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君,入局来-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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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青丘的帝姬连在一个地方站了几十天,身上的衣服早被水汽侵染弄得褶皱一片。被风吹乱的头发,有几缕还打着结。只是那额心殷红底下,双目似被墨染,原本剔透的眸子,深沉幽邃,冰冷而理智。
白初动了动,偏过头来,正面视他:“二十九天。”
二十九天,说的是她在玄穹境外一连站了的日子。白炘睨着她,他青丘的帝姬,比想象中的要中用点。
“君上,阿初……不如池笙吗?”话里犹豫,似是在心里掂量了许久才鼓着勇气问出来。
白炘收回目光,决定收回方才心里想的话,声音不知觉冷了一层:“回去。”
“阿初真的不如她吗?”似是在问他,又似是在自言自语。语声喃喃,声音低弱得风一吹便能马上散开淡去。
白炘皱眉,他青丘的帝姬,什么时候竟这么窝囊?刚要开口训斥,却冷不防看入一双满是委屈的脸,漆黑的眸子里空无一物,呆愣愣的模样,让人看得不禁一怔。
“我哪里不如她了?我出身比她好,修为比她高,模样也比她好看……”像个受了委屈孩子,赌气似得掰着手指一条一条的数,末了,抬起头来,看着他,认真的开口:“我不如她吗?”
白炘沉了目,他青丘的帝姬,不该是这样的。斥责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怎地开不出口。
“阿初在这站了二十九天,他一次也没有出现过……”玄穹境外二十九个日夜,她故意显形让所有人都看到,玄穹境里的那个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分明知道我在,却一直不见我……”
“我也不是想强要什么,他要是不喜欢我,直接说就是,为什么要一直避着我?”
话一开始说,便再也收不住。满心酸苦在此刻一齐漫溢心头,二十九日的坚强冷静,在这番话说出的瞬间全然崩溃瓦解。
“是阿初太差,不值得人喜欢吗?”语声悄怆,声音委屈可怜得直钻到人骨子里。
白炘皱眉,厌烦得想要转身离去,还未及折身,胸前一暖,人已经扑到了他怀里。
“哥哥,阿初真的不值得人喜欢吗?”
一声“哥哥”唤得白炘一怔,他这才察觉出不对来,低头以神识看去,双目骤的一阴。是谁给她下了摄魂术?
怀内温软,扑到他怀里的丫头双臂绕过他的身子死死的环着他,委屈着的将头低着埋在他胸口,一声一声,喃喃轻语低音似弦,缭绕于耳,不绝如缕。
“哥哥,阿初喜欢他,很喜欢。”
带着一分坚强,五分委屈,还有两分不甘和两分伤心。
白炘心头一动,低目看着怀里的人,双眸里隐过一丝怜惜。
他从来没见过白初有过这样的情况。以往,她惹祸受罚得再厉害,也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沮丧模样来。摄魂术,迷人心智,慑人魂魄,能将人内心原本渺小的情绪于瞬间放大数十倍。
“哥哥,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一声又一声,说出的话可能不是她愿意说的,却一定是她在心里想过的。轻软的声音柔得似云,风吹一下就能散开,那散开的声音轻飘飘的的传到白炘耳里,浑身涌起的寒意剑一般直透心底。
“哥哥”这个词,他已经许久没听白初唤过了。上一次听到这个词是什么时候来着?十万年前?十五万年前?时间太久,久到连他也记不清了。他不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总绕在他身边拽着他的袍袖不撒手的小丫头就再也不用糯糯的声音甜甜唤他一声“哥哥”。
“君上”这个称呼,严肃而敬畏,这样的称呼听得久了,他自己也就习惯了。反倒忘了,这个常年惹祸不断的丫头,是他嫡亲的妹妹,是小时候为了一根凡间的糖葫芦会变成小狐狸钻到他袍袖里撒娇讨好的小丫头。
小丫头一天天长大,即便偶尔放肆胡闹些,也终究在他的掌控里。眼下,中途横生了些变故,他的小丫头好似有些脱离他的控制了。
心里有似乎有根银针绵软的扎入他心底,白炘看了白初许久,心念一动,伸手,绕过她肩头拥住她,宽大的袍袖完全的把她裹在了怀里。
这依旧是他的小丫头,是他在这世间,血脉里最亲近的人。
他的小丫头,该会笑,该会闹,但不该会伤心。
“阿初,你不应该喜欢他。”再开口的声音轻柔且温暖。
怀里的小丫头动了动,抬头,乌黑的眸子望着他,依旧像个孩子似的开口:“为什么?”
他难得的有耐心,揉了揉她的发:“阿初,他配不上你,不值得你喜欢。”
“可我就是喜欢他呀。”小丫头目里黯了黯,似是想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不喜欢他,还能喜欢谁?梵谷吗?”
“阿初,你可以喜欢上一个人,但不能真正将人喜欢进心里。”白炘侧目,看了眼不远处的玄穹境门,“至于梵谷,若是在三万年前,你可以把他放在心底。三万年后,我建议你不要。”
“为什么?”这话接得很快,带着十足的疑惑不解和纳闷。
白炘垂眸看她,唇角微牵,勾出分笑来:“因为阿初,你控制不住他。”三万年前,你们起点一样,三万年后,他已经走得太远了,你想要赶上他,会很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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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睡得很不舒服,身边有什么东西硌得慌,睡梦中的白初终于忍无可忍睁了眼。往旁边一看,猛地一惊,残留的睡意顷时醒了大半。
御榻大而宽,雪白轻软的褥子上,男子玉冠早卸,如墨的发散开来,铺在枕上,顺滑如缎。斜飞入鬓的眉下,长睫低垂,精致如翎,再往下,是直挺的鼻,浅薄的唇……
白初掐了自己一把,有点疼,不是梦,于是,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觉醒来,她怎么会躺在她家君上的榻上!
躺在君上的榻上也就算了,她怎么会这么作死的搂着君上的手臂还趴睡在君上身上!她明明记得自己没有梦游这个癖好呀!
白初屏住呼吸,小心的动了动,轻轻的把那作死的爪子从君上手臂上移开。末了,看看那臂上袖子上被拽得沟壑似得褶皱,善了个哉的,万一君上发现她梦游手贱的染指了他,会不会激动起来剁了她?
场面太血腥,过程很暴力,后果很危险,睡意再无,第一反应是要离开这恐怖的地方。
起身,提起裙摆,小心翼翼的迈出一步。然后,提起脚来迈出第二步,第三步——脚下一绊,“砰”的一声响,头砸在了榻沿上。
寝殿里窗户未关,一望过去,外头的天还是黑的,繁星点点,静谧非常。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祸不单行,她刚刚那一摔,整个身子重重地压在了君上双腿上。
“要听睡前故事么?”声音清洵而淡漠,听不出是喜是怒。
“……”白初沮丧着回头看去,装傻充愣,“什么睡前故事?”
睁开着的双眼,锐利冷寂,孤傲的狐帝依旧保持着躺着的姿势,就这么直接审视着她:“从前有个人把我吵醒了,然后,她死了。”
“……”白初飞快从白炘腿上起来,连跑带爬下了榻,“君上,我不是故意的!”
白炘翻了个身,姿态闲雅的侧卧着看她:“故意什么?”
“故意……故、故意上您的榻?”白初浑身一个激灵,全想起来了,那个时候她在玄穹境外,然后不知道怎么了就扑到君上怀里死抱着他不撒手,再然后,她被君上带回了青丘,死缠烂打的要和他一块睡。沉重的垂目,她没喝酒来着,怎么会突然撒酒疯!
此时时刻,君上睨着她,明显对她这个答案不满意。
下榻时急了些,慌乱之中胡乱套了双鞋,这个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低头一看,她把君上的鞋穿了……
这个时候继续穿着也不是,再脱掉也不是。白初痛苦的低了头,老天,不带这么玩人的呀……
“君上……”低低弱弱的声音,细得连蚊子都发不出来。
白炘看了她一瞬:“在我亲自动手之前,滚出去。”
白初如临大赦,一溜烟的出了殿。
殿外,晚风徐徐,月光洒下,入目可见的是大红绸缎、红灯笼,红红的一片缭人眼。
善了个哉的,她儿子不会真的把那端茶的狐狸给纳了吧?
别逗!
白初随手招来夜间巡视的守卫,指了房檐下的红灯笼,“这怎么回事?”
守卫讶异的望了她一眼:“神君不知?君上昭告三界为您招婿了。”顿了会,抱拳朝她行了个礼,“恭喜神君。”
“……”
、章六五 先聘礼后逼供
近来,三界发生了三件匪夷所思的大事。
第一件事,青丘狐帝昭告三界,为帝姬白初招婿。这消息刚被放出不到半盏时间,魔界抬着聘礼直接奔上了青丘,六礼①前头的纳采、问名、纳吉全都省了,直接纳征下了聘,红绸聘礼一送就是二十九天,中无间断,且还有要继续送下去的势头。远远望去,青丘与魔界之间就好似突然架了条红河,红河奔流,源源不断。
第二件事,本该在青丘收聘礼的帝姬,一连在玄穹境百米之外站了数日,什么也不做,就只一动不动的盯着玄穹境门。然后的某一天,青丘的帝姬突然不在玄穹境外站着了,玄穹境门一夜之间被毁了个干净:境门牌匾落在地上,两旁的通天石柱断成了四截,境门的法罩消失无踪,连着门口的守卫也变得痴傻,一眼望去,惨不忍睹。
第三件事,仙界的大殿下华奕突然之间于九霄消失,半点踪迹都无。本着人人都好八卦的原理,这第三件事在头两件事面前便显得微不足道了。毕竟在在宫廷政变与狗血言情之间,人们普遍都喜欢八卦后者,前者枯燥乏味,后者跌宕起伏,于是所有人默默在心里给那位失踪的华奕殿下点了个蜡,然后兴致勃勃谈论起头两件大事来。
“姑奶奶,玄穹境那界门是你毁的?”
阳光明了个媚,原本该是极空旷的庭院,此时被一堆堆聘礼挤得水泄不通。白逸施了个术从聘礼堆中穿过来,一眼就看到青丘的帝姬翘着二郎腿坐在两个大箱子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知道他来,往他这边瞟了一眼:“玄穹界门?我倒是想毁来着,但还没那个胆,也没那个本事把那境门的法罩也一并毁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今天的神君穿了一身的绿,绿衣、绿裙和绿鞋,碧钗、绿坠和翠镯,洋洋洒洒的出现在这在万红堆里。万红丛中一点绿,这点绿恰当好处,风吹过处,衣袂飘起,沁人心脾,赏心悦目。
“除了姑奶奶,这四海八荒还有谁有那魄力去毁玄穹界门?”
白初朝他招手,示意他近些。然后,以手掩唇,清咳了一声:“家丑不可外扬,你自行领悟,憋在心里自个儿乐呵就够了,别说出去,不然咱家就要赔人家一处界门了。”
白逸眨眨眼,顿悟了。
门是自家人毁的,比神君还有魄力去毁界门的,除了狐帝还有谁?白逸面上露出几分诡异的神情来:“乖乖,一不小心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君上会不会杀我灭口?”
白初眯眼笑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乖侄孙子,你若再一口一个姑奶奶的称呼我,用不着劳烦君上动手,本君会亲自把你撵出去。”话语稍顿,再开口时已经换了一副神情,“梵谷,你什么意思?”
此话一落,原本站在帝姬跟前的太孙殿下,眨眼之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绿衣神君,面容严肃。
紫衣魔尊,眉梢轻扬。
“白初,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语声轻落,如水渐珠玉,悦耳撩人。
绛紫长袍,神泽凛凛,上挑的眉梢斜飞入鬓,梵谷目里含笑,笑谑的话里隐有唏嘘:“你祸名在外,三界之内,谁有那胆子敢上门提亲?”单手在箱子上一撑,利落的坐到了白初身边,“白初,我若不来给你撑场面,难道还让这四海八荒笑话你无人问津么?”
白初皱眉,眸色忽凉。
梵谷什么意思,她知道。身为魔尊的梵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青丘,她并不觉得意外。他送聘礼过来,她也不觉得意外。因为这于她的生活轨迹里本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顺利成章到早在她几百岁,没认识梵谷之前,便知道自己以后极有可能嫁给他。
这是一种怎样的极有可能?没得挑,没得选,只能是他。
神族婚配向来讲究。当年君上喜欢上一个凡人,与那凡人相恋、生子,却即便再怎么喜欢,也终究没有没有与那凡人成婚。这里的成婚,不是什么简简单单拜堂了事。神族成婚,祭天地,一祭就是永生永世,除非灰飞烟灭,否则祭石上的名字永不消除。
为神者不是不能与一个凡人成婚,只是凡人,根本不配那个位置。配不上,就承不住。区区一个凡人,若受众仙顶礼膜拜,一拜之间便是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白初身来神身,是上古神族后裔,更承了青丘储君之位,放眼三界,算得上是出生最尊贵的神女。这样的身份,后天为神的都是高攀,又何况是其它仙魔?
高位者择偶,门当户对是必不可少的。而这世间,生来为神的本来就少。生来是神且身份尊贵,还未有婚约的男神。自白初出生到现在,符合标准的,很不巧,只有梵谷一个。
白初很小的时候就清楚,九州四海,八荒神泽,配得上她的只有梵谷。天上地下,梵谷除了她,没有人配得上。
于是,当她与梵谷交好时,不管是君上还是当年的魔尊,都未阻止过他们来往。这样的宽容,使得她可以自由出入魔界任何一个地方,且不需要通报。而梵谷,可以随时出现在她的内殿里,只要不做什么过分的事,君上不会来参合。
白初有心事时,不会担心梵谷猜不猜得道,梵谷想干些什么时,白初只要开口问,他都会同她说。
因为他们都知道,天地祭石上,两个人名字刻在一起,不过是早晚的事。
喜欢上一个人是一回事,嫁给一个人又是另一回事。两件事,从来都不是等同,这点,白初知道得很清楚。所以,当她喜欢上池夙时,也只是偷偷的那么喜欢,并不曾去搅合池笙与池夙的关系。
同时,知道白初喜欢上池夙的梵谷,乐得在一边看笑话。因为他心里知道,白初和池夙不会有结果。
白初与梵谷之间,提亲、下聘、成婚。就像是命里早就注定好了的,顺着这一条路走,谁都不会感觉到意外。
聘礼堆了满院子,一堆红中,一点紫、一抹绿。原本就是极不协调的三种颜色,挤在一处,极是惹眼。
白初随手打开旁边一口箱子,拿起里头的东西挑挑看看,再放回去。她早知道她有一天会嫁给梵谷,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聘礼