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江春水-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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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老管事再问。一个拿捏得十分媚娇的声音响了起来,“找谁?不会是找我花娘吧?”
54、意巩迟迟
小枣觉得头皮一麻;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原本想借花娘的名头混进八君子的。没想到正主居然还在这里。
“花娘!”小枣只得硬着头皮叫了一声。
“哟;原来是阿凤姑娘啊!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也来建康了?”花娘用夸张的大声打招呼。手中的香帕子挥了又挥。
小枣莫名其妙!阿凤姑娘!
花娘已经很亲热的上来挽住了小枣的手,拖着就向外走;“我还说你久不出来揽活计;以为你是生病了呢!”
“我……”
“没关系,我们在吴郡的关系匪浅,难得你还记得来找我。这个面子我一定给!再说你能鼓能吹,有那好本事在身;还怕没事做?我帮你想办法,看看哪位小娘身边有空缺。”花娘叽叽呱呱,根本不容小枣置喙。说着话已经把小枣带出了好远。
小枣不再多说,她已经看出花娘是有意的。
花娘带着小枣出了八君子,还是不肯放手,又牵着她走了好长的路,一直走到一个夹墙的小巷子内,看看四下无人。才松了手。
“你果然来了!”花娘说。此时她脸拉得老长,不复刚才热情喜乐的模样,“你想干什么?”
小枣却心中一动,什么叫果然来了!难道花娘早就料到自己会来?八君子,是曾经在自己身上花过大价钱的。
“花娘,我确实是想找个活干。”小枣索性顺着说下去,管它呢,先稳住花娘再说。
“少来,你有应三公子养着,找什么活儿干!”
“我……现在实实有些窘迫,你也知道,应三公子最近买了许多姬人……”小枣哭丧着脸,“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花娘突然想起什么,“你病好了?”
“呃,”小枣有些尴尬,应无意到底让多少人知道了自己重病的事?怎么连花娘都知道自己病了?
花娘似在自言自语,“做这行的姑娘全都命苦,身体好也还罢了,若是身体不好时便如那路边的狗屎,人人避之不及,唯恐沾上。”似乎有什么勾起了她的伤心往事,她竟是不手唏嘘的模样。
小枣看着她,觉得自己接不上话。
“听说艳娘死了,你知道艳娘吗?”花娘问小枣,“建康城中当年红透半边天有红舞姬。跟了应家二公子,也不知算是什么身份。”她的口气
竟似乎有些嘲讽,又有些淡漠,“死了也快有一个月了,就是你在吴郡时的事。她死后没人发丧,应家用芦席一卷不知埋到哪里去了。死讯是最近才透出来。”花娘口气中的冷淡让人觉得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
“应二公子还在荆州,好像这事和他没什么关系似的。我们这些人大约全是这般命运,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全都死无丧生之地。”
花娘说的对,都是死无丧生之地。可那又怎样,就算死了,灵魂也还是在不停的挣扎着,并不那么贪念那一钵黄土。那比死无丧生之地更让人痛彻心扉。
“我……不跳舞……”
“对,身体不好就别跳舞了,那是又危险又费力的活儿。不过,我这里近期也没有唱曲弹琵琶的活计给你。过一阵子也许有,近期是没办法的。”花娘大模大样地说,先堵了小枣的嘴。
“我也听说了,”小枣说,“最近禁民舞乐,应家在办丧事。但姑娘们还要吃饭对不对?私下里……”
“没有!”花娘答得斩钉截铁。“都说了是私下里的事,又怎能让旁人知道!所得的机会有限,而且来之不易。人人都担着干系呢。”
“花娘,等我身体好了,去和你搭班子跳舞可好?现在给我个机会嘛。”小枣拖住花娘的胳膊轻轻摇一摇?花娘嘴上说得斩截,人却还在和小枣周旋,显然她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也许她是想要别的,钱?还是其它什么,小枣希望她能表示出来。
“我这里是肯定不要人了,八君子也暂时不缺女妓。”花娘并不吐口,又看看小枣略显诡秘地说,“唉!可惜你又不是男童。若是男童反倒容易找到活计。”说完还是不胜惋惜的模样。
“男童?”小枣莫名,“要男童做什么?”
“当挽郎啊!应司空下丧需要三十挽郎的事你不知道吗?”
南郑的习俗,人死了出殡,要请挽郎来牵灵柩唱挽歌,挽郎年纪要小,多在青春年少,而且相貌要美。选起来难免挑挑拣拣。若是帝王后妃死了,挽郎是许多世家子抢着当的,因为这是晋身的好机会,可得高官厚禄。
何、应家族这样的人家请挽郎则比较特殊,一来有官位在身,掌控着实权,想巴结的人自然不少。二来死者本人身份有限,又不能选身份高的人来当挽郎。于是常从民间搜寻一些英俊有才华的少年来充任挽郎。而贫家子弟自然也是趋之若鹜,哪怕以后能在这些豪
族大家附翼成为小吏,也是难得的机会。
花娘的脸瞬息万变,刚才还悲凄的脸色立时消失不见,只见她的香帕子掩了嘴笑,“其实建康城中才刚选过一回挽郎,如今又要选,真是这些小倌倌的好机会。我看他们一个都要有出息了。”
“谁在为应家选挽郎?”小枣随口问。
花娘真个是笑得花枝乱颤,“这事你可没办法打马虎眼,因为不仅仅是看相貌,也不仅仅是听嗓子。主持为应家选挽郎的是何丞相,他自告奋勇在朝堂上揽得的好差事。因为这差事,何丞相就可以一个一个让那些年轻的小倌倌脱了衣服!该摸就摸,该捏就捏,任他作为。据我所知,今次这些待选的挽郎,全都得先去何丞相的生日宴上唱过祝寿歌才行。何相这下子有艳福了!”花娘越说越笑得厉害,自己在那里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
小枣愕然,原来何弼居然还有如此喜好,难怪他何家人丁不旺。可看花娘好笑成这样,不免也解颐一笑,这似乎真的很可笑。,未唱挽歌,先唱寿曲,这么荒唐的事,也就只有何弼那老贼才想得出来。
好不容易花娘止住了笑,“算了,”花娘挥挥她的香手帕,“对你说这个没用,你急切间又长不出鸟来。我还有事忙呢。你的事我放心上了,你也别再来八君子找我,你这人怪惹眼的,让人看见不好!等过一阵子平静了,我再想办法给你找点事做。”
“谢谢花娘,千万别忘了我啊!”小枣说,放开了拉着花娘的手。
“不会!”花娘还是那笑模样,“你是我见过最好的艺妓。对你,机会总是有的。”
机会不是白白得来的,小枣又一次看到八君子那看不见的手。花娘不是随随便便来和自己闲谈的,她是有意透这些消息给自己的。小枣清楚,那个八君子总是在自己身后挥动着一只大手,似乎想通过自己达到某种目的。这个目的从某些方面是与自己的目标不谋而合。
小枣坐在空荡荡的航船上时一直在想这件事情。不知为什么,她想到了兰香,那个最终成了应无意弃子的女子。小枣想,自己似乎也已经成为了某些人的棋子,他们利用着自己,最终不知想达到什么目的。但有一点很显然,他们想要某些人死,而这些人的死与小枣的目标重合了。
八君子背后的人到底是谁呢?为仇还是为利?他们为什么选择了小枣?
小枣觉得不能多想,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被人利用的
人最终也一定会成为弃子。就和兰香一样。而小枣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成为那枚弃子。
如果八君子那样严密的组织,想杀了自己这样的小卒应该很容易吧。还有如今南北对峙的复杂局面,一切都是未知。
得快,一定得快了!小枣对自己说,赶在八君子还没打算对自己下手前,赶在还没有山河易色前,能杀一个是一个。
她想得太专心,没有注意到,河岸上一个男人此时独立在雨中,只戴了一顶笠帽。一袭青衫早已被雨水沾湿,他却似浑然不觉。他看着顺流而下的航船,眉头深深的结成一个节。本就深陷的眼睛眶里,目光更是深不可测。
“主公,”一个笠帽蓑衣的身影静悄悄出现在这男子身后,“都杀了,跟着小枣姑娘的人全都杀了,一个没留。”
男子岿然不动。
“别的倒也罢了。就怕大司马那边会起疑心。”
“等真的起了疑心,事情也都结束了。”
“那……万一到时候出现危险,属下要不要出手帮忙?”蓑衣男子试探着问。
“不,不要暴露自己。”男子飞快回答。想了一下又补充,“见机行事吧。”
“是!”
“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这里的一切已经结束了,干干净净的结束了!”
“明白!”
55、冷暖人情
小枣回到住处后;迎接她的是屠大娘和阿抚斜睨的眼神。
小枣装作若无其事;边抖落雨伞上的水;边冲她俩笑了一下。
“应三今天来过。”屠大娘说。
“说了什么吗?”小枣随口问;同时去翻屠大娘的曲谱。
“他说叫你最近以静养为宜。”
“哦!”
“还说若实在想走动,也得先认清了道路;有进有退;别到时迷路。”
小枣想了一下,装着糊涂,“不会迷路,我对建康还是熟悉的。”她曾终日在这座大城里闲荡;对这所大城的一街一巷都十分的熟悉。远比一个公主应该了解的多得多。她现在很庆幸自己不是个很乖的公主,“他还说了什么?”小枣问。
“还说,他去去就回,回来时希望你好好的在这里等着他。”
小枣沉默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就算她真的能等那个男人回来,等来的也不是什么幸福。如果不是还有几个仇人还活在世上,让她不肯放手,她自己回不回来都是无所谓的。她不明白他个男人还想要她什么。现在的小枣对那个男人来说,真的一无所有了。
屠大娘和阿抚这两天都默默的看着小枣练歌,连多话的阿抚都开始长时间的沉默。她们似乎都看出了小枣又要行动。没有人劝她,可也都不表示支持。她们看她的眼神同情多于理解。小枣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可她不得不去做。
雨居然停了!
何弼生日那天,建康城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太阳,小枣看看街面上已经有些干了。待到日头西斜,小枣早早把自己打扮成普通歌女的模样。甚至还更寒酸一点。却是悄悄在裙衫里有穿了黑的直缀。钗环都不敢多戴,很随意的绾了发。也不想和屠大娘阿抚打招呼。走过门厅的时候当没看见她们。
她甚至想,万一失手,最好她们不要知道,就这么永远忘记她好了。
可她还是听到屠大娘在她背后说了一句:“小心点,早早回来。”她没有应声。
这一回,她不坐船,就那么沿着秦淮河一步步向何弼府的方向走。路不近,走到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她要小心再小心,不能再留下任何痕迹。不仅仅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她身边的人。
小枣绕开了正门,她知道那是何弼寿宴客人们走的地方。她径直去了何府的侧门,这才是这些卖艺卖身的姑
娘们该走的地方。果然,小枣看到这边已经有家丁守在门边,吆五喝六的指挥着准备进去表演的艺人门。其中自然也才不了和小枣一样打扮的女妓。
小枣不着急,只远远地看着。她看到了花娘和跳舞的蕊珠姑娘。小枣别过脸,装做没看到。
小枣眼睛里只看到那些面貌清俊,或独自前来,或由家人陪来年轻小哥。他们似乎比那些叽喳喳的女妓们害羞许多,都是远远的站在人群外,有些好奇又有些兴奋的看着眼前乱烘烘的景象。
谯鼓刚响,那些家丁就开始放人。大约客人也快来了吧。
小枣看到花娘带着蕊珠姑娘很快进去了。
何府查的严,凡进去的都报了名号,哪家院子,哪家画舫几个人,表演什么都与薄册上面一一对照。还每人掏出一张牌子,给那些家丁看过才行。因此放人的速度并不快。但还是越来越多的人进门,侧门外等待的人越来越少了。那些少年也是一样,得报名号,报出身,报住址。小枣心中暗暗记住了。
终于,小枣在远远的巷口处,看到一个单独前来的少年。穿了件黑的直缀,是贫家子常做的打扮。他自己还带了一只小小的灯笼,提在手上,虽未点着,但这明显是打算宴会散场后回家点用的。小枣暗暗好笑,到何府来应这种差,居然还做全身而退的指望,这未免也太天真了。这少年步履匆匆,看起来傻头傻脑的直奔何府而来。此时日已西沉,何府门前点起了风灯。
小枣坚定转身迎着那小子走了过去。她半低着头,似乎急忙赶到哪里去。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只个忘了拿什么东西的小歌姬,此时急着返回去拿东西。她在巷子口截住了那少年,装做不经意似的,撞了那少年一下。
只是轻轻巧巧的一撞。两人都只是趔趄了一下,各自说了句对不住,就彼此错身继续走路了。
走出十余步后,小枣停了脚步,她抬起手,手上已经多了一只简单的木牌,上面用毛笔写了个数字,小枣笑了一下,闪身躲在了巷子的阴影里。
果然,没多久,她看到刚才那少年又出现在巷口,他急匆匆跑了过来,手上的灯笼已经点亮了,一路上东张西望,走走停停。一直走到了小枣藏身的地方。
小枣并不急,悄悄跟在他身后,一直跟着他走到了巷子深处,离何府大门有了些距离,这才叫了一声,“小哥是丢了什么东西吗?”
那少年吓了一跳
,急忙转过声来。小枣飞快出手,一把掐住了那少年的脖子,把他推到了墙上。
“不许叫!”小枣恶狠狠的说。
这是一个有些苍白病弱的少年,个头也不高,年龄应该也就十四五岁。大约在家中也是供着读书进学的的孩子,显得非常文弱。小枣的手如铁钳一般,略一用劲,就捏得他颈骨咯咯作响。开始时他还有些挣扎,一会之后,大约是认清了形式,开始抽抽噎噎的哭起来,但头却是拼命的点了好几下。
“我问你的话你得实对我说,”小枣说,“你是谁家子弟?”
那少年张了张嘴,小枣的手放松了一点,那少年趁机吸了几口气,却不敢反抗,细不可闻的说了声:“东长干陈打银家。”
这和小枣刚才听到他对那些家丁所说是一样的。
“名字!”
“陈家富。”他答得很快,看样子没有撒谎。
“年纪?”
“十四。”
小枣问什么,这位少年就答什么。他大约是真老实,也许是害怕,除了哭得厉害,连句讨饶的话都不会说。小枣看他不像撒谎的样子。
小枣举起手中的的号牌,“我要借你的机会一用,只能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