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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部分

道长,带我回家 完结-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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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在唤我?!但我不想动,更不想听,只是将脸埋在膝上。

“喂喂!”

那人在我耳旁大声唤。

“花锦绣在叶府呢!这里没有花锦绣!”我不想抬脸,但那人不放弃,几乎贴着我耳朵说话:“你振作一点!干嘛这样?!本大仙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痴儿不痴!”

“都说了这里没有痴儿!没有花锦绣!你要找她就回叶府,团团圆圆的合家吃交子多好!干嘛回这冷冰冰的地界儿?!干嘛陪着个多余的鬼!”我双手抱头,嘶声道:“你走吧!我不用任何人可怜!”

“痴儿,你难过了?”
“痴儿不懂悲喜!”
“花锦绣,你怎么这么痴?!难道这世上只有一个陆少卿?!”
“可我腹中胎儿的亲爹只有一个,便是陆少卿!”
“可他却不止一个亲骨肉!”

“干嘛非要说出来?!我什么都知晓,所以才难过!干嘛非得将我伤口扒开?!难道这样你很快活?!”

“花锦绣!”
“你滚!我不用你可怜!”

身后有脚步声起,随后是玉门开启闭合之音,然后就静下来,那种静简直令人发疯。似乎这天地间唯剩我一个!但我仍不敢抬头,只是双手用力捂住耳朵,生怕再听到任何一个字!

良久。

我将手拿开,小心翼翼回首,就见地上放着个食盒,打开食盒,内里是一碟热气腾腾的交子。

心似被一只无形的手一点点一寸寸攒起。那一刻,我再也忍不住眼中汹涌而出的泪。

……

山中无日月。

当玉门再次开启之时,裴少玉正立在门外打哈欠。

“早啊!痴儿。”

他朝我打招呼,神态自若的走进来,似突然失去记忆,忘了一切!

“是新一日了?”我呐呐地问,而后自言自语的答:“的确是新一日了!”

霍然起身,我抻了抻腰,昨夜一直蜷缩着,如今只觉浑身已僵硬。

“裴少玉,我会用仙眼了!”

那厮有些出乎意料,瞪大眼瞧我,笑道:“好啊好啊,你终于不难过了?”

我奔到冰棺前,令自己飘起撞入肉身,再神魂出窍。如此反复几回,直弄得气喘吁吁:“你瞧,我忘了说,其实我曾瞧过灵山术数!”

“孺子可教!咳咳,我本来打算今日万一你哭,就借给你肩膀呢!”
“不用不用,我一点都不难过!你都说今儿是新一日了!新一日就不该再难过!”

我不停的进出那皮囊,直到裴少玉察觉出不妥,忍无可忍的大呼:“花锦绣,不要再进出肉身了!你这样会耗尽元神的!你要哭就哭出来,这样玩,想吓死人啊?!”

“你会怕么?”我停下来,冷冷瞧他,道:“裴少玉,你是否有事瞒我?”

那厮脸白了白,急急晃头:“没有,我对天发誓,真没事瞒着你!”

我垂眸瞧自己脚尖,心中有种奇怪感觉,偏抓不到头绪。但裴少玉本是个说不得谎的,如今他说没骗我,就是没骗我吧?!

脑中不由忆起一点油灯下,云少海狠狠划破自己结痂的伤口。

我如今对每个人都不敢全信了,或许我只是开始怀疑自己。

晃头将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眼前却又浮现那孤零零的小尸体,以及五角亭内一张张洋溢幸福的脸!我心中猛地有念头腾起,生生将自己吓了一跳!

手不由轻抚上小腹,我忍不住闭眼,在心内悄声说:“我的儿,娘如今能给你的,也许只有一条路!”

“你想什么呢?脸都白了!”

我睁开眼,裴少玉正弯腰收拾食盒,见那碟交子原样未动,他就叹气:“干嘛和自己过不去?就算你和自己过不去,也不能和肚子里那个过不去啊!”

“裴少玉——”我握拳,努力令话说得轻松:“你能不能为我买些藏红花?”






☆、日更君赐我力量


裴少玉立即跳脚;怒道:“你疯了?!”

“花锦绣本就是疯子!”我也朝他吼,“不然你告诉我;该怎么办?!难不成我产下这孩子再巴巴的去求他;求他可怜可怜我;一并收留了我们母子?!”

裴少玉便僵住,双手捏成拳。我见他胸膛剧烈起伏,以为他被我激怒要动手。谁知他却一拳狠狠砸上身旁石壁,血便顺着石壁潺潺而下。

“花锦绣;如果你不计较名分——”
“我计较得很!更何况且不说我多羡慕一生一世一双人;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不在乎;你可以想象两个一模一样的花锦绣同进同出么?!”

裴少玉后背绷直,头不停撞石壁,显然比我还挣扎。

“花锦绣,你这就回肉身!我要把你带回去!”

那厮一直不敢回首,仿佛生怕面对我。

“的确是个好办法呢!陆少卿便陷入两难,一边是真的花锦绣,一边是为他产下孩儿的假花锦绣。若是你,会怎样选?!”

“他娘的!”裴少玉终忍不住爆了粗口。他豁然回首,双手死命地扳住我肩头,我见他嘴张了又张,明明有话要说偏痛苦地闭上眼,叹气道:“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走这一步!你先在这里等着我,让我出去冷静冷静。”

他甚至咧了咧嘴,但那笑比哭还难看:“花锦绣,你该知道我裴少玉鬼点子最多,你让我好好想想,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成!我等不得了!”我低头瞧小腹,那本平坦的小腹,却自重回人界后日夜疯长,如今竟可见微微隆起。

那厮的眼便顺着我目光也瞧上那微隆处,他猛地放开手,而后似被一百头豹子追着般转身就逃。

“裴少玉,你到底应不应?”我在他身后唤。

“别逼我,你再逼我我真的要把实话说出来了!”他声嘶力竭回我,一掌击上紧闭玉门,也不等玉门全开便慌慌张张逃出去。

我怔怔瞧玉门,耳边一直回响他最后那句话,心中疑惑更深!果然,事情并非表面瞧着这般简单。

但无论是他还是云少海,甚至陆云锦,他们都在隐瞒我什么呢?!

难道是陆云锦那句话么?

又是一阵锁链连动音,那玉门开到极致后便开始缓慢合拢,我忙奔到冰棺前,手脚并用的翻身进去,将自己神魂沉入棺内肉身。

玉门仍在缓慢闭合,我爬出冰棺疾步奔出玉门,最后瞧一眼这至寒界,不由长叹一声。

裴少玉,既然你不肯帮我,便由我自己帮自己吧!

街上人人着新衣,张张脸面上皆挂了笑。我自那至寒界跋涉好久方重回这卧龙镇,乍见热闹景儿,不由忆起昨夜那合家团圆的叶府。

晃晃头将他们皆甩掉,我使劲拢拢衣襟。如今虽已是初春,但春寒料峭,这春风竟格外透骨。而方才急着出来,竟忘了我肉身入棺时所着本是轻薄纱衣。被这春风一吹,那纱衣上百蝶起舞,美则美矣却实在冻人。

药铺子在何处?

我打着哆嗦,放目在这长街上寻。果然就看到藏在街角的药铺子。于是忙忙的奔了药铺子去,三步并作两步踩过几节台阶,甫进铺子也顾不上喘匀气,我便朝迎上来的中年男子讨药:“掌柜的,我要抓药。”

中年男子就上下打量我一番,本堆着笑的一张肥脸越瞧越冷,最后竟冷哼声,换一副不耐烦架势:“大过年的哪来的疯子?去去去,别捣乱!”

“我不是疯子!求您为我抓几钱藏红花。”顾不得他轻蔑目光,我眼下这副样儿的确像疯子。

“没有没有!呸,真是晦气。”他连推带搡的赶我走,我自然不依。想来自己本是灵山脚一逍遥小妖,就算法力不济也不曾受过这委屈!当下便捏了拳,却又想起自己如今法力全无,真要动手兴许我连他都打不过!便只能强咽了这口气,任由他将我推出门。

只是他这一下实在推得狠,我脚步未踩实台阶,当下便身子一歪,重重的扑跌在雪地上,地上雪很厚,也不知积了多久?我这一跤跌下去,正将头脸埋住,冰冷的雪便往我鼻子、口中钻,那种冰冷却令我格外清醒!索性将自己整个沉入这厚厚雪中,令寒气钻进我浑身每一处。

虽不比溺水,但在雪中溺住的滋味也不好受!那种呼吸被阻断、随时都会死去的感觉令我神思恍惚。

翻转身子,就这般仰躺在雪中,我抬脸瞧天,天灰蒙蒙的,大日头也不知溜到哪儿去了?只余这一天一地的冰冷。

四周逐渐有了嘁嘁喳喳的议论音儿,我知必然围了不少人!兴许他们正为就要冻死的疯子是谁而争论,兴许还会有一两个心软的,叹一声世道炎凉,但也仅此而已!不会真的有谁为了个疯子伤心。

可这些,与我有关么?!

我只是瞪眼瞧那灰蒙蒙的天,瞧得久了,那灰蒙蒙便逐渐起了变化,有一线澄蓝缓缓的、缓缓的撕开这灰色一角,似扯开的幕布,倏忽间蓝便代替了灰。

澄蓝的苍穹上几朵云卷云舒,灵山脚那条河清澈见底,我爬上大榆树踩着枝杈翘首往山尖尖上望。

有时会因瞧得太入神,而忘了脚下踩的不是实地,随着咔嚓脆响跌下树来崴了脚。

四妹每每都会笑话我为了贪嘴吃竟不怕死,但她哪知那山尖尖上有我日思夜想的人……

有一只手伸过来,就停在我头顶。

“姑娘。”有一把慈祥的、似空空老头的音在我耳旁响。

我努力睁眼,那些悠然的云卷云舒、那些令我无比怀念的日子突地烟消云散了!惶惶然顺着那手瞧,就见一把白胡子。

那白胡子生在一张满是皱纹的脸面上,但他却不是空空老头。

“小姑娘,大冷天别在雪中倒着。老头子这里有你需的东西,快拿去找一处暖和地方吧。”他语气和蔼,言罢便摊开掌心,内里躺着枚赤红丹丸。

“这是何?”我盯着那赤红丹丸,只觉异香扑鼻。

“你想要什么?”老人问我。
“这个就是?”
“它药力更强,老头子保证这一颗丹丸吃下去,你烦恼全消。”

他的声音里竟似乎带着无限蛊惑,我移不开眼,心中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耳旁更有道音不停说:“别令他来人界受苦!吃了它,吃了它就会解脱。”我一把夺了那丹丸塞到口中,丹丸入口即溶,如烈酒入喉,一路滑进我腹内,“呼”的声在内里腾起火来。

终于解脱了!我的儿,并非为娘的不心疼你!正因心疼你才不愿你将来受尽白眼、受尽欺凌。

我明明想笑的,不知为何就流了泪。春风依旧透骨,但我却不再觉得冷。自雪地中爬出我没头没脑的走,也不知要往何处去!更不知到底哪里,才是我花锦绣的容身地儿。

这天地好大却又好小!大得包容万象生出六道,却小得连个痴儿都容不下!

一路踉踉跄跄的行,直到停住脚步,方发现正立在一间破旧祠庙前,已破烂不堪的门两旁挂对联一副,上联书: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下联书: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横批明晃晃三个大字:月老祠。

我仰头瞧,这祠庙门窗尽数破烂坏损,显然荒废已久,房檐上更是有雀儿做了窝。破破烂烂的门窗随着凛冽春风晃晃悠悠,不时发出难听呻/吟。

没头没脑撞进去,我一跤跌在那神像前,这为世间有情人牵尽姻缘的仙官如今金漆已落,便是连手臂都少了一边。

“你是仙,怎混到如此地步?”我问月老。

月老只是瞧我却不说话。

“其实我不比你好过!我明明浑浑噩噩活了那么多年,为何如今却不能?!为何我想要清醒的时候偏糊涂,该糊涂的时候却清醒?!”

月老仍瞧着我,不愿开口。

“我舍不得这孩子,也不愿伤别人的孩子。我懦弱!我唯情而已!但陆少卿是个负心人么?他只是在和花锦绣过日子,过她一直想要的日子!”

月老继续瞧我,那表情不知是嘲笑?抑或同情?!

我深吸口气,将眼角泪擦干。

“仙官您别嫌我啰嗦,昨夜将将交子迎新,所以今儿是全新日子了!花锦绣也全新了!”我朝月老像虔诚跪倒,五体投地的令自己贴合这青砖地:“如今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若只是多个与我争的人我倒不怕!可眼下这般情形,我倒成了后来的!即便我才是真正的花锦绣,但说出了又有何意义?!难道我要令那将将蹒跚学步的幼儿没爹少娘?!”

“所以在我离开卧龙镇前,必须亲手送走腹中骨肉!”

随着话音落,我只觉腹内开始阵阵收/缩,似有只无形手,要将我万分不舍的,生生剥离。

“为娘的本该保护自己孩儿,我也知不该夺他降临人世机会!但他若来此只为受苦,倒不如早早离了我,再投生个好人家。”

这些话我不晓得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月老听!或许我只想说服自己。毕竟,如今我已没有退路。

那颗赤红丹丸,好强的药力!

汗珠子密密将额头布满,再顺着脸颊淌下,淌上脖子,淌进衣襟内里。腹内收/缩越发剧烈,有东西正伴着那一阵强过一阵的痛,逐渐下坠。

我双手捧住小腹,只觉那种痛竟比刀砍剑刺还要难过。而浑身骨头似被抻拉开来,再瞧,身下竟有了些微的红。

这红在青砖地上刺目惊心,而阵痛越发频繁剧烈,我在这难捱痛苦中意识陷入混沌,想将神魂扯出,却发现此刻压根不能离魂。

而心念方动,我浑身便被冒出的冷汗湿透,继而开始发冷。

也不知哪来的冷风,一波接着一波。即便我咬紧牙关,仍控制不住的发出上下牙叩击音。

恍恍惚惚间,似有股子熟悉味道悄然停在我身旁,接着便有双臂膀将我揽进个无比温暖的怀。

“锦绣,你为何如此痴傻!为何要打掉我们的孩子?!”那道音熟悉而又陌生!似曾在我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又仿佛已有千年万载不曾听见。

“陆少卿?”

没有回答,只是双臂更有力的将我拥紧。

突然间,我什么都不想知晓,只想将自己沉入这怀,自此一梦不醒。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翻了翻存稿,居然很快就到字母章了。吼吼。。。。。。




☆、日更君赐我力量


阵痛已极度频繁;我只觉腹内那只无形手正一点点将我的骨肉与身体剥离。眼前有了纷乱影像,自我与陆少卿初初相识;这一路走来或欢喜或悲泣;皆化作一柄重锤;狠狠砸上我心头。

可路是我自己选的,即便到了如今地步,这每一步都出自我本意,并无人拿刀子逼着我;为何我将大人的错;加诸在孩子身上?!

孩子明明无罪,我怎能如此残忍?!

悔意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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