以为我在里面打了你。这是银房,托你的福,我还要登记造册重新做账,你避避嫌罢!”
苍翠从地上爬了起来,失魂落魄的走了。
苍岚啐了一口,继续理她的银箱子。
娘的!这么多八成的银饼子,就算一个月换一块也要换个两三年,这少爷是有多蠢笨一点都没发现?还是和主子爷说的一样,这擎苍院里全是窟窿,从上到下沆瀣一气,抱成团把这主子当傻子耍?
只盼溪儿姐姐快点来,好好整治整治这些刁奴。
要说这丫鬟这么厉害,是有原因的。她是今年初入府的外面丫头之一,在仆房里□□了半年,又细细学了规矩,算是新进下人里一等一的出类拔萃之人,这才被提早放进主子房里留用。
这苍岚原名张岚,是李锐的舅舅张宁回京时从通州带来的账房先生之女,她今年已经十四,只是看起来脸嫩人小,虚报了十二岁进的府。
她倒不是张府的下人,只是早就和府里另外一个大管事的儿子订了亲,说好过来这边府里给表少爷当丫头,到二十岁要嫁人的时候就回去,那边府里只有两边家人知道此事,对其他人都封了嘴,说是回了老家伺候生病的奶奶。
她在这边府里拿着二等丫头的月钱,她家里在张府也拿着另一份管事娘子的月钱,等她回去,两边都允诺少不了嫁妆,到时候风风光光的嫁人,她可和这里的家生子和没家可回的卖断之人不一样,有什么不对的,最多回家就是。
她和其他几个丫头小厮都是被张府安排进来的。她识文断字,在张府里规矩早就□□好了,所以才出头的快,其他几个是倒不是资质差,而是听主子的话,故意留在仆房,摸清其他孩子的底细,顺便结个善缘。再过一个月,他们怎么都要被放出来送到各主子那里了。
这时候苍翠和其他几个丫头到现在还在作死。殊不知等过一个月其他人陆陆续续进来了,到时候太夫人拿这银钱之事一发作,这擎苍院里还能留下几个“姐姐”!
哼,也不知道这几个丫头准备怎么“戴罪立功”。
苍翠失魂落魄的离了银房回了屋,在她屋里早就等着的苍舒和苍衣连忙凑了上来,自苍莲出疹子被移出西园,换了这个苍岚过来以后,她们就一直觉得如鲠在喉。现在苍翠领了原本是苍莲管着的杂物差事,这新来的却领了最重要的银房,她们趁着苍翠一肚子鬼火,怂恿她去闹上一闹,最好把那姑娘拿捏了最好。
她是外来的,在府里四处无援,今年也才十一二岁,能有什么见识?到时候态度一软,口风一松,发财生意一起做,不信她不愿意。
“怎么样?那小姑娘怎么说?”
“完了,全完了……”
“怎么了?怎么了?她发现了吗?苍翠?你怎么了!”苍衣看出苍翠不对劲,使劲摇了摇她的肩膀。“急死我了,你倒是说啊!”
“全完了,全完了,脸上刺字……流放……打死……”苍翠两眼瞪得直直的,说着骇人听闻的话,直把苍衣和苍舒吓得后退了几步。
“她怕是吓到了,也不知道那新来的小丫头用了什么手段。”苍衣一咬牙,上前打了苍翠一耳光。
啪!
“有什么事大家一起商量!你别这样吓人啊!”她们再怎么油滑,说到底也只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没经过什么事,苍翠被这么一打,“哇”的哭了出来。
“……苍岚早就和锐少爷说了!锐少爷什么都知道!”苍翠号啕着说,“苍岚说再逼她就告到夫人和太夫人那里去,让衙门里把我们捆了!”
这下苍舒和苍衣都变了脸色。
“少爷知道了?那他怎么不……”苍舒突然住了嘴,好像主子从北园里回来以后,就习惯了一个人洗漱穿衣,她贴身伺候的时候都少了。就连用膳,也是锐少爷和铭少爷一起在微霜堂留用的。那里有外男,她们不方便过去,这么一说,主子和她早就疏远了。
苍衣也想的是同样的事。她管着主子的衣箱配饰鞋帽等物,同为近身伺候的丫鬟,可是这一段时间来,主子明显很少和她说话了,就是吩咐什么事,也是冷淡的很。
“怎么办?我们去找夫人求情?”她们在擎苍院里办差,但还时时回锦绣院里拜见夫人,跟夫人回报这一阵子少爷的情况。她们都是从锦绣院里移出来的,和那边院子里的丫头也交好,又是家生子,父母亲戚都在夫人身边办差,自是和院里其他丫头不一样。
“旁的事还好,这番是我们先贪了主子的银钱,这事捅上去,夫人都饶不了我们,更别说保我们。”苍舒咬着下唇,“府里这么多年戴着孝,都没开府,也不出门,若不是家中兄弟一点油水都没法捞,我们何苦要做这种肮脏事情!”
“做都做了,现在说这些话作甚!快想想怎么找补。不行先把银子都还回来,再去少爷那求求情。我们伺候他四五年……”苍衣是去年才沾这个事,现在收手,倒还不了多少钱。
苍翠脸色更白了,“哪里补得了!开年出孝,我两个哥哥都娶了妻,银子早用掉大半了。现在叫他们补……”
“不补就一家子坐牢!”苍舒一拍桌子,“这番被捅出去了,要么补上,要么一股脑全部捆了送衙门里去,你就这么和家里人说!让自己姐妹弄这种钱娶媳妇,现在还要你顶缸不成?我这就回家里要去!”
她可不要被撵出去,也不要脸上刺字!她丢不起这个人!
锦绣院里,方氏正在和放课回来的李铭“谈心”。
自己的孩儿回了府里读书,接触的就更多了。方氏事忙,白天要顾着管家,一天见儿子的时间倒没有几个嬷嬷下人多。她想着孩子渐大,等十岁的时候也是要移出东园单住的,不由得一片慈母之心发动,天天嘘寒问暖起来。
若是以前,李铭见到母亲对自己这般好,早就受宠若惊了。只是自从他读了“三国演义”,又跟着两位高明的先生学习做人的道理,心中对以前母亲冷落自己捧着兄长的怨怼淡了许多,同样的,对期许也看淡了许多,母亲天天来他房里问长问短,他也就应着。
“听说老太太昨日里又给锐儿单独加了一道菜?怎么你没得?是惹了奶奶生气了吗?”
李铭的脸色突然古怪起来。
方氏心中一喜。果然是小孩子,就连一道菜都会吃味!
李铭是深深的同情自己的兄长的。昨日里他们在微霜堂里用的饭,奶奶突然派人送了一个坛子过来,指明是给兄长用的,说是可以“吸掉油脂”。兄长高高兴兴地盛了一碗出来,却发现是豆子,再一尝,差点没把牙给倒了。
原来那一坛子都是醋泡的炒过的黄豆,味道奇怪不说,还又酸又难吃,吃那一勺,一中午都吃不了饭了,吃什么都是那个味儿。他只偷偷的夹了一颗吃了,就被那怪味熏的给吐了出来。听兄长说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得来许多怪方子,都做了给他试用,这一年下来瘦倒是瘦下来了,就是人实在受罪。
李铭看看自己的小身板,以前还觉得自己没有哥哥高壮,有些难过,现在一想,自己这身材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知足常乐啊!
想到这,李铭心有戚戚焉地说:“被加了那道菜,怕是兄长又在哪里惹了奶奶生气了。”
奶奶生起气来可吓人了!她从来不打骂他们,可是比打骂他们更难受。
她把“三国演义”给他们断了!不说了!请听下回分解后没有了!一晚上都睡不着觉好吗?
方氏只当是儿子嘴硬,更加和蔼地说:“你兄长无父无母,奶奶肯定要多照顾他一些,你是弟弟,要懂得谦让,不过是一道菜,以后你是要继承家业的,整个府里都是你的,现在你让着他些,乖啊。”
“我早就习惯了,娘,你不用担心我心里难受。你不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吗?”李铭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她一直都是关心哥哥多于他,怎么现在突然担心起奶奶不公平的事情来了?“而且奶奶很好,没有偏心过。”
他那还有奶奶专门为他做的“竹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